六岁儿子患尿毒症,我直接放弃治疗,儿子快不行时弟弟却跪求原谅

发布时间:2025-10-05 13:52  浏览量:1

六岁儿子患尿毒症,我直接放弃治疗,儿子快不行时弟弟却跪求原谅

拿到诊断书的那一刻,我整个人是懵的。

“尿毒症”,三个字,像三颗淬了冰的钉子,钉穿了我的灵魂。

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混着窗外闷热的潮气,钻进鼻腔,又苦又涩。

我儿子安安,才六岁。

他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两条小腿晃荡着,手里拿着一个快要融化的草莓冰淇淋,是我刚刚在楼下买的。

他舔了一口,对我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颊上还有一小块奶油。

“妈妈,医生叔叔怎么说呀?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我走过去,蹲下身,用力抱住他小小的、温热的身体。

我没哭,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疼得无法呼吸。

医生说,最好的治疗方案是换肾,但在找到合适的肾源之前,必须依靠血液透析维持生命。

费用,是个天文数字。

“初步准备五十万吧,后续的费用另算。”医生的话很平静,却像重锤砸在我心上。

五十万。

我和丈夫周诚,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掏空所有积蓄,也才勉强凑了十来万。

这笔钱,原本是安安的小学择校费。

晚上,周诚回来了。他眼圈通红,显然已经知道了消息。

我们俩坐在昏暗的客厅里,相对无言。

只有冰箱压缩机偶尔启动的嗡嗡声,提醒我们还活在这个现实世界里。

“卖房吧。”周诚沙哑着嗓子,先开了口。

这套房子,是我们俩结婚时,双方父母凑了首付,我们自己背着贷款,一点点还起来的。

墙上还贴着安安一岁时乱涂乱画的蜡笔印。

“嗯。”我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只要能救安安,别说一套房子,就是要我的命,我也给。

可卖房需要时间,安安的治疗等不了。

我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电话那头很吵,是麻将碰撞的清脆声响。

“喂,婉婉啊,啥事?”

我深吸一口气,把安安的病情说了。

电话那头的麻将声停了。

短暂的沉默后,是我妈拔高的声音:“什么?尿毒症?你们怎么带孩子的!是不是给他乱吃东西了?”

没有一句关心,全是劈头盖脸的指责。

我的心,一寸寸凉了下去。

“妈,我们现在需要钱,很多钱。”我几乎是在乞求。

“钱钱钱,就知道钱!你弟弟谈女朋友,马上要买婚房,家里的钱一分都动不了!”

“那可是你亲外孙!”我终于忍不住,声音拔高。

“亲外孙怎么了?你弟弟可是我们老林家唯一的根!他要是结不了婚,我死了都闭不上眼!”

啪。

电话被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愣如木雕。

周诚走过来,轻轻拿走我的手机,把我揽进怀里。

“别指望他们了,我明天就去借。”

第二天,周诚请了假,跑了一整天,嘴皮子都磨破了,也只借到三万块。

人情冷暖,在金钱面前,总是显得格外真实。

晚上,我那个“宝贝”弟弟林涛,给我发了条微信。

一个两千块的转账。

后面跟着一句话:“姐,我刚工作,手里也没多少钱,这点你先拿着给孩子买点好吃的。”

两千块。

买点好吃的。

我看着那串数字,气得直想笑。

他上个月刚换了最新款的手机,花了一万多,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没收。

我回他:“你的心意我领了,钱你自己留着娶媳"妇吧。”

他秒回:“姐,你这是什么话?我不是不帮你,是真的没钱。”

后面还跟了个委屈的表情包。

我把他拉黑了。

眼不见,心不烦。

安安的第一次透析,安排在三天后。

费用要五万。

我们手里所有的钱加起来,还差一万。

我看着躺在床上,因为身体不适而睡得不安稳的安安,心如刀绞。

夜里,我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疯狂的,可能会被所有人戳脊梁骨的决定。

第二天一早,我建了一个微信群,把我爸妈、我弟、还有七大姑八姨全都拉了进去。

然后,我发了一段话。

“各位亲戚,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们家的关心。安安的病,确诊是尿毒症,需要长期治疗,费用巨大。我和周诚商量了一下,我们只是普通家庭,实在无力承担。我们决定,放弃治疗。”

一石激起千层浪。

群里瞬间炸了。

最先跳出来的是我妈。

“林婉!你疯了!那是你亲儿子!你说放弃就放弃?!”

“你要是不治,你就是杀人凶手!”

我二姨也跟着帮腔:“婉婉,你可不能做傻事啊!孩子多可怜,怎么能不治呢?钱的事大家一起想办法嘛。”

“想办法?”我直接回了一句,“二姨,那您先借我十万?”

二姨立刻不说话了。

我爸发了一长段语音,痛心疾首地骂我不孝、冷血、没人性,说我们老林家的脸都被我丢尽了。

我没听完,直接转成了文字。

“脸面?我儿子命都要没了,你们还在乎脸面?”

我打出这行字,手指都在抖。

最后是我弟林涛。

“姐,你别冲动,我知道你压力大,但也不能拿孩子的命开玩笑啊!你这样,让别人怎么看我们家?”

又是别人怎么看。

我冷笑一声,回复他:“我们家的事,不用别人看。钱不够,治不起,就这么简单。”

“我把话放这儿,谁有意见,谁就拿五十万出来。拿不出来,就都给我闭嘴。”

发完这条,我退出了群聊。

世界清静了。

周诚看着我,眼神复杂:“你这是何苦?”

“不把他们逼到份上,他们永远觉得事不关己。”我看着窗外,声音很冷,“我要让他们知道,这不是一场可以隔岸观火的戏。”

这只是第一步。

果然,不到半小时,我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没接。

她就一直打,锲而不舍。

我烦了,接起来,开了免提。

“林婉!你是不是要逼死我!你马上给我去医院,跟医生说继续治疗!钱的事我来想办法!”电话那头,我妈的声音嘶哑,像是刚哭过。

“你能想什么办法?把养老的房子卖了?”我淡淡地问。

“你……你这个不孝女!我是说,我去找你舅舅、你姨夫他们借!”

“借到了再跟我说吧。”我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下午,我妈真的提着一兜子水果来了医院。

安安正在午睡,脸色蜡白。

她看了一眼,眼圈就红了。

“造孽啊……”她坐在床边,小声地哭。

我没理她,自顾自地给安安掖被角。

“婉婉,妈知道错了,妈不是那个意思……”她拉着我的手,开始诉苦,“你弟那头,女方逼得紧,说没婚房就立马分手,我也是没办法……”

“所以,我儿子的命,就比不上他的婚房,是吗?”我平静地看着她。

她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钱,我借到五万。”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塞给我,“你先给孩子用上,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我看着那个厚厚的信封,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是我用我儿子的命,逼出来的。

何其讽刺。

“不够。”我说。

“什么?”

“我说,不够。”我重复了一遍,“医生说,第一期治疗就要五十万。”

我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五十万……我去哪给你弄这么多钱……”

“那是你的事。”我把信封推了回去,“要么,你把这五十万凑齐。要么,你就当我没生过这个儿子。”

“你……你这是要我的命啊!”我妈瘫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

医院的护士闻声赶来,小声劝慰。

我像个局外人,冷眼旁观。

不是我心硬,是我的心,早就在一次次的失望中,被磨成了石头。

那天晚上,我爸也给我打了电话。

他没有骂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婉婉,回家一趟吧,我们谈谈。”

我答应了。

我知道,我的计划,起作用了。

我回到娘家。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烟味。

我爸坐在沙发上,脚下是一地烟头。我妈眼睛肿得像核桃。

我弟林涛也在,低着头玩手机,假装没看见我。

“说吧。”我拉开椅子坐下,开门见山。

“房子……不能卖。”我爸开口了,声音干涩,“那是留给你弟结婚的。”

我笑了。

“所以,叫我回来,就是通知我这个结果?”

“我们可以把存款都给你,有十二万。”我妈急忙说,“你爸的老战友那边,还能再借五万。剩下的,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慢慢想?安安等得起吗?”我打断她。

“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林涛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爸妈这不是在帮你吗?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感恩?”

“感恩?”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儿子生病,你们想的是你的婚房,你的脸面,现在拿出一点钱,就想让我感恩戴德?林涛,你还要脸吗?”

“我怎么不要脸了!我不是也转钱给你了吗!”他涨红了脸。

“两千块?打发叫花子呢?”

“你!”他气得站了起来。

“够了!”我爸吼了一声,屋子里瞬间安静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失望:“婉婉,你变了。”

“是啊,我变了。”我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不变,我儿子就没命了。”

“这个家,我指望不上了。安安的病,我自己想办法。”

“从今天起,你们就当我死了。”

说完,我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那扇门,我才发现,我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那不是汗,是冷汗。

每说一句绝情的话,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次。

但我不后悔。

哀莫大于心死。

回到医院,周诚正在给安安读故事书。

安安听得很认真,小脸上有了些神采。

看到我,周诚的眼神里流露出担忧。

我对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深夜,等安安睡着了,我坐在病床边,开始整理安安的玩具。

我想把他的小书包收拾一下,里面还有他没吃完的零食。

一打开,一股奇怪的药草味就飘了出来。

我愣了一下。

我从书包夹层里,掏出一个深棕色的小玻璃瓶。

瓶身上没有任何标签,是那种很老式的、用软木塞封口的瓶子。

里面还剩下一点点深褐色的、黏稠的液体。

就是这个味道。

我猛地想起来了。

一个多月前,我弟林涛来家里吃饭。

他神秘兮兮地拿出这个瓶子,说是托人从一个“老中医”那里求来的“独家秘方”,给孩子喝了能增强免疫力,长高个儿。

我当时就觉得不靠谱,没让他给安安喝。

他说:“姐,你就是太小心了,这可是好东西,花了我好几千呢!”

后来我去做饭,让他在客厅陪安安玩一会儿。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子。

我拿着瓶子,冲出病房,跑到楼下的急诊。

我抓住一个值班医生,几乎是吼着问:“医生,能不能帮我化验一下这个东西的成分?求求你了!”

医生看我情绪激动,安抚了我几句,接过了瓶子。

“你先别急,我们送去检验科,但结果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出来。”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

我一遍遍地回想,安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食欲不振,没精神,尿里有泡沫……

所有症状,都跟林涛拿来那个“神药”的时间点,对得上。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第二天下午,检验报告出来了。

医生把我叫到办公室,表情严肃。

“林女士,这个液体里,含有大量的马兜铃酸。”

“马兜铃酸?”我没听过这个词。

“这是一种有强烈肾毒性的化学物质,早就被国家禁用了。长期或大量服用,会造成不可逆的肾损伤。”

医生顿了顿,看着我,补充了一句。

“也就是,尿毒症。”

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猜测,都被证实了。

是林涛。

是他,亲手把我的儿子,推进了深渊。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检验报告,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只是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冷了。

我给林涛打了个电话。

“你在哪?”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姐?怎么了?我在跟朋友吃饭呢。”他那边很吵。

“我给你半小时,到医院门口的咖啡馆来见我。你一个人来。”

“啊?这么急?什么事啊?”

“你来了就知道了。”

我挂了电话,走进咖啡馆,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我把那张检验报告和那个小瓶子,并排放在桌上。

像是在等待一场审判。

二十分钟后,林涛来了。

他穿着新买的潮牌T恤,头发梳得油光锃亮。

“姐,搞什么啊神神秘秘的?”他一屁股坐下,拿起菜单。

我没说话,只是把桌上的东西,推到他面前。

他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这是什么?”他眼神躲闪。

“马兜铃酸。”我盯着他的眼睛,“强肾毒性,不可逆。林涛,你现在满意了吗?”

他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姐,你……你胡说什么啊!我不知道什么马兜铃酸……”他慌了,声音都在发颤,“我就是想让安安身体好点,我能有什么坏心思!”

“坏心思?”我冷笑,“你没有坏心思,你只有愚蠢和自私!”

“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东西?那个‘老中医’是谁?花了多少钱?”

“就……就是一个朋友介绍的,说效果特别好……花了两千块……”他越说声音越小。

两千块。

又是两千块。

他花两千块,买了一瓶毒药,毁了我儿子的一生。

然后在我儿子等着救命钱的时候,他又“大方”地拿出两千块,来“买点好吃的”。

何等的讽刺!何等的恶毒!

“我真傻。”我看着他,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竟然以为,你只是自私,没想到,你蠢到这个地步!”

“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发誓!”他急得快哭了,伸手想来拉我。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

“别碰我!”

“现在怎么办?姐,你说怎么办?要多少钱?我去借!我去凑!”他语无伦次。

“怎么办?”我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脸,心里涌起的不是快意,而是一阵深不见底的悲凉。

“林涛,你毁掉的,不只是安安的肾。”

“你毁掉的,是我对这个家,最后一点念想。”

我站起身,拿起我的东西。

“从现在开始,你和我,再也不是姐弟。”

“安安的事,不用你管。他的医药费,我一分钱都不会要你的。”

“因为,你不配。”

说完,我转身就走。

他从后面追上来,抓住我的胳膊。

“姐!你不能这样!你这是要我的命啊!要是让爸妈知道了,他们会打死我的!让李静(他女朋友)知道了,她肯定要跟我分手!”

到了这个时候,他想的,依然是他自己。

我被他这种无耻的逻辑气得直想笑。

“你的命?你分手?”我回过头,一字一句地问他,“跟我儿子躺在病床上,等着换肾的命比,哪个更重要?”

他愣住了,说不出话。

我用力甩开他,大步走出了咖啡馆。

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冰冷。

我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医院。

我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天色渐暗,华灯初上。

手机响了,是周诚。

“你在哪?”他的声音里满是焦急。

我报了个地址。

半小时后,他找到了我。

我正坐在一个街心公园的长椅上,看着孩子们在玩滑梯。

他没问我发生了什么,只是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

“走吧,回家。”

回到家,我把检验报告递给他。

他看完,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站起身,从储藏室里拿出了一个棒球棍。

“我去找他。”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拉住了他。

“没用的。”我摇了摇头,“打他一顿,能换回安安的肾吗?”

“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他一拳砸在墙上。

“不算。”我看着他,眼神异常坚定,“但我们不能用犯法的方式。”

“我要他,心甘情愿地,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接下来的几天,我做了一件让所有人,包括周诚都无法理解的事。

我开始在朋友圈,在各种社交平台,更新安安的“日常”。

不是治疗的日常,而是“等待死亡”的日常。

“今天天气很好,带安安去公园看了最后一次鸽子。他很开心,说明天还想来。”

配图是安安瘦小的背影,和一群飞起的鸽子。

“安安说想吃楼下王奶奶做的槐花饼,可惜王奶奶回老家了。这大概会是他的一个遗憾吧。”

配图是一张空荡荡的盘子。

“给他读了他最喜欢的《猜猜我有多爱你》,他说,他爱我,一直爱到月亮上,再也回不来了。”

配图是安安睡着的侧脸,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泪珠。

我没有说一句“放弃”,但每一句话,都透着浓浓的绝望和告别。

我屏蔽了所有亲戚,只对我爸妈和林涛可见。

我的电话被打爆了。

我妈在电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求我不要这么折磨她。

我爸第一次对我服软,说钱他去想办法,哪怕是去借高利贷。

我只回了一句:“晚了。”

林涛更是疯了一样给我发微信,打电话。

“姐,我求你了,你别这样,我害怕。”

“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你让我去死都行,你别放弃安安啊!”

我一条都没回。

我在等。

等一个时机。

等他心里的那根弦,彻底绷断。

这期间,周诚通过中介,把我们的房子挂了出去。

因为急售,价格比市场价低了二十万。

很快就有人来看房。

我和周诚带着安安,暂时搬到了医院附近租的一个小单间里。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

窗外就是嘈杂的马路。

安安很懂事,从不抱怨。

他只是偶尔会问:“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每当这时,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

“很快了,宝宝,很快我们就有新家了。”我只能这么安慰他。

这天,林涛的女朋友李静,突然约我见面。

我们在医院楼下的一个快餐店见了面。

李静是个很精明的女孩,打扮得很时尚。

“姐,我就开门见山了。”她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林涛最近很不对劲,魂不守舍的。我问他,他什么都不说。”

“我看了你的朋友圈,也听说了安安的事。我想知道,这跟林涛有关系吗?”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们年底就要结婚了,婚房都看好了。我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岔子。”她补充道。

我明白了。

她不是来关心安安,她是来打探消息,确保自己的利益不受损。

“有关系。”我点了点头,“关系很大。”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包括那瓶“神药”,那张检验报告。

我观察着她的表情。

从震惊,到愤怒,再到惊恐。

最后,她脸色惨白地看着我。

“所以,安安的病,是林涛害的?”

“是。”

“那……那医药费……”

“医生说,换肾加后期治疗,至少要一百万。”我平静地报出一个数字。

李静的手一抖,咖啡洒了出来。

“一百万……”她喃喃自语。

“林涛是过失,但也是责任人。这笔钱,理应他来出。”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觉得,他拿得出吗?就算拿得出,你们的婚,还结得成吗?”

她没有回答我。

她只是失魂落魄地站起来,匆匆走了。

我知道,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已经放上去了。

果然,当天晚上,林涛就给我打了电话。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绝望。

“姐,李静要跟我分手。她什么都知道了。”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姐,我不能没有她!我求你了,你跟她解释一下,说这事跟我没关系,是个误会!”

“误会?”我气笑了,“林涛,你到现在还觉得这是个误会?”

“那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一百万,你让我去抢银行吗?!”他崩溃地大吼。

“我没让你拿一百万。”

“那你要我怎么样!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要你,去自首。”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很久,才传来他颤抖的声音。

“自首?姐,你……你这是要逼死我!”

“我不是在逼你。”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感情,“我是在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你去自首,承认你过失伤人。这样,安安的病因就有了官方定论。我们可以申请社会救助,可以走法律程序向那个卖你药的‘老中医’索赔。”

“这是,唯一能救安安的路。”

“也是,唯一能救你自己的路。”

“我……”他还在犹豫。

“林涛,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的声音冷了下来,“明天早上九点,市公安局门口,我等你。”

“你来,我们还是一家人,一起想办法。”

“你不来,从今往后,你就是害死我儿子的凶手。我会把所有证据都公之于众,让你身败名裂,一辈子活在所有人的唾骂里。”

说完,我挂了电话。

我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到地上。

周诚走过来,抱住我。

“他会来吗?”他问。

“我不知道。”我把脸埋在他怀里,“但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那一晚,我和周诚都没有睡。

我们看着窗外,从漆黑,到泛起鱼肚白,再到天光大亮。

八点五十分,我跟周诚站在了市公安局的门口。

阳光很好,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九点,九点零五,九点十分。

林涛,没有出现。

我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我终究,还是高估了他。

高估了那点所剩无几的亲情和良知。

“走吧。”我对周诚说,声音沙哑。

周诚握紧了我的手。

就在我们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马路对面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是林涛。

他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眼窝深陷。

他跑得太急,在马路牙子上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没有立刻爬起来,而是趴在地上,放声大哭。

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最终,还是周诚走过去,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进去吧。”周诚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涛抬起头,看向我。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悔恨,和一丝乞求。

我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我只是转过身,率先走进了那扇庄严的大门。

做完笔录,从公安局出来,已经是中午了。

阳光很烈。

林涛跟在我们身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说话。

我爸妈也赶来了,在门口等着。

看到林涛,我妈冲上来,抱着他就是一顿捶打。

“你这个畜生!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那是你亲外甥啊!”

我爸站在一旁,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地抽烟。

林涛不躲不闪,任由我妈打骂,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闹够了,哭够了。

一家人,陷入了死寂。

最后,是我爸掐灭了烟头,开口了。

“婉婉,事到如今,我们认了。”

“家里那套房子,卖了。给你弟留个小单间住,剩下的钱,都给安安治病。”

我看着他,这个一辈子都要强,把面子看得比命都重的男人,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用了”。

我只是说:“钱的事,律师会跟你们谈。”

“从法律上讲,林涛是责任人,你们是监护人。你们有义务,承担安安所有的医疗费用,直到他康复。”

“这不是亲情绑架,这是法律责任。”

我妈愣住了,想说什么,被我爸一个眼神制止了。

“应该的。”我爸点了点头,声音嘶哑。

处理完所有的事情,我和周诚回到医院。

安安刚做完一次透析,很虚弱,但精神还不错。

他看到我们,笑了。

“爸爸,妈妈,你们回来啦。”

我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脸。

“宝宝,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真的吗?”他眼睛一亮。

“真的。”我用力点头。

那一刻,我心里的石头,才算真正落了地。

我没有告诉安安,他的病是怎么来的。

我不想让仇恨,在他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他是无辜的。

娘家的房子,很快就卖掉了。

一百六十万。

除了给林涛租房和基本生活费,剩下的钱,我爸妈一分不留,全部打到了我和周诚的联名账户上。

专款专用,只为安安治病。

林涛因为过失致人重伤,但有自首情节,并且积极赔偿,最终被判了缓刑。

他没有再去找李静。

他找了一份很辛苦的体力活,在物流公司做分拣员,白天黑夜地干。

每个月发了工资,除了留下最基本的生活费,剩下的都转给我。

虽然那些钱,对于庞大的医疗费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但他没有停。

他偶尔会来医院,不敢进病房,就站在门口,偷偷看一眼安安。

看到了,就抹着眼泪走掉。

我没有拦他,也没有理他。

有些伤害,造成了,就永远无法弥补。

有些原谅,说出口,太廉价。

半年后,我们等到了合适的肾源。

手术很成功。

安安从手术室推出来的那一刻,我哭得站都站不稳。

周诚抱着我,我们俩像两个傻子,又哭又笑。

出院那天,阳光明媚。

安安穿着新衣服,小脸红扑扑的,牵着我的手,一蹦一跳。

医院门口,站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林涛。

他瘦了很多,黑了很多,也沉默了很多。

他看到我们出来,快步走上前。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姐,”他抬起头,满脸泪痕,“对不起。”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指指点点。

我没有去扶他。

我只是蹲下身,平静地看着他。

“林涛,你对不起的,不是我。”

我指了指身后的安安。

他转过头,看着一脸茫然的安安,哭得更凶了。

“安安……舅舅对不起你……舅舅混蛋……”他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安安有些害怕,往我身后躲了躲。

“妈妈,舅舅为什么哭啊?”

我摸了摸他的头,把他拉到身前。

“安安,你跟舅舅说,没关系,你已经好了。”

安安似懂非懂,看着林涛,奶声奶气地说:“舅舅不哭,安安好了。”

林涛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我站起身,拉着安安,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没有回头。

有些路,需要他自己走。

有些债,需要他用一辈子去偿还。

走远了,周诚问我:“你原谅他了?”

我摇了摇头。

“我只是,放过了我自己。”

阳光下,安安的笑脸,比任何时候都灿烂。

我们失去了一套房子,一个所谓的“家”。

但我们保住了最重要的东西。

这就够了。

生活这道题,从来没有标准答案,但求无愧于心,就是最好的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