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成了被休弃的王妃,也是史上最憋屈的王妃,下

发布时间:2025-09-28 08:10  浏览量:1

我成了瑞王妃,也是史上最憋屈的王妃。

被夫君休弃,被侧妃陷害。

夫君和侧妃联手做的局!他们不仅图谋我的嫁妆,构陷我苏家满门!

好,好得很!

我将目光投向了田庄后山的一片坡地和几个荒废的池塘。

坡地日照充足,土质偏酸。我立刻想到了一种东西——花卉。尤其是可以用于制作香露、香皂的茉莉、玫瑰、桂花等。这个时代,高品质的香露香胰子几乎是奢侈品,多为西域进口或宫廷御制,价格昂贵。

而池塘,则可以养鱼、种藕,甚至……养殖一种现在还没人重视的东西——小龙虾。这东西在现代是夜市霸主,在这里却因外壳狰狞而被视为害虫。我记得原主记忆里,南方水田似乎有类似生物,无人问津。

说干就干。

我画出简单的图纸,让庄户改造织布机,制作更细密的纱布用于过滤。又利用简单的蒸馏原理,让铁匠打造了一套简陋的蒸馏器具。

同时,我亲自带人开垦后山坡地,派人去附近城镇购买花苗、藕种和鱼苗。至于小龙虾,我让庄户去水沟里捕捞,庄户们虽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最初的尝试总是困难的。蒸馏火候掌握不好,提取的花露不是焦糊就是寡淡。香皂的碱液比例失衡,不是不成形就是伤皮肤。

但我有的是耐心和现代知识打底。一次次试验,一次次调整。

半个月后,第一批勉强合格的玫瑰纯露和茉莉香膏终于做了出来。虽然纯度远不如现代,但那天然馥郁的香气,已经让帮忙的庄户婆子们惊叹不已。

我又用猪油、花露、少量碱液和干花,成功做出了第一批带有淡雅花香、去污力尚可的香皂。

至于小龙虾,我亲自下厨,用庄子里能找到的有限调料(葱姜蒜、辣椒、粗盐),做了一锅麻辣小龙虾。

当晚,我邀请几位新提拔的管事和他们的家人一同用饭。

当红彤彤、香气扑鼻的小龙虾端上来时,众人都吓了一跳,不敢下筷。

我率先示范,剥开虾壳,将鲜嫩弹牙的虾肉放入口中。

众人迟疑着模仿,下一刻,眼睛全都亮了!

“好吃!太香了!” “没想到这‘水虫子’竟有这般美味!”

风卷残云,一盘小龙虾瞬间被抢光。

我知道,成功了。

产品有了,如何销售出去是个问题。我不能亲自去市集叫卖,也需要一个可靠的渠道,避免被王府或柳如烟的人察觉。

我想起了离庄不远有一处香火颇旺的寺庙,每月初一十五都有大集,附近城镇的富户家眷常去上香赶集。或许可以从那里打开突破口。

我让翠果带着精心包装好的少量香露、香膏和香皂,扮作普通农女,去庙会上试着售卖,定价不菲,只说是家传古方秘制。

果然,这些新奇好用、香气雅致的东西很快吸引了几位富家小姐和夫人的注意。虽然量少,但几乎瞬间售罄,还不断有人追问下次何时再来。

翠果兴奋地带着银钱回来,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然而,就在我们初步尝到甜头,准备扩大生产时,麻烦来了。

附近几个地痞流氓,不知从哪听说这穷庄子居然有了赚钱的门路,找上门来,堵在庄口,嚷嚷着要收“保护费”。

新提拔的管事又气又怕,庄户们刚燃起的希望眼看又要被浇灭。

我正要出面,思考是报官还是用点别的手段。

忽然,庄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几匹骏马停在不远处,为首一人,玄衣墨冠,身姿挺拔,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宸王萧煜。他似乎是路过,恰好看到了庄口的混乱。

他的随从上前呵斥,那几个地痞一见对方气度不凡,非富即贵,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仓皇逃窜。

萧煜的目光越过众人,再次落在我身上。

我今日为了方便查看花田,穿着粗布衣裳,裙角甚至沾了些泥点,与上次在王府门口的落魄不同,这次虽依旧朴素,却显得从容许多,眼神清亮,脊背挺直。

他驱马缓缓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声音低沉:“又是你?”

我屈膝行礼:“民妇林氏,多谢宸王殿下解围。”

他看了看庄口严阵以待却面带惶恐的庄户,又看了看我:“你这庄子,似乎不太平。”

我微微一笑,不卑不亢:“些许宵小,不足挂齿。庄户们刚过了几天安心日子,一时被扰了清净罢了。殿下是要去附近的皇觉寺吗?从此路往前三里,右转便是。”

我无意与他多言,更不想欠他人情,直接点明他的去向,暗示送客。

萧煜深邃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对我这直接的态度有些意外。他没说什么,只是淡淡颔首,一拉缰绳,带着人转身离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微微蹙眉。两次巧合相遇,这位权势滔天的王爷,真的只是路过吗?

无论如何,眼下最重要的是抓住机遇。

地痞的骚扰提醒我,必须尽快强大起来,拥有自保的能力。

我转身,对管事们沉声道:“从庄户里挑选二十名青壮,组成护院队,日夜巡逻。工钱加倍。” “加快香露和香皂的制作,下次庙会,我们要拿出更多的货!” “后天的池塘,开始投放虾苗!”

我的商业版图,正式拉开序幕。财富,将是我最坚实的铠甲和最锋利的武器。

护院队的成立,暂时震慑了周边的宵小,庄子的安全有了初步保障。

生产在有条不紊地扩大。坡地上的花卉长势喜人,虽然第一批规模还不大,但足够支撑小批量的香露和香膏制作。香皂的工艺也越来越稳定,我尝试加入了不同的干花和草药,做出了具有舒缓、清洁等不同功效的品种。

小龙虾的养殖则遇到了点小麻烦,这东西繁殖快,但对水质有要求。我带着庄户清理池塘,引入活水,摸索着投喂饵料,总算初步稳定下来。麻辣小龙虾成了庄子里偶尔打牙祭的惊喜,但也仅限于此,大规模推广还需要时间和合适的契机。

庙会成了我们最重要的销售窗口。每次翠果带去的东西都被一抢而空,回头客越来越多。那些香露香膏用琉璃小瓶分装,虽然简陋,却因效果独特、香气持久而备受青睐,甚至有了个“无名香”的雅号在小范围内流传。银钱开始稳定流入,虽然还不算巨富,但支撑庄子运转、改善庄户生活、扩大再生产已绰绰有余。

我知道,这种小打小闹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需要一个更稳定、更高端的销售渠道,避免在庙会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过于扎眼。

这日,翠果从庙会回来,除了带回空筐和银钱,还带回一张做工精致的帖子。

“夫人,”翠果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地递上帖子,“是一位嬷嬷模样的贵人给的,说是她家主人看了我们的香膏很是喜欢,想请制香的人过府一叙,谈谈长期采买的事儿。”

我接过帖子打开。帖子是素雅的暗纹纸,带着淡淡的檀香,落款处只有一个简单的“秦”字,地址是城内永宁坊的一处宅邸。永宁坊非富即贵,这“秦”家,不知是何来历。

是机遇,也可能是陷阱。会不会是柳如烟或者楚墨轩设的局?

我沉吟片刻。风险与机遇并存,一直缩在庄子里,永远无法真正壮大。

“回复那位嬷嬷,三日后,我必准时拜访。”

三日后,我稍作打扮,依旧是一身素净但料子尚可的衣裙,戴着帷帽,乘着庄子新买的青布小车,前往永宁坊秦府。

府邸门庭不算最显赫,却透着一种沉淀下来的底蕴和清贵。通传之后,我被引了进去。

接待我的是一位四十余岁、气质雍容的妇人,自称秦夫人。她言谈举止温和有礼,对香露香膏赞不绝口,尤其喜欢其中一款安神的茉莉香膏,说是家中老夫人用了,夜间安眠了许多。

她提出的采购量不小,价格也给得公道,显然是真心想做这笔生意。

交谈中,我隐约感觉,这位秦夫人似乎并非寻常商贾或官家女眷,言谈间对宫廷规制、香料品类颇为熟悉,倒像是有品级的命妇,只是不便透露具体身份。

我心中稍定,谨慎应对,只说是家传古方,自己试着调制,并未透露具体来历。

生意谈得很顺利,签订了初步的契约。秦夫人很是满意,临别时,似不经意间提了一句:“这香膏韵味清雅,制法特别,倒让我想起早年宫中一位调香大家的手法,可惜……”

她话未说尽,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中猛地一跳。宫中?她竟能联想到宫中?是巧合,还是意有所指?原主的母亲,似乎正是出自江南调香世家……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关联?

我按下心中惊疑,不动声色地告辞。

离开秦府,坐在摇晃的马车上,我思绪纷乱。秦夫人的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母亲的嫁妆,母亲的早逝,苏家的获罪……这些尘封的往事,似乎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秦府的订单让庄子更加忙碌,但也带来了充足的资金。我招揽了更多可靠的人手,扩建了工坊,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午后,庄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

翠果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夫人!不好了!王爷……王爷来了!”

楚墨轩?他来做什么?

我心头一紧,迅速冷静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裙,迎了出去。

楚墨轩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几个侍卫,停在庄口,正皱着眉打量庄子明显修缮过的门墙和里面井然有序的景象。他显然没料到,这个被他弃之如敝履的女人和这个原本破败的田庄,短短时日竟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看到我出来,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我。我比在王府时丰润了些许,肤色健康,眼神沉静,虽依旧布衣荆钗,却再无过去的畏缩,反而有种沉静从容的气度。

他眼中闪过明显的诧异,随即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不悦。

“王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我依礼福身,语气疏离。

楚墨轩翻身下马,走到我面前,语气带着审视:“林婉宁,你倒是把这里打理得不错。”

“托王爷的福,勉强糊口而已。”我垂眸道。

“糊口?”他冷笑一声,目光扫过远处忙碌的庄户和隐约飘来花香的工坊方向,“本王怎么听说,你这庄子近来很是热闹,还弄出了什么稀奇的香膏,连永宁坊秦家都来采买了?”

我心下一沉。他果然知道了!是柳如烟吹的风,还是他一直在监视我?连秦家都知道,他的消息倒是灵通。

“不过是庄户们瞎捣鼓些土方子,换点油盐钱,不敢劳王爷挂心。”我含糊其辞。

“土方子?”楚墨轩逼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压迫感,“林婉宁,本王警告你,安分守己地待在这里,别耍什么花样!更别借着王府的名头在外行事,丢本王的脸面!”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毫不退缩:“王爷放心,民妇早已与王府无关。所做一切,皆是自己挣口饭吃,从未提过王府半字。倒是王爷,日理万机,何必对一个小小的田庄如此关注?”

楚墨轩被我的话噎住,脸色变得难看。他确实找不到任何我把柄。休书是他写的,地方是他允许来的,我自力更生,他凭什么过问?

他盯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我一般。眼前的女子,冷静,犀利,带着一种陌生的光芒,让他感到失控的烦躁。

“哼,你好自为之!”他甩下一句话,终究找不到发作的理由,悻悻然转身骑马离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知道,平静的日子结束了。楚墨轩和柳如烟,已经注意到了我的变化和庄子的异常。

我必须更快地强大起来。

楚墨轩的突然到访,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我。

我不能再被动地等待对方出招。柳如烟害我落水,孙嬷嬷的反应,还有楚墨轩对嫁妆的掌控……原主的冤屈和家族的败落,背后一定藏着更多秘密。而这些秘密,或许就藏在王府之中。

我需要证据,需要了解当年的真相。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心中成形——夜探瑞王府。

我知道这极其危险,但也是最快获取信息的途径。我仔细回想了原主的记忆,找到了一条鲜为人知的、通往王府藏书楼附近废弃小院的路径。藏书楼里,或许会存放一些旧的账册或文书。

是夜,月黑风高。

我换上深色便利的衣裳,用头巾包住头发,揣上一小包迷香(用防身药材简单配置的)和火折子,避开庄户,悄悄潜出庄子,凭借原主模糊的记忆,向京城方向摸去。

凭着记忆和一点点运气,我竟真的找到了那条隐藏在荒草中的小径,并从一处破损的墙角狗洞,艰难地钻进了王府后院。

王府守卫似乎比记忆中松懈了些,或许是因为柳如烟觉得我已不足为虑。

我屏住呼吸,借着阴影掩护,小心翼翼地靠近藏书楼。楼内漆黑一片,寂静无声。我用铁丝撬开一扇老旧窗户的插销,灵活地翻了进去。

楼内弥漫着陈旧的纸张和灰尘气味。我不敢点火,只能借着微弱月光,快速翻阅那些堆积的卷宗和账册。大多是些无关紧要的藏书和近年账目。

我不甘心,摸索着走向更里面的隔间。忽然,脚下一滑,似乎踩到了什么松动的地板。

我心中一动,蹲下身仔细摸索。果然,有一块地板的边缘有细微的松动痕迹。我用力撬开,下面竟然是一个小小的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个不起眼的桐木盒子。

我的心怦怦直跳,直觉告诉我,这里面有重要的东西。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巡逻侍卫的脚步声和谈话声!

我立刻合上地板,将盒子塞入怀中,迅速原路返回,从窗户翻出,躲进茂密的灌木丛中。

侍卫的声音渐渐远去。

我松了口气,不敢久留,立刻沿着原路,心惊胆战地逃出王府,一路疾奔回庄子。

回到自己的房间,锁好门,我才敢拿出那个桐木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封泛黄的信件,和一本薄薄的、写着特殊符号的账本。

我深吸一口气,就着烛火,打开了第一封信……

看完信和账本的内容,我浑身冰冷,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

害死原主母亲、构陷苏家、图谋嫁妆的幕后黑手,除了柳如烟和楚墨轩,竟然还有……

一股巨大的愤怒和寒意席卷了我。

萧煜,宸王。

那惊鸿一瞥,高深莫测的宸王。

他在这桩阴谋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烛火摇曳,映照着信纸上冰冷的字句和那本充满诡异符号的账本。

信件是柳如烟与一个匿名者的通信,时间就在原主父亲苏昊获罪前后。信中隐晦提及需要“处理”掉苏昊的夫人(即原主母亲),因为她“察觉了什么”,并要确保苏家倒台后,其家产(包括我母亲的丰厚嫁妆)能顺利“转移”。信中虽未直言姓名,但那种命令式的口吻和对王府内情的熟悉,绝非普通人。

而那本符号账本,经过我仔细比对母亲留下的一本调香笔记(原主一直当作念想收藏,未被搜走),竟破解了其中规律!这是一种极其隐秘的记账方式,记录着一笔笔来路不明的巨大资金流动,最终流向的代号,经过我反复推敲,赫然指向一个——“宸”字!

宸王萧煜!

他那样地位尊崇、看似超然物外的人物,竟然可能与苏家的冤案、与我母亲的死有关?甚至可能是主导者之一?为了钱财?还是另有政治图谋?

楚墨轩和柳如烟,是他的棋子?还是合作者?

巨大的震惊和寒意过后,是彻骨的愤怒和前所未有的警惕。

我的敌人,比想象中更强大,更可怕。

我将信件和账本重新誊抄了一份,将原件用油纸包好,藏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母亲那支旧玉簪竟是中空的,巧妙至极。而抄本则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宸王……那双深邃冰冷的眼睛再次浮现在眼前。他的两次“偶遇”,真的只是巧合吗?他是否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我必须更加小心。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有了秦府这条稳定的高端渠道,加上庙会的散卖,“无名香”的名声渐渐在京城贵妇圈中传开。供不应求。

我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严格控制着核心的蒸馏技术,将工序拆分,让不同的庄户负责不同的环节,确保配方不会轻易泄露。同时,我开始尝试制作更高级的香水、香氛蜡烛,甚至根据母亲笔记复原一些失传的古方。

财富迅速积累。我翻新了庄户的住房,扩建了学堂,购买了更多的土地,护院队也扩充至五十人,装备了统一的棍棒和少量防身刀具。庄子一片欣欣向荣,凝聚力空前。

然而,名声鹊起也带来了更大的风险。

这日,翠果从庙会回来,脸色发白地告诉我,有几个明显不是普通百姓的人一直在摊位附近转悠,打听制香人的来历,语气不善。

“夫人,我看他们像是哪个高门大户的家丁,眼神凶得很。”

我心知肚明,肯定是柳如烟或者楚墨轩,甚至可能是其他觊觎这份利润的人,终于按捺不住了。

果然,没过几天,一队官差突然闯入庄子,声称接到举报,庄子私设工坊,偷漏税银,要查封查账!

来势汹汹,显然是找茬的。

庄户们惊慌失措。

我冷静地迎上去,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与秦府签订的契约以及按时缴纳王府份额的凭证(虽然楚墨轩克扣,但账目我做得清楚)。

“官爷明鉴,田庄产出皆有记录,该上交王府的,一文不少。至于这工坊,乃是庄户们自己捣鼓些土产补贴家用,规模甚小,何来偷漏税银一说?不知举报者是何人?可有证据?”

为首的官差被我问得一滞,他们显然只是奉命来找麻烦,并无实据。

就在这时,庄外又是一阵马蹄声。

宸王萧煜,再次“偶然”路过。

他骑着马,慢悠悠地来到庄口,看着对峙的场面,淡淡开口:“何事喧哗?”

官差们一见是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跪倒一地。

萧煜听那官差头目结结巴巴地说明缘由,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福身行礼,不慌不忙地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萧煜听完,沉默片刻,对那官差道:“既无实据,便是扰民。滚吧。”

官差们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跑了。

萧煜驱马走近我,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脸上,似乎想从我眼中看出些什么。

“林夫人,似乎总是遇到麻烦。”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我垂眸:“树欲静而风不止。多谢殿下再次解围。”

“举手之劳。”他淡淡道,“你的‘无名香’,很不错。”

他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调转马头,带着随从离去。

我站在原地,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他知道了!他不仅知道香是我做的,甚至可能知道更多!他这次解围,是警告?是试探?还是……别的什么?

局势越来越复杂了。

就在我苦苦思索如何应对愈发复杂的局面时,一道突如其来的懿旨打乱了一切。

太后娘娘即将寿辰,宫中设宴。不知哪位宗妇在太后面前提了一句“无名香”,引得太后好奇,竟下旨宣召制香人携香入宫觐见!

旨意直接下到了瑞王府,毕竟名义上,我还是瑞王府的人。

楚墨轩和柳如烟的脸色可想而知。他们本想暗中掐灭的苗头,竟一下子捅到了太后面前!

我接到王府“转达”的旨意时,也是心绪复杂。这是危机,也是巨大的机遇。若能得太后青眼,便是一道护身符。但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而且,宫中……宸王必然也在。

我没有退缩的余地。

精心准备了几款最好的香露、香膏,以及一款特意为太后寿辰调制的、寓意福寿安康的“百岁延龄”香。我用最好的琉璃瓶分装,包装得素雅而不失贵重。

宫宴那日,我穿着按品级改制的、符合弃妃身份的礼服,低调地跟在楚墨轩和盛装打扮、恨不得把所有珠宝都戴在身上的柳如烟身后,进入皇宫。

柳如烟一路都用眼刀剜我,楚墨轩脸色阴沉。

宫宴盛大奢华。我垂首跟在末尾,尽量降低存在感。

终于,轮到献礼的环节。当内侍唱出“瑞王府献上‘无名香’”时,无数道目光聚焦过来。

我捧着香盒,上前跪拜,声音清晰平稳:“民妇林氏,恭祝太后娘娘凤体安康,福寿绵长。特献上亲手调制的香露香膏,聊表敬意。”

太后似乎颇有兴趣,让人将香呈上。

柳如烟见状,突然笑着开口:“太后娘娘,这林氏原是府中侍妾,最是手巧不过,平日里就爱鼓捣这些玩意儿,没想到竟能入娘娘的眼,真是她的造化。”她轻飘飘一句话,就想把我定位成王府的一个玩意儿。

太后微微颔首,打开一瓶玫瑰香露,轻轻一嗅,眼中露出讶异:“香气醇正,凝而不散,倒是难得。”她又试了试香膏,更是满意。

这时,一位与柳如烟交好的妃嫔忽然笑道:“光是香物未免单调,听闻林夫人出身江南调香世家,想必技艺非凡,何不现场演示一番,也让太后和诸位开开眼?”

这分明是柳如烟的安排,想让我当众出丑!调香复杂,岂是顷刻可成?

楚墨轩皱眉,正要开口圆场。

我却抬起头,平静道:“启禀太后,现场调香耗时甚久,恐扰娘娘雅兴。民妇不才,愿以这殿中现有之花果,即兴调配一盏‘如意茶’,为娘娘助兴,可否?”

太后颇觉新奇,允了。

内侍很快取来热水和茶具,以及我要求的几样常见花果(菊花、枸杞、红枣等)。在众人注视下,我净手,焚香(用的自然是自己的香),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美。我并非简单冲泡,而是依据花果特性,把握水温、时间,甚至借助杯盏的晃动,激发香气层次。

片刻后,一盏色泽清亮、热气中蕴含着复杂花果清香的茶汤奉上。

太后接过,轻啜一口,眼中大亮:“入口甘醇,回味悠长,果香茶香融合得恰到好处,哀家还是第一次喝到这样的茶!好一个‘如意茶’!”

满座皆惊!谁都没想到,我竟真有这般急智和本事!

柳如烟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楚墨轩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复杂。

而坐在上首的宸王萧煜,手中酒杯微微一顿,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难以捕捉的探究和……兴味?

我垂首:“太后喜欢,是民妇的荣幸。”

太后大喜,赏赐了不少东西,甚至当场允诺,以后宫中的香露供应,可交予部分给我。

我成功地在最高权力者面前,留下了深刻印象,并拿到了一道护身符。

宫宴之后,我在京中的处境悄然改变。太后的赞赏和订单,让我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弃妃。

楚墨轩和柳如烟暂时不敢再明着动手,但暗中的窥探只多不少。

宸王萧煜,却在此刻,派人送来了一张请柬。邀我至京中最大的茶楼“一品阁”一叙。

该来的,终于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如期赴约。

雅间内,只有萧煜一人。他屏退了左右,正在慢条斯理地烹茶。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我依言坐下,沉默不语。

他递给我一杯茶,目光锐利如刀,开门见山:“苏家的账本,在你手里?”

我心中巨震,面上却竭力保持平静:“民妇不知殿下所言何事。”

“不必否认。”他淡淡道,“那晚王府藏书楼,是你吧。”

我指尖一颤。他果然知道!他甚至可能一直都知道!

“殿下想如何?”我抬起眼,直视他。既然已被看穿,伪装毫无意义。

“那账本记录的东西,足以让很多人头落地,包括本王。”他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但你似乎,并没有把它交给楚墨轩,或者捅出去。”

“殿下也并未将民妇夜探王府之事揭穿。”我冷静回应。

我们之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和对峙。

良久,他忽然笑了笑,那笑容淡化了他脸上的冷峭,却更显高深莫测:“你很聪明,也很大胆。苏家的案子,并非表面那么简单。楚墨轩和柳如烟,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

他果然知道内情! “幕后主使是谁?”我追问。

“现在告诉你,无异于让你送死。”他放下茶杯,“本王可以帮你。”

“条件是什么?”我不相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来自这位深不可测的宸王。

“你的调香技艺,和你这个人。”他看着我,眼神深邃,“本王需要你的‘无名香’作为一些特殊往来中的润滑剂。也需要一个像你这样,聪明、有胆识,且与各方势力牵扯不深的人,替本王处理一些不便出面的事。”

他这是在招揽我?还是想控制我?

“殿下不怕我虚与委蛇,甚至反咬一口?”

“你会吗?”他反问,“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至少现阶段,我们的目标一致——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而且,”他顿了顿,“关于你母亲的死,本王这里,有些你可能感兴趣的消息。”

我心脏猛地一缩。母亲!

权衡利弊,与虎谋皮固然危险,但独自面对楚墨轩、柳如烟以及那未知的庞大幕后黑手,更是死路一条。宸王的势力,是我目前急需的借力。

“好。”我最终点头,“但我需要知道合作的具体内容和底线,并且,我有权拒绝我认为危险或不道德的事情。”

“可以。”萧煜爽快答应,“那么,合作愉快,林夫人……或者,我该叫你,苏晚晚?”

他竟连我真正的名字都知道!

我压下心中骇然,端起茶杯,与他轻轻一碰。

联盟,就此达成。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我不再是孤身一人。

与宸王结盟后,信息的流通和资源的获取变得顺畅了许多。萧煜提供了不少关于柳如烟和楚墨轩的隐秘,甚至包括孙嬷嬷家人的住处。

我并没有立刻动用这些信息,而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很快,时机到了。太后寿辰后不久,便是皇家秋猎。楚墨轩和柳如烟都会随行。

我故意让翠果在王府旧人中散播消息,说孙嬷嬷因知晓太多秘密,已被侧妃娘娘厌弃,秋猎后便要寻由头打发她全家去苦寒之地,甚至“病故”。

同时,我让钱婆婆(她通过某些渠道与孙嬷嬷的儿媳搭上了线)悄悄给孙嬷嬷的家人送了一笔钱,并暗示若孙嬷嬷肯说出真相,我可保她家人平安,甚至送他们远离京城。

一边是死亡威胁,一边是生路诱惑。孙嬷嬷家人果然慌了,想办法给秋猎队伍中的孙嬷嬷传了信。

秋猎途中,柳如烟因一件小事再次重罚了孙嬷嬷,言语间确实透露出厌弃之意。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秋猎最后一日,孙嬷嬷趁着守备松懈,偷偷找到了一位与宸王交好、素来刚正不阿的宗室老王爷的车驾,哭喊着要告发瑞王侧妃谋害王妃、构陷忠良!

事情一下子闹大了!

虽然楚墨轩极力弹压,但众目睽睽之下,孙嬷嬷声泪俱下地供述了如何受柳如烟指使,将原主推下莲花池,以及多年来如何用药物慢慢损害原主身体的过程!她还隐约提及了柳如烟与外界勾结,陷害苏家的事情,但因证据不足,未能深入。

即便如此,也已足够掀起轩然大波!

谋害正妃,乃是重罪!尤其还是在太后刚刚赞赏过“林婉宁”之后!

楚墨轩脸色铁青,当众狠狠扇了柳如烟一巴掌,斥责她“毒妇”,并下令将其即刻羁押,回京候审!为了自保,他毫不犹豫地舍弃了柳如烟。

柳如烟彻底傻了,她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奶嬷嬷会反水,更没想到楚墨轩如此无情!她尖叫着被拖下去,妆容尽花,状若疯妇。

我虽未亲临现场,但通过宸王的信息渠道,第一时间知晓了这一切。

心中并无快意,只有冰冷的平静。

柳如烟被废,打入王府冷宫,等候发落。楚墨轩名声扫地,焦头烂额。

但我深知,柳如烟只是一把刀,真正的执刀人还隐藏在幕后。而且,苏家的冤案尚未昭雪。

宸王萧煜开始逐步给我透露更多信息。原来,当年构陷苏昊,是为了夺取他手中一份关于某位权势滔天的亲王(比宸王辈分高,已逝)勾结外敌、贪墨军饷的秘密证据。而那位亲王留下的庞大势力和财富,被一个隐秘的组织“暗河”继承,这个组织如今渗透朝野,甚至与宫中都有联系。萧煜一直在暗中调查并试图瓦解这个组织。

我母亲的死,是因为她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并试图通过她自己的渠道(江南调香世家的隐秘人脉)传递消息。

楚墨轩和柳如烟,不过是“暗河”组织利用来侵吞苏家财产、并试图找到那份证据的棋子。甚至我母亲的嫁妆中,可能也隐藏着某些线索。

真相如此惊人!

在萧煜的布局和我的配合下,我们一步步收紧证据链。我利用香坊作为掩护,为萧煜传递信息,联络证人。甚至利用一次“进献新香”的机会,我再次入宫,通过太后身边一位信得过的老嬷嬷,将部分证据直达天听。

最终决战来临。

萧煜联合朝中清流势力,发动雷霆一击。在金銮殿上,抛出铁证如山:暗河组织的名单、往来密信、贪墨账册,以及构陷苏昊、谋害苏夫人的完整证据链!

皇帝震怒!

牵扯其中的官员纷纷落马。那位已逝亲王的家族被彻底清算。

楚墨轩虽未直接参与核心阴谋,但贪墨王妃嫁妆、纵容侧妃行凶、治家不严等罪名坐实,被削去王爵,贬为庶民,圈禁宗人府。

柳如烟被判秋后问斩。行刑前,我去见了她一面。她早已没了往日风采,形同枯槁。看到我,她眼中只剩下绝望和疯狂的恨意。

“林婉宁……不,你不是她……你到底是……”她嘶哑地问。

“我是来讨债的人。”我平静地看着她,“安心上路吧,黄泉路上,记得给我母亲和孩子们磕头谢罪。”

柳如烟最终在癫狂中被拖走。

苏昊的冤案得以昭雪,追封谥号。虽然家破人亡已无法挽回,但至少恢复了清白。

我的嫁妆被悉数返还,包括那个田庄和铺面,如今已价值连城。

尘埃落定。

我站在修葺一新的苏家旧宅前(朝廷发还的),看着匾额上重新挂起的“苏府”二字,心中百感交集。原主的执念,似乎在这一刻终于缓缓消散。

宸王萧煜走了过来。他依旧是那般俊朗冷峭,但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接下来有何打算?”他问。

“重整苏家,经营我的香坊。”我看向远方,“天下很大,我想四处去看看,把‘苏氏香谱’传到更多地方。”我早已不再是困于宅院的林婉宁,我是苏晚晚。

萧煜沉默片刻,道:“本王可以……”

“殿下。”我打断他,微微一笑,“合作愉快。但苏晚晚的人生,我想自己走。”

他看着我,最终缓缓点头:“若有需要,宸王府的门,永远为你敞开。”

我向他行了一礼,郑重道:“多谢殿下。保重。”

我没有接受他的情谊,至少现在没有。我们之间,有合作,有利用,或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吸引,但更多的,是那段血腥阴谋留下的隔阂与谨慎。我需要时间,需要空间,去真正摆脱过去,成为完整的自己。

我转身,走向崭新的苏府大门。

阳光洒在我身上,温暖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