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回家过年开50万豪车,68岁父亲大哭:没买房,全为给谁看

发布时间:2025-09-25 11:48  浏览量:1

引子

“爸,我回来了!”

声音隔着防盗门传进来,有点闷,但那股子兴奋劲儿,像烧开水的水蒸气,顶着壶盖儿往外冒。我正拿着抹布擦拭那盆养了快十年的君子兰,手一哆嗦,差点把叶子给折了。

老伴王秀英“哎”了一声,赶紧解下围裙,一路小跑着去开门。我放下抹布,也跟了过去,心里头那点盼了一年的念想,就像炉子上的火,一下子就烧旺了。

门开了,儿子李明高高大大地站在门口,羽绒服敞着怀,露出里面的新毛衣。他身后,还跟着个姑娘,眉清目秀的,手里拎着大包小包。

“爸,妈,这是小雅。”李明笑着介绍。

我跟老伴还没来得及搭话,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汽车鸣笛声,短促又有力。李明掏出个黑乎乎的东西按了一下,那声音就停了。

“啥动静?”我探头往楼下看。

“我的车,刚停楼下。”李明说得轻描淡写,脸上却藏不住那点得意。

我心里“咯噔”一下。车?他什么时候买车了?

“走,爸,下去看看。”他拉着我的胳膊,力气不小。

等我被他半拉半拽地带到楼下,站在那辆黑得发亮的大家伙面前时,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架飞机低空飞过。那车标我不认识,但那气派,那崭新的轮胎,那在冬日阳光下晃眼的车漆,都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三个字:便宜不了。

“这……这得多少钱?”我嘴唇有点发干,声音都变了调。

李明伸出五个手指头,晃了晃:“落地差不多这个数。”

五十万。

我眼前一黑,腿肚子发软,要不是扶着旁边的冬青树,我怕是当场就得坐地上。五十万啊,那是我跟老伴一辈子的积蓄,是我们盘算着给他凑首付,让他能在城里安个家的钱。

他,他拿去买了这么个铁疙瘩?

“你……你哪来的钱?”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

“贷款买的,做生意,没个车不行,撑场面嘛。”李明还在笑,那笑容在我眼里,比哭还难看。

我看着他,这个我养了三十年的儿子,突然觉得那么陌生。我想到他到现在还没个正经房子,想到我跟他妈省吃俭用,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想到那些个深夜里我们俩盘算着怎么再多攒点钱的夜晚……一股子气血直冲头顶。

“你个败家子!”我吼了出来,声音嘶哑。

眼泪毫无征兆地就下来了。我一个六十八岁的老头子,在住了几十年的老楼下,当着儿子和未来儿媳妇的面,哭得像个孩子。

“没买房,你借钱买这么个车,你图个啥啊!图啥啊!”

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那辆崭新的、黑色的、价值五十万的轿车,在我的泪眼里,变成了一头吞噬我们家未来的巨大怪兽。

第一章 旧存折与新车标

饭桌上的气氛,比窗外的天气还要冷。

四方桌上摆着四菜一汤,都是王秀英的拿手菜。红烧排骨的香气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可我嘴里却跟嚼蜡似的,一点味儿都尝不出来。

李明给小雅夹了块排骨,又给我倒酒。“爸,喝点儿。大过年的,别拉着个脸了。”

我没动那酒杯,筷子在碗里扒拉着米饭,一下,又一下。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那声音像小锤子,不轻不重地敲在我心上。

“小雅,多吃点菜,别客气。”王秀英努力挤出个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她攥紧了围裙的一角,指节都发白了。

“谢谢阿姨。”小雅轻声应着,偷偷看了李明一眼。

我心里有话,堵得慌,不说出来,这顿饭就咽不下去。我放下筷子,盯着李明:“那车,贷款多少?一个月还多少?”

李明夹菜的动作顿住了。“爸,吃饭呢,说这个干啥。”

“我问你话呢!”我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李明叹了口气,也放下了筷子。“首付给了十五万,贷了三十五万,分五年还。一个月……七千多吧。”

七千多。这三个字像三根针,扎得我心口生疼。我一个月的退休金才四千出头,他妈三千不到,我俩加起来,刚好够他还一个月的车贷。

我心想,这哪里是开车,这分明是每天拉着一屁股债在路上跑啊。他一个月工资到底多少,能这么折腾?这日子以后还过不过了?

“你那工作,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够你这么花的?”我追问。

“爸,您就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李明的眉头拧成了个川字,语气也开始不耐烦了,“说了是做生意,现在生意刚起步,需要用钱的地方多。”

生意?他辞掉原来那份安稳的文员工作,说要自己闯,我本来就不同意。现在看来,不是闯,是闯祸!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王秀英赶紧打圆场,“大过年的,孩子刚回来,有话好好说。”

我没再说话,端起酒杯,一口就把那二两白酒闷了下去。火辣辣的液体从喉咙烧到胃里,可心里的那块冰,却一点融化的迹象都没有。

吃完饭,李明和小雅被街坊邻居拉着去看车了。那些羡慕的眼神和奉承的话,像一把把盐,撒在我心里的伤口上。

我一个人回到卧室,从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摸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一层层打开,是个深红色的存折。

这存折有些年头了,边角都磨得起了毛。我戴上老花镜,颤抖着手翻开。第一笔记录是三十年前,李明出生的那年,我存了一百块钱。后面,一笔笔,有大有小,每一笔都记着我们这个家的日子。最多的那几笔,是我前几年退休时,厂里补发的一次性补贴。

最后的余额,是四十八万三千二百块。

我摩挲着存折上那个数字,心里像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这是我跟老伴一辈子的心血,是准备给李明娶媳妇、买房子的根。可现在,他开回来的那辆车,比我们一辈子的积蓄还要贵。

我心想,这叫什么事啊。我们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想给他一个安稳的窝。他倒好,轻飘飘地就背了一身债,弄了个华而不实的壳。难道我们两代人的想法,就差了这么多吗?

门外传来王秀英的脚步声,我赶紧把存折收好,擦了擦眼角。

“老李,你也别太生气了。”她走进来,在我身边坐下,轻轻叹了口气。“孩子长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

“想法?他这是想法吗?这是糊涂!”我压着嗓子吼,“他要是拿这钱去付个首付,我今天能高兴得放鞭炮!可他买了车!一个不能遮风挡雨的铁壳子!”

“兴许……兴许真像他说的,是为了生意呢?”王秀英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我冷笑一声,转过身去,不想让她看见我发红的眼眶。

我心想,生意,什么生意需要这么好的车?我一辈子在工厂跟机器打交道,讲究的是实用、是牢靠。一个螺丝就得拧在一个萝卜坑里。他这种做法,在我看来,就是本末倒置,是把房顶盖在了沙子上。这让我怎么能不担心,怎么能不害怕?

窗外,孩子们的笑闹声和零星的鞭炮声传进来,年味儿越来越浓。可我的心里,却像是进了九寒天,一片冰冷。那辆停在楼下的黑色轿车,像一个巨大的问号,也像一个不祥的预兆,横亘在我们父子之间。

第二章 阳台上的悄悄话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

按照老规矩,我起了个大早,去菜市场买最新鲜的鱼和肉。外面的空气清冽,家家户户窗户上都贴了红色的窗花,透着喜庆。可我心里那股劲儿,怎么也提不起来。

路过楼下,那辆黑色的车安安静静地停在那儿,车身上落了层薄薄的霜,像披了件银色的外衣。几个早起遛弯的老邻居围着车指指点点。

“老李,你家儿子可真出息了!”张师傅冲我竖起大拇指。

“是啊,这车得不少钱吧?比我们局长坐的还好呢!”旁边吴阿姨一脸羡慕。

我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笑,没搭话,加快步子走开了。这些话听在耳朵里,不是夸奖,是讽刺。我感觉自己像个穿着皇帝新衣的傻子,别人看着风光,只有自己知道里头是空的。

回到家,王秀英和李明、小雅正在包饺子。厨房里热气腾腾,弥漫着面粉和馅料的香气。李明的手法很生疏,包出来的饺子奇形怪状,逗得小雅直笑。

这本该是其乐融融的画面,我却怎么也融不进去。我把菜往厨房一放,就默默地去阳台侍弄我的那几盆花了。

君子兰的叶子油光发亮,蟹爪兰也开出了几朵粉色的花。我拿着小喷壶,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喷水,想让这沉默的忙碌把心里的烦躁给压下去。

“爸。”

李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没回头,继续手里的活。

他走过来,在我身边站定,递给我一支烟。“抽根烟,消消气。”

我接了过来,他给我点上。我们父子俩就这么站着,谁也不说话,只听得见阳台外面呼呼的风声。

“我知道您生气。”他先开了口,“您觉得我乱花钱,不踏实。”

我吸了口烟,吐出的烟雾很快被风吹散。“难道不是吗?”

“爸,时代不一样了。”他看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声音有些低沉,“我现在做的这个项目,接触的都是老板。我不把门面撑起来,人家连跟我谈的机会都不给。这车,是我的敲门砖。”

“敲门砖?”我冷哼一声,“用贷款买来的敲门DENI砖?万一你生意不成,这砖不是把我们全家都给砸了?”

他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会成功的。”

他的语气很坚定,可我听不出半点底气。我心想,年轻人总是这么自信,觉得天底下没有自己办不成的事。可他不知道,生活这东西,不是光有冲劲就行的。一步走错,满盘皆输。我怕的,就是他摔得太惨,到时候连个退路都没有。

“成功?你拿什么成功?”我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你连个窝都没有,就像水上的浮萍,风一吹就散了。安家立业,安家立业,你懂不懂什么叫先安家?”

“买房的事,我以后会考虑的。”他辩解道,“但不是现在。现在是我事业的关键期,我必须把所有的钱都投进去。”

“投进去?投进这个铁壳子里?”我把烟头狠狠地按在栏杆上,火星子“滋”的一声灭了。

我们的谈话不欢而散。他回了客厅,我一个人在阳台上站了很久,直到手脚都冻得发麻。

中午吃团圆饭的时候,李明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就挂断了,眉头皱了一下。没过几分钟,又响了。他还是挂断。

我心里起了疑。什么电话,大年三十还催得这么紧?

下午,我假装去楼下扔垃圾,看见李明一个人站在车旁边,正压低了声音在打电话。冬天的风大,我听不清全部,但有几个词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

“……再宽限几天……”

“……王总那边就快成了……”

“……钱肯定会还的……”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这不是生意上的电话,这分明是催债的!

我躲在楼道的拐角,手脚冰凉。原来他说的贷款买车,不只是跟银行贷的。他外面还有别的债!

我心想,这孩子到底瞒了我们多少事?他所谓的“生意”,到底是个什么无底洞?他那句“我会成功的”,现在听起来,更像是一句走投无路时的自我安慰。我不能再这么看着他错下去了,我必须得做点什么。

晚上看春晚的时候,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欢声笑语,可我们家却安静得可怕。王秀英在打毛衣,李明和小雅各自看着手机,我盯着电视屏幕,一个节目都没看进去。

那辆停在楼下的车,像一颗定时炸弹,滴答滴答地走着。我知道,它随时都可能爆炸,把我们这个家炸得粉碎。

第三章 抽屉里的催款单

大年初一,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

身边王秀英的呼吸均匀而绵长,她睡得还很沉。我悄悄地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客厅里很安静,李明和小雅的房门紧闭着。

我的目标是李明放在沙发上的那件羽绒服。昨天下午听到的那通电话,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让我一夜都没睡踏实。我必须得弄清楚,他到底在外面欠了多少钱。

我的心跳得很快,像是在做贼。手伸进羽ovol服口袋里,摸到了一个钱包,还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我掏出来一看,是他的手机。我不会用他那种新潮的手机,只好又放了回去。

我又摸了摸另一个口袋,空的。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我注意到他随手扔在沙发角落的一个黑色电脑包。我的心又提了起来。男人的重要东西,多半会放在这种包里。

我拉开拉链,里面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几份文件,还有一个小夹层。我把手伸进夹层,摸到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展开一看,我的呼吸瞬间就停滞了。

那是一张汽车金融公司的催款通知单。上面的抬头是李明的名字,身份证号也对得上。欠款金额那一栏,写着一个刺眼的数字:十万元。还款截止日期,就是昨天,大年三十。

通知单的下面,用红色的字体印着一行小字:若逾期未还,本公司将采取包括上门催收、法律诉讼在内的一切必要措施。

我的手开始发抖,那张纸轻飘飘的,在我手里却重如千斤。十万!除了银行的三十五万车贷,他竟然还在外面借了十万!而且是这种听着就不正规的“汽车金融公司”。

我心想,这孩子是疯了吗?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了买一辆车,他把自己逼到了这种绝路上。难怪他昨天一直挂电话,难怪他说什么“再宽限几天”。他不是在谈生意,他是在求人家高抬贵手!

我把催款单小心地折好,放回原处,拉上拉链。整个过程,我的手指都是僵硬的。

我像个游魂一样走回卧室,天已经亮了。窗外的晨光照进来,我却觉得眼前一片黑暗。那辆车,现在在我眼里已经不是什么代步工具,也不是什么门面,它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一个已经把我的儿子牢牢困住的陷阱。

早饭的时候,我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盯着李明看。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神有些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爸,您怎么了?不舒服吗?”他问。

我没有回答。王秀英也看出了不对劲,担忧地看着我:“老李,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放下碗筷,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李明,”我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你跟我到阳台来一下。”

阳台的门被我关上,隔绝了餐厅里的一切。冬日的寒风吹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冷。

“你是不是在外面,除了车贷,还欠了别的钱?”我开门见山,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李明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心想,我养了他三十年,教他诚实,教他踏实。可他现在学会了什么?学会了撒谎,学会了报喜不报忧,学会了把所有的苦都自己扛着,然后用一个光鲜的谎言来欺骗我们。他以为这是对我们好吗?他不知道,这比直接告诉我们真相,更让我们心痛!

“多少钱?”我逼问。

“爸,您别管了,我自己能解决。”他转过头,不敢看我。

“我让你说,多少钱!”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吼。

他被我的样子吓到了,身体抖了一下,终于低声说:“十万……”

这个数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比我在那张纸上看到的,更让我绝望。

“好,好一个十万!”我气得笑了起来,“你真是长本事了,李明!你真是出息了!借钱买车,还不起就再借,拆东墙补西墙,你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我不是……”他想解释。

“你别说了!”我打断他,“我不想听!我只问你,这钱,你打算怎么办?人家昨天就是最后期限了!”

李明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言不发。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心里的火气突然就变成了一股巨大的悲凉。我的儿子,我引以为傲的儿子,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我松开手,后退了两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这车,卖了吧。”我说。

李明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震惊和不甘。“爸!不能卖!这车卖了,我生意就全完了!”

“生意?”我惨笑一声,“你现在还有脸跟我提生意?你连活下去都快成问题了!”

我们的争吵声越来越大,王秀英和小雅在外面敲门,焦急地喊着我们的名字。

我拉开门,指着李明,对王秀英说:“你问问你的好儿子!他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说完,我再也控制不住,胸口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四章 压垮骆驼的稻草

我没晕倒,只是气急攻心,一阵头晕目眩。

王秀英扶着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老李,你别吓我啊!你这是怎么了?”

小雅也吓得脸色发白,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李明冲过来,想扶我另一只胳膊,被我一把甩开。

“别碰我!”我指着他,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我们李家,没有你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不孝子!”

这句话说得极重,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李明脸上。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到底怎么了呀?你们父子俩这是要干什么?”王秀英急得直跺脚。

我喘着粗气,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我偷偷拿出来的催款单,扔在桌子上。“你自己看!这就是你儿子干的好事!”

王秀英拿起那张纸,只看了一眼,身体就晃了晃,差点没站稳。她不识多少字,但“催款通知单”和那个“100000”的数字,她还是认得的。

“明儿……这,这是真的?”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李明低着头,默认了。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墙上的挂钟还在滴答作响,此刻听来,却像是催命的鼓点。

我心想,这下好了,家里彻底没有年味了。一辆车,把我们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我看着儿子痛苦的样子,心里不是没有一丝心疼。可这心疼,很快就被更大的失望和愤怒所取代。他为什么就不能跟我们说实话?我们是他的父母,天塌下来,我们也会帮他一起扛,可他偏偏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

“车,必须卖掉。”我再次开口,语气不容置疑,“先把这个窟窿堵上。剩下的银行贷款,我们再想办法。”

“不行!”李明猛地抬起头,眼睛赤红,“爸,我求您了,车真的不能卖!我跟王总那个项目,下个星期就要签合同了。合同一签,资金就到位了,这十万块钱,我马上就能还上!要是现在卖了车,王总会觉得我没实力,这个项目就黄了!”

“项目项目!你就知道你的项目!”我气不打一处来,“为了一个还没影儿的项目,你就要把我们全家都搭进去吗?万一签不了呢?你拿什么还钱?让那些人上门来逼债吗?”

“不会的!这次肯定能成!”他几乎是在哀求。

“我凭什么信你?你已经骗过我们一次了!”

我们的争吵再次升级,像两头被激怒的公牛,谁也不肯退让。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小雅突然开口了。

“叔叔,阿姨,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她走到我们中间,声音不大,但很清晰,“买车的事,我是同意的。李明他……他真的很不容易。”

她的眼圈红了。“他在上海,一个人打拼,每天加班到半夜。为了拉客户,陪人喝酒喝到胃出血。他做这一切,不是为了自己享受,他就是想……想早点做出点成绩,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也想早点把我们俩的事定下来。”

小雅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我烧得正旺的火气上。

我愣住了。胃出血?加班到半夜?这些事,李明一个字都没跟我们提过。他每次打电话回来,都说自己挺好的,吃得好,睡得香。

王秀英已经捂着嘴哭了出来。

我心想,难道我真的错怪他了?他不是虚荣,不是为了面子,而是真的被逼到那一步了?可即便如此,这种借高利贷的方式,也绝对是错的。这是在悬崖边上走钢丝,一步踏空,就是万劫不复。

我的心里乱成一团麻。愤怒、心疼、担忧、失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叮咚——”

门铃声毫无预兆地响了。

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这个时间,会是谁?亲戚们都说好了初二才来拜年。

李明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身体甚至微微发抖。

“谁啊?”王秀英擦了擦眼泪,走过去问。

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带着一股子不耐烦的腔调:“找一下李明。”

我的心猛地一沉。催债的,他们真的找上门来了!

这门铃声,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李明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第五章 门里门外的对峙

“别开门!”我低喝一声,快步走到门边,拉住了正要开门的王秀英。

李明的身体靠在墙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小雅扶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李明在家吗?我们知道你在家!”门外的男人又喊了一声,然后开始“砰砰”地砸门。

那砸门声,一下下都像砸在我的心上。我活了快七十年,一辈子老实本分,从没跟人红过脸,更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这样堵在家里逼债。我的脸火辣辣的,感觉几十年的尊严,在这一刻被敲得粉碎。

“老李,这……这可怎么办啊?”王秀英吓得六神无主,声音都带了哭腔。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是这个家的主心骨,我不能慌。

我心想,躲是躲不过去的。他们既然能找到这里来,就说明把我们的底细都摸清了。今天不开门,他们明天还会来。街坊邻居看着,这人就丢大了。必须得解决。

“你们是什么人?”我隔着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

“我们是汽车金融公司的。”外面的男人说,“李明欠我们钱,今天再不还,我们就得按我们的规矩办事了。”

他的话里带着明显的威胁。

李明挣扎着想走过来,被我一个眼神制止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你们这么砸门,是违法的,我可以报警。”我沉声说。

门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这个老头子还懂这个。

“报警?”另一个稍微年轻点的声音冷笑起来,“行啊,你报啊。警察来了正好,欠债不还,你看警察是帮你还是帮我们。我们这可是有合同的。”

他们有恃无恐。

我回头看了一眼李明,他满脸羞愧和绝望。我心里叹了口气,这都是他自己惹出的祸,可到头来,还是要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来替他收场。

我心想,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不能让邻居们知道。我必须把他们引开。而且,我也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货色。

“你们别在这里嚷嚷,影响邻里关系。”我对门外说,“我们下楼谈。”

“行啊。”门外的男人答应得很爽快,“我们在楼下车旁边等你。给你十分钟。”

脚步声远去了。

屋子里,死一样的寂静。

“爸,不能去!”李明冲过来说,“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我不去,难道让他们天天堵在门口吗?”我瞪了他一眼,“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

我转向王秀英:“把门锁好,不管谁来都别开。我下去跟他们谈谈。”

“老李,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王秀英拉着我的手不放。

“没事。”我拍了拍她的手,故作轻松地说,“光天化日的,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我就下去跟他们说清楚,宽限几天。”

说完,我不等他们再反对,转身就出了门。

走在楼道里,我的腿其实有点发软。我只是个普通的退休工人,一辈子没经过这种阵仗。可一想到我的儿子,我的家,我就告诉自己,必须挺住。

楼下,那辆黑色的轿车旁,站着两个男人。一个三十多岁,平头,穿着黑色皮夹克,一脸横肉。另一个年轻些,染着黄毛,嘴里叼着烟,正不耐烦地用脚尖踢着地上的石子。

看到我下来,那个平头男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皮笑肉不笑地说:“老爷子,你就是李明的爹?”

我点点头,走到他们面前,中间隔着车头。“我儿子欠你们的钱,我们认。但是做生意有周转不开的时候,能不能再宽限几天?等他项目资金一到,我们马上就还。”

“宽限?”黄毛笑了,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碾灭,“老爷子,你当我们是开慈善堂的?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昨天就该还了。今天多一天,就多一天的利息。”

“你们这是高利贷!”我怒道。

“话别说那么难听嘛。”平头男人摆摆手,“我们这是正规公司,有合同的。今天要么还钱,要么……我们就把这车开走抵债了。”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车钥匙,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愣住了。他们怎么会有车钥匙?

“这车装了GPS,有两把钥匙。一把在你儿子那儿,一把在我们这儿。这是规矩。”平头男人解释道,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

我明白了。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套。我儿子以为他买的是一辆车,一个门面,实际上,他买的是一个随时可以被人牵走的枷锁。

我心想,这下彻底没有退路了。车要是被他们开走,李明那个所谓的项目就彻底完了。不仅如此,我们还白白损失了十五万的首付,银行那边的贷款也得照样还。

看着他们嚣张的嘴脸,我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不能这么做!”

“能不能,不是你说了算。”平头男人说着,就绕到驾驶座那边,准备开车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住手!”

我回头一看,是李明。他终究还是没听我的话,跟了下来。

第六章 一记耳光与一张存折

李明冲到我们中间,将我护在身后。

“我的事,我自己解决,别为难我爸。”他对着那两个男人说,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绝。

平头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嗤笑道:“解决?你怎么解决?你有钱吗?”

“钱我一定会还给你们。但是车,你们不能开走。”李明说。

“那可由不得你。”黄毛说着,就伸手去推李明。

我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挡在李明身前。“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老东西,给我滚开!”黄毛不耐烦地挥手,一把将我推开。

我年纪大了,下盘不稳,被他这么一推,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后背重重地撞在了车身上。虽然不疼,但那一下,却让我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李明看到我被推,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怒吼一声,冲上去就跟那个黄毛扭打在了一起。

场面瞬间失控了。

李明虽然比黄毛高大,但明显不会打架,只是凭着一股血气之勇。那个平头男人见状,也加入了战局。很快,李明就落了下风,被两个人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别打了!别打了!”我冲上去,想把他们拉开,却根本使不上劲。

周围开始有邻居探出头来看热闹,指指点点。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家丑,我们家的丑事,就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住手!”我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声。

那两个人似乎也打累了,停了手,喘着粗气。李明躺在地上,嘴角流着血,头发乱糟糟的,样子狼狈不堪。

平头男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走到李明身边,用脚踢了踢他。“小子,还嘴硬吗?我告诉你,今天这车我们开定了。钱,你也一分都别想少还!”

李明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又无力地倒下。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曾经引以为傲的儿子,如今却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躺在地上。那一刻,我心里的愤怒、失望、羞辱,全都化作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痛。

我慢慢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

他不敢看我,把头扭到一边,眼泪混着血水流了下来。

我伸出手,不是去扶他,而是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两个催债的。

李明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这一巴掌,是打你蠢!”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是打你不自量力,打你撒谎骗我们,打你把自己的路走死!”

我的眼泪也下来了。“可是,你再蠢,你也是我的儿子。你的债,我们这个家,一起还!”

说完,我站起身,从怀里掏出那个我贴身放着的深红色存折。

我把它递到那个平头男人面前。“这里面,是我们老两口一辈子的积蓄,一共四十八万。密码是李明的生日。你们的十万块,还有银行那边的贷款,都从这里面拿。剩下的,还给我儿子。”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平头男人接过存折,愣愣地看着我,眼神里有惊讶,有疑惑,甚至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动容。

“爸……”李明在地上哭出了声,那哭声里,有悔恨,有羞愧,更有无尽的感动。

我没有再理会他们,转身,一步一步,走回了楼道。我的背挺得笔直,就像我年轻时在工厂里操作车床时一样。我知道,我失去了一辈子的积蓄,但我也知道,我赢回了我的儿子,赢回了一个家的尊严。

钱没了,可以再挣。家要是散了,就什么都没了。

第七章 没有豪车的春节

那两个催债的人最终没有拿走存折。

他们对视了一眼,那个平头男人把存折塞回我手里,只说了一句:“老爷子,我们也是混口饭吃。钱,再给你儿子宽限一个月。一个月后要是还不上,我们再来拿车。”

说完,他们就走了。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或许是那一巴掌打醒了他们心里仅存的一点良知,或许是他们觉得逼死一个家庭对他们也没好处。但不管怎样,我们家暂时躲过了一劫。

回到家里,谁也没有说话。王秀英默默地拿出医药箱,给李明嘴角的伤口上药。小雅红着眼睛,给他端来一杯热水。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那本失而复得的存折,心里五味杂陈。

李明一瘸一拐地走到我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爸,我错了。”他泣不成声。

我没有去扶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断断续续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他辞职后跟朋友合伙开了个小公司,前期投入很大,但业务一直没有起色。为了拿下王总那个关键项目,他孤注一掷,借钱买了这辆车来充门面。银行贷款不够,他就找了那家汽车金融公司,签了利息高得吓人的合同。他本以为合同签了,资金回笼,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没想到,王总那边一直拖着,而催债的电话,却先来了。

他不敢告诉我们,怕我们担心,也怕我们骂他。他想自己一个人扛下来,证明给我们看。结果,却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听完他的话,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心想,这孩子,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他以为面子、排场是通往成功的捷径,却不懂得,最坚实的路,永远是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我们做父母的,只教了他要上进,要出人头地,却忘了教他,如何面对失败,如何守住本心。

“起来吧。”我开口,声音有些疲惫,“家,是用来承担错误的,不是用来炫耀成功的。”

他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车,明天就去卖了。”我做出最后的决定,“不管亏多少,都卖。先把外面的债还清。剩下的钱,拿去把你那个公司好好做起来。做生意,靠的是产品,是信誉,不是一辆车。”

“爸……”

“如果你觉得你那个项目真的有前景,那就用最踏实的方法去做。我这个存折,就是你的启动资金,也是我们全家对你的支持。但你要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的人生路,要靠你自己走稳了。”

李明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这个年,我们家过得异常平静。没有走亲访友,没有喧闹的拜年。那辆黑色的豪车,在初二那天,就被李明联系中介开走了。据说亏了十几万,但他脸上,却露出了久违的轻松。

除夕夜没吃完的饺子,我们热了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得格外香。

小雅没有因为这件事离开李明,反而更坚定了要跟他在一起。她说,她看到了一个男人最真实的担当。

一个月后,李明告诉我,王总那个项目,他最终还是拿下了。不是靠车,而是靠他通宵几个晚上做出来的详细方案,和他卖掉车也要坚持做事业的诚意。

我问他,那笔钱,够不够还我的存折。

他笑着说,暂时还不够,但他会努力,会连本带息地还给我。

我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我知道,那个存折里的钱,或许再也回不来了。但它换回了一个脚踏实地的儿子,一个懂得担当的男人,一个和睦安稳的家。

这比世界上任何财富,都更加珍贵。

阳台上,那盆君子兰在经历了一个寒冬之后,悄悄地在叶子中间,冒出了一个饱满的花苞。我知道,等春天来了,它会开出最美的花。

我们家,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