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按您吩咐,把你和情人的结婚证寄给先生她傻了_是我吩咐的_
发布时间:2025-09-26 01:16 浏览量:1
电话那头,陈跃的声音像是从一口深冬的枯井里捞出来的,没有一丝温度。
“林晚,我收到了。”
“收到什么?”我正签着一份上亿的合同,笔尖悬在半空,墨点在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痣。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积攒力气,又像是在品尝什么苦涩的东西。
“你的‘喜讯’。恭喜。”
电话就这么挂了。
我愣了三秒,一种不祥的预感像藤蔓一样从脚底爬上心脏。就在这时,新来的助理小李,一个刚毕业的女孩,满脸“我为您办了件大事”的邀功表情,捧着空了的快递信封,雀跃地走了进来。
“林总,按照您的吩咐,我把您和高总的那份‘证明’用最快的同城急送寄给陈先生了。他收到这个惊喜,一定……傻了吧?”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像是被人迎头敲了一记闷棍。
血液瞬间凉透了。
我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是我吩咐的?
我什么时候,下过这样一道足以将我整个生活炸得粉碎的指令?
我和陈跃,我们从大学时租住的、只有一张单人床的城中村握手房,一路走到今天。他用那双布满薄茧的手,为我打磨了第一间办公室的书架;我用跑断腿换来的第一笔订单,给他买了一套最好的雕刻刀。
我们是彼此世界里的地基。
可现在,有人告诉我,我亲手,用最荒谬、最冷酷的方式,在这地基上,引爆了一颗炸弹。
而我,对此一无所知。
***
### 第1章 一碗放凉的汤
三天前,这场风暴的中心还只是一片看似平静的低气压。
我记得那天晚上,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
玄关的感应灯亮起,照出陈跃放在鞋柜上的那双旧布鞋,鞋面上沾着几点白色的木屑,像夜里落下的几颗疲惫的星星。
客厅里只留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沙发的一角。
桌上,一碗汤用玻璃罩子盖着,已经凉透了。
是莲藕排骨汤。
我走过去,指尖碰了碰碗壁,凉意顺着皮肤渗进来。我知道,这碗汤,陈跃至少热过两次。
他总这样。不管我回来多晚,他都会给我留一盏灯,一碗汤。仿佛那不是汤,而是一个锚,用来标记这个地方,依然是家。
我换了鞋,把价值五位数的公文包随意地扔在沙发上,身体陷进柔软的真皮里,疲惫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不想动,连去热汤的力气都没有。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是陈跃在洗澡。
我闭上眼,脑子里还在盘算着城南那个项目的利弊。高鸣今天在会上提出的那个方案,太大胆了,风险和收益一样诱人。
高鸣,我的事业合伙人。年轻,有冲劲,像一头不知疲倦的猎豹,和我一样,对成功有着近乎偏执的渴望。
我们是同类。
这一点,陈跃不是。
陈跃的世界很简单,也很安静。他的世界里,只有木头。一块平平无奇的木头,到了他手里,几天之后,就能变成一只栩栩如生的飞鸟,或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
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指甲缝里总是嵌着细细的木屑,带着一股好闻的松木香。
曾几何时,我最迷恋的就是那股味道,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安稳的气息。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闻到的,更多是会议室里沉闷的空气清新剂味,和应酬场上浓烈的酒气。
水声停了。
陈跃围着浴巾走出来,头发还在滴水。他看见我,眼神亮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回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我懒懒地应了一声,眼睛都没睁开。
他走到我身边,弯下腰,伸手想碰碰我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了。或许是感觉到了我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疲惫。
最后,他的手落在了那碗汤上。
“又凉了,”他低声说,“我去给你热热。”
“别忙了,我不想喝。”我终于睁开眼,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烦躁,“开了一天会,累死了。”
他的背影僵了一下。
“……好。”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汤端进了厨房,倒掉。水槽里传来“哗”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干脆利落地切断了。
那晚,我们分房睡的。
其实这已经是常态。我总说怕自己回来太晚,打呼噜会吵到他。他睡眠浅,一点动静就容易醒。
他从不反驳,只说好。
可我们都心知肚明,真正的原因,是我们之间那条越来越宽的河。河的两岸,一个是我喧嚣鼎沸、刀光剑影的战场,另一个,是他宁静致远、与世无争的桃源。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躺在客房的床上,我失眠了。
我想起高鸣今天下午跟我说的话。
“林总,城南那个项目,对方要求我们以‘家庭’为单位入股,说是为了规避政策风险,还能拿到最大的税务优惠。你看这事……”
“什么意思?”
“就是……需要一个已婚的身份。我和您,以夫妻名义,注册一个壳公司去操作。当然,所有文件都是内部的,走个形式。”
我当时皱了皱眉。这种操作在商场上并不少见,游走在灰色地带,但确实高效。
“风险呢?”
“法律上没问题,我们有最好的律师团队。唯一的问题是……陈先生那边,您看?”高鸣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试探。
我沉默了。
陈跃最反感的就是这些。他觉得做生意就该堂堂正正,一是一,二是二。他不懂那些复杂的资本运作,也不想懂。他会觉得这是“骗”。
“他那边,我来处理。”我最终还是下了决心。
这个项目对我太重要了,是我公司转型升级的关键一步。我不能放弃。
“那就好。”高鸣松了口气,递给我一份文件,“这是律师拟好的‘证明材料’,您过目。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尽快办,时间不等人。”
那份所谓的“证明材料”,做得跟真的结婚证一模一样,足以以假乱真。只是上面的名字,赫然是“林晚”和“高鸣”。
我看着那两个名字,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陌生的刺痛感。
“这件事,你知我知。所有相关文件,让小李整理好,单独存放,贴上‘内部绝密’的标签。”我叮嘱道。
“明白。”
现在回想起来,魔鬼就藏在这些细节里。
我只想着如何对陈跃开口,如何用他能理解的方式,去解释这个复杂的商业行为。
我甚至想过,干脆就不告诉他。等项目成功了,尘埃落定了,再把一切都告诉他。
我以为,我可以掌控一切。
我忘了,生活中最致命的意外,往往来自于最不起眼的疏忽。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时,陈跃已经不在家了。
餐桌上放着温热的豆浆和两个白煮蛋。
旁边压着一张便签,是他的字,瘦长而有力,像他雕刻的线条。
“我去工作室了。有个老客户订的观音像,要得急。早餐记得吃。”
没有一句多余的问候。
我拿起那张便签,摩挲着上面的字迹。心里那股烦躁又涌了上来。
他总是这样,默默地做着他认为对的事。他从不质问我为什么晚归,为什么不喝他炖的汤,为什么我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
他的沉默,像一堵无形的墙,让我所有的解释和借口,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把便签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那天在公司,我忙得脚不沾地。
城南项目所有的合作方都聚在一起,开了个长达八个小时的马拉松会议。
会议间隙,小李进来给我续咖啡。
她看着我桌上那份用绝密文件袋装着的,我和高鸣的“结婚证明”,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一丝……我当时没读懂的崇拜。
“林总,您和高总真是天作之合,事业上的神仙眷侣。”她由衷地赞叹。
我累得头昏脑胀,只是“嗯”了一声,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年轻人,总喜欢把工作伙伴想象成别的关系。
下午,会议快结束时,我接到了家里阿姨的电话,说我妈在家里不小心摔了一跤,要去医院看看。
我心里一急,立刻站了起来。
“各位,不好意思,家里有点急事,我必须马上离开。高鸣,你留下来收尾。”
我一边往外走,一边对紧跟上来的小李说:“我妈摔了,我得去趟医院。桌上那堆文件,你帮我整理一下。那个最重要的‘证明’,你懂的,处理好。”
我当时脑子里全是我妈的腿,话说得又快又急。
“处理好”,这是一个多么含糊不清的词。
在我的世界里,“处理好”意味着归档、锁进保险柜。
可在小李那个二十出头、对上司充满揣测和想象的年轻女孩的世界里,“处理好”,或许意味着别的什么。
我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而正是这句补充,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了,最近家里事多,我可能顾不上。陈跃那边,有什么重要的事,你记得帮我跟他沟通一下。”
我说这话的本意,是让她在我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忙处理一些例如水电费、家庭采购之类的琐事。
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把这两句毫不相干的指令,天才般地,组合成了一个惊天动地的行动。
她认为,那份足以以假乱真的“结婚证明”,是一件重要的事。
她认为,我的意思是,让她把这份重要的事,去跟陈跃“沟通”一下。
而她选择的“沟通”方式,是最直接、最震撼,也最愚蠢的一种——她叫了同城急送。
她甚至贴心地在快递单上写了备注:林总给您的惊喜。
### 第22章 沉默的木屑
我冲出公司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城市的霓虹像一张巨大的、闪着诡异光芒的网,将我困在其中。
我开着车,手脚冰凉,一遍又一遍地拨打陈跃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系统女声,每一次响起,都像一把小锤子,狠狠地敲在我的心上。
我不敢回家。
我怕看到他那双眼睛。那是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清澈、干净,容不下一粒沙子。
我怕他用那双眼睛看着我,问我,林晚,为什么?
我该怎么回答?
告诉他这是一个商业计划?一个为了赚钱的“形式”?
他不会信的。
在他的世界里,婚姻是神圣的,是两个人用一辈子去守护的承诺。它不是可以拿来利用的工具,更不是一纸可以随意伪造的证明。
我把车开到了他的工作室。
那是一条很旧的巷子,两旁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我的豪车停在巷口,与周围格格不入,像一个穿着华服的贵妇,闯进了一片贫民窟。
工作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点微弱的光。
还有“沙沙”的声音,是刻刀划过木头的声音。
我推开门,一股熟悉的松木香气扑面而来。
陈跃就坐在工作台前,背对着我。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背脊挺直,像一棵沉默的树。
他正在雕刻。
工作台的灯光下,他手里的刻刀上下翻飞,木屑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他没有回头,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我的到来。
地上,散落着一地狼藉。
是我们结婚时,他亲手为我雕刻的那对鸳鸯,已经被摔得粉碎。一只的头断了,另一只的翅膀也裂了。
旁边,就是那个刺眼的红色快递信封,和那张比真金还真的“结婚证”。
我的心,像被那碎裂的木头狠狠扎了一下。
“陈跃。”我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他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但他依然没有回头。
“你来了。”他说,声音平静得可怕。
这种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的质问都更让我恐惧。
“那东西……是个误会。”我艰难地解释,“是公司的一个项目,需要一个形式上的东西,不是真的。”
“形式?”他终于放下了刻刀,慢慢地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失望。
“林晚,在你眼里,还有什么是不能‘形式’的?”
他拿起那张“结婚证”,像拿着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用两根手指捏着。
“这个,是形式。”
“我们家墙上挂着的那张,是不是也是形式?”
“你每天回家,对着我说的‘我回来了’,是不是也是形式?”
“你忘了喝的那碗汤,是不是因为,它也只是一个多余的形式?”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刻刀,精准地扎在我最痛的地方。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生活,已经被各种“形式”填满了。
形式上的会议,形式上的应酬,形式上的问候……
我以为我游刃有余,却原来,早已身心俱疲,面目全非。
“我以为,我们之间,至少还有一样东西是真的。”他看着我,眼睛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现在我明白了。”
他把那张“结婚证”扔在地上,站起身,从我身边走过。
他的肩膀撞了我一下,不重,却让我一个踉跄。
他没有再看我一眼,径直走出了工作室,消失在巷子深处的黑暗里。
我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的木屑和那张荒唐的红色纸片,眼泪终于决堤。
我赢了那么多合同,谈成了那么多生意,我以为我能赢得全世界。
可现在我才发现,我输得一败涂地。
我把我的家,弄丢了。
### 第33章 没有温度的房子
陈跃走了。
没有争吵,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句“我们离婚吧”。
他就那样消失了。手机关机,工作室的门也锁了。我问遍了我们所有的共同朋友,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像一滴水,悄无声息地蒸发在了我的世界里。
我第一次发现,那个几百平米的家,原来可以这么空,这么冷。
以前,不管我多晚回来,总能看到那盏昏黄的落地灯。现在,整个房子漆黑一片,只有感应灯在我进门时,冷漠地亮起,又在我走后,迅速地熄灭。
桌上再也没有放凉的汤。
鞋柜上再也看不到那双沾着木屑的布鞋。
浴室里再也听不到哗哗的水声。
属于他的气息,正在一点一点地从这个家里消散。
我开始疯狂地工作,用一个又一个的会议,一份又一份的文件,来填满所有的时间。我不敢让自己停下来,我怕一停下来,那种噬骨的孤独和恐慌就会将我吞没。
公司里,小李战战兢兢地递了辞职信。
我看着她那张苍白而恐惧的脸,没有说一句责备的话。
“批准了。”我只是淡淡地说。
她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我知道,这不是她的错。她只是一根导火索,真正埋下炸药的,是我自己。
是我亲手把我们的婚姻,推到了悬崖边上。
高鸣也知道了这件事。
他提着一瓶红酒来找我,脸上带着愧疚。
“林总,对不起,这件事因我而起。要不,我去找陈先生解释一下?”
我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你觉得,他会在意这件事的起因吗?”
“他在意的,不是你,也不是什么商业项目。他在意的,是我,是我林晚,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一个为了成功,可以把婚姻当成工具,把信任当成儿戏的女人。
高鸣沉默了。
“城南的项目,暂时停一下吧。”我说,“我想,我需要一点时间,想清楚一些事情。”
“可是林总,所有的合同都签了,现在停下,违约金是天价!”高-鸣急了。
“那就赔。”我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眼神空洞,“钱没了可以再赚,有些东西没了,就真的没了。”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钱是那么的无力。
我可以买下这座城市最贵的房子,却买不回一碗热汤。
我可以签下上亿的合同,却签不回一个人的心。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像一个侦探一样,试图寻找陈跃的踪迹。
我去了他长大的老家,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村里的人说,他好几年没回来了。
我去了我们大学时常去的图书馆,在那张我们曾经一起K书的桌子前,坐了一整个下午。
我去了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那家小面馆,面馆已经拆了,变成了金碧辉煌的商场。
我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出来,他的衣服,他的书,他用的那套雕刻刀。每一件物品上,都残留着他的气息,都在无声地提醒我,我失去了什么。
在一个旧木箱的底层,我找到了一本日记。
是他的。
我颤抖着手,翻开了第一页。
### 第44章 他的日记
日记本很旧了,牛皮的封面已经磨得起了毛边。
字迹是陈跃的,瘦长,干净。
第一篇,写在十年前。
“今天,我跟林晚表白了。我送了她一朵我自己雕的木头玫瑰。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月牙,比我见过的所有星星都亮。她说,她喜欢木头的味道,踏实。”
我仿佛能看到那个下午,阳光透过香樟树的叶子,洒在两个年轻人的身上。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紧张地递出一朵永不凋谢的玫瑰。
我继续往下翻。
“林晚拿到了第一笔奖学金,请我吃了一顿大餐。她说,以后要赚很多很多钱,给我买一个全世界最大的工作室,里面堆满最好的木头。我相信她。”
“今天吵架了。她为了一个策划案,熬了两个通宵,胃病犯了。我劝她别那么拼,她却说我不懂。她说,她不想再过那种没钱看病、被人瞧不起的日子。我看着她苍白的脸,说不出话。是我没用,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我们毕业了。她进了那家大公司,每天像个陀螺一样转。我租了个小铺子,开始做木雕。她说,我们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我们的家,一定会越来越好。”
“她升职了。我们换了个大点的房子。她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的酒气也越来越重。她不再说喜欢木头的味道了,她说,那股味道,闻起来太‘穷’了。”
我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或许是在某个应酬后,醉醺醺的抱怨吧。我自己都忘了,他却记得这么清楚。
“今天是我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日。我雕了一对鸳鸯,想给她一个惊喜。我等了她一整晚,她没有回来。第二天早上,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进门,忘了昨天是什么日子。她说,对不起,有个很重要的客户要陪。看着她眼里的红血丝,我把所有责备的话都咽了回去。”
“她成了林总。我们搬进了现在的房子,很大,很漂亮,像个样板间,却没有一点家的味道。她给我买了很多贵的东西,名牌衣服,限量的手表。可我最想要的,只是她能陪我好好吃一顿饭。”
“今天,她又没喝我炖的汤。她说她累了。我知道,她不只是身体累。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远得,连一碗汤都送不到了。”
日记的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墨迹很重,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写的。
“那张红色的纸,像一封判决书。原来,我在她的世界里,早已被清算出局。只是,她忘了通知我。”
我合上日记本,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原来,我所有的自以为是,所有的“为他好”,在他看来,都是一把又一把将他推开的刀子。
我以为我在为我们的未来披荆斩棘,却不知,我砍掉的,是我们之间所有的温情和牵绊。
我把他弄丢在那个追逐名利的世界里,然后回头,却发现,来路已经长满了荒草。
我终于明白,他不是因为一张假的结婚证而离开。
他是因为,那张证,让他彻底看清了一个事实——我的世界,已经大到,再也装不下他那小小的、只有木头和安静的工作室了。
压垮他的,不是那最后一根稻草。
是常年累月,我堆在他身上的,那些被我忽视的,沉重的失望。
### 第55章 观音像的裂痕
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把公司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高鸣,只带了一张银行卡和几件换洗的衣服,上路了。
我要去找陈跃。
不是为了挽回,也不是为了祈求原谅。
我只是想,当面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我把我们的爱,弄丢了。
我不知道他会去哪里。但我猜,他会去一个能让他安静下来的地方。一个有木头,有山,有水的地方。
我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走。我去了很多以木雕闻名的小镇,一个一个地问,一个一个地找。
半个月后,我在江南一个很偏僻的古镇里,找到了他。
那是一个很小的铺子,藏在一条长满了青石板的巷子里,门口挂着一个手写的木牌,上面写着“陈记木艺”。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低着头,专注地打磨着手里的一个半成品。
是那尊他日记里提到的,客户催得很急的观音像。
他瘦了,也黑了,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但眼神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专注,更平静。
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那一刻,他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我站在巷口,看着他,不敢上前。
我怕我的出现,会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他手里的刻刀,突然“咔”的一声,停住了。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我。
四目相对,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他的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古井无波的淡然。
他看了我几秒钟,然后低下头,继续打磨手里的观音像。
仿佛我只是一个路过的,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陈跃。”
他没有抬头。
“我们……能谈谈吗?”我的声音在发抖。
他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把那尊快要成型的观音像举到眼前,仔细地端详着。
然后,他把观音像递给我。
“你看。”
我接过来,那是一尊法相庄严的观音,眉眼间带着慈悲。只是,在观音像的底座上,有一道极细微的裂痕。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块木头,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金丝楠木。我花了半个月的心血,眼看就要成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可是昨天,就在最后一刀的时候,我分心了。”
“刀尖偏了一点,就留下了这道痕。这尊观音,废了。”
我握着那尊有裂痕的观音像,手心发烫。
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像这尊观音像。曾经那么珍贵,那么完美。
可是因为我的“分心”,我的疏忽,留下了一道无法修复的裂痕。
它废了。
“对不起。”我终于说出了这三个字,声音哽咽。
“我不是来求你原谅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错了。我把我们的生活,过成了一笔生意,算计着得失,追逐着利益,却忘了,家不是公司,爱人不是合伙人。”
“我……把你弄丢了。”
陈跃沉默地看着我,良久,他叹了口气。
“林晚,你没有错。”
“你只是,选择了另一条路。那条路上,鲜花掌声,万众瞩目。而我,只想守着我的木头,过安安静静的日子。”
“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同路人。”
他的话,很平静,却比任何指责都更让我心痛。
原来,在他心里,我们早已分道扬镳。
“回去吧。”他说,“这里不适合你。你的世界,应该在几百米高的写字楼里,而不是这条潮湿的巷子。”
说完,他站起身,走进了铺子,关上了门。
我一个人,站在江南的烟雨里,握着那尊有裂痕的观音像,泪流满面。
### 第66章 从零开始的学徒
我没有走。
我在陈跃的铺子对面,租下了一个小房间。
房间很小,很旧,推开窗,就能看到他对面的那扇木门。
我像个固执的傻子,每天就坐在窗前,看着他。
他每天开门,关门,雕刻,打磨。偶尔有游客进来,看看他的作品,他也不多话,只是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
他从不朝我这边看一眼。
我知道,他在用这种方式,逼我离开。
可我偏不。
我把公司彻底交给了高鸣,只给自己留了一笔基本的生活费。我脱下了高跟鞋和职业套装,换上了最普通的棉布裙子和帆布鞋。
我开始学着,过一种和他一样的,缓慢而安静的生活。
我去镇上的菜市场买菜,学着跟小贩讨价还价。
我学着自己做饭,虽然一开始总是把米饭煮得夹生。
我每天都会炖一锅汤,莲藕排骨汤。然后用保温桶装着,放在他铺子的门口。
他从来不喝。第二天早上,保温桶会原封不动地出现在原地,里面的汤,一滴没少。
我就倒掉,第二天,继续送。
日复一日。
镇上的人都认识我了。他们都说,陈师傅那个城里来的漂亮媳D妇,怕是脑子有点问题。
我不在乎。
有一天,我看到他门口堆了很多废弃的木料。
我走过去,问他:“这些……还要吗?”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我把那些木料都搬回了我的小屋。有的是边角料,有的,是他雕坏了的半成品。
我买了一套最便宜的刻刀,开始学着雕刻。
我没有任何天赋。一开始,我的手总是被刻刀划出一道道的口子。
我雕出来的东西,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我把它们叫做“失败品”。
我把我所有的失败品,都摆在我的窗台上。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
我的窗台上,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木头。有不像鸭子的鸭子,有缺了腿的凳子,有五官扭曲的小人。
它们很丑,但它们是我用血和汗,一点一点磨出来的。
我渐渐地,好像有点明白陈跃了。
明白了他为什么那么痴迷于木头。
当你全神贯注地,对着一块木头,一刀一刀地,把它从一块无用的材料,变成一个有生命的东西时,你的心,会变得异常平静。
那个过程,像一种修行。
可以让你忘掉所有的烦恼和欲望,只剩下你,和手里的那块木头。
那是一种,我在商场上,从未体验过的,纯粹的快乐。
### 第77章 一碗喝光的汤
转眼,秋天到了。
镇上的桂花开了,整个巷子都飘着甜丝丝的香气。
我的手,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光滑细嫩了,上面布满了老茧和细小的伤疤。
但我雕刻的技艺,却长进了不少。
我已经能雕出一只像模像样的小鸟了。虽然翅膀还不够舒展,眼神还不够灵动,但至少,它不会再被人认成一只鸭子了。
那天下午,我像往常一样,把炖好的汤放在他门口。
转身要走的时候,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是陈跃。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终于开口了。
“我不想怎么样。”我说,“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
“林晚,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你没必要这样作践自己。”
“这不是作践。”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是赎罪。”
“我在赎我过去那些年,对你的忽视,对这段感情的傲慢。”
“陈跃,我以前总觉得,我给你最好的物质生活,就是爱你。我错了。我给了你一个金碧辉煌的笼子,却忘了问你,你是不是一只,渴望天空的鸟。”
他沉默了。
我把手里刚刚雕好的那只木头小鸟,递给他。
“这是我雕的。我知道,它很丑,很笨拙,跟你做的没法比。”
“但是,这是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用我这双只会签合同的手,一点一点磨出来的。”
“我想让你知道,我也愿意,为了你,去学做一件,很慢,很安静,甚至……没什么‘用’的事情。”
陈跃看着我手里的那只小鸟,又看了看我手上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疤,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悄悄地融化了。
他没有接那只小鸟。
他转身,默默地端起了门口的那碗汤。
然后,当着我的面,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喝得很慢,很仔细,连最后一点汤汁,都喝得干干净净。
那天,我第一次,看到他哭了。
没有声音,只是眼泪,一滴一滴地,落进了那个空了的汤碗里。
### 第88章 未完成的鸳鸯
我们没有说和好,也没有说重新开始。
生活只是,恢复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我依然住在他对面的小屋里。他没有再赶我走。
我每天给他送汤,他会喝掉。
有时候,他雕刻累了,会走到门口,靠着门框,看我坐在窗前,笨拙地跟一块木头较劲。
他会看很久,不说一句话。
有一天,他铺子里来了一个很麻烦的客人,订了一套复杂的榫卯结构的书柜,要求很高,工期又紧。
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我走进去,对他说:“我帮你吧。打磨,上漆,这些粗活我能干。”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拒绝。
那是我时隔多年,第一次,走进他的工作室。
里面的陈设,和以前一模一样。只是,在那个最显眼的位置,摆着我送他的那只,丑丑的木头小鸟。
我们开始一起工作。
像很多年前,我们刚创业时那样。
他负责核心的工艺,我负责打下手。
我们很少说话,但空气里,却有一种默契在流淌。
我递给他一块木料,他不用看,就知道尺寸合不合适。
他皱一下眉头,我就知道,是哪道工序出了问题。
那种感觉,很奇妙。仿佛我们从未分开过。
书柜完工的那天,我们都累得瘫倒在木屑堆里。
夕阳从窗户照进来,把整个工作室都染成了温暖的金色。
“林晚,”他突然开口,“城南那个项目,怎么样了?”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停了。”我说,“赔了一大笔违约金。”
“后悔吗?”
我摇了摇头。
“不后悔。”我看着他,认真地说,“我以前觉得,事业成功,是人生的全部意义。现在我觉得,能和心爱的人,一起安安静静地做完一个书柜,也很有意义。”
他笑了。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像孩子一样干净的笑。
他说:“那个观音像的裂痕,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修补。”
“什么办法?”
“用金缮。那是种古老的工艺,用金粉和天然漆,去修补瓷器或者木器的裂痕。修补之后,那道裂痕,会变成一道独一无二的,美丽的纹路。”
我好像懂了。
“那……我们呢?”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
他从角落里,找出了那对被他摔碎的鸳鸯。
他把其中一只,递给我。
“我们一起,把它修好吧。”
我接过那只断了翅膀的鸳鸯,看着他手里的那只断了头的。
我知道,这很难。
就像我们之间的感情,伤口已经在了,不可能当做没发生过。
但或许,就像金缮工艺一样。
有些东西,破碎了,用爱和耐心,去修补它。它虽然不再完美,却会因为那道共同修复过的痕迹,而变得更加珍贵,更加坚不可摧。
我点了点头,眼眶湿润了。
“好。”
阳光下,两只残缺的鸳鸯,被两双布满薄茧的手,重新捧起。
我知道,我们的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未来会怎样,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因为我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奢侈品,不是豪宅,不是名车,而是一个,愿意在你晚归时,为你留一盏灯,热一碗汤的人。
而我,用了半生去追逐,差点,就弄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