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旧作训服去离婚,门口将军为我敬礼,前妻当场吓瘫
发布时间:2025-09-21 20:35 浏览量:1
第一章:褪色的肩章与冰冷的通知
2025 年,夏末秋初,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黏稠的燥热,即使在傍晚也未曾消散。江城,这座以钢铁和速度著称的新一线城市,华灯初上,霓虹灯的光芒将天空染成一片迷离的橘红。但在城市西北角的老城区,时间仿佛流淌得慢一些,阳光穿过老旧居民楼之间狭窄的缝隙,在布满青苔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默推开单元楼的铁门,发出“吱呀”一声悠长的叹息,像是这座老楼疲惫的呻吟。他手里捏着一个牛皮纸袋,袋子不厚,甚至有些单薄,但里面装的东西,却几乎要将他压垮——那是他前妻杨薇律师发来的离婚协议最终版,以及法院传票的复印件。约见的地点,是江城最繁华地段一家名为“盛世名门”的高端律师事务所。
他今天穿得很特别,甚至可以说是不合时宜。一件洗得发白、多处磨损的旧作训服。藏青色的布料因多次洗涤而失去了原有的挺括,肩章是早已被淘汰的样式,上面的两道细拐——上尉军衔,早已随着他数年前从野战部队退役而变得毫无意义。作训服的领口洗得泛白,风纪扣系得一丝不苟,裤线依旧笔挺,只是裤脚边缘磨出了毛边。脚上是一双穿了很久的军靴,擦得倒是锃亮,但款式早已过时。
这套衣服,是他收拾旧物时偶然翻出来的。穿上它,似乎能让他暂时忘记现实中诸多的不如意——退役后求职的屡屡碰壁,母亲日益严重的病情,以及,和杨薇之间那场旷日持久、耗尽心力的战争。
他不是没有新衣服,但他只想穿这件。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鼓起勇气走进那个象征着终结的场所。这身衣服,见证了他最年轻、最热血、也最无所畏惧的岁月,如今,它将陪伴他走向另一个可能更加艰难的终点。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次第亮起,昏黄的光线照亮了他略显疲惫但依然挺拔的身影。他今年三十有二,本该是男人最好的年纪,但眼角已经有了不易察觉的细纹,眼神深处沉淀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左脸颊上一道浅浅的疤痕,从眉骨延伸至下颌,是三年前一次边境巡逻任务中留下的纪念,也是他与过去军人身份最直观的联系。
走到楼下,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马路上车水马龙,鸣笛声、引擎声交织在一起,喧嚣而浮躁。陈默紧了紧手中的牛皮纸袋,深吸了一口气,迈开步子走向公交车站。他没有开车,那辆退役时配发的国产越野车,去年因为一场意外彻底报废了,保险公司赔的钱刚够母亲的手术费。现在,他每天挤公交上下班,在一家安保公司做着临时性质的巡逻工作,薪水微薄,仅仅够维持母子俩的基本生活和母亲的医药费。
生活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而这场离婚,无疑是雪上加霜。
到了“盛世名门”楼下,他仰头望着那栋高耸入云、玻璃幕墙闪闪发光的建筑,感到一阵眩晕。这里的空气似乎都和外面不同,带着一股金钱和权力的味道。他穿着这身不合时宜的旧作训服,站在门口,显得格格不入,引来路人或好奇、或鄙夷、或漠然的目光。陈默尽量不去在意那些目光,他只是想尽快把这件事情了结。
走进富丽堂皇的大厅,前台小姐看到他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还是职业性地露出微笑:“先生您好,请问您找谁?”
“我找杨薇律师。”陈默报上名字。
前台小姐确认了一下,然后用内线电话拨通了杨薇办公室的内线。片刻后,她放下电话,对陈默说:“杨律师在 28 楼的‘天枢’会议室等您,请您乘电梯上去。”
陈默点点头,走向电梯。电梯上升时,他看着镜面墙壁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再次整理了一下衣领。他不知道杨薇看到他这身打扮会是什么反应,但他并不在意。他只想把事情尽快解决,然后回去照顾母亲。
走出电梯,是一条安静、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走廊两侧是巨大的落地窗,可以将整个江城的景色尽收眼底。这里静谧得与楼下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他按照指示牌找到了“天枢”会议室。门虚掩着,他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杨薇熟悉而冷静的声音。
陈默推门而入。
第二章:冰冷的谈判与迟来的“敬礼”
会议室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江城繁华的天际线。室内装修现代而奢华,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香氛。
杨薇正坐在宽大的会议桌主位后面,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职业套装,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表情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她的目光落在陈默身上,停留了片刻,眼神复杂,但最终还是恢复了职业性的冷漠。
在她对面,坐着她的助理,一个年轻干练的女孩,正在低头整理文件。
除了她们俩,会议室里还有一个人。
一个穿着笔挺军装的老人。
老人看起来年纪很大了,至少七十多岁,背脊挺得笔直,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但一双眼睛却异常锐利,像鹰隼一般,正沉静地注视着门口的陈默。
他肩上扛着一颗金星——上将军衔!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见到这位只存在于记忆深处、甚至只在报纸和新闻上才有模糊印象的人物——原北部战区副司令员,陆军上将,秦振邦!
秦老将军怎么会在这里?他是杨薇请来的?还是……
陈默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他抬手,想要行一个标准的军礼。尽管已经退役多年,尽管穿着便装,但军人的本能早已刻入骨髓。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抬起一半的时候,他又猛地顿住了。他现在的身份,一个穿着旧作训服、落魄潦倒的前军人,有什么资格向一位上将敬礼?更何况,场合不对。
他的动作很细微,但秦振邦的目光似乎捕捉到了。老将军微微颔首,嘴角似乎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
杨薇看到陈默的反应,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沉默:“陈默,你来了。坐吧。”
她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惊愕从未出现过。
陈默定了定神,努力忽略掉秦老将军的存在,走到会议桌的另一端,在杨薇对面唯一剩下的空位上坐下。那个年轻助理自觉地站起身,给他们倒了水,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气氛有些凝重,只有空调系统发出的低沉嗡鸣声。
杨薇将一份文件推到陈默面前:“这是最终的离婚协议,还有一些相关文件,你看一下。如果你没有异议,今天就可以签字。”
陈默的目光落在文件上,却没有立刻去看内容。他的视线越过文件,再次落在了秦振邦身上。这位老将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和杨薇是什么关系?难道杨薇背后有他撑腰?
“秦……秦将军?”陈默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声音有些干涩。
秦振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深邃,仿佛能看穿人心。
杨薇端起桌上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刚才陈默的失态只是幻觉。“陈默,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今天我们只谈离婚协议。如果你对我的安排有异议,可以提出来,我们可以协商。但我不希望有不必要的拖延。”
她的态度很明确,公事公办,不带任何私人感情。
陈默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他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他拿起那份文件,快速浏览起来。财产分割、房产归属、孩子的抚养权……一切都写得清清楚楚,对他极其不利。房子、大部分存款、甚至孩子的抚养权,都归了杨薇。他几乎净身出户,只保留了少量的现金和一辆早已报废的越野车的残值。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份协议对他是多么不公平。但他又能如何?这场婚姻持续了七年,耗尽了他所有的热情和精力。杨薇在律所的地位越来越高,社交圈越来越广,而他却因为母亲的病、因为自己的退役身份,渐渐与社会脱节。两人之间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少,矛盾越来越多,争吵、冷战成了家常便饭。最终,是杨薇先提出的离婚,态度坚决,不留余地。
他原本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杨薇能念及旧情,给自己留一条活路。但现在看来,这个幻想彻底破灭了。
他将文件放在桌上,抬起头,看向杨薇,声音沙哑:“杨薇,这些条款,是不是太苛刻了?房子是我爸妈掏了大部分首付买的,虽然写的是你的名字。存款也有一半是我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杨薇放下水杯,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陈默,说话要讲证据。购房合同写的很清楚,首付款是你父母赠与,产权证是我的名字。存款大部分也是在我名下账户。至于你说省吃俭用,我承认你以前很节省,但那也是为了这个家。现在我们要分开,自然要按法律和规矩来。”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冰冷:“还有,陈默,收起你那套可怜相。你以为你穿着这身破烂作训服,就能博取同情吗?别忘了,当年是谁在你妈手术费凑不齐的时候,四处奔走,甚至不惜去借高利贷?是我!是谁在你退役后找不到工作的时候,托关系给你介绍了现在这份保安工作?是我!现在你翅膀硬了,就想把这些年的付出都抹得一干二净?”
杨薇的话像一把把尖刀,刺向陈默的心脏。他脸色苍白,嘴唇紧抿,放在膝盖上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想反驳,想嘶吼,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是啊,她说的是事实。当年母亲突发脑溢血,急需一大笔手术费,是他厚着脸皮去找战友借,甚至差点去借了高利贷。是杨薇,动用了家里的关系,联系了最好的医生,支付了高昂的医药费。退役后,他确实颓废了一段时间,是杨薇利用自己的人脉,帮他找了这份相对稳定的保安工作。
他对不起她。这是他心里一直以来的想法。
但他的沉默,在杨薇看来,却变成了默认和软弱。
“所以,陈默,”杨薇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签了吧。这对你我都好。你也可以早点开始新的生活。”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秦振邦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苍老却洪亮,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小杨,差不多行了。”
杨薇浑身一震,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有些错愕地看向秦将军:“秦老将军,我……”
秦振邦抬手指了指陈默:“这位同志,穿着一身褪色的旧军装,来结束一段缘分,想必心里也不好受吧?”
陈默猛地抬头,惊讶地看着秦老将军。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心思?
秦振邦却没有看他,目光依旧落在杨薇身上,缓缓说道:“当年在西北边境,老夫还在指挥岗位上。有一次,部队执行一项艰苦的穿插任务,担任尖刀排排长的,就是他。”秦老将军的目光转向陈默,“那个排,打得惨烈啊,全排十三个人,最后活着回来的,只有他一个。胸口中了弹片,左脸也被弹片划了道口子。”
秦老将军的声音带着一丝回忆的沧桑:“撤下来的时候,他拉着担架,一步一瘸地走在最后面,护着身后的伤员。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叫陈默。他说,军人,就是要沉默地流血,也要沉默地完成任务。”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杨薇的脸色变得煞白,端着水杯的手微微颤抖,杯子里的水晃出了几滴,洒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陈默更是如遭雷击,怔怔地看着秦老将军。这些尘封已久的往事,他以为只有他自己和牺牲的战友才知道,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记得,而且是以这种方式被提起。
秦老将军继续说道:“后来,他退伍了,听说是因为母亲的病。再后来,听说他结婚了,娶了一个很能干的姑娘。”老将军的目光再次落在杨薇惨白的脸上,“只是,这段婚姻,好像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美满。”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小杨啊,我今天来,不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干涉你们的家事。我只是想告诉你,陈默,是个真正的军人。无论他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无论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他骨子里的那份东西,是磨灭不掉的。”
“离婚,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我不该管。但是,”秦老将军加重了语气,“我不希望看到,一个曾经为国家和人民流过血、受过伤的军人,在离开部队的时候,还要受到这样的委屈和不公。更不希望看到,当年那个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承诺要和他风雨同舟的女人,如今却变成了这样。”
秦老将军的话,像重锤一样敲打在杨薇的心上。她的眼眶瞬间红了,但她强忍着泪水,嘴唇翕动了几下,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陈默也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秦老将军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这位曾经只存在于记忆中、如同山岳般威严的长辈,此刻却像一个仗义执言的侠客,为他这个早已被遗忘的退伍老兵出头。
他看着秦老将军,心中百感交集。有感激,有疑惑,还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涌动。
“秦老将军,我……”陈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些哽咽。
秦振邦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我只是实话实说。具体的,你们年轻人自己商量。但,我希望你能记住,人可以穷,可以落魄,但脊梁骨不能弯。尤其是一个曾经的军人。”
说完,秦老将军不再理会杨薇,转而对陈默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站起身,对门外喊了一声:“小李。”
之前给陈默和杨薇倒水的那个助理立刻推门进来:“秦老将军,您有什么吩咐?”
“送我下去。”秦振邦淡淡地说道。
“是。”小李应道,然后看向陈默和杨薇,“二位如果没有其他吩咐,我先送秦老将军下去了。”
杨薇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她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
秦振邦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陈默一眼,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会议室的门再次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房间里只剩下陈默和杨薇两个人。刚才秦老将军带来的冲击,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和压抑。
杨薇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愤怒。
陈默看着她,心情复杂到了极点。秦老将军的话,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他这几年的不堪和无奈,也照出了杨薇的变化。他一直以为,他们之间的问题,是现实的磋磨,是性格的冲突。但现在看来,或许从一开始,他就看错了人。
“杨薇,”陈默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了一些,“你和秦老将军……认识?”
杨薇猛地抬起头,眼睛红肿,脸上带着一丝羞愤:“不认识!我怎么可能认识他?他……他肯定是听谁说了些什么,故意来羞辱我的!”
她的反应,让陈默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看来,秦老将军的出现,确实和她无关。那么,老将军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陈年旧事?又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陈默追问。
杨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陈默的目光,低声道:“是……是事实。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过去的事情?”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所以现在,那些付出都成了理所当然,而我变成一个穿着破旧作训服的累赘,就该被扫地出门?”
“我没有这么说!”杨薇的声音也拔高了,“陈默,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偏激?现实就是这样!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一份临时的保安工作,工资勉强够你和你妈治病。我呢?我在律所拼命工作,就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的将来!但你呢?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你妈生病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们吵架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甚至不愿意跟我好好沟通!”
积压在心底的不满和怨气,似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杨薇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但这一次,陈默没有像以前那样心软,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试图辩解或安抚。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让他心动、让他许诺一生的女人。他看到了她的疲惫,她的愤怒,但也看到了她的自私,她的冷漠。
或许,他们真的不合适。强行绑在一起,只会彼此消耗。
“杨薇,”陈默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决绝,“关于离婚协议,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今天恐怕签不了。”
杨薇愣住了,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你要考虑多久?陈默,你别再拖下去了!”
“我会尽快给你答复。”陈默站起身,拿起放在椅子上的旧作训服外套,穿在身上。动作间,那件洗得发白的衣服似乎又恢复了些许挺括。
他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又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刚才……谢谢你,秦老将军。”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杨薇看着空荡荡的会议室,又看了看桌子上那份冰冷的离婚协议,终于支撑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第三章:旧伤疤与新麻烦
走出“盛世名门”大厦,傍晚的凉风吹在脸上,让陈默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夕阳的余晖给这座城市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但陈默的心情却依旧沉重。
秦老将军的出现和那番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他反复回想着老将军描述的那个硝烟弥漫的战场,那个沉默寡言、浑身浴血的年轻排长。那段记忆,尘封了许多年,以为早已模糊,此刻却被清晰地唤醒。
胸口那道狰狞的伤疤,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那是在一次激烈的遭遇战中,为了掩护身后的战友撤退,他扑在了一颗即将爆炸的手雷上。万幸的是,手雷威力不大,他被气浪掀飞,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弹片嵌入了肺部和左脸,留下了终身难以磨灭的印记。
那次负伤后,他荣立了一等功,但也因此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体质大不如前,无法再适应部队的剧烈训练和任务。在组织的安排和战友的帮助下,他选择了退役,回到了地方。
回到地方后,他一度很难适应。部队的规律生活、战友间的生死情谊,与地方的五光十色、人情冷暖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他找工作四处碰壁,不是因为能力不足,而是因为他的履历——一个过于“单纯”的退伍军人。人们要么觉得他太“轴”,不懂变通;要么觉得他身上带着危险的气息。
母亲的病更是雪上加霜。为了支付高昂的医药费,他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甚至不得不向一些不太靠谱的渠道借钱,欠下了一些债务。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杨薇出现了。她是他的大学同学,一直对他颇有好感。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她伸出了援手,动用家里的关系帮他联系了医生,解决了燃眉之急。
陈默当时感激涕零,觉得杨薇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天使。两人很快确定了关系,并在一年后结婚。婚后的日子,起初是甜蜜的。杨薇能干、独立,将家里家外打理得井井有条。陈默也努力工作,希望能让她过上好日子。
但好景不长。随着时间的推移,陈默渐渐发现,两人在价值观和生活目标上存在着巨大的差异。杨薇的事业蒸蒸日上,她的社交圈也越来越广,接触的人和事,是陈默这个一心只想着部队和家庭的退伍军人难以理解的。她开始抱怨陈默思想保守、不求上进,抱怨他总是活在过去,无法融入现在的生活。
而陈默也感到越来越窒息。他无法理解杨薇为什么那么热衷于那些虚浮的社交应酬,也无法忍受她对他过去经历的轻描淡写甚至是不屑一顾。他怀念部队里纯粹的同袍情谊,怀念那种为了一个共同目标而拼搏奋斗的热血感觉。但他身边,却只有杨薇日益增长的抱怨和两人之间越来越深的隔阂。
母亲的身体时好时坏,医药费像个无底洞。陈默在安保公司的工作,收入微薄,且不稳定。生活的压力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杨薇的不满也与日俱增,两人的争吵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激烈。
离婚的念头,大约是在两年前就开始萌芽了。先是杨薇旁敲侧击地提起,后来是公开的讨论,再到后来的摊牌。陈默一直试图挽回,他努力地想去赚钱,想去改变自己,但现实却一次次将他击倒。直到三个月前,一场剧烈的争吵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杨薇提出了离婚,并且态度异常坚决,将他赶出了家门。
他在朋友那里借住了一段时间,直到半个月前,才搬回了这个充满了回忆和落寞的老房子。房子是婚前租的,不大,两室一厅,陈默的母亲住一间,他住一间。
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一股熟悉的、混杂着药味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子里收拾得还算整洁,但明显缺乏生气。陈默脱下那身旧作训服,随手扔在沙发上,露出了里面洗得发黄的 T 恤。他走到母亲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妈,我回来了。”
“是小默啊,进来吧。”里面传来母亲虚弱的声音。
陈默推门进去。母亲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看到他回来,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光亮:“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工作怎么样?”
“还行。”陈默走到床边,帮母亲掖了掖被角,“妈,今天……我去见了杨薇。”
母亲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她……怎么说?”
“她拿出了一份离婚协议,希望我签字。”陈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母亲沉默了,眼神黯淡下去,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房间里只剩下老式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过了好一会儿,母亲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小默,是妈拖累你了。如果不是妈这个病……”
“妈,您别这么说!”陈默打断了她,“这不是您的错。是我们的问题。”
他蹲在床边,握住母亲枯瘦的手:“妈,离婚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您放心,我不会让您没人管的。”
母亲看着儿子,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小默,离婚……也好。你们俩……不合适。杨薇是个好孩子,只是……只是你们走不到一起了。妈不怪她。你……你也别太难过了。”
老人的通情达理,反而让陈默更加难受。他知道,母亲心里其实比谁都苦。
“对了,”母亲忽然想起了什么,“今天下午,家里来了一个奇怪的老头。穿得可气派了,像个……像个大官。他问我你是不是住这儿,还问了你很多以前的事情,什么受伤啊,部队啊……我都没敢多说。”
陈默心中一动:“什么样的老头?您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年纪很大了,头发白了,脸上没什么肉,但眼神特别亮,跟鹰似的。穿着一身军装,肩上好像还有星星……对了,他还给了我这个。”母亲摸索着枕头下面,拿出了一张名片。
陈默接过名片,只见上面用烫金字体印着:秦振邦。职务是:中央军委……后面几个字有些模糊,但“上将”两个字却很清晰。
秦振邦!
果然是他!他竟然真的找到了这里,甚至还找到了母亲。
“他跟您说了什么?”陈默急忙问道。
“他没说什么特别的,就问了你的一些情况,问你是不是还住在那儿,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人照顾。然后给了我这张名片,说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他。我……我没敢要。”
陈默拿着那张轻飘飘的名片,却感觉有千斤重。秦振邦为什么要找到他?仅仅是因为当年的旧情吗?还是……他知道些什么?比如说,杨薇和他离婚的真实原因,或者,杨薇身上隐藏的某些秘密?
陈默的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直觉告诉他,事情可能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接下来的两天,陈默没有联系杨薇,杨薇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时间仿佛一下子慢了下来。陈默白天去安保公司上班,晚上回家照顾母亲,空闲的时候,就坐在窗前发呆。
那身旧作训服,被他挂在了卧室的衣架上,像一个沉默的哨兵。每次看到它,他都会想起秦老将军的话,想起那段热血沸腾又无比残酷的岁月。
他也尝试着整理自己的思绪。这段婚姻,确实已经走到了尽头。继续下去,对双方都是一种折磨。离婚,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但他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签字。他需要弄清楚一些事情。他需要知道,杨薇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决绝?她和他在一起,真的是因为感情吗?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还有秦老将军的出现,这本身就充满了疑点。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他又是怎么找到自己和母亲的?他那张名片,是真的想帮助自己,还是另有深意?
这天晚上,陈默轮休。他照顾母亲吃完药,睡下后,独自一人走出了家门。他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老城区的夜晚,比市中心要安静许多。路灯昏黄,照亮了狭窄的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已经关门,只有几家大排档还亮着灯,食物的香气和嘈杂的人声混合在一起。
陈默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他们曾经经常约会的一个小公园。公园不大,只有一些简单的健身器材和几棵老树。以前,他们经常在这里散步、聊天,憧憬着未来。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过得很慢,充满了希望。
如今,物是人非。公园还是那个公园,但坐在长椅上的人,却只剩下他一个。
晚风习习,带着一丝凉意。陈默坐在长椅上,点燃了一支烟。他已经很久不抽烟了,但今天,他需要一点尼古丁来麻痹自己混乱的神经。
烟雾缭绕中,他的思绪又飘回了过去。他想起了部队的生活,想起了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想起了杨薇最初温柔的笑容,也想起了他们之间无数次的争吵和冷战。
他掏出手机,翻看着通讯录。里面有很多战友的号码,但他却不知道该打给谁。退役后,大家各奔东西,很多人联系渐渐少了。而且,他也不想把自己的麻烦带给别人。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陈默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喂,你好?”
“请问是陈默同志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而略带磁性的男中音。
“我是,请问你是?”陈默有些警惕。
“陈默同志,你好。我是秦卫国。”
秦卫国?陈默愣了一下,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秦……秦先生?请问您是?”
“呵呵,陈默同志,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秦振邦的孙子,秦卫国。”电话那头的声音笑了笑,“爷爷回去之后,一直念叨着你。他说你气色不太好,让我过来看看你和你母亲。不知道方不方便?”
秦振邦的孙子?陈默更加惊讶了。这位老将军,竟然会让自己的孙子来看望自己?
“哦……秦先生,你好你好。欢迎你来。”陈默有些局促地说道,“只是我家里……比较简陋,母亲身体也不太好……”
“没关系,我就是随便来看看,不需要麻烦。”秦卫国的声音依旧温和,“你现在方便吗?我在公园门口等你。”
“好,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陈默掐灭了烟头,快步向公园门口走去。
第四章:秦家孙子的到访与暗流涌动
公园门口,路灯下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他穿着一身合体的休闲装,气质儒雅,面容英俊,眉宇间隐约有几分与秦振邦相似的锐利,但眼神却温和许多,带着一丝探寻的笑意。
看到陈默走过来,他主动迎了上去:“请问是陈默同志吗?”
“我是。你是……秦卫国先生?”陈默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叫我小秦或者卫国就好。”秦卫国伸出手,笑容很真诚,“陈默同志,别客气。爷爷经常提起你。”
陈默有些拘谨地和他握了握手:“秦老将军……他还好吗?”
“爷爷身体还不错,就是年纪大了,记性时好时坏,但对以前的事情,记得还是很清楚。”秦卫国笑了笑,然后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坐坐?我知道附近有家茶馆不错。”
陈默点了点头,跟着秦卫国走向轿车。那是一辆挂着军牌的黑色奥迪,司机毕恭毕敬地站在车门旁。
坐上车,车子平稳地驶离了老城区。车内很安静,秦卫国没有急于开口,只是递给陈默一瓶矿泉水。
“陈默同志,”过了一会儿,秦卫国才缓缓开口,“爷爷让我过来,主要是想看看你。他年纪大了,很多事情不方便亲自处理,所以让我来了解一下你的近况。”
陈默捧着矿泉水瓶,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谢谢秦老将军关心。我……还好。”
“还在那家安保公司做兼职?”秦卫国问道。
陈默有些惊讶:“您怎么知道?”
“呵呵,爷爷以前在军区的时候,和你们安保公司的老总认识。上次他来江城,还特意问起过你。”秦卫国解释道,“他说你很能干,就是运气不太好。”
陈默心中更加感激秦振邦的细心。他没想到,老将军竟然还记挂着这些小事。
“母亲的身体……时好时坏,还需要长期服药。”陈默轻声说道。
“这个我知道。爷爷也交代了,如果医疗费用上有困难,可以通过我这边先预支一笔钱,先用着。”秦卫国说道。
陈默连忙摆手:“不用不用!秦老将军已经帮了我太多了,我不能再……”
“陈默同志,你误会了。”秦卫国打断了他,“这不是施舍,也不是借债。爷爷说,你曾经为国家和军队流过血,这份情谊,我们不能忘。这只是我们对老兵的一点心意。你就当是……组织上给你的关怀。”
他的语气很诚恳,让人无法拒绝。
陈默沉默了。他知道秦老将军是好意,但他心里那道坎,却不是轻易能过去的。他不想让自己一直活在别人的同情和照顾之下。
“卫国,”陈默深吸一口气,“谢谢你们。但我现在……还能自己想办法。暂时不需要。”
秦卫国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好。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如果遇到实在解决不了的困难,一定要告诉我,或者直接联系爷爷。我们是军人家庭,不会看着自己的同志受苦。”
“我记住了。”陈默感激地说道。
车子在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馆门口停下。两人走进茶馆,在一个靠窗的雅间坐下。服务员奉上香茗,是上好的龙井,香气袅袅。
“陈默同志,”秦卫国端起茶杯,却没有喝,而是看着陈默,“爷爷让我过来,除了看看你,还有一件事情,想向你求证一下。”
“您说。”陈默有些疑惑。
秦卫国放下茶杯,表情变得稍微严肃了一些:“是关于……杨薇的。”
听到这个名字,陈默的心猛地一沉。
“爷爷说,上次他去见杨薇的时候,她表现得非常激动,甚至……有些失态。爷爷觉得,事情可能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秦卫国缓缓说道,“我查了一些资料,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陈默的声音有些干涩。
秦卫国看着陈默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查到,杨薇的家族,似乎和一些……不太干净的商业活动有关联。而且,我还发现,几年前,她好像和你的一位牺牲战友的家属,有过一些……经济纠纷。”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牺牲战友的家属?经济纠纷?
他想起来了。那是他牺牲的尖刀排副排长王勇的遗孀。王勇是为了救他而牺牲的。王勇的家在农村,条件很不好,妻子没有工作,还有一个上学的孩子。王勇牺牲后,部队和政府给了一笔抚恤金,但对于一个失去顶梁柱的家庭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陈默退役后,一直默默地资助着王勇的遗孀和孩子。这件事,他谁都没告诉,包括杨薇。他每个月都会从微薄的工资里拿出几百块钱,匿名寄给王勇的妻子。
大约三年前,他突然收到一封律师函,说王勇的妻子因为赌博欠下了巨额债务,要起诉他,说他长期资助的行为,涉嫌“包养”或者“不当得利”。虽然最后在律师的帮助下,他证明了清白,但这件事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困扰和伤害。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竟然和杨薇有关!
难道……当初那些骚扰电话,那些寄到单位的恐吓信,都是杨薇搞的鬼?她是为了逼迫自己离婚?还是为了掩盖什么?
“这些……这些是真的吗?”陈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秦卫国点了点头:“我目前查到的,基本属实。杨薇的家族企业,涉及一些民间借贷和灰色产业,手段不太干净。至于她和王勇家属的纠葛,有证据表明,她在其中扮演了不太光彩的角色,甚至可能……恶意挑唆。”
陈默只觉得一阵眩晕。他一直以为,他和杨薇的分开,是因为性格不合,是因为现实的无奈。却没想到,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肮脏的秘密!杨薇,这个他曾经深爱过、信任过的女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陈默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愤怒。
“这就不得而知了。”秦卫国摇了摇头,“也许是为了财产,也许是为了报复,也许……是她家族生意的一部分。具体原因,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秦卫国看着陈默痛苦的表情,安慰道:“陈默同志,你也不要太激动。这件事,爷爷已经知道了。他说,当年的事情,他有责任。他没有保护好他的兵,现在,他希望能尽可能地弥补。”
“弥补?”陈默抬起头,看着秦卫国,“怎么弥补?王勇已经不在了,他的家人……”
“关于王勇家属的事情,爷爷已经在联系相关部门,会妥善处理。至于杨薇……”秦卫国顿了顿,“如果她真的在你们的婚姻中存在欺骗和背叛,并且对你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那么,在法律层面,你是可以追究她的责任的。”
陈默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样?他和杨薇已经走到了尽头。追究责任,又能挽回什么呢?他只希望,王勇的家人能够得到公正的对待,不再受到骚扰。
“谢谢你,卫国。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陈默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陈默同志,你不要太勉强自己。”秦卫国说道,“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随时可以找我,或者找爷爷。我们都会尽力。”
“我知道了。”陈默点了点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大多是关于陈默现在的生活和工作情况。秦卫国表示,如果陈默愿意,他可以帮助他介绍一份更好的工作。凭陈默的能力和履历,在江城应该不难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
但陈默婉拒了。他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照顾好母亲,偿还之前的债务。他不想再给秦家添麻烦了。
离开茶馆时,夜已经很深了。秦卫国坚持要送陈默回家。
车子停在陈默家楼下,陈默准备下车。
“陈默同志,”秦卫国叫住了他,“爷爷还让我带给你一句话。”
“您说。”
“他说,战场可以倒下,但脊梁不能弯。人生也是如此。困难是暂时的,要相信未来。”秦卫国认真地说道。
陈默看着秦卫国真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点了点头:“我记住了。谢谢你们。”
下车后,陈默没有立刻上楼,而是站在原地,望着秦卫国离去的车灯,久久不语。
秦家祖孙的出现,像是在他漆黑一片的世界里,突然点亮了两盏灯。一盏是温暖和关怀,另一盏,则是照亮了通往真相的道路。
虽然前路依旧迷茫,虽然心中依旧充满了痛苦和愤怒,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无助和绝望了。他知道,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攥紧了拳头,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向楼上走去。
他要去拿笔,去签那份离婚协议。不是因为他被打败了,而是因为他终于明白了这段婚姻的真相,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尊严。
他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第五章:签字台前的对峙与前妻的崩溃
第二天一早,陈默提前半个小时来到了“盛世名门”律师事务所。他换上了一套干净整洁的旧西装——这是他退役时带回来的为数不多的“家当”之一,虽然不合身,但至少比作训服正式一些。他洗了澡,刮了胡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他要在杨薇面前,堂堂正正地签下这份离婚协议。他不想再给她任何指责和鄙夷的理由。
杨薇比他先到。她换上了一身更加昂贵的套装,妆容也更加精致,但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有些憔悴和不安。看到陈默进来,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陈默,你来了。”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嗯。”陈默点了点头,在她对面坐下。
助理小李很快拿着文件进来了。今天的气氛,比昨天更加凝重。昨天秦老将军的突然出现,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虽然表面上似乎恢复了平静,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潭水,远没有那么清澈。
小李将文件摊开,例行公事地说道:“陈先生,杨律师,关于财产分割、房产归属以及子女抚养权的问题,我们已经协商一致,这是最终的协议文本,请过目。如果没有异议,请在这里签字。”她指了指几份文件末尾的签名处。
杨薇深吸了一口气,率先拿起笔,似乎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她快速地在自己的名字后面签下了日期。
然后,她将笔递给陈默,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陈默没有立刻接过笔。他看着眼前的离婚协议,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刺痛着他的眼睛。这套房子,是他父母倾其所有付的首付;这些存款,是他省吃俭用攒下来的血汗钱;而孩子的抚养权……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抬起头,看向杨薇:“杨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杨薇的身体微微一僵,放下了手中的文件:“你问。”
“王勇的遗孀,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一些麻烦?”陈默的声音平静,但眼神却异常锐利。
杨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着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看着陈默那洞悉一切的眼神,最终还是泄了气,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
陈默看着她的反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将目光重新落回到协议上。
“这笔财产,我不要了。”陈默缓缓说道,“房子、存款,都留给你。孩子的抚养权,我也放弃。但我有一个条件。”
杨薇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我要你公开向王勇的家人道歉,并且保证,以后不再骚扰他们,不再干涉他们的生活。”陈默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却异常坚定,“这是我签署这份协议的前提。”
杨薇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公开道歉?这对她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她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位置,她不能允许有任何污点。
“陈默,你……你不能这么无理取闹!”杨薇的声音尖锐起来,“那是你战友的家属,关我什么事?你凭什么要我道歉?”
“凭什么?”陈默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就凭你当初为了逼我离婚,用卑鄙的手段去骚扰一个失去丈夫、独自抚养孩子的可怜女人!就凭你不仅没有丝毫悔意,还试图将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雷霆万钧的气势,让杨薇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秦振邦拄着一根黑色的拐杖,在秦卫国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老将军依旧是那身笔挺的军装,花白的头发,锐利的眼神,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秦……秦老将军!”杨薇看到秦振邦,吓得魂飞魄散,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她怎么也没想到,秦老将军竟然会再次出现在这里!
秦卫国扶着爷爷,走到会议桌前。秦振邦没有看杨薇,目光直接落在陈默身上,淡淡地说道:“怎么,事情还没解决?”
陈默立刻收起了刚才的气势,对着秦老将军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首长!事情……马上就能解决。”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令行禁止的军营。
杨薇看到这一幕,吓得瘫软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浑身不住地颤抖。她终于明白,陈默昨天说的“脊梁骨不能弯”是什么意思。也终于明白,秦老将军对陈默的看重,绝非偶然。这个看似落魄的男人,骨子里竟然有着如此强大的力量和气节!
秦振邦看了一眼瘫软在椅子上的杨薇,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厌恶。他没有理会她,而是对陈默说道:“坐下。签完字,我还有话跟你说。”
“是!”陈默响亮地应道,然后重新坐下。
他拿起笔,看也没看杨薇一眼,拿起笔,毫不犹豫地在几份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他签下了日期。
当最后一个名字落下时,他感觉心中一块沉重的大石终于落了地。虽然过程曲折,虽然结局伤感,但他终究是解脱了。
杨薇瘫在椅子上,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秦振邦看着陈默签完字,点了点头,然后转向杨薇,声音冰冷:“杨小姐,看来,你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向陈默同志解释清楚。”
杨薇惊恐地看着秦老将军,嘴唇哆嗦着,却不敢说一句话。
秦振邦不再看她,而是对秦卫国道:“卫国,把东西拿出来。”
“是,爷爷。”秦卫国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递给了陈默。
“陈默同志,”秦振邦说道,“这里面,是一些关于杨小姐家族企业涉嫌违法经营,以及她本人参与诬告陷害王勇遗孀的证据复印件。原件,我已经交给了相关部门。相信很快就会有处理结果。”
陈默接过文件袋,入手沉甸甸的。他没有立刻打开看,只是看着秦老将军,眼中充满了感激。
“陈默同志,”秦振邦继续说道,“对于杨小姐的个人行为,我深表遗憾。念在她年纪尚轻,或许只是一时糊涂,我给她留最后一点颜面。希望她能深刻反省,改过自新。否则,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说完,秦振邦不再理会瘫软如泥的杨薇,拄着拐杖,在秦卫国的搀扶下,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杨薇看着秦老将军离去的背影,终于崩溃了。她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她的眼泪里,充满了恐惧、悔恨和绝望。
她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
陈默默默地看着她,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解脱后的平静。他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旧作训服,穿在身上,然后拿起桌上的牛皮纸袋和那个装着证据的文件袋,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这一次,他走得坦然而从容。门口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第六章:尘埃落定与新的开始
走出“盛世名门”大厦,陈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仿佛随着这次签字,终于彻底释放了出来。阳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附近的一家打印店。他将秦卫国给他的那些证据复印件,重新复印了几份。
然后,他径直去了市纪委。他没有声张,也没有找任何人打招呼,只是按照规定程序,将复印件递交给了信访部门,并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和一份简单的说明。
他知道,秦老将军已经打了招呼,相关部门一定会介入调查。他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他只想为牺牲的王勇副排长,为他那无辜的家人,讨回一个公道。
做完这一切,他才打车回了家。
推开家门,母亲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看到他回来,母亲立刻起身迎了上去:“小默,回来了?事情……办妥了?”
陈默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牛皮纸袋递给母亲:“妈,这是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了。”
母亲接过袋子,却没有立刻打开看,只是看着儿子的脸:“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妈。”陈默笑了笑,笑容轻松了许多,“都过去了。”
他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那个……秦老将军,还有他那个孙子,他们……”母亲欲言又止,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感激。
“他们帮我不少。”陈默简单地说道,“妈,以后有什么困难,您直接跟我说。我们一起扛。”
“嗯。”母亲点了点头,眼眶有些湿润。
陈默看着母亲,心中一暖。不管经历了多少风雨,家永远是最温暖的港湾。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陈默依旧每天去安保公司上班,照顾母亲吃药,空闲时看看书,或者去附近的公园散散步。他不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努力让生活回到正轨。
大约一周后,市纪委的调查结果出来了。杨薇及其家族企业的主要负责人因涉嫌多项违法犯罪行为被带走调查。消息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在江城的上层圈子和小范围内,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杨薇彻底销声匿迹了。有人说她被判了刑,有人说她远遁他乡。无论如何,她曾经拥有的一切——财富、地位、声誉,都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制裁和无尽的悔恨。
陈默是在一个傍晚看电视新闻时,偶然看到了这则不起眼的报道。他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只是在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句:“王勇大哥,你可以安息了。”
这件事,像一块石头落地,彻底解开了陈默心头的一个结。他和杨薇之间的是非恩怨,也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离婚手续正式办妥后,陈默搬离了那个承载了太多回忆和伤痛的老房子。他在市区租了一间一室一厅的小公寓,虽然不大,但干净整洁,离他工作的地方也近一些。他还特意挑选了一个朝南的房间,因为母亲喜欢晒太阳。
他把母亲接了过来。母子俩开始了新的生活。
没有了杨薇的争吵和抱怨,家里的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母亲的身体,在心情好了之后,似乎也好了不少。虽然依旧需要长期服药,但精神状态明显改善了。
陈默也变得开朗了一些。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默寡言,空闲时,会主动和母亲聊聊天,或者教母亲用智能手机,和老家的亲戚视频通话。
工作上,他也更加努力。凭借着在部队练就的过硬素质和责任心,他在安保公司干得有声有色,得到了领导和同事的认可。不久前,他还因为成功制止了一起盗窃案件,受到了公司的表彰。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默的生活渐渐走上了正轨。虽然依旧平凡,依旧普通,但他感受到了久违的踏实和安宁。
这天是周末,阳光明媚。陈默陪着母亲在小区楼下的花园里散步。小区的环境很好,绿树成荫,鲜花盛开。老人们聚在一起聊天,孩子们在追逐嬉闹,一派祥和的景象。
“小默,”母亲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儿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妈,您说什么呢。”陈默笑了笑,“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您别担心我。”
“我知道你心里苦。”母亲叹了口气,“但是,人总要往前看。你是个好孩子,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
陈默沉默了一下,没有接话。感情的事情,他现在还没有心思去考虑。他只想好好照顾母亲,好好过好眼前的日子。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请问是陈默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焦急的女声,“我是市第一医院的护士,您是陈建国的家属吗?”
陈建国是陈默父亲的名字。陈默心中一惊:“我……我是他儿子。我父亲怎么了?”
“您父亲今天早上突发心梗,被送到我们医院抢救。现在已经脱离危险,转入重症监护室观察。但是……”护士的声音有些犹豫,“手术费用还有一部分缺口,需要家属尽快补缴……”
陈默的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父亲……心梗?
他立刻挂了电话,拦下一辆出租车,疯了似的向市第一医院赶去。
在路上,他想起了秦老将军给他的那张名片,想起了秦卫国说过的话。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了秦卫国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
“卫国!卫国!我爸……我爸他……”陈默的声音因为焦急而哽咽。
“陈默,你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秦卫国的声音立刻变得焦急起来。
陈默语无伦次地将父亲突发心梗、正在医院抢救、需要手术费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父亲在哪所医院?哪个科室?”秦卫国冷静地问道。
陈默报上了医院名称和重症监护室的号码。
“好!你马上到重症监护室门口等我!不要挂电话!”秦卫国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陈默不知道秦卫国会怎么做,但他心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出租车在医院急诊大楼前停下。陈默几乎是跑着冲进大楼,按照护士说的,找到了重症监护室。
在监护室门口,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秦卫国。他正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说着什么。
看到陈默过来,秦卫国立刻迎了上来:“陈默,你来了!”
“我爸怎么样了?”陈默急切地问道。
“医生说,抢救及时,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秦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手术非常成功。只是术后需要观察几天。至于手术费用……”
秦卫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陈默:“这里是二十万,先拿着应急。剩下的,我会让他们财务尽快处理。”
陈默看着那个厚厚的信封,双手微微颤抖,几乎不敢去接:“卫国……这……这怎么行?太多了!我不能……”
“拿着!”秦卫国的语气不容置疑,“我说过,我们是战友的家属。你父亲,就是我的长辈。这点钱,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又指了指旁边的医生:“这位是心外科的张主任,也是爷爷的老部下。后续的治疗,他会亲自跟进,你不用担心。”
那位张主任也走上前来,对陈默点了点头:“陈默同志,你放心,我们会尽全力救治老首长(指陈默的父亲)的。费用方面你不用急,秦老将军已经打过招呼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听着这些充满关怀的话语,陈默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他接过秦卫国手里的信封,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谢谢你们!谢谢秦老将军!谢谢卫国!谢谢张主任!”
“快别这样,”秦卫国连忙扶起他,“你是军人子弟,我们帮助你,是应该的。”
陈默擦干眼泪,跟着张主任走进了重症监护室。隔着玻璃窗,他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父亲。父亲脸色依旧苍白,身上插着各种管子,但生命体征平稳。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陈默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走出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卫国,”陈默看着秦卫国,认真地说道,“这笔钱,我会尽快还给你们的。”
秦卫国笑了笑:“好。不着急。”
“还有,”陈默顿了顿,“秦老将军……他身体还好吗?我想……等父亲情况稳定一些,我去亲自谢谢他。”
“爷爷身体还不错。”秦卫国点了点头,“等伯父情况好点了,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并肩走着,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更长,也似乎将他们和过去的阴霾彻底隔离开来。
陈默知道,生活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未来或许还会有其他的挑战和困难。但他不再害怕了。因为他知道,在他身后,有像秦家祖孙这样正直善良的人在关心着他,有部队锤炼出的坚韧品格在支撑着他,更重要的是,他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尊严和生活的方向。
他看了一眼身边沉稳可靠的秦卫国,又想起了远在家中等待他的母亲,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释然的微笑。
前方的路还很长,但他相信,只要心怀希望,脚踏实地,就一定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光明大道。而那个穿着旧作训服去离婚的男人,已经完成了他人生中最艰难的一场告别,准备迎接全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