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替罪羊修报废光刻机，我手搓零件救活公司，德专家求我收徒

“对不起，楚师傅，真的对不起！是我们的系统出了问题，把您从红星机械厂调来总部的名单里了。调令已经生效，暂时撤不了，您看……”

人事部经理王娜一脸歉意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却已经把负责录入的实习生骂了一百遍。

这叫什么事儿？把一个快倒闭的老国营厂里、年过半百、连电脑都不会用的老钳工，调到集团总部最核心的“天穹”项目组？这不是把土狗扔进狼群里吗！

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飞遍了“星海科技”这座光鲜亮丽的总部大楼。

“听说了吗？咱们天穹组要来个大神，红星厂的，五十岁的老钳工！”

“噗！钳工？来咱们这儿干嘛？拧螺丝吗？咱们这儿的螺丝都是全自动力矩扳手拧的。”

“年度最大笑话！我赌他一个星期，不，三天！三天之内就得哭着喊着要回去！”

“开盘了开盘了，赌楚老师傅能待几天！”

整个总部，从茶水间的白领到项目组的精英，都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个天大的乐子。一个属于旧时代的活化石，即将被错误地摆放在这个代表着未来的殿堂里，供人围观和嘲笑。

而这一切的中心，楚江河，只是平静地看着王娜，布满老茧和陈年油污的手，紧了紧肩上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工具包。

“没事，服从安排。”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像是生了锈的零件。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窘迫。在红星厂那间漏风的厂房里，他听过比这更难听的话，见过比这更冰冷的眼神。三十年的风风雨雨，早已将他的心性打磨得如手里的锉刀一般，沉静而坚韧。

王娜看着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不知为何，准备好的一肚子安抚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她只能叹了口气，亲自带着楚江河去天穹项目组报到。

金碧辉煌的总部大楼，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映出楚江河那双沾着泥点的解放鞋，显得格格不入。他穿着一身同样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与周围西装革履、步履匆匆的精英们仿佛活在两个世界。

“站住！干什么的？”前台保安毫不客气地拦住了他，眼神里满是警惕和鄙夷。

“你好，我是新来报到的。”楚江河平静地说。

路过的几个年轻员工捂着嘴偷笑，指指点点。

“报到？就你？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保安上下打量着他，就像在看一个走错地方的乡下亲戚。

直到王娜拿出工牌解释，保安才不情不愿地放行，嘴里还小声嘀咕着：“真是见了鬼了，什么人都往里放。”

一路走来，楚江河感受到了无数道目光，好奇、轻蔑、嘲弄……他都一一无视。他的世界里，只有机器的轰鸣和零件的精度，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伤不到他分毫。

天穹项目组的办公室在三十六楼，占据了最好的采光位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云端之上的城市风景。而办公室内，一排排最新的电脑，墙上挂着复杂的项目流程图，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精英的味道。

项目组的成员们假装在忙，眼角的余光却全都瞟向门口。

当看到王娜身后那个土得掉渣的老头时，所有人都没忍住，发出了或大或小的嗤笑声。

项目主管高明远站了起来。他三十出头，一身剪裁得体的名牌西装，手腕上戴着百达翡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是从德国留学归来的博士，是整个项目组的灵魂人物，向来眼高于顶。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走到楚江河面前，却没有伸出手，只是用一种审视货物的目光打量着他。

“你就是楚江河，楚师傅？”他刻意加重了“师傅”两个字，语气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是。”楚江河点头。

“我叫高明远，项目主管。”高明远扬了扬下巴，“王经理都跟我说了，系统错误。不过既然来了，就是我们项目组的人。我们这里不养闲人，虽然你……的专业可能和我们不太对口，但也得找点事做。”

他顿了顿，环视一圈，像是宣布什么重要决定似的：“这样吧，以后项目组的卫生，就交给你了，楚师傅。也算是为我们高精尖的科研事业做点后勤贡献。”

话音刚落，办公室里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哄笑声。

让一个八级钳工来总部当清洁工？这羞辱，简直是把人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王娜的脸都白了，她想说什么，却被高明远一个眼神制止了。

楚江河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只是看着高明远，淡淡地问：“活儿，什么时候开始干？”

高明远一愣，他本以为这老头会暴跳如雷，或者至少会面红耳赤，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平静地接受了。他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更加不爽。

“不急。”高明远冷笑一声，“来都来了，总得让我们见识见识‘老师傅’的绝活吧？别让我们这些喝过洋墨水的，小瞧了咱们的传统手艺。”

这话说得诛心，分明是想当众让楚江河出丑。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工程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脸色惨白：“高主管，不好了！那颗从德国定制的‘心脏’螺丝，刚才在做最后检测的时候，不小心在边缘留下了一道划痕！”

“什么？！”高明远脸色大变，也顾不上羞辱楚江河了，一个箭步冲到无尘工作台前。

只见一个天鹅绒垫子上，静静地躺着一颗指甲盖大小、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特种合金螺丝。在放大镜下，可以看到它精密的螺纹边缘，有一道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扎眼的划痕。

整个办公室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这颗螺丝是‘天穹’引擎的核心定位螺丝，价值一百万！而且是德国那边为我们量身定制的，现在重新订购，最快也要三个月！我们的项目下周就要进行总装了！”一个工程师绝望地喊道。

高明远死死地盯着那道划痕，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引以为傲的理论知识，在这一刻屁用没有。这道划痕破坏了螺丝表面的应力结构，精度差之毫厘，引擎的稳定性就谬以千里！

“用、用精密打磨机试试？”有人提议。

“不行！”高明远立刻否决，“这是纳米级的一体成型工艺，任何打磨都会造成二次损伤，精度就全毁了！”

“那怎么办？难道真要等三个月？”

整个项目组，几十个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对着一道小小的划痕，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

一片死寂中，一个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来试试。”

众人回头，只见楚江河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工作台边，正平静地看着那颗螺丝。

高明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楚师傅，别开玩笑了。这不是你们厂里那些榔头铁锤能解决的问题。这东西，你碰坏了赔得起吗？”

楚江河没理他，目光依旧锁定在那颗螺丝上。他看了几秒，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动作。

他从自己那身破旧工装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指甲刀。

没错，就是地摊上两块钱一个的、最普通的那种指甲刀。

然后，他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块看不出原本颜色、油腻腻的抹布。

“你要干什么？”高明远失声尖叫，仿佛看到了一个野人要玷污神圣的艺术品。

楚江河依旧不语。他只是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稳稳地捏住了那颗价值百万的螺丝。他的手指，像焊在上面一样，纹丝不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办公室里静得能听到心跳声。

只见楚江河左手持螺丝，右手捏着指甲刀，将指甲刀上自带的那个小锉刀片弹了出来。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了。那一刻，他不再是一个土气的糟老头，而是一位即将进行一场神圣仪式的大师。

他的手腕轻微、快速地动了起来。那片小小的锉刀，在他的控制下，仿佛有了生命，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频率，在那道划痕上轻轻刮擦着。

没有刺耳的声音，只有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高明远想阻止，却被楚江河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震慑住了，那是一种对自己手艺绝对自信的光芒，不容任何人质疑。

一分钟。

两分钟。

楚江河放下了指甲刀，拿起那块油腻的抹布，在螺丝的划痕处，轻轻擦拭了一下。

然后，他将螺丝放回了天鹅绒垫子上。

“好了。”他说。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好了？

开什么玩笑！

高明远第一个冲了上去，一把抢过放大镜，凑到螺丝前。

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只见放大镜的视野里，那颗螺丝的表面光洁如新，完美无瑕，哪里还有半分划痕的影子？仿佛它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不……不可能！”一个年轻工程师也挤过来看了一眼，发出了见鬼似的惊呼，“划痕呢？划痕不见了！”

“快！上精密检测仪！”高明远嘶吼道，他不信！他绝不相信一个老钳工能用指甲刀干出这种事！

螺丝被小心翼翼地放上检测仪，红色的激光束来回扫描。几秒钟后，屏幕上弹出了一组数据。

负责检测的工程师看着数据，嘴巴越张越大，最后结结巴巴地喊道：“精、精度……分毫不差！表面应力结构……完美！跟出厂数据一模一样！”

轰！

整个办公室炸了锅！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楚江河，仿佛他不是一个钳工，而是一个会变魔术的巫师！

用指甲刀和一块破布，几分钟内，完美修复了连德国专家都束手无策的纳米级划痕？

这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吗？！

高明远脸色铁青，一阵红一阵白，像是被人当众狠狠抽了几十个耳光。他刚刚还高高在上地嘲笑对方是老古董，结果下一秒，自己引以为傲的整个精英团队，就被这个“老古董”用最原始、最不可思议的方式，彻底碾压了！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碎了一地。

楚江河却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收起指甲刀和抹布，揣回兜里，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高明远，沙哑地问：

“现在，可以告诉我，卫生工具在哪儿了吗？”

这一问，比一万句嘲讽都更具杀伤力。

高明远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楚江河用一个指甲刀修复百万精密螺丝的消息，像一场十二级台风，瞬间席卷了整个星海科技总部。

之前那些把他当笑话的人，现在全都闭上了嘴。开盘赌他几天滚蛋的帖子，也悄悄地删除了。

人们看他的眼神变了，从轻蔑和嘲弄，变成了敬畏和好奇。一个能用指甲刀搓出纳米精度的老师傅，这已经不是技术了，这是妖术！

高明远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整天没出来，他想不通，死也想不通。自己寒窗苦读二十年，德国名校博士，竟然会输给一个老钳工的指甲刀？这简直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和耻辱。

从此，天穹项目组出现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楚江河真的当起了“清洁工”，每天拿着扫帚和拖把，在办公室里慢悠悠地打扫卫生。但他又不是纯粹的清洁工，因为项目组里那些年轻的工程师们，但凡遇到点零件上的小毛病，都会像小学生请教老师一样，毕恭毕敬地跑来问他。

“楚师傅，这个卡扣有点松，您能给看看吗？”

楚江河拿过来，用手指捻了捻，在桌角轻轻一磕，再递回去：“好了。”

工程师拿回去一试，严丝合缝，比新的还好用。

“楚师傅，这个传动轴好像有点异响……”

楚江河拿过一根筷子，凑在耳朵边听了听，然后用手指在轴承某个位置弹了一下：“里面有个毛刺，影响不大，用久了自己就磨掉了。”

众人对他那双神乎其神的手，已经到了顶礼膜拜的地步。他们这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老师傅”。人家玩了一辈子的铁疙瘩，那手感，比最精密的仪器还灵。

然而，楚江河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降临。

星海科技为了彻底打破国外技术垄断，斥巨资从德国引进了最新一代的“极光”光刻机。这台机器是星海科技未来十年的希望，也是整个“天穹”项目的核心。

可就在设备调试的关键阶段，出事了。

光刻机的核心动力组件，那个被誉为“工业心脏”的超精密马达，突然出现了不明原因的故障，转速始终无法达到额定标准。

整个公司都疯了。

德国专家团队立刻进行了远程视频会诊，查了一天一夜，换了无数种方案，结果一无所获。他们最后的结论是：故障原因不明，可能存在设计缺陷，建议将整个动力组件返厂维修。

返厂？一来一回至少半年，维修费用更是高达九位数的天价！而星海科技跟客户签订的芯片交付合同，违约金是按天计算的，一天就是一个亿！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整个星海科技都陷入了绝望。

公司顶层召开了紧急会议，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技术副总秦寰宇，一个五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满脸官僚气息的男人，正唾沫横飞地发表着他的高见。

“我早就说过！我们国内的技术底子薄，就应该老老实实地跟在人家德国人后面学习！不要总想着什么自主研发，弯道超车！现在怎么样？出事了吧！”

秦寰宇是引进这台德国设备的主要负责人，也是公司里最典型的“崇洋媚外”派。在他眼里，外国的月亮就是比中国的圆，国内的技术人员，全都是垃圾。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刻同意德国人的方案，返厂维修！损失再大，也得认！这是我们为技术落后付出的代价！”他痛心疾首地说道。

坐在主位上的年轻女总裁——闻人秋月，眉头紧锁。她年仅二十八岁，却已经执掌这家千亿市值的科技巨头三年。她一头干练的短发，眼神锐利，气质清冷，此刻绝美的脸庞上布满了寒霜。

她不能同意返厂。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是星海科技的尊严问题。如果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星海科技还谈何未来？

就在这时，高明远突然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秦寰宇，眼神交汇了一下，然后说道：“闻人总，秦副总，我倒是有个想法，就是……有点不成熟。”

秦寰宇立刻接话：“明远，你可是我们从德国请回来的高材生，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高明远清了清嗓子，说道：“最近我们项目组不是来了个‘老师傅’吗？我听说他手上的活儿很神，上次还帮我们修好了一颗螺丝。要不……让他去看看？”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高主管，你没开玩笑吧？让一个钳工去修光刻机？你知道那是什么设备吗？”

“这是病急乱投医啊！那老头会看电路图吗？他懂编程吗？他怕是连开机键在哪都找不到吧！”

秦寰宇更是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指着高明远的鼻子骂道：“胡闹！简直是胡闹！高明远，你脑子坏掉了吗？把价值几十亿的国之重器，交给一个土老帽去瞎搞？这是对现代科学的侮辱！出了问题你负责吗？”

高明远被骂得狗血淋头，却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他当然知道楚江河不可能修好光刻机。他就是要故意把楚江河推出来！

只要楚江河敢去碰那台机器，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能把设备故障的责任，顺理成章地推到这个老头身上。到时候，秦副总再借题发挥，完美地将自己引进设备失误的责任撇清。

而那个让他当众出丑的楚江河，就将成为这场巨大灾难的替罪羊！

用心何其歹毒！

闻人秋月冰冷的目光扫过秦寰宇和高明远，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没有说话，只是陷入了沉思。

她的爷爷，星海科技的创始人，在退休前曾交给她一个锦囊，说如果公司遇到解决不了的滔天大祸，就去红星厂，找一个叫楚江河的人。

当时她只当是爷爷老糊涂了，一个快倒闭的小厂子，能有什么高人？

这次人事调动的“乌龙”，其实正是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亲自安排的。她想看看，这个被爷爷奉为“工匠之神”的楚江河，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指甲刀修螺丝的事情，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让她震惊之余，也多了一丝期待。

现在，公司正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

或许，真的该让他试一试了。

“就这么定了。”闻人秋月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容置疑，“给楚师傅三个小时。如果他能找出问题，公司重重有赏。如果不行，我们再讨论返厂的事。”

“闻人总，三思啊！”秦寰宇急了。

“我意已决。”闻人秋月站起身，留给众人一个高傲而决绝的背影，“秦副总，如果你觉得我的决定有问题，可以去向董事会弹劾我。”

秦寰宇气得浑身发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好你个黄毛丫头，竟敢当众顶撞我！等着吧，等那老东西把机器彻底搞废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无尘车间内，气氛凝重。

楚江河站在那台如同史前巨兽般的光刻机面前，他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白色无尘服，显得有些滑稽。

高明远和一群工程师站在远处，抱着胳膊，准备看笑话。

“看他怎么装神弄鬼。”

“我猜他待会儿会说，这机器缺了润滑油。”

在众人的讥笑声中，楚江河却恍若未闻。他的眼中，只有这台复杂的机器。他没有去看那些眼花缭乱的屏幕和仪表盘，而是直接走到了那个出故障的核心动力组件前。

他没有用任何仪器，只是伸出那双粗糙的手，轻轻地贴在了冰冷的金属外壳上。

他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他仿佛能听到电流穿过线路的嘶鸣，齿轮间细微的摩擦，以及……那一丝极其不协调的、微弱的震颤。

三十年的经验，让他对机械的感知，早已超越了人类的极限。他的手，就是最高级的传感器；他的耳朵，就是最精密的示波器。

一分钟后，他睁开眼，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听诊器。

就是医生用的那种，老旧的听诊器。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这老头，是把机器当病人了吗？还要听诊？

楚江河将听诊器的一头，抵在动力组件的不同位置，仔细地聆听着。

高明远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秦副总您看，他这是在给机器号脉呢！”

秦寰宇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突然，楚江河的动作停住了。他将听诊器牢牢地按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眉头紧紧皱起。

就是这里！

那股不和谐的震动源头，就在这个位置！

他摘下听诊器，对旁边一个吓傻了的年轻工程师说：“给我一张纸，一支笔。”

工程师下意识地递了过去。

楚江河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趴在地上，以大地为桌，开始在纸上飞快地画了起来。

他画的不是什么复杂的电路图，而是一个小小的、结构精巧的零件。线条精准，比例完美，每一个倒角，每一个凹槽，都清晰无比。

几分钟后，他画完了，站起身，将图纸递给闻人秋月。

“闻人总，问题找到了。”他指着图纸说，“德国人的设计有缺陷。在这个动力组件的内部，有一个负责平衡校准的‘阻尼配重块’，它的材质和结构设计有问题，在高频运转下会产生共振，导致马达转速不稳。时间久了，甚至会直接碎裂，毁掉整个组件。”

他顿了顿，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这台机器，不是坏了，而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就算送回德国，他们也修不好，因为他们根本没意识到这是设计缺陷。”

这番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说世界顶级的德国光刻机存在设计缺陷？

这老头是疯了吗？！

“一派胡言！”秦寰宇第一个跳了出来，指着楚江河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连高中都没毕业的老钳工，也敢质疑德国顶尖科学家的设计？你这是在痴人说梦！我看你就是想哗众取宠，推卸责任！”

高明远也跟着煽风点火：“闻人总，您看到了吧？这就是个骗子！我建议立刻把他赶出去，然后报警，告他商业破坏！”

楚江河没有争辩，只是平静地看着闻人秋月，等待她的决断。

闻人秋月手握着那张还带着温度的图纸，图纸上的零件，她从未见过，但那精准有力的线条，却透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她的内心在天人交战。

相信楚江河，就意味着要与整个公司的技术官僚为敌，要挑战德国科技的权威，这是一场豪赌，输了，她将万劫不复。

不相信他，就只能任由秦寰宇等人摆布，将公司的命运交到德国人手里，那将是更大的耻辱。

她想起了爷爷的话：“秋月，永远要相信那些能用双手创造价值的人，他们的手，比任何花言巧语都更可靠。”

闻人秋月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我相信楚师傅。”她环视众人，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现在，我命令，成立临时技术攻关小组，由楚江河师傅担任总顾问！所有工程师，必须无条件配合楚师傅，按照这张图纸，立刻进行模拟演算和验证！”

她又转向秦寰宇，目光如刀：“秦副总，在你质疑楚师傅之前，最好先想想清楚，你负责引进的这台天价设备，为什么会存在这么低级的‘设计缺陷’？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闻人秋月的话，像一把利剑，精准地刺中了秦寰宇的要害！

秦寰宇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确实在这个引进项目中，拿了德国方面巨额的回扣，对方也曾隐晦地提过，这批设备为了赶工期，在某些非核心部件上做了一些“优化”。

难道……

他不敢再想下去，看着闻人秋月那洞悉一切的眼神，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楚江河的判断，如同一道神谕，在几个小时后得到了证实。

星海科技的超级计算机经过模拟演算，得出的结论与楚江河的判断完全一致！那个小小的阻尼配重块，在高频运转下，共振峰值果然超过了材料的承受极限！

德国人，真的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整个技术团队都沸腾了！他们看向楚江河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敬畏，而是崇拜！神！这才是真正的技术之神！

闻人秋月立刻下令，封锁消息，同时暗中让纪检部门介入，调查秦寰宇的经济问题。

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危机已经解除，准备按照楚江河的图纸制造新零件时，最终的审判日，却提前到来了。

客户方的最后交付日，就在明天。

而今天下午，那台本就摇摇欲坠的光刻机，在最后一次强制开机测试中，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彻底瘫痪了！

内部监控显示，那个有缺陷的阻尼配重块，碎了！

无数金属碎片，像子弹一样，射向动力组件的每一个角落，造成了毁灭性的二次损伤。

死寂。

整个星海科技，陷入了彻骨的死寂。

德国专家发来了最后的通牒：设备已永久性损坏，必须返厂重造，费用另算。同时，他们对星海科技“违规操作”导致设备损坏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并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这封邮件，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秦寰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疯狂地跳了出来。他第一时间联系了董事会所有成员，要求立刻召开紧急会议。

“奇耻大辱！这是我们星海科技的奇耻大辱！”

在灯火通明的董事会会议室里，秦寰宇站在中央，对着投影幕布上设备损坏的照片，痛心疾首，声泪俱下。

“我早就说过，不能让一个来路不明的老骗子去碰我们的核心设备！可闻人总一意孤行，刚愎自用，最终酿成了这场滔天大祸！”

“现在，我们不仅要面临客户的天价索赔，还要被德国人告上国际法庭！星海科技，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他猛地一指坐在总裁位上，脸色苍白却依旧强作镇定的闻人秋-月。

“我提议！立刻免去闻人秋月总裁的一切职务，并追究其全部责任！同时，开除罪魁祸首楚江河，将他移交司法机关！由我，暂时接管公司，带领大家渡过难关！”

秦寰宇的发言极具煽动性，不少原本就对他马首是瞻的董事，纷纷点头附和。

“秦副总说得对！闻人总太年轻了，这次的错误不可原谅！”

“必须有人为这次的事故负责！”

闻人秋月的手在微微颤抖。她知道，秦寰宇这是在趁机发难，企图夺权。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她不后悔相信楚江河，她只是恨自己，没有足够的时间。

视频连线那头，德国专家一脸傲慢地看着这一切，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会议室外，无数员工通过内部直播关注着这场决定公司命运的会议，每个人都心如死灰。

完了，星海科技完了。

就在秦寰宇准备发起罢免投票，享受胜利果实时，会议室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吱呀”一声推开了。

一个身影，逆着光，缓缓走了进来。

是楚江河。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工装，脸上和手上沾满了油污，眼神里却带着一丝疲惫和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的手里，托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散发着幽蓝色金属光泽的零件，形状与他之前画在图纸上的一模一样，但工艺却精美得如同艺术品，在灯光下流淌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楚江河？你还敢来！”秦寰宇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起来，“保安！保安呢！把这个罪犯给我抓起来！”

楚江河没有理他，径直走到会议桌前，将那个零件轻轻地放在闻人秋月面前。

“闻人总，幸不辱命。”他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清晰可闻，“连夜赶出来的，拿厂里的废料搓的，应该……还能用。”

拿废料搓的？

全场哗然！

秦寰宇笑得快要断气了：“哈哈哈哈！疯了！他彻底疯了！他以为这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吗？用废铁搓个零件，就想拯救价值几十亿的光刻机？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德国专家也在视频里不屑地摇了摇头，用生硬的中文说道：“这位先生，请不要再侮辱科学了。这种级别的零件，需要最顶级的五轴联动数控机床，在恒温恒湿的环境下，经过上百道工序，耗时数周才能完成。你……用手？”

楚江河终于抬起眼，第一次正视了那个德国专家，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机器，是死的。手，是活的。”

说完，他转向闻人秋月：“闻人总，能让我进去吗？我需要半个小时。”

闻人秋月看着他那双布满老茧却稳如泰山的手，看着他那双浑浊却透着无尽自信的眼睛，心中的绝望，被一点点驱散。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去吧，楚师傅。这里，我给你顶着。”

在所有股东和董事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在秦寰宇气急败坏的怒吼中，楚江河带着那个小小的零件，走进了决定公司命运的无尘车间。

内部直播的镜头，瞬间全部对准了他。

全公司，乃至全行业，都在注视着这个孤独的背影。

楚江河打开动力组件的外壳，里面一片狼藉，无数碎片和烧焦的线路触目惊心。

他没有慌乱，从自己那个破旧的帆布工具包里，拿出了一把镊子，一把小刷子，一瓶酒精，还有一卷胶带。

他就用这些简陋得像修手表一样的工具，开始清理起那个被宣判了死刑的“工业心脏”。

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下都精准到了极致。清理碎片，接续线路，更换保险……他的手，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让那堆废铜烂铁，正在一点点地恢复生机。

十五分钟后，清理完毕。

他托起那个自己手搓的幽蓝色零件，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它安装进了那个空缺的位置。

不大不小，不松不紧，严丝合缝。

宛如天成！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楚江河盖上外壳，拧上最后一颗螺丝。他站起身，走到主控制台前，看了一眼那个红色的、硕大的启动按钮。

他伸出食指，轻轻按了下去。

“滴——”

一声轻响。

控制台的屏幕，瞬间亮起。

沉寂的光刻机，发出了轻微的“嗡嗡”声，指示灯由红转绿，内部的机械臂，开始缓缓地自检运行。

会议室里，秦寰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视频里，德国专家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所有盯着直播屏幕的人，都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动了！真的动了！

“启动动力组件！功率开到百分之百！”闻人秋月对着话筒，用颤抖的声音下达了命令。

楚江河在控制台上，按下了执行键。

“嗡——嗡——嗡——”

一股强劲而平稳的轰鸣声，从光刻机内部传来，像一头沉睡的巨龙，正在苏醒！

控制中心的大屏幕上，代表着马达转速的数字，开始疯狂地向上飙升！

一万转！

五万转！

十万转！

……

“二十万转！天呐！我们达到了额定转速！”

“还在涨！二十一万！二十二万！”

“二十五万转！突破了！性能指标……超越了原厂数据百分之二十五！”

当最终的数据稳定下来时，整个星海科技总部，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成功了！他们成功了！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董事都站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那个创造了奇迹的男人。

秦寰宇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视频那头，德国专家团队的负责人，失魂落魄地摘下眼镜，用带着浓重敬畏和颤抖的语气，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This is impossible... It's the hand of God...（这不可能……这是上帝之手……）”

他看着屏幕里的楚江河，恭敬地问道：“Could you please tell me... who are you?（能请您告诉我……您究竟是谁？）”

楚江河没有回答他。他只是默默地脱下无尘服，收拾好自己的工具包，走出了那个创造了奇迹的车间。

他走到会议室门口，看着瘫在地上的秦寰宇，平静地说了最后一句话：

“崇洋媚外，是病，得治。”

秦寰宇的阴谋彻底败露，纪检部门从他的办公室里搜出了他与德方勾结、收取巨额回扣的全部证据，他被当场带走调查，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而楚江河的身份，也随着一位退休老董事的惊呼，彻底曝光。

“我想起来了！二十年前，业内传说中的那位‘工匠之神’！那个仅凭一把锉刀，就为我国第一代航母手搓出核心螺旋桨叶片，让精度超越了计算机的传奇人物……传说他后来隐退了，没想到……竟然就是您！楚江河……楚大师！”

原来，他不是被时代抛弃的古董，而是早已站在巅峰、选择归隐的宗师！

一时间，整个华夏工业界为之震动！

闻人秋月当场宣布，任命楚江河为集团首席技术官，年薪上不封顶，并赠予集团百分之五的原始股份。

然而，面对这泼天的富贵，楚江河却摇了摇头。

他拒绝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只提了一个要求：

“闻人总，我想……重启红星厂。让当年跟我一起下岗的老兄弟们，都有口饭吃，有活儿干。他们的手艺，不该就这么被埋没了。”

这个朴素到让人心疼的愿望，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闻人秋月含着泪，重重地点头。

三个月后，曾经杂草丛生的红星机械厂，挂上了“星海科技核心技术攻关基地”的牌子，重新变得灯火通明。楚江河和他的那帮老伙计们，穿着崭新的工装，在这里，开启了华夏工业技术全面国产化的新征程。

楚江河再也没有回过那个金碧辉煌的总部大楼，他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满手老茧的老师傅。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以及他所代表的那种朴素而坚韧的工匠精神，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脊梁。

不久后，一封来自国家最高科研单位的秘密信函，被送到了楚江河的手中，信中只有一句话：

“楚师傅，我们的‘南天门’计划，需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