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0万奖金被关系户抢走,老板让我别放心上,一个月后公司破
发布时间:2025-09-08 17:10 浏览量:3
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这个不大不小的数字,像一根看不见的标尺,精准地丈量着我家客厅的忍耐极限。岳父的耳朵不好,这是他能听清新闻联播的最低音量,也是我和妻子林慧神经被噪音磨损的临界点。我放下筷子,电视里字正腔圆的播报声,像砂纸一样摩擦着我心里那点仅存的火苗。
那火苗,是关于十万块钱的。
我叫陈阳,三十五岁,在一家不大不小的互联网公司做项目经理,兢兢业业干了七年。今年公司效益好,老板老王在年会上宣布,要拿出十万块作为“年度卓越贡献奖”,奖励给业绩最突出的员工。全公司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个奖,除了我,不作第二人想。我负责的那个项目,是公司今年唯一的盈利增长点。
为了这个项目,我大半年没在晚上十二点前睡过觉,女儿朵朵的家长会我一次没去,林慧的生日,我都是在公司会议室里,一边啃着冰冷的面包,一边在电话里匆匆说一句“生日快乐”。
抽屉的角落里,还放着去年去海边时拍的全家福。照片上,林慧靠着我笑得灿烂,朵朵骑在我的脖子上,手里挥舞着小小的塑料铲子。我看着照片,心里默念,等拿到奖金,就带她们去趟更好的地方,把欠的都补上。
可今天下午,一封全公司通报的邮件,像一盆冰水,从我的头顶浇到脚底。
获奖人:李维。
李维是谁?老板老王那个刚毕业一年的外甥,到我项目组三个月,连最基本的报表都做不明白,每天的工作就是给大家点下午茶。
邮件弹出来的那一刻,整个办公室死一样地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打在我脸上,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也有茫然。我盯着屏幕上“李维”那两个字,感觉它们变成两个黑洞,要把我整个人吸进去。
我几乎是冲进老王办公室的。这是我进公司七年来,第一次没有敲门。
老王正悠闲地泡着他的大红袍,见我进来,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还笑了笑,指着对面的沙发:“陈阳啊,来,坐。正好有事跟你说。”
他的镇定,让我一肚子质问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我没坐,站在办公桌前,死死地盯着他。
他慢悠悠地洗了茶杯,给我倒了一杯,茶香袅袅,却让我一阵反胃。“我知道你为啥来,”他把茶杯推到我面前,“小李这个奖,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不是说不过去,”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黑白颠倒。”
老王叹了口气,身体往后一靠,老板椅发出一声疲惫的呻吟。“陈阳,格局要大一点。这十万块,对你来说,是锦上添花。对小李来说,是他舅妈,也就是我老婆,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的‘定心丸’。家宅不宁,我怎么在外面安心搞事业?”
我气得发笑:“所以,我的功劳,就成了给你家宅安宁的牺牲品?”
“话不能这么说。”老王竖起一根手指,表情变得严肃,“你跟了我七年,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我亏待过你吗?这十万块,你别放在心上。我心里有数,年底,我给你包个更大的红包,职位也给你提一提,副总监的位置,我一直给你留着呢。”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语重心长:“有时候,吃亏是福。你帮我解决了这个家庭矛盾,我记在心里。以后公司做大了,你就是元老,是功臣。这点钱,算什么?”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写满“真诚”的脸,忽然觉得很无力。我还能说什么?撕破脸,明天就递辞职信?我这个年纪,房贷车贷,女儿的兴趣班,岳父的医药费,哪一样离得开工资?
我反常的沉默,让老王以为我说动了。他站起来,绕过办公桌,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是他的标志性动作。“这就对了嘛,陈阳。眼光放长远点。”
我走出办公室,感觉自己像个被抽空了骨头的木偶。同事们假装在忙,但眼角的余光却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回到家,我本想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可林慧太了解我了。
饭桌上,她给我夹了一筷子排骨,状似无意地问:“今天奖金发下来了?看你蔫头耷脑的,是不是嫌少啊?”
我扒着饭,含糊地“嗯”了一声。
“多少啊?够不够把车贷提前还了?”她追问。
电视机的音量还是35,岳父看得津津有味,朵朵在旁边玩着乐高,嘴里念念有词。一片祥和里,只有我,像个揣着炸弹的罪犯。
林慧见我半天不说话,筷子“啪”地一声放在碗上。她没看我,只是盯着电视,声音却冷了下来:“没拿到?”
我喉咙发紧,点了点头。
“给谁了?”
“……李维。”
客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连朵朵都停下了手里的玩具,抬头看看我,又看看妈妈。
林慧忽然笑了,是那种气到极致的冷笑。“行啊,陈阳。真有你的。”
她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开始收拾碗筷。我知道,暴风雨要来了。
晚上,我洗完澡进卧室,林慧正背对着我坐在梳妆台前。我走过去,想从后面抱抱她。
“别碰我。”她的声音像冰。
我停住手,僵在半空中。
她从镜子里看着我,眼睛里没有泪,只有一片荒芜的冷意。“老王跟你说什么了?画了个更大的饼?”
我无言以对。
“然后呢?”她追问,这是她的口头禅。以前,我说项目有了新进展,她会兴奋地问“然后呢?”,我说给她买了礼物,她会惊喜地问“然后呢?”,可现在,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钉子。
“他说……年底给我升职,还有更大的红包。”我底气不足地解释。
“然后呢?拿口头支票去给朵朵交学费,还是去还房贷?”她的声音陡然拔高,“陈阳,你是不是觉得你特顾全大局,特能忍辱负重?你就是个傻子!彻头彻尾的傻子!”
“那能怎么办!”我压抑了一下午的火气也窜了上来,“我跟他闹翻,明天就失业,你高兴了?一家人喝西北风去?”
“失业?”她猛地转过身,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你以为你不闹,你就不会失业?你把人家当老板,人家把你当什么?擦屁股的纸!用完了就扔!这十万块不是钱的问题,是脸!是人家把你的脸按在地上踩!你还捡起来,自己擦擦干净,陪着笑脸说踩得好!”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把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割得鲜血淋漓。
“你懂什么!”我吼了出来,“公司不是你家开的,职场上的事,你不懂!”
“我不懂?我只懂我老公辛辛苦苦挣的钱,被人抢了!他不敢放一个屁,还回来跟我横!”她眼圈红了,声音也带了哭腔,“陈阳,我不是心疼那十万块钱,我是心疼你!我心疼你被人这么欺负!”
争吵在岳父推开门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你们……小点声。”岳父探进半个身子,局促地看着我们,“朵朵在隔壁……听得见。”
林慧别过脸去,用力地擦了下眼睛。
我胸口堵得像塞了一团湿棉花。
那一夜,我们背对背躺着,中间隔着一条楚河汉界。黑暗中,我能清晰地听到她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而我,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遍遍地回想老王那张“真诚”的脸,和他那句“别放在心上”。
我没放在心上,可心,为什么这么疼。
【引子结束,约1500字】
第一章
第二天一早,我是在客厅沙发上醒来的。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床头柜上那条不见了,想必是林慧半夜给我拿过来的。餐桌上放着三明治和一杯温牛奶,她已经送朵朵去幼儿园了。
家里静悄悄的,连电视机都沉默着。这种安静,比昨晚的争吵更让我窒息。
我拿起三明治,一点胃口都没有。手机在旁边震了一下,“把早饭吃了。”
简简单单五个字,没有温度,也没有情绪。我却盯着这五个字,看了很久,鼻头一阵发酸。
成年人的崩溃,就是从相信一句“以后会好的”开始的。我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地咀嚼,只觉得满嘴苦涩。
到了公司,气氛依旧诡异。项目组的同事们看到我,眼神躲闪,没人再提奖金的事。只有李维,端着一杯咖啡,大摇大摆地走到我工位旁,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半个办公室的人听见:“表哥,谢啦。回头请你吃饭。”
他叫的是“表哥”,看的却是我。那眼神里的炫耀和挑衅,像一根烧红的针,直往我心里扎。
我没理他,打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此刻却像一群嘲笑我的符号。我揉了揉太阳穴,这是我焦虑时的标志性动作。
一整天,我都心不在焉。老王中午叫我去吃饭,在饭桌上又给我画了一堆饼,从公司未来的宏伟蓝图,说到给我个人的职业规划,唾沫横飞。我只是低头扒饭,偶尔“嗯”一声,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他大概也觉得无趣,饭没吃完就找借口走了。
下午,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自称是“宏发五金”的,火急火燎地问:“陈经理,你们公司到底怎么回事?上个季度的货款三十多万,拖到现在了!再不结,我们只能走法律程序了!”
我一愣:“你打错了吧?我们是互联网公司,跟五金有什么关系?”
“没错啊!启明科技!你们去年装修新办公室,服务器机柜、布线材料都是从我们这儿拿的!合同还是你们王总亲自签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公司装修是行政部负责的,但作为项目经理,我知道公司的财务状况一向很健康,怎么会拖欠三十多万的货款?
“你找我们财务部问问吧。”我把财务部的电话给了他,心里却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下班前,我借口去财务部报销,想旁敲侧击地问问。财务小张跟我关系不错,我递给她一包零食,笑道:“张姐,最近忙不忙?”
小张接过零食,脸上却挤不出笑容,她压低声音:“陈哥,别问了。不该你知道的,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更是证实了我的猜测。
回家的路上,我开着车,脑子里一团乱麻。公司的资金链,真的出了问题?老王给我画的那些饼,不会是个为了稳住我的骗局吧?那这十万块钱,不是给李维的“定心丸”,而是……
我不敢再想下去。
车开进小区,我没有马上上楼,而是在车里坐了很久。这狭小的空间,成了我唯一的避难所。我趴在方向盘上,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迷茫。
回到家,岳父和朵朵已经睡了。客厅的灯关了,只留了厨房一盏昏黄的小灯。林慧坐在餐桌旁,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书,似乎在备考什么。
听到我开门的声音,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换了鞋,走到她身边,声音沙哑:“还没睡?”
“睡不着。”她合上书,封面上是“注册会计师资格考试”几个大字。
我心里一抽。她大学学的是会计,为了照顾家庭,毕业后就没再从事过相关工作。
“你怎么……又看这个了?”
“总得有条后路。”她淡淡地说,“不能把全家人的希望,都押在一个随时会碎的饼上。”
她的平静,比任何指责都让我难受。
“对不起。”我低声说。
她看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然后,她轻轻叹了口气:“去洗澡吧,水给你烧好了。”
那一晚,我们依然没有太多交流。但半夜我渴醒,摸到床头,发现多了一杯水,温度正好。
第二天,我决定主动出击。我找到之前一个被“优化”掉的老同事,老刘。他以前在市场部,消息最灵通。
电话打过去,老刘正在跑网约车,背景音里是导航的提示声。
“陈阳?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把奖金的事和我的猜测跟他说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兄弟,你现在才觉得不对劲,已经晚了。我走之前就听说了,公司去年投资的一个区块链项目,血本无归,亏了上千万。老王一直在拆东墙补西墙,靠着几个老项目吊着命。你那个项目赚的钱,根本不够填窟窿的。”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那……他给我升职的承诺……”
“承诺?他的承诺要是有用,我现在还在公司坐着呢。我跟你说,他现在就是稳住你们这些核心员工,别让船沉得太快。等他把资产转移得差不多了,随时都能宣布破产。你啊,赶紧给自己找后路吧!”
挂了电话,我手脚冰凉。
原来,从头到尾,我都是个笑话。那个所谓的“卓越贡献奖”,那个“别放在心上”的安慰,那个“年底更大的红包”,全都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我不是被牺牲的功臣,我只是一块用来遮掩船体漏洞的破布。
回到家,我第一次没有在门口调整情绪。推开门,朵朵像往常一样扑过来抱住我的腿:“爸爸,你回来啦!”
我弯下腰,想抱抱她,却发现自己的手臂重得抬不起来。
朵朵仰着小脸,看着我,忽然说:“爸爸,你今天不开心。你是不是不爱妈妈了?老师说,爸爸不爱妈妈,就不会开心。”
孩子无意识的话语,像一把最锋利的锥子,精准地扎在我心上最柔软的地方。我看着女儿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再也忍不住,视线瞬间模糊了。
我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脸埋在她的颈窝,用力地深呼吸,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林慧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我这个样子,愣住了。她没说话,只是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
那一刻,我知道,我不能再等了。
【第一章结束,累计约3500字】
第二章
那天晚上,我把老刘告诉我的话,原原本本地跟林慧说了一遍。
她听完,出奇地没有发火,也没有指责我的天真。她只是静静地听着,等我说完,她才开口,声音冷静得可怕:“证据呢?这些都是听说的,我们需要证据。”
我摇摇头:“老刘也是道听途说,没有实锤。”
“那就去找。”她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手心,这是她认真思考时的标志性动作。“他不是说投资区块链亏了吗?这种大额投资,公司账上肯定有记录。还有,那个‘宏发五金’的欠款,也是一个突破口。”
看着她清晰的思路和果断的样子,我忽然感到一阵惭愧。在最关键的时候,我这个男人,竟然还没有一个女人冷静。
“我明天就去查。”我下定决心。
“怎么查?你又不是财务。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林慧停下脚步,看着我,“这件事,不能急。”
人到中年,脚下是摇摇欲坠的独木桥,身后是没有退路的万丈悬崖。这句话,我以前只在文章里看过,现在却成了我生活的真实写照。
第二天上班,我开始留意公司的各种蛛丝马迹。我发现,保洁阿姨换了,前台小姑娘也辞职了,公司订购的桶装水,从知名品牌换成了不知名的小牌子。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都像一个个危险的信号。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故意和财务部的小张坐在一起。我没提公司的事,而是跟她聊起了她正在上小学的儿子。
“你儿子不是快生日了吗?我女儿最近迷上了一套乐高,叫什么星际探索系列,男孩子肯定也喜欢。”我一边说,一边把手机上存的图片给她看。
小张果然来了兴趣,我们聊了十几分钟孩子的教育问题。气氛热络起来后,我才状似无意地提起:“唉,养孩子真花钱。最近手头紧,我老婆都逼着我记账了。你们财务天天跟钱打交道,是不是对数字特别敏感?”
小张苦笑了一下:“敏感有什么用,又不是自己的钱。现在……唉,不说了。”
“怎么了?”我追问,“听你这口气,公司最近财务很紧张?”
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陈哥,我只能跟你说,这个月的工资,不知道能不能准时发。你自己……早做打算。”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我心里最后一丝侥幸。
下午,我躲在楼梯间,给“宏发五金”那个销售又打了个电话。这次,我换了个说法。
“你好,我是启明科技法务部的。关于贵公司和我司的货款纠纷,我们需要核对一下合同细节。麻烦您把当初签订的合同扫描一份,发到我这个邮箱。”我报了一个我刚用手机号注册的私人邮箱。
对方没有怀疑,满口答应。
半小时后,我的手机邮箱收到了一份PDF文件。我点开一看,合同的甲方,赫然盖着“启明科技”的公章,而乙方,是一家我从未听说过的公司,叫“博远创投”。“宏发五金”只是作为丙方供应商。
合同内容是启明科技委托博远创投进行办公室的整体智能化改造,总金额高达两百万。而那三十多万的五金款,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最关键的是,我在“博远创投”的法人代表一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王丽娟。
她是老王的老婆,李维的亲舅妈。
我瞬间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办公室改造,这分明就是老王通过一个空壳公司,在转移公司资产!他用公司的钱,支付给他老婆公司的“工程款”,钱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进了他自己的口袋。
而那十万块的奖金,给李维,不过是这盘大棋里,最微不足道的一步。也许是为了安抚他那个“天天在耳边念叨”的老婆,也许,就是单纯的左手倒右手。
我拿着手机,手抖得厉害。我没想到,老王能黑心到这个地步。他不仅在掏空公司,还在用我们这些员工创造的利润,去填他自己家的金库。
我冲动地想拿着这份合同去找老王对质,但林慧的话及时在我脑中响起:“不能急,只会打草惊蛇。”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合同文件转发给了林慧。
晚上回到家,林慧已经把那份合同打印了出来,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好几个疑点。
“这家博远创投,我查了工商信息。注册资本只有十万,成立时间是去年年初,就在你们公司宣布要装修新办公室之后。而且,它的注册地址,是一家小区的居民楼,根本没有实际经营场所。这就是个皮包公司。”林慧指着纸上的信息,条理清晰地分析着。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去举报他?”我问。
“举报?拿什么举报?就凭这份合同?他完全可以说这是正常的商业合作。我们没有他资金转移的直接证据。”林慧摇摇头,“我们需要更多的人证和物证。”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按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压抑着愤怒的声音:“是陈阳吗?我是孙强,之前在你项目组做前端的那个。”
孙强,我想起来了,两个月前被“优化”的员工之一。当时公司给的理由是“业务调整”。
“孙强?你好,有什么事吗?”
“我他妈的被骗了!”孙强在电话里低吼道,“当时走的时候,公司说给我N+1的补偿,签了解除协议。结果呢?上个月只给了底薪,这个月一分钱没有!打电话给HR,HR说公司没钱!我今天去申请劳动仲裁了,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去仲裁的不止我一个!我们那一批被‘优化’的,十几个人,都没拿到全额补偿!我们建了个群,大家一对,才发现都被老王给耍了!他就是用这种方式,逼我们主动离职,连裁员补偿金都省了!”
孙强的话,像一颗炸弹,在我脑子里炸开。
“陈阳,你们还在里面的,赶紧想办法!这公司,马上就要完蛋了!老王那个王八蛋,就是在拖时间!”
挂了电话,我和林慧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愤怒。
“人证,这下有了。”林慧喃喃道。
我握紧了拳头。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第二章结束,累计约5500字】
第三章
孙强的电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二天,我向老王请了半天假,理由是带岳父去医院复查。他很爽快地批了,还假惺惺地嘱咐我:“家里事要紧,工作上的事,先放一放。”
我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脸,强忍着才没把手里的杯子砸过去。
我没有去医院,而是直接去了孙强说的劳动仲裁委员会。在一个小小的接待室里,我见到了那群被欺骗的“前同事”。大家脸上都写满了愤怒和疲惫。
看到我,孙强迎了上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你总算想通了。”
我把博远创投的合同拿给他们看。一群人围过来,看完之后,全都炸了锅。
“我操!王丽娟!这不是老板娘吗?”
“好家伙,两百万的合同!怪不得公司没钱发工资!”
“这是监守自盗!是职务侵占!我们可以去报警了!”
一个年纪稍大的老员工,叹了口气,给大家泼了盆冷水:“报警?警察会管这种经济纠纷吗?最后还是让我们走法律程序。打官司,拖个一年半载,我们耗得起吗?”
大家瞬间沉默了。是啊,我们都是普通人,有家有口,谁有精力和时间去跟一个处心积虑的老狐狸打官司?
“不能就这么算了!”孙强一拳砸在桌子上,“他把我们当猴耍,我们不能就这么认了!”
我说:“我们现在需要更多的证据。特别是他公司账户和博远创投账户之间的资金往来记录。只要拿到这个,就是铁证。”
财务部的小张,成了我们唯一的希望。
下午回到公司,我找到一个机会,把小张拉到了公司的储物间。这里堆满了废弃的电脑和杂物,是公司里最偏僻的角落。
我把孙强他们的情况,以及那份合同,都跟小张说了。
小张听完,脸色煞白,嘴唇都在抖。“陈哥,你……你别为难我。我要是把账目给你,老王会杀了我的!我还有孩子要养……”
“小张,现在不是你帮不帮我的问题,是帮你自己!”我抓住她的胳膊,情绪有些激动,“公司马上就要破产了,你以为你能幸免?我们的工资,你的工资,全都会打水漂!老王跑路了,我们找谁要去?现在我们联合起来,拿到证据,至少还能通过法律手段追回一部分损失!”
“可是……”她还在犹豫。
“你放心,我们不会把你供出去。你只需要在下班后,把电脑远程开着,剩下的事情我来想办法。”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小张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恐惧。储物间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的味道,我们俩就像两个密谋的地下党,压抑得喘不过气。
最终,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对我,也对自己说:“如果……如果这个月的工资发不出来,我就帮你。”
这是一个赌博。赌老王会不会在月底前,给我们发最后一次工资。
接下来的几天,公司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工资日那天,所有人的银行账户都没有动静。HR的办公室门口排起了长队,得到的答复永远是那句:“公司资金周转困难,请大家再等等。”
一些年轻的同事,当天就收拾东西走了。而我们这些拖家带口的中年人,只能一边在网上偷偷投简历,一边像等待审判一样,在公司里煎熬着。
我和林慧的冷战,也在这种高压下,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期。我们不再争吵,但交流也少得可怜。每天,她会默默地给我准备好早饭,晚上会给我留一盏灯。而我,除了跟她同步一下“讨薪”的进展,也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有天深夜,我处理完一封投出去的简历,回到卧室。林慧已经睡了,眉头却紧紧地皱着,似乎在梦里也不得安宁。
我俯下身,想帮她抚平眉间的褶皱,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我有什么资格去抚平她的忧愁?这一切的根源,不就是我的软弱和天真吗?
我悄悄地走出卧室,来到阳台。清晨六点的城市,天刚蒙蒙亮,远处传来第一班公交车驶过的声音。我点了一根烟,看着烟雾在微凉的空气中散去,心里空落落的。
最大的谎言不是欺骗,而是给了你一个希望,再亲手把它捏碎。老王给了我“副总监”的希望,而现实,却给了我一个“即将失业”的耳光。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开了。林慧披着一件外套,走了出来。
“怎么了?又睡不着?”她走到我身边,没有看我,而是和我一样,看着远方渐渐亮起的天际线。
“嗯。”
我们沉默了很久。
“对不起。”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如果当初我听你的,早点辞职,也许……”
“没有也许。”她打断我,“就算你辞职了,他欠你的年终奖,一样拿不到。现在的结果,未必更坏。至少,我们看清了一个人,也看清了现实。”
她转过头,看着我:“陈阳,钱没了可以再赚,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只要我们俩还在一起,这个家,就散不了。”
晨光中,我看到她眼里的红血丝,也看到了那份不曾动摇的坚定。我的鼻子一酸,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凉,我用我的掌心,努力地温暖着它。
“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小张的微信,只有一个字:“好。”
我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孙强。孙强那边,找了一个电脑高手,准备通过远程控制,进入小张的电脑,窃取财务数据。
行动时间,定在周五的晚上。那天,公司的人都会走得很早。
然而,我们都低估了老王的狡猾。
【第三人称视角切换】
周五下午,老王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心神不宁。他刚刚接到银行的电话,催他还一笔即将到期的贷款。这笔钱,他根本拿不出来。
“王总。”李维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谄媚的笑,“晚上我约了几个朋友去KTV,您也一起去放松放松?”
老王烦躁地挥了挥手:“不去!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公司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玩?”
李维被骂得一愣,不敢出声。
老王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外甥,气不打一处来。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扔到桌上。
“这里面有二十万。十万是之前说好的,另外十万,你拿着,出国去玩一段时间。最近公司事多,你别在这儿添乱。”
李维眼睛一亮,拿起银行卡:“谢谢舅舅!我就知道舅舅最疼我了!”
“滚蛋!”老王骂了一句,心里却在盘算。公司的账,已经做平了。所有能转移的资产,都进了“博远创投”的户头。只要他下周一宣布破产,申请清算,谁也拿他没办法。至于那些员工的工资和补偿金,呵,自认倒霉吧。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他忽然想起陈阳。那个最能干,也最老实的项目经理。他有点可惜,但商场如战场,妇人之仁只会害了自己。他给陈阳画的饼,足够稳住他一段时间了。等到陈阳反应过来,一切都已成定局。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下周一上午,来公司把服务器都搬走。对,都搬走,一台不留。”
做完这一切,他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胜券在握。他决定提前离开公司,回家陪老婆孩子吃顿饭。
他走出办公室,看到财务部的小张还在工位上。他随口问了一句:“小张,怎么还不下班?”
小张紧张地站起来:“王总,我还有点账没对完。”
老王点点头,没再多问。他拍了拍小张的肩膀,又是那个标志性的动作:“辛苦了。早点弄完回家吧。”
他没有看到,在他转身离开后,小张那瞬间煞白的脸,和紧紧攥住的拳头。
【视角切回第一人称】
晚上九点,我守在电脑前,心脏怦怦直跳。孙强在微信群里发来消息:“开始了。正在连接。”
一分钟后,孙强的消息再次弹出:“连接成功!正在拷贝数据!”
群里一片欢呼。
我死死地盯着屏幕,感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十分钟后,孙强发来一个愤怒的表情:“操!是个圈套!账本是假的!里面的数据全都是上个季度的!而且我们的IP暴露了!”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紧接着,小张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里带着哭腔:“陈哥!不好了!老王刚才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把公司的账目泄露出去了!他肯定起了疑心!我现在怎么办?”
“你别慌!”我强作镇定,“你就说不知道,什么都没做。他没有证据!”
“可是我的电脑……”
“就说电脑中毒了,或者被人黑了!总之,死不承认!”
挂了电话,我瘫在椅子上。我们失败了。不仅失败了,还彻底打草惊蛇。老王现在肯定已经知道我们在调查他,他会立刻采取行动。
我们没有时间了。
【第三章结束,累计约7500字】
第四章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天亮时,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给孙强打了电话:“召集所有人,今天上午,我们去公司,堵老王。”
“堵他?有用吗?他现在肯定防着我们。”孙强很悲观。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说,“我们不能让他从容地宣布破产。我们要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就算拿不回钱,也要让他身败名裂。”
我的声音里有一种我自己都陌生的决绝。我的软弱和犹豫,在被欺骗和愚弄到极致后,终于变成了一把淬了火的刀。
周六的上午,公司里空无一人。我们二十多个被欠薪、被欺骗的员工,像一群准备发动起义的战士,聚集在公司楼下。
我们没有冲进去,只是安静地等在门口。每个人都拿着一份打印出来的,关于“博远创投”的资料。
上午十点,老王的车,一辆黑色的奔驰,缓缓驶入了地下车库。
我们立刻冲了下去。
在地下车库B2层,我们堵住了刚下车的老王。
看到我们这么多人,老王先是一愣,随即恢复了镇定。他理了理自己的西装,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哟,大家都在呢?怎么,约好了今天来公司开会?”
“王总,别装了。”孙强走上前,把手里的资料摔在他面前,“博远创投,王丽娟。你老婆的公司,套走公司两百万,这事,你怎么解释?”
老王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纸,又看了看我们一张张愤怒的脸,眼神阴沉下来。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他冷冷地说,“这是商业诽谤,我可以告你们的。”
“告我们?你先去跟经侦大队解释清楚吧!”另一个同事喊道。
“王八蛋!还我血汗钱!”
“骗子!!”
群情激奋,几个人已经想冲上去动手,被其他人拉住了。
老王被我们围在中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拿出手机,似乎想报警。
“你报啊!”我走上前,直视着他的眼睛,“正好让警察来看看,你是怎么掏空公司,转移资产的。我们这里,人证物证俱全。”
他拿着手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地下车库里灯光昏暗,空气混浊,我们的对峙,像一场无声的战争。
“陈阳。”老王忽然看向我,眼神复杂,“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也要跟着他们一起胡闹?”
“待我不薄?”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是啊,你给了我一个天大的饼,让我像个傻子一样,帮你稳住军心,好让你从容地卷钱跑路。这份‘恩情’,我确实该‘涌泉相报’。”
我的话,彻底撕下了他最后一块遮羞布。
他不再伪装,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好,好,好!你们都很好!既然撕破脸了,那我就明说了。公司没钱了,下周一就申请破产!你们的工资,你们的补偿金,一分钱也别想拿到!有本事,你们就去告我!我奉陪到底!”
他推开挡在身前的人,想往电梯口走。
我们怎么可能让他走。十几个人立刻把他团团围住。
“想走?没那么容易!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别想离开这儿!”孙强大喊。
老王见状,索性耍起了无赖。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掏出烟点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行啊,那就在这耗着。我看谁耗得过谁。”
我们都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一时间都愣住了。
就在这时,车库的另一头,传来了汽车鸣笛声。一辆白色的宝马开了过来,车窗摇下,是李维那张令人讨厌的脸。他大概是回来取什么东西。
“舅舅?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他一脸茫然。
老王看到李维,像看到了救星,立刻喊道:“小李!快报警!他们非法拘禁!”
李维见势不妙,拿出手机就要拨110。
我脑子一热,冲了过去,一把夺过他的手机。
“你干什么!把手机还给我!”李维想抢回来。
我把他推开,指着老王,对他说:“你问问你舅舅干了什么好事!他把我们所有人的钱都骗走了,给你发奖金,给你二十万去旅游!我们一家老小,下个月的饭钱都不知道在哪儿!”
李维愣住了,看看我,又看看他舅舅。
“你别听他胡说!”老王还在狡辩。
我将手机举到李维面前,翻出那份“博远创投”的合同。“看清楚!这是你舅妈的公司!你舅舅用这个空壳公司,把我们的血汗钱,都变成了你们家的钱!”
李维看着合同上的名字,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他再蠢,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舅舅……这是……真的?”他声音发颤。
老王脸色铁青,吼道:“你个废物!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
李维像是被吓傻了,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场闹剧,最终以警察的到来而收场。不知道是哪个路过的人报了警。
我们被带到派出所,录了一上午的口供。老王一口咬定我们是“聚众闹事,非法讨薪”。而我们,则把所有的证据都交给了警察。
警察表示,这是经济纠纷,他们无法直接立案,建议我们去法院起诉。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下午。大家都很沮丧。忙活了一上午,结果还是回到了原点。
我回到家,林慧和朵朵,还有岳父,都在客厅里等我。
“怎么样了?”林慧迎上来,急切地问。
我摇摇头,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林慧沉默了。岳父在一旁叹了口气,走过来,笨拙地拍了拍我的背。“孩子,别太为难自己。钱是身外之物,人没事就好。”
我看着岳父苍老的脸,心里一阵酸楚。我教过他很多次怎么用智能手机,他总是学不会,每次都要我手把手地教。他会因为不小心点开一个广告而手足无措,会因为找不到健康码而急得满头大汗。就是这样一个连现代生活都难以适应的老人,此刻却在笨拙地安慰着我。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我连这个家最基本的保障,都给不了。
晚上,我收到了孙强发来的微信,是一张截图。
截图上,是李维的朋友圈。他发了一张在机场的照片,配文是:“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第一站,巴厘岛!”照片的背景里,是他崭新的护照和机票。
定位显示,就在一小时前。
他拿着我们被拖欠的工资,拿着他舅舅掏空公司换来的钱,心安理得地去享受人生了。
我把手机捏得咯吱作响。
“怎么了?”林慧察觉到我的异常。
我把手机递给她。
她看完,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把手机还给了我。
那一刻,我心里的愤怒,忽然就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寒意和无力感。
我们总是在失去之后,才开始学习如何保护自己。可是,当我们学会的时候,往往已经一无所有。
【第四章结束,累计约9500字】
第五章
周一,我们预想中的破产公告没有来。公司大门紧锁,上面贴了一张物业的通知,说启明科技因拖欠租金,场地已被收回。
老王,彻底消失了。他的手机变成了空号,微信也注销了。
我们像一群被遗弃的孤儿,站在曾经奋斗过的地方,茫然四顾。
接下来的日子,是漫长而煎熬的法律程序。我们联合起来,请了律师,走了集体诉讼。开庭,调解,再开庭。老王始终没有露面,只有一个律师代表他出庭,对所有指控,一概否认。
那家“博远创投”,也早已人去楼空,成了一个空壳。账上的钱,不知所踪。
生活,不会因为你站在正义的一方,就给你一个轻松的结局。
我的生活,被按下了暂停键。每天除了跑法院,就是回家。我开始疯狂地投简历,但三十五岁,这个尴尬的年纪,在一个不景气的市场环境下,像一道无形的墙,把我挡在了很多机会之外。
收到的回复,寥寥无几。偶尔有一次面试,对方听说我上一家公司是破产倒闭的,眼神里总会多出一丝探究和不信任。
我的积蓄,在房贷、车贷和日常开销中,飞快地消耗着。
家里的气氛,也越来越沉闷。岳父不再把电视音量调到35,他怕吵到我。朵朵也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再像以前那样缠着我玩。
我和林慧,进入了婚姻以来最艰难的时期。我们不再有争吵,因为连争吵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多的时候,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有一次,我在储物间找东西,那是我和林慧吵架的地方。我看到角落里放着一个纸箱,里面是我以前得过的各种奖杯和证书。其中一个,是三年前,我拿到“年度优秀员工”时,老王亲自颁给我的。
我拿起那个奖杯,感觉无比讽刺。我把它扔回箱底,就像扔掉一段愚蠢的过去。
林慧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我。
“都过去了。”她说。
我没回头,声音嘶哑:“过不去。我一闭上眼,就是老王那张脸,就是李维在朋友圈发的照片。”
“那就别闭眼。”她走进来,从我身后,轻轻地抱住了我,“陈阳,看看我,看看朵朵。我们还在这儿。”
温情,总是在最绝望的时刻,像一束微光,照亮裂缝。我转过身,把头埋在她的肩膀,像个迷路的孩子。
为了贴补家用,林慧找了一份兼职的会计工作,每天早出晚归。她备考注册会计师的书,翻得越来越勤。
我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心里像刀割一样。
一个周末的黄昏,我带着朵朵在楼下的公园散步。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朵朵忽然问我:“爸爸,我们家是不是没有钱了?”
我心里一惊,蹲下来看着她:“为什么这么问?”
“我听到妈妈晚上在哭。”朵朵小声说,“她以为我睡着了。她还说,都怪她,没早点让你辞职。”
我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朵朵,你听着。”我捧着她的小脸,认真地说,“爸爸妈妈只是遇到了一点困难,就像你玩乐高,有时候也会有几块积木找不到,对不对?但我们最后总能找到,或者想到别的办法把城堡搭起来。我们家也是一样。”
朵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去海边?”她满怀期待地问。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说不出话来。抽屉里那张全家福,像一个无法兑现的承诺,烙在我的心上。
我只能摸摸她的头:“等爸爸找到新的‘积木’,我们就去。”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猎头的电话。是一家新成立的创业公司,看中了我过去的项目经验,想约我聊聊。
这个电话,像在漆黑的隧道里,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
我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林慧。她正在厨房给我下挂面,听到后,切菜的手顿了一下。
“什么时候?”
“后天上午。”
“好。”她点点头,继续切菜,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又加了两个鸡蛋到锅里。
生活的真相,就是它从来不会因为你是个好人,就对你手下留情。但它也总会在你最绝望的时候,悄悄给你开一扇窗。
【第五章结束,累计约11500字】
第六章
面试出乎意料的顺利。对方的创始人,是一个比我小几岁的技术大牛,我们聊得很投机。他欣赏我的经验,而我,也看好他们项目的方向。
虽然薪资比之前低了不少,但有期权。最重要的是,我能感觉到,这是一个真正在做事,而不是画饼的团队。
面试结束,我走出那栋写字楼,阳光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头几个月的巨石,终于被搬开了一角。
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坐地铁,去了市中心最大的那家书店。我给林慧买了一套最新的注会考试教材,给朵朵买了她念叨了很久的乐高城堡,还给岳父买了一副带蓝牙功能的助听耳机。
当我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时,他们三个人都愣住了。
“你这是……发财了?”林慧看着我,半开玩笑地问。
我把助听耳机递给岳父:“爸,试试这个。以后看电视,不用开那么大声了。”
然后把乐高塞给朵朵:“去吧,你的城堡。”
最后,我把那套崭新的教材放到林慧面前。
“面试通过了。下周一就入职。”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林慧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没说话,只是用力地咬着嘴唇,拼命点头。
那天晚上,我们家久违地充满了笑声。岳父戴上新耳机,把电视音量调到了正常的15,他惊喜地说,比以前听得还清楚。朵朵在客厅的地毯上,专心致志地搭建着她的城堡。
我和林慧在厨房准备晚饭。她洗菜,我切菜,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然后呢?”她忽然开口,是那句熟悉的口头禅。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知道,这次的“然后呢”,代表着希望和期待。
“然后,”我说,“等我发了第一个月的工资,我们就去把车贷还了。等我拿了年终奖,我们就去海边,住最好的酒店。”
“好。”她笑着,眼角有晶莹的东西在闪。
我们的生活,似乎终于要重回正轨。
然而,就在我入职的前一天,我接到了孙强的电话。
“陈阳,案子判了。”他的声音很疲惫。
“结果怎么样?”我心里一紧。
“我们赢了。”
“那太好了!”我激动地说。
“但是……”孙强话锋一转,“法院判了,启明科技要支付我们所有的欠薪和补偿金。可是,公司已经破产清算了,名下没有任何可执行的资产。老王个人,因为证据链不完整,无法追究刑事责任,只需要承担连带的民事赔偿。但他名下的房产和存款,早就转移了。律师说,我们能拿回来的钱,寥寥无几。可能……连律师费都不够。”
我的心,一点点地沉下去。
我们赢了官司,却输给了现实。
一张废纸一样的判决书,成了我们这几个月来,所有挣扎和努力换来的唯一“成果”。
“对了,”孙强又说,“你知道吗,老王那个老婆,王丽娟,跟他离婚了。”
“离婚?”
“对,就在开庭前。财产分割,把所有从公司套出去的钱,都划到了她名下。这样一来,老王就成了个‘穷光蛋’,法律也拿他没办法。这俩人,真是把规则玩明白了。”
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久久没有动弹。
窗外,万家灯火,一片祥和。可我知道,在某个我们看不见的角落,老王和他的家人,正在用我们的血汗钱,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
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公平。
【第六章结束,累计约13500字】
第七章
周一,我还是准时去新公司报到了。
走进全新的办公室,看着身边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脸,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过去那几个月的阴霾,都只是一个漫长的噩梦。
工作比我想象的要忙碌。所有人都像上了发条,充满了干劲。我也很快投入进去,用加倍的努力,去追赶失去的时间,也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
我不再去想老王,不再去想那笔永远也追不回来的钱。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新的项目上。
生活,在忙碌中,一点点被治愈。
林慧的备考也进入了冲刺阶段。每天我下班回家,她都已经趴在书桌前,沉浸在数字和条例的世界里。我不会去打扰她,只是悄悄地给她倒杯水,或者披件衣服。
我们的话不多,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彼此都能明白。
周末,我会带着朵朵去公园,或者去科技馆。我给她讲星空,讲恐龙,讲那些遥远而奇妙的世界。我希望她的世界,永远是美好而充满希望的。
有一次,我们路过一家宠物店,朵朵趴在橱窗上,看着里面一只金色的小猫,久久不愿离开。
“爸爸,我们能养它吗?”
我想起我们拮据的状况,想拒绝,但看到她满是渴望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等我们家里的‘城堡’再大一点,好不好?”我蹲下来,温柔地对她说。
她懂事地点点头:“好。”
回家的路上,她忽然对我说:“爸爸,你现在好像每天都很开心。”
我愣了一下。是吗?我好像很久没有关注过自己是不是开心了。我只知道,每天都很累,但也……很踏实。
“因为爸爸找到了新的‘积木’呀。”我笑着说。
几个月后,林慧的考试成绩出来了。她通过了。拿到证书的那天,她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平静地对我说:“陈阳,我想出去工作。”
“好。”我没有丝毫犹豫。我知道,这片天空,她渴望了太久。
她很快在一家外企找到了一份财务工作。薪水比我现在的还高。
她入职那天,我们俩站在阳台上,像几个月前那个绝望的清晨一样。但这一次,天是蓝的,阳光是暖的。
“然后呢?”我学着她的口气问。
她靠在我的肩膀上,笑着说:“然后,我们去把那只金色的小猫,接回家。”
我们都笑了。
生活就像一条河,有急流,有险滩,但只要你奋力向前划,总会遇到风平浪静的河段。
那张法院的判决书,被我收在了一个旧箱子里,和那个“优秀员工”的奖杯放在一起。我不会扔掉它,它是我人生中的一个疤痕,时刻提醒我,曾经的伤痛和愚蠢。
【第三人称视角切换】
一年后,在一个高档的私人会所里。老王正陪着一个客户喝酒,他现在改名换姓,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投资顾问。
酒过三巡,客户忽然提起:“王总,我听说,你以前是做互联网的?有个叫启明科技的公司,是你开的?”
老王端着酒杯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他很快稳住,笑道:“陈年旧事了,不值一提。小公司,经营不善,倒了。”
“可惜了。”客户说,“我最近投了一个项目,他们的技术负责人,就是从你们公司出来的。叫……陈阳,对,就是他。很厉害的一个人,他们那个项目,现在是市场的香饽饽,估值翻了十倍。”
老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放下酒杯,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城市的璀璨夜景,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了那个曾经最让他放心,也最被他看轻的下属。他赢了钱,却似乎……输掉了更重要的东西。
【视角切回第一人称】
又是一个普通的周末清晨。
我被厨房里传来的香味唤醒。是林慧在做早餐,煎蛋和培根的香气,混着咖啡的醇厚味道,飘满了整个屋子。
我走到客厅,岳父正戴着他的新耳机,安安静静地看着早间新闻。电视机的音量,停留在15。那个曾经让我烦躁无比的数字35,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朵朵抱着一只叫“布丁”的金色小猫,坐在地毯上,给它梳理毛发。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和猫的身上,画面温暖得像一幅油画。
我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林慧忙碌的背影。她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头发随意地挽着,却是我眼中最美的风景。
她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回过头,对我一笑。
“醒啦?快好了,去叫他们吃饭。”
我看着她,心里忽然涌起千言万语。我想告诉她,谢谢你,在我最潦倒的时候没有离开。我想告诉她,我们的新生活,真好。我想告诉她,那张去海边的机票,我已经悄悄订好了。
我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有些幸福,融化在每一个日升月落的细节里,比任何誓言都更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