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帝的“反复”与林则徐的“坚守”:鸦片战争后被贬伊犁始末
发布时间:2025-09-06 17:39 浏览量:2
1840年10月的广州,暑气未消。两广总督府的梧桐叶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林则徐攥着那道“办理不善”的圣旨,指节发白。圣旨上说,他“误国病民”,革去钦差大臣、两广总督职——这是他亲手点燃的销烟之火,最终烧到了自己身上。
可道光帝没打算彻底放弃他。1841年5月,北京紫禁城的晨钟刚响,第二道圣旨就到了杭州林则徐的临时寓所:“着以四品卿衔,赴浙江协助防务。”林则徐连茶盏都没放下,抓起案头整理的《海防图说》《炮台营造法》,星夜兼程往镇海赶。
镇海的海风咸涩。林则徐蹲在炮台旧址上,用树枝在沙地上画着新式炮位:“这处背山面海,得用三合土夯基,炮口斜指东南——英吉利人的火轮船,最怕这‘侧舷炮’。”他拽过当地守备的手,把《铸炮说》塞过去:“别光记条文,我画的红圈处,要挖排水沟。”
谁料半年不到,坏消息从广州传来。接替琦善的奕山在三元里被英军揍得抱头鼠窜,竟给道光帝递了封谎折:“英酋说,只要办了林则徐,就肯议和。”道光帝捏着折子,在养心殿转了三圈,到底还是下了狠心:“着林则徐革去卿衔,发往伊犁效力赎罪。”
林则徐在镇海的炮台工地上接了圣旨。他望着海面上漂浮的英国军舰,把没写完的《海防策》塞进靴筒,只说了句:“收拾行李吧。”随从老周抹着泪:“大人,这伊犁是苦寒之地...”林则徐拍了拍他肩:“苦寒怕啥?我林某人,还没在冰天雪地里种过地呢。”
可命运偏要再试他一回。1842年夏,黄河在河南祥符决口,开封城泡在洪水里。道光帝翻遍朝臣名册,突然想起:“林则徐当过东河河道总督,治过黄河!”立刻下旨:“着林则徐速赴河南,堵口救灾。”
林则徐正往伊犁赶,中途接到旨意,连夜掉头。开封城的灾民挤在城墙上,见他骑着瘦马而来,有人喊:“林大人!您可来了!”他跳下马,踩着没膝的泥浆冲进工地,和民夫们一起挑土筑坝。白天顶着毒日头,汗水浸透补丁摞补丁的官服;夜里裹着湿毯子,在帐篷里点着油灯画水势图。
8个月后,决口终于合龙。黄河水“哗哗”退去,露出满地淤泥。参与治河的王鼎跪在道光帝面前哭:“林大人救了开封十万百姓,该赦他!”道光帝却盯着奏折上的“仍往伊犁”四个字,咬了咬牙:“着林则徐即刻启程,不得逗留。”
林则徐在西安养病时,写了首诗:“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他摸着两个儿子的头顶,轻声说:“爹这把老骨头,要去伊犁种地了。你们跟着,学着吃苦。”1842年12月,他带着家眷踏上西行路,骆驼铃铛声里,棉袍被风掀起,露出里面补过的旧衫。
伊犁的冬天冷得刺骨。林则徐裹着羊皮袄,站在将军布彦泰的帐外:“将军,伊犁的荒地能开垦。我带了内地的水利图,咱们修渠引水,种小麦、植桑麻。”布彦泰眯眼打量他:“你这老头子,放着京城不待,偏要来受这罪?”林则徐笑了:“罪我受得,地不能荒。”
他带着随从,在伊犁河北岸划了块荒滩。寒冬里,他带着人用铁锨砸开冻土,用竹筐挑来河泥。有回下大雪,伙夫端来热粥,他却蹲在田埂上,用树枝在雪地里画水渠走向。小儿子冻得直跺脚:“爹,咱回家吧?”他摸了摸孩子的脸:“回家?等把荒地变成粮仓,再回。”
道光帝或许没想到,这个被他反复贬谪的林则徐,会在伊犁的荒滩上,种出中原的麦浪;也没想到,那个被他斥为“办理不善”的钦差,会在流放路上,写下“苟利国家生死以”的千古绝唱。
文献来源:《清宣宗实录》(中华书局)、《林则徐集·日记》《鸦片战争档案史料》(上海人民出版社)、《伊犁地方志·人物卷》(新疆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