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一枚玉佩我被主母诬为窃贼, 病弱少爷却一言让她青灯古佛.

发布时间:2025-08-28 16:04  浏览量:4

更深露重,青黛提着一盏小小的羊角灯,悄无声息地穿过抄手游廊。廊外,几株憔悴的芭蕉在秋风中瑟瑟作响,水珠顺着宽大的叶面滚落,滴滴答答,敲在青石板上,也敲在她的心上。

灯笼里昏黄的光晕,将她纤细的身影投在斑驳的朱红柱子上,一晃一晃,像个无根的影子。

【大少爷的咳疾又重了,晚上的汤药不能断。】

她心里默念着,脚下的步子又快了几分。

青黛是沈府大少爷沈惊澜的贴身丫鬟。

或者说,是整个沈府里,唯一还肯真心实意伺候这位“废人”的丫鬟。

沈惊澜,京城第一绸缎商沈家的嫡长子,本该是天之骄子,却自幼体弱,缠绵病榻,终日与药罐为伍。三年前,老爷沈万山外出谈生意时意外坠马,虽保住性命,却也瘫了半边身子,将偌大的家业交给了填房柳氏和柳氏所出的二少爷沈惊鸿打理。

自此,沈惊澜的“惊澜院”,便成了这繁华府邸里最冷清的角落。

青黛推开院门,一股浓郁的药味混杂着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她轻车熟路地绕过影壁,正房的书房还亮着灯。

她将汤药放在小厨房的温炉上,自己则悄悄走到书房窗下,用指尖润湿窗纸,捅开一个小孔,朝里望去。

灯下,沈惊澜披着一件月白色的外袍,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古籍。他的侧脸清隽如画,鼻梁高挺,嘴唇却没什么血色,偶尔压抑的咳嗽声,像一把钝刀,磨着青黛的心。

他看得入神,连外袍从肩上滑落也未曾察觉。

青黛的心猛地一揪。

【夜里凉,大少爷怎么又不知爱惜自己。】

她转身回到小厨房,将温好的汤药倒入白瓷碗中,又取了一件厚实的斗篷,这才端着托盘,轻轻叩响了房门。

“谁?”里面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疲惫。

“大少爷,是我,青黛。您的药好了。”

里面沉默了片刻,才传来一声“进来吧”。

青黛推门而入,一股暖气迎面。她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书案前,将药碗放下,又拿起那件斗篷,走到沈惊澜身边,轻声道:“大少爷,夜深了,仔细着凉。”

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斗篷为他披上。

距离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药香和书卷气,甚至能看到他鸦羽般长长的睫毛在灯下投下的浅浅阴影。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呼吸都放轻了。

沈惊澜的目光从书卷上移开,落在她身上。他的眼神很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似乎能看透人心。

“有心了。”他淡淡地说,声音听不出情绪。

青黛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波澜,“这是奴婢分内之事。”

她退后两步,恭敬地立在一旁。

十年前,大雪封城。她是个快要冻死在街边的小乞丐,是他,这个当时也不过十岁的少年,坐着华丽的马车路过,掀开车帘,丢给了她一个暖手炉,和一块能换十个肉包子的碎银。

他说:“拿着,活下去。”

那双清澈又悲悯的眼睛,是她整个灰暗童年里唯一的光。

所以,当沈家招下人时,她拼了命地挤进去,只为能到他身边,报答这份活命之恩。哪怕如今他失了势,成了旁人眼中的药罐子,于她而言,他依旧是她的神明。

沈惊澜端起药碗,黑褐色的药汁在他苍白的手中显得格外触目。他眉头微蹙,一饮而尽。

青黛立刻递上一颗蜜饯。

他却没有接,只是将空碗递给她,目光落在书案一角的香炉上,“今日的凝神香,似乎有些不同。”

青黛的心猛地一跳。

那香是二夫人柳氏身边的丫鬟画眉午后送来的,说是新得了安神的好香,特意给大少爷送来尝尝。当时她还觉得奇怪,一向眼高于顶的画眉,怎么会这么好心。

她立刻上前,凑近香炉闻了闻,一股极淡的、与往日不同的草木气息钻入鼻腔。她自幼为了活命,尝遍百草,对气味极为敏感,更为了照顾沈惊澜,偷偷学了不少药理。

这味道……不对劲。

【这里面,掺了‘七日散’的根茎粉末!】

‘七日散’,一种慢性毒药,无色无味,混入香中,日日吸食,七日之后便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脏腑衰竭而亡,瞧着与久病不治的症状一模一样!

一股寒意从青黛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好狠的心!这是要大少爷的命啊!

她的脸色瞬间煞白,端着托盘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沈惊澜静静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怎么了?吓着了?”

青黛猛地回神,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知道,这件事绝不能声张。惊澜院势单力薄,没有任何证据就去指控二夫人,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会把她们自己搭进去。

【不能慌,慌则生乱。大少爷的身体本就不好,绝不能再受惊扰。】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没什么。许是奴婢的错觉,觉得这香不如往日的清冽。既然大少爷不喜欢,奴婢明日就去换了它。”

说着,她手脚麻利地将那香炉端起,连同香灰一并处理掉,动作快得像是在掩饰什么。

沈惊澜没有再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重新拾起书卷,“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是。”

青黛端着托盘,躬身退下,直到关上房门,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她快步走到院中的一棵桂花树下,将那香炉里的香灰尽数倒在树根处,又用泥土掩埋好。做完这一切,她才靠在树干上,大口地喘着气。

月光下,她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

【柳氏,沈惊鸿……你们竟然敢!】

她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想要大少爷的命,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从那一夜起,青黛变得更加谨小慎微。

凡是入口的东西,她必定亲自经手,反复查验。外人送来的任何物件,她都会寻个由头不动声色地处理掉。

柳氏身边的丫鬟画眉又来了两次,见那新香并未被使用,便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

青黛只低眉顺眼地回答:“回画眉姐姐,大少爷说那香气味太冲,闻着头晕,便让奴婢给撤了。大少爷身子弱,金贵着呢,一点都马虎不得。”

她故意将“金贵”二字咬得很重,话里话外透着一股“我们大少爷就算病着也是主子”的愚忠和天真。

画眉鄙夷地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不识抬举。”便扭着腰走了。

青黛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渐冷。

【蠢货,被人当枪使还不自知。】

她知道,一计不成,对方定会再生一计。她必须想办法,既要护住沈惊澜,又不能打草惊蛇。

这日午后,沈惊澜在院中亭子里看书,青黛在一旁为他研墨。秋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暖洋洋的。

“青黛,”沈惊澜忽然开口,眼睛依旧看着书页,“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青黛手上的动作一顿,恭敬地回答:“回大少爷,五年零三个月了。”

“五年了啊……”他轻声感慨,终于抬起头看她,“这五年,委屈你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青黛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她的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慌忙低下头,“能伺候大少爷,是奴婢的福分,不委屈。”

“福分?”沈惊澜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跟着我这个半死不活的人,有什么福分可言。府里的人,都巴不得离我这个药罐子远远的。”

“大少爷不是药罐子!”青黛猛地抬头,情绪有些激动,“大少爷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话说出口,她才惊觉自己的失态,连忙跪下:“奴婢……奴婢失言,请大少爷责罚。”

沈惊澜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没有让她起来,只是问:“为何觉得我好?”

青黛跪在地上,低着头,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因为大少爷心善。十年前,若不是您,青黛早就冻死在街头了。这条命,是您给的。”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当年之事。

【这是报恩。】她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只是报恩而已。】

亭子里一片寂静,只听得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许久,沈惊澜才叹了口气,“起来吧。陈年旧事,亏你还记得。”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带上了几分寒意:“既是报恩,那便要忠心。我这惊澜院,如今就像一艘漏水的破船,稍有不慎,便会船毁人亡。你,怕不怕?”

青黛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迎上他的目光。

**“奴婢不怕。只要能护着大少爷,万死不辞。”**

四目相对,沈惊澜从她清澈的眼眸里,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一下。

这个看似柔弱的丫头,身体里仿佛藏着一股磐石般的力量。

【她……不仅仅是为了报恩吧。】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心底一闪而过,快得让他抓不住。

他收回目光,淡淡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之后的日子,惊澜院表面上依旧风平浪静,暗地里却已是波涛汹涌。

柳氏见下毒不成,又生一计。

这日,是沈老太爷的寿辰,府中大宴宾客。按照规矩,沈惊澜作为嫡长孙,即便身体不适,也需露面敬一杯酒。

青黛早早便为他备好了衣物,千叮万嘱,让他只饮自己备好的温水,切莫沾染宴席上的任何酒水菜肴。

沈惊澜只是安静地听着,眼神温和。

宴席上,宾客云集,好不热闹。柳氏一身锦绣,满面春风地招呼着客人,二少爷沈惊鸿更是意气风发,俨然一副沈家未来主人的派头。

沈惊澜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波澜。在众人眼中,他不过是个苟延残喘的病秧子,一个活着的牌位罢了。

他按照礼数向老太爷敬了“酒”(实则是水),便称身体不适,在青黛的搀扶下,准备提前离席。

就在这时,画眉突然尖叫一声,指着青黛的腰间大喊:“来人啊!抓小偷!她偷了二夫人的玉佩!”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青黛身上。

只见她腰间的荷包里,竟露出了一角碧绿的流苏,正是柳氏今日佩戴的那枚价值不菲的“凤穿牡丹”玉佩!

柳氏故作惊讶地摸向自己腰间,随即脸色大变,“我的玉佩!青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到主子头上来了!”

沈惊鸿更是勃然大怒,上前一步,指着青黛喝道:“贱婢!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来人,给我把这手脚不干净的东西拖下去,乱棍打死!”

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丁立刻围了上来。

青黛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地躲到沈惊澜身后,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大少爷,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偷东西!”

她确实没有!这玉佩是什么时候到她荷包里的,她一点也不知道!

【是陷害!一定是她们陷害我!】

沈惊澜将她护在身后,清瘦的身躯,此刻却像一座山。

他抬起眼,目光冷冷地扫过柳氏和沈惊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二娘,二弟,这是何意?没有审问,不问缘由,就要当着满堂宾客的面,打死我的人?”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病态的喘息,但那份迫人的气势,却让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沈惊鸿仗着有母亲撑腰,梗着脖子道:“大哥,你别护着这贱婢!人赃俱获,还有什么好审的!她这是败坏我们沈家的门风!”

“门风?”沈惊澜轻轻咳嗽了两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我的人,就算犯了错,也该由我来处置,何时轮到二弟你来喊打喊杀了?还是说,在你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个大哥了?”

他一顶“不敬兄长”的大帽子扣下来,沈惊鸿顿时语塞。

柳氏见状,连忙打圆场,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惊澜啊,你别动气,仔细身子。鸿儿也是一时情急。只是这丫头……唉,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别被她骗了。”

说着,她看向跪在地上的青黛,痛心疾首道:“青黛,你若是一时糊涂,只要认个错,把玉佩还给我,我念在你伺候惊澜不易的份上,便从轻发落了。”

【好一招以退为进,这是要把偷窃的罪名坐实了!】

青黛心中一片冰凉。她知道,只要她认了,哪怕只是“一时糊涂”,她也完了。不仅自己会被赶出沈府,还会连累大少爷,让他背上一个“管教下人不严”的名声。

她咬着牙,倔强地抬起头,一字一句道:“奴婢没有偷!请二夫人明察!”

“还敢嘴硬!”沈惊鸿怒道,“来人……”

**“慢着。”**

沈惊澜再次开口,打断了他。

他垂眸看着身后的青黛,轻声问:“你说你没有偷,可有证据?”

青黛绝望地摇了摇头。她一直跟在大少爷身边,寸步未离,谁能为她作证?而这玉佩,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她的荷包里?

看到她这副模样,柳氏和沈惊鸿的脸上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然而,沈惊澜却笑了。

他一边咳嗽,一边缓缓说道:“既然她说没有,那我便信她。”

他转向瘫坐在主位上,一直沉默不语的父亲沈万山,“父亲,儿子以为,此事有蹊跷。”

沈万山浑浊的眼睛动了动,含糊地“唔”了一声。

沈惊澜继续道:“二娘的这块玉佩,价值连城,乃是心爱之物,平日里定是贴身收藏,片刻不离。青黛一个下等丫鬟,是如何从二娘身上神不知鬼不... ...”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

青黛连忙上前为他抚背顺气,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大少爷,您别说了……”

沈惊澜摆了摆手,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才接着说:“……是如何偷走的呢?宴席之上,人多眼杂,她一直跟在我身边,若有异动,我岂会不知?”

他看着柳氏,目光看似温和,却带着刀锋般的锐利。

“除非……是有人,趁乱将玉佩,故意塞进了她的荷包里。”

柳氏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笑道:“惊澜,你这是什么话?谁会做这种事?”

“谁会做,查一查便知。”沈惊澜的声音依旧平淡,“这荷包是青黛亲手所绣,上面沾染的,也该是她的气味。可若是旁人碰过,尤其是将玉佩塞进去,定会留下不属于她的气息。我恰好识得一位奇人,能辨百味,只需闻上一闻,便知这荷包最近被除了青黛之外的何人碰过。”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却足以唬住心虚之人。

果然,柳氏身后的画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开始躲闪。

青黛何其聪明,立刻明白了沈惊澜的用意。她高高举起荷包,大声道:“奴婢愿意接受查验!若上面有除了奴婢和大少爷之外的第三人的气味,便证明奴婢是清白的!”

沈惊澜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瞟向画眉。

画眉被他看得心头发毛,双腿一软,竟差点跪倒在地。

柳氏心中暗骂一声“废物”,但事已至此,她不能自乱阵脚。她强笑道:“惊澜,不过是一件小事,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既然你信她,那或许……或许是我的玉佩不小心掉落,被她捡了去,忘了归还罢了。”

她这是要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强行找个台阶下。

沈惊鸿不甘心地说:“娘,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你闭嘴!”柳氏瞪了他一眼。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即将不了了之的时候,沈惊澜却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不行。”**

他看着柳氏,一字一顿地说:

**“今日之事,污的是我惊澜院的清白。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日后我院里的人,岂不是人人都要背上一个‘窃贼’的嫌疑?我的人,可以蠢,可以笨,但绝不能被人冤枉。”**

他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哪里还有半分病弱之态!

大厅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沈惊澜此刻展现出的气势所震慑。这个平日里被他们视作无物的病秧子,竟然有如此锋芒!

沈万山原本浑浊的双眼,此刻也迸发出一丝精光。

柳氏的脸色终于变得难看起来。她没想到,一向隐忍退让的沈惊澜,竟会为了一个丫鬟,如此不依不饶。

【他知道了,他一定是什么都知道了!】

沈惊澜不再看她,而是转向老太爷,躬身行礼:“祖父,孙儿恳请祖父做主,彻查此事,还青黛一个清白,也还我惊澜院一个公道!”

老太爷看着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嫡长孙,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点了点头,沉声道:“来人,去把城西的张仵作请来,他鼻子灵,最擅辨味!”

此言一出,画眉再也撑不住了,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不……不关我的事!是二夫人!是二夫人让我这么做的!是她让我趁着敬酒的时候,把玉佩塞进青黛的荷包里,然后污蔑她偷窃!求老太爷饶命,求大少爷饶命啊!”

真相大白!

满堂哗然!

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柳氏,那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柳氏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变得和纸一样白。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场戏,竟会以这种方式收场!更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丫鬟,竟然如此不中用!

“你……你这个贱人!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柳氏气急败坏地指着画眉。

沈惊鸿也懵了,指着画眉骂道:“你敢污蔑我娘!我撕了你的嘴!”

然而,画眉为了活命,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磕头如捣蒜:“奴婢不敢撒谎!二夫人说,只要把青黛赶出府,大少爷就断了左膀右臂,更好拿捏!她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老太爷的声音威严如山。

画眉颤抖着说:“还说……之前给大少爷送的凝神香里,也……也加了东西……”

**轰!**

这一下,不亚于平地惊雷!

陷害丫鬟是宅斗阴私,可谋害嫡长孙,那就是动摇家族根基的弥天大罪!

沈万山猛地一拍轮椅扶手,目眦欲裂地瞪着柳氏,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气得说不出话来。

柳氏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她知道,自己完了。

寿宴不欢而散。

柳氏和画眉被关进了柴房,听候发落。沈惊鸿也因牵连其中,被老太爷下令禁足在院中,没有允许,不准踏出半步。

沈家这场惊天丑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下了帷幕。

惊澜院。

青黛为沈惊澜换下赴宴的衣物,又端来一盆热水,为他擦拭脸和手。

整个过程,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水声和呼吸声。

青黛的心里乱极了。

今天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梦。大少爷在宴席上那番言辞犀利、气势迫人的模样,和她印象中那个温和安静的病弱公子,判若两人。

【原来……大少爷一直在藏拙。】

她既为他感到高兴,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她以为自己是唯一懂他、护着他的人,到头来,却是他在护着她。

她那点微不足道的“报恩”,在他周密的谋划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在想什么?”沈惊澜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青黛回过神,手里的毛巾差点掉进水盆。她慌忙掩饰道:“没……没想什么。奴婢只是在想,二夫人……她们会有什么下场。”

沈惊澜接过她递来的干毛巾,擦了擦手,淡淡道:“祖父为了沈家的颜面,不会将此事张扬出去。柳氏会被送去家庙,‘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至于沈惊鸿,不成气候,不足为虑。”

他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青黛看着他,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问出了口:“大少爷……您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知道她们会用玉佩陷害她,甚至,知道香里有毒?

沈惊澜抬眸看她,黑沉沉的眸子里,映着烛火,也映着她小小的、带着一丝不安的身影。

他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

他只是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一滴不知何时滑落的泪珠。

他的指尖冰凉,触碰到她温热的肌肤,激起一阵战栗。

青黛浑身一僵,像被定住了一般,忘了呼吸,也忘了躲闪。

“青黛,”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蛊惑,“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他指的是她发现香有问题后,不动声色地处理掉,又在画眉面前演戏,让他免受其扰。

“你很聪明,也很勇敢。”

他的夸奖,像一颗糖,瞬间甜到了青黛的心底,让她方才那点失落和彷徨烟消云散。

她低下头,脸颊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奴婢……奴婢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沈惊澜收回手,声音里多了一丝探究的意味,“仅仅是为了报答十年前的那点恩情,就值得你为我以身犯险,甚至连命都不要?”

他的问题,像一把利剑,直直刺向她内心最深处,那个她一直用“报恩”当借口,来小心翼翼隐藏的秘密。

青黛的心狂跳起来,乱得不成章法。

【他发现了……他是不是发现了?】

她不敢抬头,只能将头埋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奴婢的命是大少爷给的,为大少爷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她还在嘴硬,还在用“报恩”这块盾牌。

沈惊澜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和红得快要烧起来的耳根,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这笑声,清朗悦耳,像玉石相击。

青黛从未听过他这样笑。

她愕然抬头,正对上他含笑的眼睛。那双总是清冷如古井的眸子,此刻盛满了温柔的星光,仿佛能将人溺毙其中。

“傻丫头。”他说。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极致。青黛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额发。

她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青黛,”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报恩,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除非,还有别的原因。”**

轰——

青黛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借口,在他这句话面前,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她的暗恋,她深藏了五年的、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就这么被他轻而易举地揭开了。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是委屈,是害怕,也是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她以为他会厌恶,会嫌弃,一个卑贱的丫鬟,竟敢对主子心存妄念。这是大不敬。

然而,他没有。

他只是抬起手,用温暖的掌心,轻轻覆盖住她的眼睛。

“别哭。”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भ的……心疼。

“我不值得。”

不值得你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青黛在他掌心下,用力地摇着头,泪水浸湿了他的手掌。

“值得……”她哽咽着,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在大少爷救下青黛的那一刻起,青黛这条命,这条心,就都是您的了……无关身份,无关恩情……只是……只是青黛……”

只是青黛,心悦于您。

后面那句话,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但沈惊澜懂了。

他放下手,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原来,在这座冰冷的、充满了算计的府邸里,真的有一束光,一直在默默地为他而亮。

他一直以为那是萤火,微弱而执着。直到今天他才发现,那是一团火,足以燎原。

他俯下身,轻轻地,印上了一个吻。

不是唇,而是她的额头。

那是一个珍而重之,不带任何情欲,却充满了安抚和怜惜的吻。

青黛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感受着额头上那一点温热的触感,彻底傻了。

【大少爷……他……】

沈惊澜直起身,退后一步,与她保持着合乎礼仪的距离。

他的耳根,也染上了一层薄红。

“天晚了,去歇着吧。”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淡,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青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又像是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才福了福身子,梦游般地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小屋,她摸着依旧残留着他气息的额头,一颗心,又酸又涨,又甜又涩。

她不知道大少爷那个吻代表着什么。

是同情?是安抚?还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

但她知道,从今往后,她的世界,不一样了。

而书房里,沈惊澜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久久未动。

他摊开手掌,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她泪水的湿热。

【青黛……】

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就是在这病榻之上,与那些阴谋诡计斗争,直到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或者,耗尽最后一口气。

他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像一株坚韧的青藤,执拗地缠绕上他这棵行将枯朽的树,为他输送着生机和暖意。

这份情,太重。

他怕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未来。

一夜无眠。

第二日,沈家的天,彻底变了。

老太爷雷厉风行,以柳氏“德行有亏,教子无方”为由,将她送去了京郊的静心庵,名为祈福,实为囚禁。沈惊鸿则被剥夺了掌管家中产业的权力,送去了南方老家的祖宅,面壁思过。

画眉被打了二十大板,卖去了最下等的窑子里。

那些曾经见风使舵,踩高捧低,怠慢惊澜院的下人,也被老太爷一一清算,发卖的发卖,赶走的赶走。

沈家的产业,暂时由老太爷重新接管。但他年事已高,精力不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在为嫡长孙沈惊澜铺路。

一时间,整个沈府,乃至整个京城的商圈,都为之震动。

谁也没想到,那个被遗忘了三年的病弱嫡子,竟以如此强势的姿态,重新回到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惊澜院也一改往日的冷清,前来拜访、示好的人络绎不绝。

青黛忙得脚不沾地,却甘之如饴。

她看着那些往日里对大少爷不屑一顾的管事们,如今点头哈腰,满脸谄媚的样子,心中只觉得痛快。

只有她知道,大少爷为了这一天,在暗中筹谋了多久,付出了多少心血。

他的病,有七分是真,三分是假。

他正是利用这病弱的假象,让柳氏母子放松警惕,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联络父亲过去的旧部,一点点地蚕食着沈家的产业。

寿宴上的发难,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算没有青黛这件事,他也有别的法子,让柳氏母子身败名裂。

只是青黛的出现,成了一个意外的催化剂,让一切都提前了。

忙碌中,青黛和沈惊澜的相处,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他依旧是那个温和而疏离的大少爷,她依旧是那个恭敬而本分的贴身丫鬟。

那一晚的那个吻,那句“傻丫头”,仿佛只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他不说,她便不问。

她把那份悸动深深地埋在心底,只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为他调理身体。

她想,这样就够了。能日日看着他,陪着他,看他一步步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看他站在万人中央,受人敬仰,她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那些不该有的奢望,还是不要有的好。

她是奴,他是主。云泥之别,天壤之隔。

这日,青黛正在为沈惊澜整理书房,却发现多宝阁上,多了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子。

她心中好奇,却谨守本分,没有去碰。

傍晚,沈惊澜从外面回来,处理完一天的庶务,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青黛连忙奉上早已备好的参茶。

他喝了口茶,目光落在那个匣子上,对青黛说:“打开看看。”

青黛一愣,依言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匣子。

匣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张纸。

不是银票,不是地契,而是一张……

**身契。**

是她的身契。

旁边,还有一张盖了官府印信的文书,证明她青黛,自今日起,脱离奴籍,是个良家女子了。

青黛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她拿着那张薄薄的纸,手却重逾千斤。

“大少爷……这是……”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沈惊澜走到她身边,看着她震惊的、不知所措的脸,声音温和:“你自由了。”

自由……

多么奢侈的两个字。

青黛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她猛地跪下,将那身契高高举过头顶,“大少爷,青黛不要自由!青黛只想留在您身边,伺候您一辈子!”

她以为,这是他要赶她走。

他给了她自由,便是要与她划清界限。那一晚的那个吻,果然只是她的妄想。

巨大的恐慌和失落,瞬间将她吞没。

“起来。”沈惊澜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奈。

他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强硬地把那张身契塞回她手中。

“拿着。这不是要赶你走。”

他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终于不再拐弯抹角。

“青黛,你听着。”他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我沈惊澜,要娶的妻子,不能是奴籍。”

青黛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她听到了什么?

他说……要娶的妻子?

“我心悦你。”

沈惊澜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是因为报恩,不是因为同情,而是我,沈惊澜,心悦你,青黛。”

“从你发现香里有毒,却不动声色为我周旋的那一刻起;从你在寿宴上,明明怕得发抖,却依旧选择相信我,护着我的那一刻起;或许,更早……早在我每一次咳嗽,都能看到你担忧的眼神时,我的心,就已经为你乱了。”

“我之前不说,是因为我身在泥潭,前路未卜,给不了你任何承诺,反而会把你拖入险境。”

“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沈惊澜,如今执掌沈家,有足够的能力,护你一生周全。”**

他的一字一句,都像最美的乐章,敲打在青黛的心上。

幸福来得太突然,太猛烈,让她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捂着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那个她仰望了十年,暗恋了五年的人,那个她以为永远也无法触及的神明,此刻,正站在她面前,对她说,他心悦她,要娶她为妻。

“可是……可是我的出身……”她哽咽着,依旧不敢相信,“我只是个丫鬟……还是个乞丐……我配不上您……”

“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沈惊澜打断她,“在我眼里,你比京城任何一位名门闺秀,都更美好,更值得我珍惜。”

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坚定。

“青黛,忘了你的出身,忘了过去的一切。从今往后,你只是你,是我沈惊澜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

“你,可愿意?”

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青黛终于放下了所有的不安和自卑。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我愿意……奴婢……不,青黛……愿意……”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三个字。

报恩也好,暗恋也罢,所有的等待和付出,在这一刻,都有了最圆满的回应。

半个月后,沈家大少爷沈惊澜,正式向沈家老太爷和瘫痪在床的父亲提出,要迎娶一位名叫“青黛”的平民女子为妻。

此事一出,再次引得满府哗然。

不少旁支的叔伯长辈都站出来反对,认为以沈家如今的地位,嫡长子的正妻,必须是门当户对的世家贵女,怎能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孤女?

然而,沈惊澜的态度却异常坚决。

他只说了一句话:“我这条命,是她救回来的。此生,非她不娶。”

老太爷看着自己这个脱胎换骨的孙子,最终长叹一声,点了头。

他知道,这个孙子主意大,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更何况,他也亲眼见证了青黛的忠心和聪慧。与其娶一个不知底细的世家女回来勾心斗角,不如就让这个知根知底的好姑娘,陪在孙儿身边。

沈万山更是没有意见,他如今只剩下点头和摇头的力气。

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沈惊澜没有给青黛一个妾室的名分,而是用最隆重的礼节,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他为她置办了独立的宅院,让她以“义女”的身份暂居,又请了最好的教养嬷嬷,教她礼仪规矩,读书识字。他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沈惊澜的妻子,绝不是可以任人轻贱的。

婚礼那天,十里红妆,轰动全城。

青黛坐在晃晃悠悠的花轿里,听着外面喧天的锣鼓和人群的议论声,依旧觉得像在做梦。

她抚摸着身上华美的嫁衣,上面用金线绣着的并蒂莲,一针一线,都诉说着无尽的爱意。

【大少爷……不,夫君。】

她在心里,羞涩地,第一次换了称呼。

拜堂,入洞房。

当沈惊澜揭开她头上的红盖头时,四目相对,皆是情深。

他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原本苍白的脸,也多了几分血色,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握住她的手,触手一片温热。

“娘子。”他轻声唤她。

青黛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低着头,声如蚊蚋:“夫……夫君。”

沈惊澜低笑出声,端起合卺酒。

“娘子,请。”

两人交臂饮下,从此,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烛影摇红,室外的一切喧嚣,似乎都与他们无关了。

沈惊澜拥着她,坐在床边,没有急着行周公之礼,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还在紧张?”他问。

青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靠在他怀里,感受着这份踏实的温暖,轻声说:“以前,青黛总觉得,自己是活在暗地里的一株草,是夫君给了我阳光和雨露,才让我活了下来。我拼命地想要靠近您,报答您,却又怕自己的影子,脏了您的光。”

“傻瓜。”沈惊澜吻了吻她的发顶,“你不是影子,你本身就是光。”

是你在我最黑暗,最孤立无援的时候,给了我唯一的温暖和信任。

是你让我知道,这个冰冷的世界,还有值得我去守护的东西。

“青黛,”他捧起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

青黛的眼眶又红了。

她主动凑上前,轻轻地,吻住了他的唇。

生涩,却充满了勇气和爱意。

【夫君,遇见您,亦是青黛三生有幸。】

窗外,月色溶溶。

屋内,红烛高照,春色无边。

那份始于报恩的守护,那场持续了五年的暗恋,终于在这一个夜晚,开出了最甜美的花。

宅斗的风波已经过去,未来的路,是属于他们的,充满爱与希望的康庄大道。

婚后的日子,蜜里调油。

沈惊澜果真如他所说,将青黛宠上了天。

他怕她初为当家主母,应付不来府里复杂的人情世故,便手把手地教她看账本,管人事。凡有刁奴恶仆欺她年幼、出身低微,不服管教,不等青黛开口,沈惊澜便会用雷霆手段处置了,绝不姑息。

久而久之,府里上上下下,再无人敢小瞧这位新上任的大少夫人。

沈惊澜的身体,在青黛的精心调理下,也一日好过一日。原本时常挂在嘴边的咳嗽,渐渐听不见了。他的脸上有了血色,人也精神了许多。

他开始正式接手沈家的全部生意,凭借着过人的商业头脑和前几年在暗中布下的局,将沈家的绸缎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甚至远销海外,成了名副其实的皇商。

而青黛,也从一个胆怯自卑的小丫鬟,蜕变成了一个能够独当一面,从容大气的当家主母。

她为沈惊澜生下了一对龙凤胎,男孩取名沈思安,女孩取名沈念安,寓意一生平安顺遂。

儿女绕膝,夫妻和睦,惊澜院里,日日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这日,正是江南草长莺飞的时节。

沈惊澜带着青黛和一双儿女,泛舟湖上。

湖面碧波万顷,两岸杨柳依依。

两个孩子在船头嬉笑打闹,青黛含笑看着他们,眉眼间尽是温柔。

沈惊澜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里。

“在想什么?”他问,声音里带着满足的慵懒。

青黛侧过头,靠在他怀里,笑道:“我在想,若是十年前,那个在街边快要冻死的小乞丐,能看到今天这番光景,她一定不会相信的。”

“我相信。”沈惊澜收紧了手臂,“因为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从你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不肯熄灭的火光。我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

青黛笑了,“夫君又哄我。”

“不是哄你。”沈惊澜转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认真地说,“是真的。青黛,你是我见过最坚韧,最美好的女子。”

成婚多年,他夸起她来,依旧是这般直白又真诚,让青黛忍不住红了脸。

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转移话题道:“对了,南方祖宅那边来信,说……说二少爷病逝了。”

沈惊鸿被送去祖宅后,没了柳氏的庇护,又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受不了那份清苦,终日饮酒作乐,很快便掏空了身子,前几日,一病不起,去了。

沈惊澜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对于那个所谓的弟弟,他没有半分同情。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那……静心庵那边……”青黛又问。

柳氏在庵堂里,听说日子也不好过,前几日还托人带信回来,想求沈惊澜看在往日情分上,接她回府颐养天年。

“不必理会。”沈惊澜的语气冷了几分,“她种下的因,就该自己尝该有的果。我们沈家,容不下这尊大佛。”

青黛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她知道,她的夫君,看似温和,实则杀伐果决,恩怨分明。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在波诡云谲的商场上,立于不败之地。

“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沈惊澜抚平她微蹙的眉头,指着远处的一片桃林,笑道,“看,那里多美。等安安和宁宁再大一些,我便放下手里的俗务,带你们游遍大好河山,可好?”

青黛的眼睛亮了,用力点头:“好!”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湖面上,也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船头,传来孩子们清脆的笑声。

“爹!娘!快看,有鱼!”

青黛和沈惊澜相视一笑,眼中的爱意,在岁月的沉淀下,愈发醇厚,浓得化不开。

她想,这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你曾是我遥不可及的梦,后来,你却成了我触手可及的枕边人。

这一场始于报恩的深情,终于,圆满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