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婆婆留下的那些零碎儿,都被瓜分,连卡里的几万块钱都没了
发布时间:2025-08-13 16:19 浏览量:1
婆婆走后的第七天,我和沈浩回到她生前住的老房子。
推开门的瞬间,我愣住了。
屋里不是想象中的安静肃穆,而是一片堪比“鬼子进村”的狼藉。
大姑姐沈莉正指挥着她老公,吭哧吭哧地想把婆婆那台半旧的液晶电视从墙上拆下来。小叔子沈伟,则蹲在婆婆的卧室里,把一个个樟木箱子里的东西都翻到了地板上,像是在淘宝。
他老婆,我的妯娌,正拿着婆婆生前最喜欢的一条丝巾,在镜子前比来比去,那表情,不像是在缅怀逝者,倒像是在逛奥特莱斯,淘到了打折的宝贝。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喉咙发干,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
沈浩显然也懵了,他张着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的不知所措。
“哎,沈浩,小许,你们来啦。”大姑姐沈莉回头,看见我们,脸上没有半点不自在,反而笑得像朵花,“妈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们寻思着,先把东西归置归置,有用的就都拿走,省得放坏了。”
好一个“归置归置”。
我看着那台电视,婆婆前年才买的,当时她眼睛不好,想换个大点的,图个看得清楚。沈浩忙,是我陪着她去电器城挑的,四千多块,老太太心疼了好久,每天擦了又擦。
现在,沈莉的老公正拿着螺丝刀,在墙上划出了一道刺眼的白痕。
“姐,妈才走,头七都没过,你们就这么着急?”沈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这人,向来是家里的“和事佬”,天塌下来都想着用“算了算了”四个字糊弄过去。
“什么叫着急?”沈莉把眼一瞪,嗓门立刻拔高了八度,“这不叫着急,这叫物尽其用!妈一辈子省吃俭用,留下这些东西,难道让它们在屋里发霉?我这个当女儿的,帮她利用起来,她老人家在天之灵才会高兴!”
她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仿佛自己占着天大的道理。
我被她这种强盗逻辑气得直想笑。
小叔子沈伟从卧室里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婆婆的一个首饰盒,是那种很老式的雕花木盒。他嘿嘿一笑,露出两颗被烟熏黄的牙:“就是啊,哥,嫂子。咱妈的东西,都是咱们的。我这就是看看,妈有没有落下什么金戒指金项链的,到时候大家分一分,多好。”
他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好像“分一分”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真是开了眼了。
婆婆在世时,大姑姐一年到头难得回来看一次,每次回来都是两手空空,走的时候却像进货,不是拎走几袋米,就是顺走几桶油。美其名曰,“妈,你一个人也吃不完,我帮你分担分担。”
小叔子呢?三十好几的人了,没个正经工作,三天两头找婆婆“借钱”,说是周转,却从没见他还过。婆婆心软,嘴上骂着“不成器的东西”,背地里却偷偷抹眼泪,把自己的养老钱塞给他。
那时候,他们怎么不说“咱妈的东西,都是咱们的”?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走到沈莉面前,指着那台电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姐,这台电视,妈生前说过,等她不用了,就给我们新家那边用。”
这是实话。婆婆不止一次拉着我的手说:“小许啊,等妈以后没了,这电视你们搬走,放你们卧室看,大,舒服。”
沈莉的脸当场就拉了下来,像一块隔夜的抹布。
“她说过?我怎么没听见?”她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满是怀疑和轻蔑,“小许,我知道你和沈浩刚买了房,手头紧,但也不能盯着妈这点遗产吧?再说了,妈都糊涂了,她说的话能算数吗?我可是她亲闺女!”
“亲闺女”三个字,她咬得特别重,像是在我脸上盖了个“外人”的戳。
我气血上涌,差点就“破防了”。
“她糊涂不糊涂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拉着我手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得很。”我一字一顿地说,“再说了,是不是盯着遗产,大家心里都有数。你们这不声不响地跑过来,跟扫荡一样,又是为了什么?为了缅怀?”
我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那层虚伪的窗户纸。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妯娌比划丝巾的动作停住了,尴尬地把丝巾塞回了盒子里。拆电视的姐夫也停了手,举着螺丝刀,像个愣如木雕的傻子。
沈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开了染坊。
“你……你什么意思?!”她指着我的鼻子,“你一个外姓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我们沈家的事,轮得到你插嘴吗?”
“沈莉!”沈浩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把拉住我,对着他姐低吼,“你怎么说话呢?小许是我老婆,她怎么就是外人了?”
“哟,娶了媳妇忘了娘,现在连姐姐都不要了?”沈莉冷笑一声,火力立刻转移到了沈浩身上,“沈浩我告诉你,今天这些东西,我还就要定了!这电视,我要搬走!那个冰箱,我也要!还有妈卧室里那个实木衣柜,都说好了给我儿子的!”
她这番话,已经不是商量,是赤裸裸的通知。
我看着沈浩。我希望他能硬气一次,能像个男人一样,维护这个家,维护他母亲最后的一点尊严。
可他只是紧紧地皱着眉,嘴唇动了动,最后说出来的话却是:“姐,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一家人,别伤了和气……”
又是“和气”。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我曾经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在自己亲姐姐的蛮横面前,竟然连一句硬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是不知道对错,他只是习惯了退让,习惯了牺牲我的感受去成全他那可笑的“家庭和睦”。
我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跟这群人争吵,就像在泥潭里打滚,赢了也一身腥。
我甩开沈浩的手,没再看沈莉一眼,径自走到阳台。
婆婆的阳台上,养着几盆花。一盆茉莉,一盆米兰,还有一盆长寿花。她生病后期,是我一直在照料。此刻,茉莉正开着白色的小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那是整个屋子里唯一干净的气息。
我记得刚结婚那会儿,沈浩工作忙,我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没什么朋友。是婆婆,看出了我的孤单。她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只会默默地做好一桌我爱吃的菜,然后笨拙地把剥好的虾仁夹到我碗里。
有一次我重感冒,发烧到39度,沈浩在外地出差。是婆婆,半夜三更,一个人背着我下六楼,打车去医院。她瘦小的身躯,在医院走廊里奔波,挂号,取药,忙得满头大汗。我躺在病床上输液,迷迷糊糊地看着她,觉得她那个佝偻的背影,比谁都高大。
她还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地说:“小许啊,妈知道你委屈。沈浩这孩子,随他爸,性子软,耳根子也软。他那些亲戚,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以后啊,你自己要硬气一点,别让他们欺负了去。”
她又说:“我这辈子,没攒下什么大钱。就这张卡里,有几万块,是我自己偷偷攒的,他们谁都不知道。密码是你的生日。以后……以后要是沈浩那小子敢欺负你,你就拿着这钱,自己过,别委屈自己。”
当时我听了,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我说:“妈,您说什么呢,沈浩不敢,您会长命百岁的。”
婆婆只是笑笑,拍了拍我的手,眼神里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沧桑。
……
“嫂子,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快进来啊,我们发现好东西了!”
小叔子沈伟兴奋的叫嚷声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走回客厅,看见他们几个人,正围着婆婆卧室里的那个雕花木盒。沈伟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狂喜。
“哥!你看!妈还留了一手!这里面肯定有不少钱!”
那张卡,我认得。就是婆婆当年塞给我,说密码是我生日的那张。
我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脑子“嗡”的一声。
沈莉一把从沈伟手里抢过卡,翻来覆去地看,眼睛里冒着绿光:“我就说嘛!妈怎么可能一分钱不留!快,沈浩,妈有没有跟你说过密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沈浩身上。
我看着沈浩,他的脸色比纸还白。他看看我,又看看他姐,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为难。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边是虎视眈眈的姐姐和弟弟,一边是我。他说出密码,皆大欢喜,但他对不起我,更对不起他妈的嘱托。他不说话,今天这个门,他和他姐姐弟弟就别想善了。
“我……我不知道。”沈浩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你怎么会不知道?!”沈莉的音调尖得像要刺穿耳膜,“妈最疼你!她肯定跟你说了!你是不是想独吞?!”
“我没有!”沈浩急了,脸涨得通红,“妈真的没跟我说过!”
“不可能!”沈莉根本不信,她转向我,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是不是你?妈是不是跟你说了?你这个女人,心机够深的啊!是不是早就盘算着这一天了?”
我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的沉默,在他们看来,就是默认。
“好啊!沈浩!你真是娶了个好媳妇!”沈莉气得直跺脚,指着我的鼻子骂,“吃我们沈家的,喝我们沈家的,现在还想吞我们沈家的钱!你让她把密码说出来!不然今天这事没完!”
“我说了,我不知道!”沈浩还在徒劳地辩解。
“行!不知道是吧?”沈莉冷笑一声,拿出手机,“那我们就去银行挂失!我就不信了,我是她亲闺女,这钱我取不出来!”
姐夫和小叔子都在一旁煽风点火。
“对!挂失!反正身份证户口本都在,我们才是合法继承人!”
“哥,你可别犯糊涂,被一个外人迷了心窍!”
我看着这丑陋的一幕,听着他们一口一个“外人”,一口一个“合法继承人”,心里的怒火和失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把我烧成灰烬。
我一直以为,亲情是温暖的港湾。可现在我才明白,在某些人眼里,亲情不过是用来瓜分利益的筹码。婆婆尸骨未寒,他们关心的不是她走得安不安详,而是她留下的这点“零碎儿”,能不能让他们“薅到羊毛”。
我看着被围在中间,满头大汗,左右为难的沈浩,忽然觉得一阵心酸。
我心酸的不是这几万块钱,而是我逝去的婆婆,她一辈子为这个家操劳,为这群子女付出,最后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我也心酸我自己,我以为嫁给了爱情,却发现我的爱情,在所谓的“亲情”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够了。”
我终于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喧闹的池塘。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我。
我走到他们中间,从沈莉手里拿过那张银行卡。我的动作很慢,但很坚定。沈莉下意识地想抢,但她对上我的眼神,不知为何,缩了手。
那是一种她从未在我脸上见过的眼神,冰冷,决绝,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
“你们想要密码,是吗?”我环视着他们,一字一顿地问。
他们没说话,但眼神里的贪婪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我可以告诉你们。”
沈浩猛地看向我,眼神里全是震惊和不解。
沈莉和沈伟则是一脸的惊喜,仿佛已经看到了红彤彤的钞票在向他们招手。
“但是,在说密码之前,我们得先把账算清楚。”我把银行卡放在客厅的八仙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算账?算什么账?”沈莉皱起了眉。
“算算这些年,你们从妈这里‘拿’走了多少东西,‘借’走了多少钱。”我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姿态像一个准备谈判的律师。
“大姑姐,就从你开始吧。”我看着沈莉,“前年,妈过七十大寿,你送了一箱牛奶,一个蛋糕,总共花了不到三百块。但是你走的时候,拿走了妈刚买的一床蚕丝被,市价两千多。去年春节,你过来吃团圆饭,顺走了两条上好的中华烟,那是别人送给沈浩,沈浩孝敬给妈,让她送人情的,价值一千二。还有……”
我每说一件,沈莉的脸色就白一分。
“你……你胡说!我那是……我那是怕妈用不完浪费了!”她开始结巴。
“用不用得完,是妈的事。拿不拿,是你的事。”我没理会她的辩解,转向小叔子沈伟,“小叔子,你呢?三年前,你说要做生意,从妈这里拿了三万。一年前,你说孩子上学要交赞助费,又拿了两万。这五年里,零零总总,你‘借’走的钱,没有八万,也有七万了吧?你还过一分吗?”
沈伟的脸“唰”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梗着脖子喊:“那是我妈!我花我妈的钱,天经地义!关你屁事!”
“对,是你妈,不是你的提款机。”我冷笑,“妈生病住院,前前后后花了十几万,沈浩一个人扛下来的。你们俩,一个亲闺女,一个亲儿子,谁来看过几次?谁又掏过一分钱的医药费?”
“我……我那时候忙!”
“我……我手头紧!”
他们的借口苍白得可笑。
“忙?忙着拆电视,搬冰箱,就不忙了?手头紧?紧到连看亲妈一眼的时间和钱都没有,却有精力在这里瓜分遗产?”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他们心上。
“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亲闺女’‘亲儿子’,我是‘外人’。好,那我今天就让你们看看,这个‘外人’,是怎么做的。”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账本。
这是我偷偷记下的。从婆婆生病开始,每一笔开销,每一笔人情往来,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不是心机深,我只是觉得,人心复杂,我得保护自己,也得为婆婆守住她最后的体面。
“妈住院128天,总花费15万3千4百块。其中医保报销7万6千块,沈浩自费7万7千4百块。期间,大姑姐来探望过三次,总共停留时间不超过五小时,带来一个水果篮,价值约一百块。小叔子来过一次,待了十分钟,两手空空。”
我把账本摊在桌上,推到他们面前。
“现在,你们还觉得,你们有资格来分这张卡里的钱吗?”
整个屋子,死一般的寂静。
沈莉和沈伟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他们看着账本上那一笔笔记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些白纸黑字,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们最贪婪、最丑陋的嘴脸。
“就算……就算我们没出钱,那也是我们沈家的事!”良久,沈莉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依旧是那么嘴硬,“卡里是我妈的钱,凭什么给你一个外人!”
“凭什么?”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凭妈临走前,拉着我的手,亲口把这张卡交给我。就凭她说,密码是我的生日。就凭她说,她信不过你们这群只会‘打秋风’‘薅羊毛’的亲骨肉!”
我的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你放屁!我妈才不会这么说!你这是在挑拨离间!沈浩,你听听,你听听你这个好媳妇说的是什么话!她这是在咒我们!”
沈浩站在一旁,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震惊地看着我,大概是没想到,一向在他面前温顺的我,会变得如此犀利,如此不留情面。
“我有没有胡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收回目光,看都懒得再看他们一眼,“这张卡里的钱,一分都不会给你们。密码,你们也别想知道。你们要是觉得不服,可以去法院告我们。我奉陪到底。正好,我也想让法官评评理,看看你们这些所谓的‘孝子贤孙’,到底有没有资格继承一分钱的遗产。”
“你……”沈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小叔子沈伟则彻底蔫了,他知道我手里有他写的借条,真闹上法庭,他讨不到半点好。
一场闹剧,终于在我强硬的态度下,草草收场。
他们没能从这个屋子里带走任何一件值钱的东西,灰溜溜地走了。临走前,沈莉撂下一句狠话:“沈浩,你给我等着!为了这个女人,你连亲戚都不要了,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他们走了,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满地的狼藉。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把空气中的灰尘照得一清二楚,就像我们之间那无法忽视的裂痕。
我和沈浩,相对无言。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责备,“闹成这样,你满意了?以后在亲戚面前,我们还怎么做人?”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的陌生和疲惫。
“做人?沈浩,你告诉我,怎么做人?是像你一样,任由他们把你妈的遗物当成垃圾一样瓜分,把她辛辛苦苦攒下的养老钱当成囊中之物,才叫会做人吗?”
“可他们是我姐,我弟啊!我们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人!”他激动地喊道。
“亲人?”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亲人就是用来吸血的吗?亲人就是用来在你最艰难的时候,不仅不帮你,还往你心上捅刀子的吗?沈浩,你醒醒吧!你妈都看得比你清楚!”
“你别说了!”他痛苦地捂住了头,“我求你,你别说了!”
“不,我就要说!”我一步步逼近他,把这些年积压在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全都倾泻而出,“你以为我愿意当这个恶人吗?你以为我喜欢跟人吵得面红耳赤吗?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软弱!因为你一次又一次的退让!你总说,算了算了,都是一家人。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我也是你的家人!你为了你的‘和气’,牺牲了多少次我的感受?你有没有问过我,我委屈不委屈?”
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带着哭腔。
沈浩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他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良久,他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我:“对不起,小许。我知道,是我不好……”
他的道歉,迟来了太久。
我的心,已经冷了。
“没什么对不起的。”我深吸一口气,擦掉眼泪,“沈浩,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大家都冷静一下。”
说完,我没再看他,转身走出了这个让我窒息的家。
那天之后,我搬回了自己婚前的单身公寓。
小小的房间,被我收拾得一尘不染。我开始重新规划自己的生活,上班,下班,健身,看书,和朋友聚会。我努力地让自己忙起来,不给自己时间去想那些糟心事。
沈浩每天都给我发信息,打电话。信息的内容,无外乎是“我错了”“你回来吧”“我们好好谈谈”。电话里,他翻来覆去地道歉,说他已经狠狠地骂过他姐和他弟了,保证他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没有回信息,也没有接电话。
我不是在赌气,我是真的累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和沈浩之间的问题,不仅仅是这一次的遗产风波。它像一座冰山,这次的事件,只是露在海面上的那一角。海面之下,是无数次因为他家亲戚而起的争吵,是他一次次的和稀泥,是我一次次的失望和妥协。
我需要时间,来想清楚,这段婚姻,还有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正在家里看书,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外卖,打开门,却看到了沈浩。
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我……我给你炖了鸡汤。”他举了举手里的保温桶,声音有些沙哑,“你胃不好,多喝点汤。”
我没说话,侧身让他进了屋。
他把鸡汤倒在碗里,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是我喜欢的那种,放了红枣和枸杞,炖得烂烂的。
“小许,我们能好好谈谈吗?”他把碗推到我面前,眼神里满是祈求。
我沉默地喝着汤,胃里暖暖的,心里却依旧是一片冰凉。
“那天……我回去之后,把妈的屋子,重新收拾了一遍。”他低声说,“我把他们弄乱的东西,一件一件,都放回了原处。”
“我在妈的床头柜最底下,发现了一个小盒子。就是你说的那个,她专门留给你的。”
我的心,猛地一跳。
“盒子里,有一封信。是妈写给你的。”
沈浩从口袋里,掏出一封已经有些泛黄的信,递给我。
我颤抖着手,接过信。
信封上,是婆婆那熟悉的,略显笨拙的字迹:“我的好儿媳,小许亲启”。
我打开信,眼泪瞬间就模糊了视线。
信的内容不长,却字字句句,都敲在我的心上。
“小许: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已经不在了。别难过,人老了,总有这一天。
妈这辈子,没什么大本事,也没给你留下什么金山银山。妈就是个普通的农村老太太,一辈子省吃俭用,就想让孩子们过得好一点。
可妈知道,我那两个孩子,沈莉和沈伟,都被我惯坏了。他们心里,只有自己,只有钱。妈要是留下点什么,他们肯定会争,会抢,会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妈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沈浩。
沈浩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心太软,脸皮太薄。他总想着要一碗水端平,可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公平。他护不住你,妈知道。
所以,妈只能用自己的法子,来护着你。
那个雕花木盒,是我早就给你准备好的。里面的那张卡,是我一笔一笔攒下的体己钱,不多,六万八千块。密码就是你的生日。这是妈给你的,跟他们沈家任何人,都没关系。
你是个好孩子,心眼好,也明事理。沈浩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如果以后,沈浩还是那么糊涂,护不住你,让你受了委C屈,你就拿着这笔钱,离开他。别怕,女人什么时候,都得靠自己。有钱傍身,腰杆子才能硬。
如果他能改,能懂得疼你,护着你,那这笔钱,就当是妈给你们小家的启动资金。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别怪妈自私,妈也是个女人,知道女人的不容易。
妈走了。勿念。
爱你的婆婆”
我捏着那封信,泣不成声。
原来,婆婆什么都知道。她知道她子女的德性,知道她儿子的软弱,也知道我这个儿媳妇的委屈。她用她最后的力量,为我撑起了一把保护伞。
她不是不爱自己的亲生子女,她只是,更心疼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却真心待她的儿媳。
沈浩坐在我对面,眼圈通红。
“信……我也看了。”他哽咽着说,“小许,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我妈。我妈一个老太太,都比我活得明白,比我看得通透。我……我真不是个东西!”
他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没有去拦他。
这一巴掌,他早就该打了。不是打在脸上,是打在他那懦弱又拎不清的心上。
“我把信复印了,连同你记的那个账本,还有沈伟写的借条,一起寄给了我大姐和我弟。”沈浩哑着嗓子说,“我告诉他们,如果他们再敢来闹,我就把这些东西,全都发到家族群里,发到他们单位的同事群里,让他们也尝尝,什么叫‘没脸做人’。”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这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凡事都讲“和气”的沈浩。
“他们怕了。”沈浩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沈莉打电话过来,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说我为了你这个外人,六亲不认。沈伟也发信息求我,说他知道错了,求我别毁了他。”
“我没理他们。”沈浩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小许,以前,我总觉得,退一步海阔天空。我怕冲突,怕争吵,怕把关系搞僵。我以为只要我够忍让,就能换来家庭和睦。可我错了。”
“我妈用她最后的方式告诉我,一味的退让,换不来尊重,只会换来变本加厉的索取。我的忍让,不仅让你受了委屈,也纵容了他们的贪婪。是我,把我妈辛苦维系的家,亲手推向了深渊。”
“小许,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伤了你的心,让你失望了。我不求你马上原谅我,我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我面前,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
“你回来吧,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以后,我来保护你,保护我们这个家。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C"屈。如果我再犯,再让你失望,不用你开口,我自己净身出户。”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沈浩,心里五味杂陈。
我承认,我动摇了。
一个男人,愿意为你放下尊严,承认自己的错误,甚至不惜与原生家庭决裂,这需要莫大的勇气。
浪子回头金不换。我不知道沈浩是不是那个“浪子”,但我从他眼里,看到了真诚和悔过。
我扶起了他。
“沈浩,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机会,我只给一次。”
他用力地点头,把我紧紧地拥进怀里。
“谢谢你,老婆。谢谢你还愿意要我。”他在我耳边,反复地说着。
那场遗产风波,像一场剧烈的地震,几乎摧毁了我的婚姻。但震后,也让我和沈浩,都看清了很多东西。
我们搬回了家。
日子,好像和以前一样,又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沈浩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凡事都说“好好好”“算了算了”的和事佬。他开始有了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大姑姐和一些远房亲戚,不死心,又拐弯抹角地打过几次电话,旁敲侧击地想“借”点钱,或者暗示我们把婆婆的房子卖了分钱。
以前,沈浩可能会含糊其辞,或者干脆把问题抛给我。
但现在,他会直接在电话里,干脆利落地拒绝:“姐,我没钱。妈的房子,我们要留着,以后给孩子住。你要是真困难,我可以帮你找份工作,但想从我这里拿现成的,门儿都没有。”
他挂掉电话,看到我惊讶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怎么样?够不够硬气?”
我忍不住笑了:“嗯,有进步。”
婆婆留下的那张卡,我们没有动。
我们用自己的积蓄,给婆婆选了一块很好的墓地。下葬那天,天气很好。沈莉和沈伟都没来。
只有我和沈浩,站在婆婆的墓碑前。
我把那封信,在墓前烧给了她。
“妈,您放心吧。沈浩长大了,他会照顾好我的。您给的钱,我们也会好好收着,用在最需要的地方。您在那边,要好好的,别再操心了。”
一阵风吹过,卷起纸灰,飘向了远方。
后来,我怀孕了。
是个女儿。
沈浩高兴得像个孩子,每天变着法地给我做好吃的。他会趴在我的肚子上,给宝宝讲故事,讲她奶奶是个多么善良、多么有智慧的女人。
他说:“宝宝,你以后要像你妈妈,也要像你奶奶。要善良,但更要有锋芒。要懂得爱人,但更要懂得保护自己。”
我躺在沙发上,听着他的话,看着窗外温暖的阳光,心里一片安宁。
生活,终究是回归了平静。
那些曾经的惊涛骇浪,仿佛都成了过眼云烟。
我知道,我们和沈浩的那些亲戚,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再像“一家人”一样坐在一起吃饭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
有些亲情,就像一件爬满了虱子的华丽袍子,看着光鲜,内里却早已腐朽不堪。扔掉了,虽然一时会觉得冷,但好过被啃噬得遍体鳞伤。
真正的家人,不是靠血缘来维系的,而是靠三观,靠尊重,靠在风雨来临时,能为你撑起一把伞的,那份真心。
就像我的婆婆。
她虽然走了,却用她最后的方式,教会了我这个道理,也救赎了我的婚姻。
而我,也会带着她的爱和智慧,好好地生活下去,经营好自己的小家,教育好自己的女儿。
让她成为一个,温暖而有力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