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青梅竹马的永安侯订婚后,真千金回來了(完)

发布时间:2025-08-08 08:33  浏览量:1

与青梅竹马的永安侯订婚后,真千金回來了

为了我不再纠缠,永安侯给我下了春药送进了老王爷房中

我与七皇子成婚前夜,永安侯冒雨来找我,神情痛苦,几欲下跪:

折琼,我知道你想嫁给我,我愿意放下一切带你走。

我哂笑:我的爱人在等我,你自己走吧。

1、

真千金回来的时候,我刚刚与永安侯订了婚。

永安侯凌子靖是我亲舅母的儿子,是我的表哥,我们自小青梅竹马。

他父亲早早战死,于是他早早承袭了爵位。

他温柔、知书识礼、体贴温柔,是京城中近乎所有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

最重要的是,他待我尤其温柔,京中时新的首饰、衣服,不用我开口,他就忙不迭地送到程府;

我想学写字,他就送来名贵纸墨;我想学骑射,他就牵来汗血宝马。

可这一切,在宁欣回家以后就变了。

那日,父母亲将我叫到堂上,神色温柔:“折琼,我和你父亲也是才知道,你夫母亲本是一届农户,当年我生宁欣时,在街上动了胎气,于是阴差阳错之下,你和宁欣就被抱错了。”

我惶恐至极,如遭雷劈。

父母亲看到我的神色于是安慰我:“虽说你并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但毕竟与我们有着这许多年的相处,当年的农户又已经病故,所以我们还是愿意让你以程府二小姐的身份继续留在程府。”

“当然,这也是宁欣的意思。”

他们话音刚落,我就见一个眉清目秀、十分貌美的女子走了进来。

“折琼妹妹好,我是宁欣,你的姐姐。”

真像啊,一眼就能看出她才是父母亲的亲生,而我与父母亲的那几分相像近乎不值一提。

自那之后,我的人生天翻地覆。

她拿走我屋里的陈设摆件,巧笑嫣然:“妹妹如此卑贱的出身,和这些名贵的陈设太不相称,还是让姐姐为你分忧。”

我沉默不语,这是我欠她的,合该如此。

她从我的头上拔下京城时新的玉簪钗环,如同探囊取物,只对我露出一个耀武扬威的笑容。

我不置一词,她此前的人生中从未有过这等华丽的衣饰,她让了我许多年,今日我合该让她。

可她拿走了陪伴我多年的凤尾瑶琴,声如银铃:“我早听爹娘说过,妹妹极为蠢笨,常常被师傅斥责。这琴你拿着也没用。”

我确实初时琴艺不精,但那是最初学琴的时候。

而现在京中谁人不知大理寺少卿家的程娘子琴音早已出神入化,绕梁三日不绝。

为什么,为什么爹娘要如此说我?就为了让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拿走我的琴吗?

我与她争抢:“这把琴陪我多年,这个绝不能给你。”

推搡之下,她跌倒了,纤细白嫩的掌心被搓出鲜血。

“不知廉耻的东西!乡野妇人生的贱种,宁欣能容你继续住在府中已经是恩赐,你还敢与她争抢!你也配!”

我被母亲一记耳光打偏了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已经抢了宁欣那么多年的好日子,还不满足吗?”

明明一月前,她还曾抚着我的头,赞我乖巧懂事,琴艺出众。

她劈手夺过我手中的瑶琴

“这把琴以后就是宁欣的了。不仅是这把琴,以后你的任何东西,只要她喜欢,你都不许抢。”

“这是你欠她的。”

2、

我在房中枯坐半日,想要去找凌子靖,我只有他了。

他一定会轻轻抚着我的头,温柔地安慰我,然后找一把更好的瑶琴送给我。

穿过庭院,路过正堂时,我听见了他好听的声音。

“我确实心悦折琼。”

3、

“我确实心悦折琼,但那也是从前的事情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我才知道,原来此处的沧海竟然可以是后来者。

“如果我没见过宁欣,我一定觉得折琼就是我此生良配,可惜,一见到宁欣,我心里就再也放不下任何人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

是么?

那么,那个曾经许诺我一生只爱我一人的凌子靖是谁呢?

我心霎时冰凉,如风过穿堂。

“出来,高门闺秀听人墙角什么规矩!”

我正想时,父亲一生暴喝把我拽了出来。

他和母亲坐在堂上,程宁欣和凌子靖站在堂下,端的是般配非常。

“是你把宁欣打伤的吗?”

我还来不及怪他负心薄幸,他竟恶人先告状。

“我从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了。”

“宁欣她自幼在乡下长大,本就受尽苦楚,你竟然还如此歹毒。”

我怔愣地看向他,不可置信。

他似是被我难过的眼神触动,有些慌乱,坐在一旁的程宁欣柔柔开口

“子靖,你不要说妹妹。”

“妹妹从小受尽娇宠,如今我一回来父爹娘和你的爱都给了我,妹妹自然受不了。”

“可是妹妹,我不是故意的,日后我一定让爹娘和子靖把爱分给你一些。”

然后又转向凌子靖哀哀地落下泪来:“子靖不要为我难过,我自小干惯了农活,养父母又疼爱弟弟常常虐待我,这点小伤对我来讲算不了什么。”

她的双手藏在锦缎织就的广袖之下,只露出了几根削葱般细腻白皙的手指。

“我能拥有这样疼爱我的爹娘和你,我已经非常幸运了。”

于是凌子靖最后的那一丝愧疚也消失殆尽,一把把程宁欣拥入怀中,看着我的眼神都是不耐烦和指责:

“我不想跟你废话,程折琼,跟宁欣道歉!”

我的眼眶湿热,可却不想在他们面前落下泪来。

父亲威严的声音自堂上传来:“明知故犯,残害手足,这就是你的教养吗程折琼,果然朽木不可雕!”

“父亲说我没有教养,那程宁欣跟自己妹妹的未婚夫拉拉扯扯,这便就是她的教养吗!”

4、

我此言一出,程宁欣的眼泪更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止也止不住。

“放肆!对姊妹不友爱,待双亲不恭顺!你怎么配做我程家人!”

凌子靖将她抱的更紧,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 我今日来正是为了向姨母和姨夫禀告这件事。”

“从前与你订婚,是因为我还不懂什么是情爱。儿时戏言,做不得数的。”

“如今遇见宁欣,我方知她才是我此生命定之人。”

“折琼,你若真爱我,就该成全我。”

程宁欣低下头去,柔弱地倚靠在凌子婴的怀里

“子靖不要,这对妹妹不公平。”

母亲厉声呵斥:“那她这么多年抢了你优渥的人生,对你难道就公平吗?”

“程折琼,我们不是在与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

“子靖是你姐姐的未婚夫,与你再无瓜葛,你以后不要再肖想他!”

凌子靖的神色中带着清浅的悲悯,然后下定决心般转过头去向父母亲行礼:

“子靖感谢姨母和姨夫成全。”

5、

他们鸳鸯双飞,我一夜之间便成了京中的笑话。

父亲只是一个五品文官,在遍地都是王侯将相的京城不值一提。

可每个人都知道他养了个好女儿。

我君子六艺都十分出众,享誉京中,是难得的才女。

与凌子靖这个永安侯订婚以后,更是令人艳羡不止。

可如今京中无人不知,我并非爹娘的亲生女儿,而是乡下来的野丫头,甚至还因此被永安侯退了婚。

那日我和程宁欣一起去女学,成王府的祝二娘子便笑着凑了上来。

“赝品和真品放在一处确实是云泥之别。”

“往日我们看程娘子总觉得哪里别扭,如今才知道,原来是乡下来的野丫头,与我们本就格格不入。”

“程娘子,啊不,程二娘子,别装了,假的再怎么样也装不成真的,累不累啊?”

我默不作声地坐在桌案前温书,只等夫子来了上课。

祝二娘子见我不做声更是生气,于是扬手将砚台泼在了我头上。

我脸上墨黑一片,连人影都看不清楚。

我只好回去更衣,回来的时候早就误了上课的时辰,被罚跪在教室门口。

屋内早就响起朗朗的读书声,间或有夫子提问,我听见程宁欣回答问题的声音,然后便是夫子的赞扬声。

“程娘子虽然开蒙晚,但却勤奋好学,假以时日必有所成。”

“读书如此,为人亦是如此。虽蒙受委屈,但总有一日可以拨乱反正,而冒名顶替、投机取巧之徒,也终有一日会受到报应。”

说这话时,教室里所有的同学都看向我,我深深地低下头去,仿佛再也没有抬起来的那天。

6、

下学回家时,绕过家中的回廊,便有凌子靖等在那里。

他笑容温和,眉目清朗,仿佛此前无数次,他等我下学的那样。

程宁欣欢快地跑过去,扑到他怀里,他将程宁欣抱起来转了一圈

“真棒,又重了一点!宁欣身体更康健了!”

他的眼里只有程宁欣,仿佛我不存在一般。

我正要走会房间时,听得叫我:

“折琼!”

我回头看他。

他的眼底有隐约的愧疚,良久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定定开口:

“你我既然已经退婚,你便把母亲给你的镯子还给我吧。”

“你知道的,这是我母亲送给未来侯夫人的信物,我还要把她送给宁欣。”

宁欣笑着开口:“子靖,送给妹妹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这样妹妹该多难过啊。”

凌子婴背过身去不再看我:“以折琼今时今日的身份,如此珍贵的玉镯如何消受地起。”

“德不配位,必有殃灾。”

我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看他。

曾经赞我德行出众的人,如今竟然诅咒我德不配位必有殃灾。

7、

我站在侯府门前,看着永定侯府四个大字金光耀目。

会想起我此前无数次来找凌子靖,无数次来拜访太夫人,而如今,竟然落得如此这般的境地。

门口的侍女与我相熟,见我来了急忙引我进去

“姑娘多日不来,可把太夫人盼坏了。”

我拿着订婚的镯子随她进去,太夫人一见到我就拉过我的手:

“折琼!你来了。”

我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差点又一次夺眶而出。

“我已与永安侯退婚,如此珍贵的镯子还在我手上属实不应当。今日特地物归原主。”

我打开锦盒,翡翠镯水润碧绿,令人难以挪开目光。

太夫人却早已落泪,将我呈上玉镯的手往后推了推:“子靖向来主意正,我这个做母亲的也说不了许多。”

“可是折琼,我心里其实一直属意你做我的儿媳妇,这一点什么都改变不了。”

“如今也许我们婆媳的缘分散了,但情分总是还在。”

“这玉镯你留着吧,也算全了你我相识一场的缘分。”

“母亲不可!”凌子靖带着程宁欣从屏风后走来。

“宁欣才是您的儿媳,这个玉镯向来是送给历代侯夫人的,若是宁欣没有,那叫她如何在贵眷面前自处?”

宁欣没有玉镯无法自处,那我订了婚又被退婚便有办法在人前自处了吗?

凌子靖一把抢过我手上的镯子,戴在程宁欣的手腕上,便要拽着她离去。

程宁欣却向着太夫人跪了下来:“太夫人,我知道您一向喜欢妹妹,我也很舍不得妹妹。”

“只是,子靖喜欢我这件事我确实也没办法。”

“不如这样,我与妹妹同侍一夫,我为正室,她为侧夫人,如何?”

我怒极反笑,叫我为妾,那还不如叫我去死。程宁欣倒是想的出来!

太夫人却好似仔细想了想这个建议:“折琼,你愿意吗?我一直很喜欢你,这样你还是我的儿媳,再好不过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夫人,不能想象这句话竟然是从她嘴里说出的。

几年前,也是她亲口说出:“折琼,你是我此生认定了的儿媳,如果子靖对不起你,那我替你出头,绝对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那时我与凌子靖刚刚定情,她嫌弃我门第低微,不愿凌子婴与我结亲。

那年冬天,她生了一场大病。病来的汹涌急迫,而且还有传染的危险。

那时老侯爷还健在,凌子靖随父出征,她的儿子和丈夫都不在,只有我冒着被传染的风险侍奉在她左右。

那时她生着重病,老侯爷的后院还有许多不省事的姨娘。

太夫人生性软弱,平日里都是凌子靖替他母亲出头,如今他不在,太夫人一下子就失了主心骨。

老侯爷的宠妾抓住了这个机会,将她的房间封锁起来,不叫人给她看病,也不给她吃喝,裁撤了侍奉她的奴婢,只待老侯爷回来报她个她病重而死。

那时我偶然得知了此事,带着药箱和食物趁着侯府防守松懈,从墙外翻进了门。

太夫人见到我时,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我精通医理,又衣不解带地贴身侍奉。

此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我,在她的院子里为她煎药做饭。

我数次累到几近昏倒,也要时刻提防着那些姨娘的为难和迫害。

但无论如何,我终是将太夫人医治痊愈。

太夫人说没有我那她早就没命了,凌子靖回来之后得知此事,激动地抱住我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回来了,我也大病了一场。

我生病的时候,侯府的补药如同流水一般流入了程府,病好以后,太夫人当着阖府上下,亲口说,我是她认定了的儿媳,然后把祖传的翡翠玉镯送给了我。

她说,她生病的时候见多了人情冷暖,也常常怨怼老侯爷宠妾灭妻,让那些姬妾爬到了她头上让她险些送了性命。

她和凌子婴都对我保证,日后府中只我一人,不会有任何的侧室通房。

而现如今,她亲口说,要我当妾。

她看着我不可置信的眼光也发了脾气:“以你父亲一个区区五品的小官,便是他的嫡女,入侯府做妾也不算辱没了,你一个乡下人生的丫头,还配挑挑拣拣吗?”

凌子婴跪在太夫人面前,面色不豫:“母亲,我心里只有宁欣一人,其他人我谁也不要。”

他斜睨着我:“我不知道旁人是怎么蛊惑您的,但我只愿和宁欣一生一世一双人,其他人不要妄想进我侯府的大门。”

“莫说是侧夫人,侍妾都不行!”

程宁欣面色欣喜,面上飞上几许害羞的红霞。

她当然不会愿意与我同侍一夫,无非就是知道凌子靖不会同意,然后借此羞辱我一番。

太夫人接连被两位晚辈顶撞,自然有些挂不住面子,此时一言不发。

我冷笑不止,拂袖而去:“那样自然是最好,我一个乡野来的粗鄙人,就不再碍诸位贵人的眼了。”

8、

没想到我走后,凌子靖竟然追回了我的房中。

“折琼,我竟从不知你有这样的心机和手段!”

“为着嫁给我,不择手段地讨好我的母亲,宁欣是你的姐姐啊,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我气的感觉血液都要沸腾:“是啊,程宁欣是我的姐姐,我还是她的妹妹呢!”

“那她有没有想过,我一个女子被退了婚到底该何去何从?”

“我被心上人抛弃,被父母亲厌弃,该如何为难?”

凌子靖的眼中好像有淡淡的怜悯,但很快就被厌弃取代。

“我知道你爱我入骨,退婚之后,我也一定会给你补偿,但是如果你再对宁欣不利,再阻碍宁欣入侯府,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时,父母亲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子靖,你放心,宁欣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没有人可以欺侮她。”

“即日起,二小姐禁足房中,无事不得出。”

“折琼,不是父母亲偏心,你姐姐婚嫁之事是人生大事,断不能出任何差错。”

“等到你姐姐和子靖完婚,我们自然会放你自由。”

9、

被禁足的日子过的不知早晚。

有一日,母亲遣人来给我送衣裳,说成王府祝小姐邀请我们去参加赏花宴。

想是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母亲解了我的禁足,叫我和程宁欣一起赴约。

宴会上,有侍女呈上新作的饮子,祝娘子温声介绍:“府中女眷众多,所以家中常备各色时兴水果做成的饮子,诸位都是贵客,便赏脸饮上一些吧。”

她神色清淡,大抵是家中富贵习惯了的缘故。

可诸位女眷都悄声发出赞叹,制成饮子的水果是荔枝,我朝荔枝早不是那么稀罕的水果,可也是贡果,每年都有定数。

我们连新鲜的荔枝都鲜少吃到,成王府家已经将其做成常用的饮子。

我虽说不爱甜食,但还是不免爱荔枝果味鲜美,多饮了几口。

茶过五味,酒过三巡,有丫鬟慌慌张张地来向祝小姐禀报:“娘子,不知道为什么,王爷生了好大的气正要找您,您快去吧。”

祝娘子虽说是王府嫡出的娘子,可是在家中并不受宠。

成王爷姬妾众多,尤其宠爱三姨太生的二娘子。

祝娘子立刻乱了阵脚,慌张地不知所措,急忙拉起我的手:“折琼,父亲曾赞过你才华出众,想是会给你几分薄面。”

“可以请你陪我一起吗?”

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正想拒绝,却听得周围七嘴八舌的声音

“祝娘子是抬举你才叫你前去,不然你认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也配见到王爷吗?”

程宁欣将我向祝娘子的方向一推,声音低沉而阴恻:“妹妹快去吧,你如今本就声名狼藉,如若再得罪了成王府,爹娘怕是饶不了你。”

我如今人在屋檐下,自然是必须低头,于是我跟着祝娘子穿过花园去见王爷。

不知是否是暑热难耐,我竟有些头晕,祝娘子仿佛在说什么,但我竟都听的不分明。

突然有人将我猛的一推,我这才半醒。

祝娘子要来拉我,那婢女竟力气极大,将我一把推进屋中,我瞬间跌坐在地。

那婢女厉声呵斥祝娘子:“娘子,您快别多管闲事了。”

“您向来知道的,咱们王爷看上的女子,哪有到不了手的。”

“您这么忤逆王爷,便不怕夫人在府中更加艰难吗?”

“更别提她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要是把王爷伺候高兴了,能进府当妾也算是抬举她。”

我额上的冷汗越出越多,身子也原来越软。

那饮子里大概是有迷情药一类的东西,我浑身上下使不上力,身上越来越热。

我尽力攥着拳头,可是竟然一点劲儿都使不出来。

我绝望到无以复加。

忽然间,我听见门外的声音越来越重。

我更加绝望,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是冒领了程宁欣的身世,可并非我着意如此,如果细细分说,我和程宁欣一样都很无辜。

我是应当把得到的荣华富贵都还回去,那我就该受此屈辱吗?

愤怒和绝望使我使出此生从未有过的力气砸向锁起的房门。

房门应声而破,一个身着蟒袍,坐着轮椅的男人映入眼帘。

是七皇子。

来不及了,哪怕是做妾,七皇子也总比年纪都可以当我爹的成王强。

我撑着轮椅,低头吻上他的唇。

“放肆!”七皇子生性暴虐,侍奉的人稍有不慎便会送了性命。

果不其然,他厉声呵斥,一把推开我,拔出佩剑砍了下来。

“七皇子殿下救我。”我跪下来,直直地望向他的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他看清了我的容貌。

大抵是看我面色潮红,他便心中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在此时,越来越大的人声传来,他收了佩剑,将自己身上的外袍一扯,垫到了地上,然后将我向后一推,我便仰躺在他的外袍上。

他从轮椅上跌下来,欺身吻上我的唇。

他行动不便,甚至不能进屋,于是我们便在门前纠缠一起。

“程二娘子好等——七皇子”成王的声音由远及近,待看到这个景象时,早已不知所措,目瞪口呆。

七皇子是今上最为宠爱的皇子,因着身体残疾而变得喜怒无常。

正因如此,朝野上下无人敢惹这个活阎王。

成王正目瞪口呆着,便见程宁欣带着人向这边走来。

“大胆!竟然敢勾引成王爷——”那名引我来的婢女厉声喝道。

“七皇子?”

她说这话时才发现故事原本的男主角在我们身后站着,而本不应牵涉其中的七皇子,正伏在我身上。

“折琼,你好大的胆子,怎么敢勾引七皇子?”

程宁欣反应极快,意识到事情有变,立刻改了说法。

我向七皇子身后看去,程宁欣居高临下极了,而她身边站着的赫然正是凌子靖。

他的神色有愧疚、有懊悔,我瞬间心凉了一半。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七皇子从地上扶回轮椅,他轻轻地向后一倚,又恢复了从前的气定神闲。

“程娘子是如何得知是你妹妹勾引的我?”

他轻轻一笑,懒洋洋地抬手抹去唇上沾染的我的口脂“是我见程二娘子气度不凡,容貌出众,情难自已。”

“若真论起来,是我勾引的程二娘子。”

程宁欣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原本得意洋洋胜券在握的眼神迅速变成了凌厉的怨毒。

而凌子靖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怨怼。

“我身体残疾,无法搀扶我的正妃,麻烦诸位帮我一把,多谢多谢。”他脸上都是笑意,可眼中却都是冷意,凉凉地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

他这一句话,让本来万劫不复的我瞬间飞上枝头。

于是我也被扶起。

成王此时渐渐回过神来:“青榆,程二娘子出身低微,又与男子无媒苟合,你便是再荒唐,也不能娶一个这样的女子为正妃。”

七皇子仿佛才看见成王

他将手伸向程宁欣:“程娘子。”

程宁欣神色狂喜,急忙走上前去。

七皇子微笑温柔:“想来与闺阁女子谈论婚事还是不妥,那就烦请程娘子帮我转告程大人和夫人,我这就奏请父皇赐我与折琼择日完婚。”

10、

他摇着轮椅走了,我披着他的外袍站在一旁。

此时药力已解,我如在云端,才反应过来发生什么。

成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冷笑着离去,众人作鸟兽散,只有程宁欣和凌子靖与我一同站在廊下。

“我竟小看了你,没想到啊,你不仅能让成王侧目,竟然还能让七皇子想要娶你。”

“折琼,就这么一会儿就能把七皇子伺候的舒舒服服,我当真比不上你。”

这话露骨而恶毒,程宁欣素日里绝不会说这样的话,只是极度的怨毒之下,她克制不住才宣之于口。

她说完便意识到不能在凌子婴面前说出这样恶毒的话,立刻轻轻扯着他的袖子撒娇

“子靖,妹妹不是故意委身七皇子的,她一定是太爱你,你又不要她,她才从了七皇子的。”

“妹妹,你快跟子靖解释啊。”

我心下冷笑,今时今日,我还需要跟谁解释吗?

凌子靖吗?他也配。

凌子靖今晚的神色一直极为落寞,此刻听了程宁欣的话才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折琼,是宁欣说的那样对不对?你不喜欢七皇子,是因为怨怼我不要你了才会去跟他的,对不对?”

“没关系的,折琼,我不怪你,也不嫌弃你。”

“我这就去奏请圣上允准,让你进府做我的侧夫人。”

“你离不开我对不对?我原谅你。”

他深切急切,话说的极快,到最后竟然握着我的双肩摇晃起来。

我一把甩开他:“凌子靖,你清醒一点。”

“如你所言,我是曾经喜欢你,那也是从前的事情了。”

我笑了,笑得极为快意:“凌子靖,你到底有几个脑袋,胆敢跟皇帝的儿子争抢?你也配!”

程宁欣有些着急,她让我入府为妾,无非是作给凌子靖和太夫人看的样子,她以为凌子婴绝不会同意,如今他真的松了口,程宁欣比谁都害怕。

我不欲再与他们纠缠,转头就走。

身后,是凌子靖痛苦的声音:“折琼,别赌气了,你还未成婚,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只有我才能给你幸福。”

11、

果不其然,没过几日圣上就下了旨意,册我为七皇子妃,择日完婚。

七皇子的母亲是先皇后,而先皇后早已薨逝,所以下聘是太后亲自过问,并赏赐下来。

下聘那日,红绸覆着的箱子从宫门口到程府门口,络绎不绝。

正巧碰上凌子靖来找程宁欣,路过我的院子时,正好听见太后身边的掌事宫女在念着下聘的礼单。

礼单很长,姑姑喝了两次茶水才堪堪念完,他驻足倾听,直到程宁欣从背后叫他

“子靖,我在这儿!”

他仿佛没听见一般,径自看向我:“程折琼!是因为他能给你这些,而我给不了,所以你不愿嫁给我吗?”

“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势力!”

“有银钱的王侯子弟便能入了你的眼,稍逊一筹的旧人就可以抛诸脑后。”

“程折琼,我真是看错了你!”

程宁欣恰到好处地向他表忠心:“子靖,我就不会像妹妹那般。”

“我不嫌你不如七皇子有钱有势,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爱你。”

凌子靖冷冷地看着她:“不然呢?你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还有比我更好的选择吗?”

程宁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子靖,你在说什么!”

凌子靖再不理会她,只是看我的眼中有着无限的悲痛:“那我们从前的青梅竹马又算什么?”

我冷笑不止,仿佛听见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算什么?算我所托非人,算我遇人不淑!”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愿意嫁给七皇子吗?我告诉你。”

“首先,你说的对,他就是比你有钱有势,我跟他在一起,不用担心被拿回曾赠给我的东西,不必担心受人欺侮!”

“我与他素昧平生,他便愿意全我颜面,护我周全。你说的没错,你与我青梅竹马啊。”

“你是怎么能说服自己,把我送到老王爷的榻上的!”

我说着,心痛如绞。

我已经能接受他不爱我了,我也放下他了,可我接受不了我曾经掏心掏肺爱的人,是个人渣。

他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如纸,冷汗涔涔落下:“折琼,你在说什么?”

我笑地畅快,心中却无比后怕:“好子靖,别装了,你我相处日久,你说上句,我便能接出下句,当日你有多心虚,你当我看不出吗?”

他近乎疯狂般解释:“是程宁欣,是程宁欣说以你的性格不可能服服帖帖地嫁给成王为妾,又、又会对我纠缠不休,下药是最好的办法。”

我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程宁欣固然可恨,你又清白吗?”

他一下子泪如雨下,几欲下跪:“折琼,我知道错了,那天是我鬼迷心窍,是我混蛋。”

“后来我无比庆幸,你没有真的被。。。。。。”

我放声大笑:“你庆幸?你庆幸什么?说的好像你做了什么似的。”

“救我于水火的是七皇子,给我尊严体面的也是七皇子,你说,我凭什么不属意于他?”

他看着我,嘴里吐出恶毒的言辞:“他是个瘸子!他是个废人。”

“啪!”

我竟不知我有这样大的力气,把他的脸打的生生偏过去。

“你也配置喙他?你是什么东西?”

“他虽然不良于行,但他爱我护我,他便是我的良人,是我一生要相守的人。”

“比你强上千倍、万倍”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

他捂着胸口蹲下身去,却仰头看着我,握住我的手哀求着:“若我愿以正室虚位以待呢?”

在一旁一直听着我俩对话的程宁欣终于忍不住出声:

“凌子靖,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对得起我吗?”

她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刺向我的脸,凌子靖眼疾手快地截下了她的簪子,在她手臂上划下一条深深的血痕。

“我知道,我从未有过任何一刻比现在更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爱的人一直都是折琼,你听清楚了吗?”他直视着程宁欣的眼睛,不避不让。

“如果你再敢伤害她,你的手臂就保不住了。”

程宁欣大笑起来:“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晚了点?”

“凌子靖,你听好了,她程折琼现在已经是圣上下过旨意的七皇子妃了。“

“跟皇子抢女人,你们永定侯府满门的脑袋都不够砍。”

“你爱我也好,不爱也罢,你的侯夫人只能是我。”

“你知道为什么的,对吗?”

12、

清安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快程宁欣就被以谋害皇室的罪名下狱。

圣上还要治父亲一个掌家不严,纵女行凶之罪。

朝堂上,坐着轮椅的清安手指轻敲着轮椅扶手:“皇子妃纯善,不忍心看母家遭殃,不如这样——”

他的话还未说完,父亲便跪在圣上面前:“陛下,微臣只有折琼这一个女儿。”

“程宁欣自小在乡野长大,天性顽劣凶恶,不堪管教,臣从没有过这样的女儿。”

“哦?我怎么听说,我的皇子妃是乡下人刻意混淆的血脉,而程宁欣才是程大人的亲生女儿呢?”

“折琼自小在我和夫人身边长大,我和夫人悉心教导,才将她教的纯善温柔、知书达理。”

“微臣只有折琼这一个女儿。”

“至于程宁欣,她意图行刺皇子妃,万死难辞其咎,请陛下不要顾忌任何,杀之以正视听。”

清安抚掌大笑起来,一时间,朝堂上都是他肆意快意的笑声。

13、

清安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他要他们亲自到狱中对程宁欣说出这句他们从没有过她这个女儿。

父母亲走在最前头,我推着清安走在后面。

程宁欣一看见父母亲,眼睛里迸发出深切的渴望。

“爹、娘,你们是来救我的,对不对?”

母亲已经愧疚到低下头不敢看他,而父亲强撑着,说出那句:“你谋害皇室、心肠歹毒,我们程家从来没有你这个女儿,你快些就死吧。”

程宁欣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亲,爹爹失心疯了吗?他在说什么?你告诉我,你不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母亲又怎么可能用程家上下来换她的命,她咬了咬牙:“你爹爹说的没错!你这样歹毒,我们从没有过你这样的女儿。”

有端着毒酒的狱卒缓缓上前,另有狱卒打开牢房的门。

程宁欣吓到几欲眩晕。

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忽的大笑起来。

“从前那样疼爱我,疼爱到为着怕我受仇敌威胁,甚至愿意把我送到乡下,再抱一个农户的女儿代替我。”

“如今也可以为了荣华富贵轻易放弃我。”

爹娘立刻喝止她:“罪女疯了!快把毒酒给她灌下去!”

七皇子抬手:“让她说下去。”立刻有人上前按住爹娘。

我惊异不止:“程宁欣,你说什么?”

程宁欣大笑不止:“程折琼,也不用你的脑子想一想,你觉得,一个官宦人家的娘子和一个农户的女儿,是怎么抱错的呢?”

“如无意外,你我此生都没有可能相见。”

“若是抱错,那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人为!”

被按在地上的爹娘歇斯底里地哭喊:“折琼!殿下!不要信贱人的疯话!”

我耳边惊起隆隆的雷声,经久不息,我站立不稳向后跌倒,有一只大手扶住了我:“折琼,当心。”

程宁欣无所谓地笑着:“你还不知道吧?程折琼,你认贼作父了许多年。”

我更加惊异,绝望地抬起头:“什么?”

她笑的更加张狂:“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为了不让仇家也不让任何人知道你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便把你的家人杀了。”

“那时你虽然太小,但你也应当有些记忆,你有爹有娘、有奶奶、还有一个疼爱的你的姐姐。”

“一家五口,无一幸免。”

“可笑你啊,错认杀父仇人做父母这许多年。”

“这一切的一切,凌子靖也知道。”

我凝视着程宁欣,但只能看到她的嘴在一张一合。

被压在地上的夫妇不断地挣扎谩骂,似乎还在流泪哀求。

好奇怪,明明是在阴暗的地牢,怎会有寒鸦声呢?

我身子一软,失去了意识。

14、

醒来时是在宫中,请安坐在床头握着我的手。

“你烧了太久,我担心极了。”他眼下青黑,显然是多日没有睡好。

我轻轻抚上他紧蹙的眉头,想要说话才发现我嗓子已经哑了。

“你别说,听我说就好。”

他起身要去拿水,我一把拽住他。

“这里没人进来,你不用害怕。”

“杀你家人的罪犯夫妇已经被下狱,是程宁欣做的人证,查下去才知道,他们当年杀的不仅你的家人,还有看见他们抢走你的三户村民。”

“草菅人命,恶贯满盈,父皇已经判他们斩立决,你烧着的时候,他们已经伏诛。”

“程宁欣检举有功,不叫她立时问斩,正在天牢等候发落。”

“罪不至死”我说不出话,只有费力的气声。

他轻轻捂住我的嘴“你不要说,写在我手上就好。”

“流刑,可以吗?”我在他手上写。

“你不恨她?”他问我。

我摇摇头。

当初的事情,是她父母的一意孤行,是她父母亲杀我家人,也是她父母亲纵女犯错。

她纵然有罪,也绝非不可饶恕。

“好,那我去跟父皇说。”他端来热水,喂我小口喝下。

“说点高兴的事吧,二十日之后正是良辰吉日,你我成婚。”

他笑了,哪怕是他儿时,我也鲜少见他笑,如今却是发自内心的欢心喜悦。

他的五官极为立体,剑眉星目,骨似刀削,一笑起来,俊朗丰逸无比。

“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为着我们的婚礼,程娘子,你要快些好起来。”

15、

我的母家已然落罪,我不可以从程家出嫁。

这几日清安多方打听,才知道我原本的家人性林,而青榆的母家正是林姓,如今朝中的林将军正是他的舅舅,于是我便以林家三娘子的身份出嫁。

出嫁前的日子,我在林府备嫁,也要在备好的嫁妆上面刺上两针做做样子。

成婚前夜,风雨大作,夜半,我听见有门被扣响。

打开房门,正是冒雨前来的凌子靖。

他的精神已经很不好了,近乎没法站立稳当,全身湿透,狼狈至极。

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支持他站着与我说话,于是他蹲下,仰头看着我:“折琼,如今在我们之间的阻碍都没有了。”

“我知道,此前你是惑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不是?”

“我知道你是想嫁给我的,只要你愿意,我便放下一切带你走,好不好?”

我错后一步,发自内心地笑起来:“凌子靖,要走你自己走吧,我的爱人等着我明日与他成婚呢。”

凌子靖近乎痛苦到五体伏地,犹是不甘心般地问我:“折琼,你真的已经不爱我了吗?”

我笑着轻拍他的肩头“不爱了,自你为了程宁欣伤我辱我那一刻起就不爱了。”

“但我爱你,我爱你啊折琼,你再爱我一次好不好?”

他狼狈极了,换做从前,我一定极为心疼,可事到如今,我的心毫无感觉。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任何事都可以。你跟我走,好不好?”

我转过身去:“为我去死也可以吗?”

此时室内一片静寂,我再回过头时,屋内早已只剩我一人,只有地上的水迹证明曾有人冒雨来过。

16、

大婚当日,万人空巷。

无他,只因京中从未见过如此盛大的婚礼。

夜里,宾客散尽,他进了房门,挑下盖头,屏退左右。

床上铺着雪白的帕子,他笑:“我的好母后还真会给我添堵。”

“只是明明应当与娘子共赴极乐,却非要装作不能人道,苦啊。”他拿腔作调。

我一把把帕子扔到床下,扯着他的衣领带到榻上:“不苦,姐姐带你吃糖。”

他气的牙痒:“没大没小的,小我三岁,跟谁姐姐呢?”

“好姐姐,既然是姐姐,那你——可千万别堕了姐姐的威风。”

“姐姐,我这双腿是你医好的,你来试试好不好用。”

17、

转天他刻意拖着我不叫我起床,直到日上三竿才放我梳洗。

“给父皇母后请安都要晚,你倒不会被怎样,非要连累地我受罚吗?”

他冷哼一声:“我荒唐惯了,他们早就习惯了。谁敢苛责你,我当面问他!”

“一个废人,指望我多循规蹈矩。”

我捂住他的嘴:“不许这么说自己。”

他拿起我的手轻轻放下,眼睛都是笑意,可笑着笑着便笑不出来了。

“你医术高明,我自是知道。但你不过用了三月有余就治好了我的腿。宫中这样多的太医,就没有哪怕一位对我的腿有些许办法的吗?”

我低下头,轻轻抚摸着他的手:“皇后娘娘有自己的孩子。”

“我知道你怕我难过,但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有自己的孩子,但我也是父皇的孩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清淡,和小时候那个坐着轮椅,神情冷漠细看却手足无措的男孩重合一起。

“自母后死后,我就不是他的孩子了。”

我倾身抱住他:“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呢。”

他轻轻抚摸着我的发顶,良久无话。

18、

我们进宫给圣上和皇后娘娘请安,圣上对我的出身十分不满,但碍于清安喜欢,也没有说什么。

反倒是皇后娘娘见了我十分喜欢,还赏赐下了许多东西。

我随清安去为先皇后上香,高悬的画像上,先皇后笑容婉和。

他与先皇后有七分相像,不同的是,先皇后比他更为貌美,眉宇间更是有着未经世事的天真烂漫。

清安和我并肩跪下:“母后,儿臣成婚了。”

“儿媳您应该早就知道了,是医好我腿的那个女孩。”

“有她的陪伴,儿子很开心。”

“她天性温柔,秉性纯善聪慧,您也一定喜欢她对吧?”

“母亲不要担心,儿子过的很好,很幸福、也不孤独。”

青烟袅袅中,我听见清安的声音:

“母亲十六岁就嫁给父亲,年少封后,可那时父皇很需要周氏的帮助。”

“周氏是名门闺秀,手段高明,母后不是高门贵女,又自幼被我外祖宠爱,哪是她的对手。”

“母后仙逝时,我才不满三岁。”

“那之后不久,我便不良于行。”

我轻轻抚上他的肩头,心痛如绞,一言不发。

他轻笑起来,仰头问先皇后:“母后,你说父皇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无人回应。

良久他轻声道:“母后,愿您保佑我,夙愿得偿,大仇得报。”

我再度叩头:“无论清安想做什么,儿媳都会一直陪伴在他身侧。”

19、

想要政变的事情,他从不瞒我。

我知道,他一定已然策划许久。

清安本想再筹谋一段时日,只是圣上病危,皇后监国,密召亲子九皇子回京。

来不及了。

京城均归他调遣,兵变那日随他攻入皇城。

而朝中掌有兵权的将领不多,近乎尽皆听命于他,只等他一声令下。

但他们手中的兵权加起来,勉强可及永安侯凌子靖。

但那也无妨,他那时正被皇后派往西北驰援,而假传敌情的,正是清安。

可不想,也有变数。

清安带兵杀进皇宫时,皇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腿:“好孩子,不简单,比你母亲强。”

“可还是差一点,就一点。”她用纤细美丽的手比划着,仰头看着门外的日光。

她身旁的护卫严阵以待,她却悠哉悠哉,轻轻扶一扶鬓边的凤钗。

“我也算你的长辈,今日得闲,我来给你讲讲。”

“西北总兵本应一月上一道折子汇报边防情况,但新总兵上任后交接军务,一连数道折子,可这所有折子力均未提及西北敌情,于是我便起了疑心。”

“今日你杀不杀我倒是都无所谓,毕竟,永安侯接应上你弟弟,就快要回来了。”

她轻轻一笑:“百密一疏啊清安,不过比起你那个蠢钝如猪的母亲,已经好上太多了。”

20、

清安也笑了起来。

他并不着急杀她,只是坐了下来,拿来了点心茶水:“我陪母后一起等侯爷和弟弟归来。”

皇后听了他的话面色微变,开始没有从前的气定神闲。

他们从晨起等到了暮色四合,又等到了夜色深沉。

皇后的额上不断渗出冷汗,面色也逐渐变得苍白,她端坐着,努力维系着世家贵女的尊严和体面。

直到有人来报。

“皇后娘娘不好了!皇后娘娘不好了!”

来人带着哭腔:“永定侯毒发身亡,当时只有九皇子在侧,就被——”

“就被什么?”她失态地站起,头上的金钗晃动,发出杂乱的声响。

“就被杀死在乱军之中了。”

我听见咚的一声她跪了下来。

“皇后娘娘!”

我们再循声望去,只看到那被她轻轻抚过的凤钗,如今正正插在她胸口。

力道之深,凤首都没进去半截。

她依旧端坐着,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有过,面容安详,满面尽是愿赌服输的坦然。

21、

新帝登基,册我为后。

三宫六院,唯我一人。

他追封我的父亲为忠义侯,母亲为一品诰命夫人,姐姐为贤姝县主。

陆清安他爱极了我。

22、

如若不然,他必定也有忌惮。

凌子靖不会回来,我早知道。

因为,是我干的。

我通医理,也晓用毒。

从他与我退婚背叛我那一刻开始,我就计划着他的死亡。

只要他与我接触,我便有办法给他下毒,他每次的哀求自以为可以挽回我,却不知只是他自己的催命符。

而这种毒,最忌劳累。

我成婚之前,他的精神状态已经非常之差。

此次他疲于奔命,日夜兼程地想要护送着九皇子回京,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皇后说起凌子靖要和九皇子一起回京时,我与清安相视而笑。

我不会错过他眼睛里的后怕和钦佩。

我什么都没有,但我有我自己。

父亲、母亲、子靖,对不住啊。

但是没办法,没有人可以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