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旅行费用2000只报销100我没闹,下次需要人出差公司无一人

发布时间:2025-08-06 04:40  浏览量:1

我从广州出差回来,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累得几乎散架。

在客户公司楼下的会议室里连熬了三个通宵,最后一天签完合同,返程的航班因为雷暴延误了五个小时。

凌晨三点落地,我已经连抬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打车回家。

但心里是满足的。

我凭一己之力,拿下了公司今年最大的一笔订单,利润近千万。

我是林晚,三十二岁,在一家家族式民营企业做市场部经理。这家公司是我丈夫顾伟的大伯开的,不大,但油水足。

我靠自己,从一个三线小城卷进了这座一线城市,又靠着业绩,坐稳了市场部经理的位置。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出差期间所有的票据都仔细贴好。机票、酒店发票、打车小票,一张张,整整齐齐。

一共是1988块。

我这人有点强迫症,不喜欢零碎。从钱包里抽出十二块钱现金,跟票据放在一起,凑了个2000块的整数,递交了报销单。

公司的财务经理是我小姑子,顾念。

她二十八岁,大学毕业就进了自家公司,靠着关系,最近刚从行政岗提拔上来,管了财务和行政两个部门,手握报销大权。

我把报销单递给她的时候,她正对着小镜子补口红,用的还是我上个月送她的名牌货。

她眼皮都没抬,接过单子,随手就扔在了桌角那堆乱七八糟的文件上。

“嫂子,你这出差可真会享受啊。”她一边抿着嘴唇,让口红颜色更均匀,一边阴阳怪气地开口,“五星级酒店?打的还是专车?我们这种小公司,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我攥了攥手,压下心里的火气,耐着性子解释:“客户公司就在那家酒店旁边,他们要求随时开会,住那里最方便。打车是因为深夜航班,已经没有地铁了,发票上有时间。”

顾念“呵”地笑了一声,总算舍得把镜子放下,瞥了我一眼。

“行了,知道了,放那儿吧。”

她的态度,仿佛我是来乞讨的,而不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钱。

一周后,发工资的日子,我特意留意了银行账户。

工资准时到账,但报销款迟迟没有动静。

又等了两天,我终于收到一条银行短信。

我点开,看着屏幕上那个数字,整个人都僵住了。

到账金额:100.00元。

那一刻,我看着手机上“100.00”的数字,感觉它不是钱,而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精准地抽在我为这个家、为这家公司卖命的脸上。

我拿着手机,一言不发地走到客厅。

顾伟正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地打着游戏,嘴里还骂骂咧咧地指挥着队友。

“顾伟。”我开口,声音有些发抖。

他头也没抬,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我出差报销的钱,只到账了100块。”

“问我干嘛,你直接去问我妹啊。”他操作着鼠标,屏幕上打得火热。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我问了,在微信上问的,她不回消息。打电话,她直接挂断。”

顾伟终于“啪”地一下摘掉耳机,暂停了游戏,皱着眉看我:“多大点事儿?不就两千块钱吗?至于让你这副要吃人的样子?”

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语气里满是责备:“我妹刚当上财务经理,新官上任三把火,想给公司省点钱,这是好事,是上进心的表现。你当嫂子的,就不能支持一下她工作?”

我被他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气笑了:“支持?这是支持吗?这是明抢!我辛辛苦苦在外面跑业务,风里来雨里去,吃住都是我自己先垫的钱,现在连本都拿不回来?这是什么道理?”

“你小点声!”顾伟的脸色沉了下来,“嚷嚷什么?怕邻居听不见吗?”

他一脸不耐烦,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点了几下。

很快,我的手机“叮”地一声。

他给我转了1900块。

“行了行了,钱我给你补上,别再为这点破事烦我了,行不行?”他把手机揣回兜里,语气像是打发一个无理取闹的乞丐,“我告诉你,这事就算过去了。我妹也是为了我们家公司好,你是我老婆,别去公司跟她闹,影响多不好。”

我看着那笔转账,心一点点地沉下去。

他转给我的不是钱,是封口费。

他不是在解决问题,而是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我,我的委屈,一文不值。

我没有收那笔钱。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顾伟,这不是钱的事。这是规矩。”

“规矩规矩,你就知道规矩!”他彻底烦了,“一家人,讲那么多规矩干什么?你这人就是太计较,难怪我妈总说你没人情味。”

说完,他重新戴上耳机,坐回电脑前,整个世界又只剩下他的游戏。

我站在他身后,感觉客厅的灯光都变得冰冷刺骨。

周末,是雷打不动的家庭聚餐日。

我和顾伟回到他父母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鸡汤味。

婆婆张岚正从厨房里端着一锅汤出来,看到我们,脸上挤出一丝笑,但那笑意完全没到眼睛里。

她热情地招呼顾念:“念念,快来,妈给你炖了乌鸡汤,你最近当经理辛苦了,得好好补补。”

她给顾念盛了满满一大碗,鸡腿、鸡翅,全是最好的部分。然后是顾伟,最后是她自己。

桌上那只空碗,明晃晃地摆在我面前,她却像没看见一样。

我默默地拿起碗,给自己盛了点汤底。

饭桌上,婆婆意有所指地开了口:“念念现在是管钱的了,责任重大,可得把好公司的关。咱们家这公司,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可不能让外人随随便便就花出去了。”

“外人”两个字,她咬得特别重。

顾念得意地瞥了我一眼,喝了口汤,大声说:“妈,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前两天我就驳回了一笔不合理的报销,一下子就给公司省了两千块呢!有些人啊,就是大手大脚惯了,把公司的钱不当钱。”

张岚立刻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夸张地拍着大腿:“哎哟,我的念念就是能干!有你管着账,我就放心了!这才叫一家人,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不像有些人,嫁进来了,心还是向着外面的,整天就想着从咱们家里捞好处。”

我捏紧了手里的筷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桌子底下,一只脚重重地踢了我一下。

是顾伟。他用眼神示意我,别说话,忍着。

我松开筷子,低下头,默默地扒着碗里的白饭。

在那张饭桌上,我终于彻底明白,我不是嫁给了顾伟,我是应聘了一份终身制的、没有薪水的保姆工作,我的雇主是他们一家三口,而我的工资,就是他们偶尔施舍的、名为“家庭和睦”的廉价假象。

这件事,我没再提。

顾伟转给我的1900块,过了24小时,被系统自动退回了。他也没再问。

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平静。

直到月底,公司开月度总结大会。

老板,也就是顾伟的大伯王总,在会上红光满面地宣布,因为广州项目的巨大成功,公司上半年的业绩指标提前完成了。

“这次广州项目,我们签下了一个千万级别的大单!”王总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这为我们公司后续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我要特别表扬这次项目的负责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我。

因为整个项目,从前期接触、方案设计,到后期谈判、合同签订,全是我一个人跟下来的。

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背。

王总清了清嗓子,笑着继续说:“这次广州项目,我们的新任财务经理顾念同志,提出了很多具有建设性的成本控制建议,为我们大大节省了开支,这种主人翁精神,值得全体员工学习!当然,市场部的林晚经理,业务能力也一如既往地稳定。所以,公司决定,这笔五万块的项目奖金,就由顾念经理和林晚经理,你们两个平分吧!”

我愣住了。

什么成本控制建议?是指克扣我那1900块钱的报销吗?

我看向主席台,顾念已经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得体的、谦虚的微笑,对着王总甜甜地鞠了一躬:“谢谢大伯!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能为公司分忧是我的荣幸。”

我再去看她旁边的顾伟,他正带着一脸与有荣焉的笑容,用力地鼓着掌。

整个会议室掌声雷动。

只有我,像个局外人,坐在原地,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他们不是在分我的奖金,他们是在用这种方式,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在这个“家天下”的公司里,我的功劳,我的心血,随时都可以成为他们自家人拿来镀金的材料。

会议结束后,顾念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扬地从我身边走过,丢下一句:“嫂子,合作愉快啊。”

我没说话。

第二天一早,我拿着那张只报了100块的报销单,走进了顾念的办公室。

她正在修剪新做的指甲,看到我进来,立刻收起了指甲刀,摆出了一副战斗的姿态,以为我要来大闹一场。

“你想干嘛?我告诉你林晚,别给脸不要脸。”

我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发怒,反而脸上带着微笑,将那张单子轻轻地放在她桌上。

“念念,麻烦你在这张报销单上签个字,确认一下。我好拿去入账归档。”

我的语气温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可的讨好。

顾念愣住了,狐疑地打量着我,像是在判断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继续微笑着说:“之前是我不懂事,没能理解你的苦心。你是财务经理,为公司节省开支是你的职责,我完全支持你。以后还要请你多多指教。”

她脸上的表情,从戒备,慢慢转为得意,最后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算你识相。”

她拿起笔,大笔一挥,在“财务经理”一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顾念。

然后把那张单子扔给我:“知道就好,以后眼睛放亮点,别什么乱七八糟的票都拿来报。”

我拿起那张签了字的单子,小心翼翼地对折,再对折,然后放进了我随身包包最里面的夹层里。

我收下的不是100块钱和一张废纸,而是一份证据。

一份将来足以将他们钉在耻辱柱上的,完美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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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月里,我像变了个人。

工作上,我依旧勤勤恳恳,甚至比以前更加卖力。

在家里,我对婆婆言听计从,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在公司,我对小姑子顾念的态度,更是堪称恭顺。

她彻底把我当成了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开始变本加厉。

“嫂子,这份全公司的考勤表你帮我核对一下,我下午约了朋友做SPA,来不及了。”

“嫂子,楼下有我一个快递,好重啊,你帮我去拿一下呗。”

“嫂子,这份报销单的票据太乱了,你帮我重新整理粘贴一下,我教教你怎么做才规范。”

她以“嫂子你能力强,又是我最信任的人,帮我分担一下”为由,把越来越多本该属于她行政经理范畴的杂事,一件件地扔给我。

我全都笑着应承下来。

但每一件她推给我的、不属于我市场部经理职责范围的工作,我都滴水不漏地通过公司内部的邮件系统和她进行确认。

“念念,收到。现向你确认,需要我处理以下工作:1. 核对X月全公司考勤数据;2. 整理XX部门报销发票。以上工作我会在今日下班前完成,完成后邮件向你汇报。如有遗漏,请及时指出。”

她当然不会回复这种邮件,只觉得我小题大做。

而我,则将每一封已发送的邮件,都连同发送时间、内容,仔仔细细地截图,备份,保存在一个加密的文件夹里。

文件夹的名字,叫“投喂记录”。

当他们以为我在温顺地接受投喂时,其实我正在冷静地为每一颗他们扔过来的毒药,都贴上标签,注明来源。

顾伟看在眼里,对我最近的表现非常满意。

他甚至难得地在睡前夸我:“老婆,你真是越来越懂事了。你看,这样多好,一家人就该互帮互助,和和气气的。我妈都说你最近变好了。”

我笑着说:“以前是我不懂事,总跟你计较。现在想通了,一家人嘛,吃点亏没什么。”

他心满意足地睡去。

我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机会,就在这种压抑的平静中,悄然而至。

公司接到了一个天大的项目。

深圳的行业巨头“星海科技”,计划在我们的城市建立一个区域数据中心,需要寻找本地的合作伙伴。

这个项目如果能谈成,足以让王总这个家族小作坊的体量,在一年内翻一番。

公司上下都疯了。

但对方的要求极为严苛,派来的项目负责人是个出了名的“铁娘子”,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王总派了公司两个资历最老的男销售经理,轮番去对接。

结果一个被对方当场问得哑口无言,另一个被对方的法务团队在合同细节上怼得灰头土脸,两人回来后都打了退堂鼓,再也不敢提去深圳的事。

其实这个项目,我之前一直想争取。

但顾念以“嫂子你一个女同事,去那么远长期出差,多有不便。再说这种硬仗,还得是男同事上”为由,直接在王总面前把我给否了。

现在,这个项目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没人敢接了。

王总在项目启动会上急得嘴角都起了泡,他环视着整个会议室,声音里透着一股焦躁:“怎么了?都哑巴了?平时一个个不都挺能说的吗?现在谁愿意去深圳,把这块硬骨头给我啃下来!”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低着头,研究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或者转着手里的笔,生怕被老板的目光扫到。

机会有时候不是出现在风和日丽的春天,而是出现在风雨交加、人人避之不及的泥潭里。

只要你有本事,能从泥潭里爬出来,那你就是英雄。

王总的目光在会议室里扫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犹豫,一丝试探,还有一丝期待。

“林晚……”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的业务能力,我们都是清楚的。星海这个客户……你看?”

唰!

所有人的目光,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有同情的,有看热闹的,有幸灾乐祸的。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坐在斜对面的顾念,正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盯着我。她笃定我会像以前一样,为了公司的“大局”,为了所谓的“表现”,主动请缨,去接这个烂摊子。

坐在她旁边的顾伟,则用一种鼓励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接下这个任务,就是给他脸上贴金,能彰显他作为丈夫的荣耀。

我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没有立刻回答。

我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礼貌的微笑。

沉默是最好的武器,它能让期待者的心悬在半空,也能让幸灾乐祸者的笑容僵在脸上。

会议最终在一种尴尬的沉默中结束了。

王总说,让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当天晚上,顾伟一反常态地殷勤。

他没打游戏,而是早早地洗了澡,给我倒了一杯温水,放到我床头。

“老婆,”他坐在我身边,搓着手,“白天会上老板的意思,你明白吧?”

我翻了一页书,没理他。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他凑得更近了些,“你要是能把星海这个项目拿下来,以后在公司的地位,那就彻底稳了!谁都动不了你!”

他见我还是不说话,急了,拉住我的手:“你放心去!家里的事有我呢!我妈那边,我也会去说,让她别老找你茬。至于……至于报销的事,你更别担心!”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这次你要是去出差,我亲自去跟念念说!我盯着她!保证一分钱都不少你的!她要是敢再克扣,我……我第一个不答应!”

他说的慷慨激昂,仿佛之前那个为了1900块钱,让我“别闹了”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又补充道:“你看,我妹她也不是不懂事。上次那不是她刚上任嘛,总想做出点成绩,就是方法不太对。你当嫂子的,肚量大一点,多担待担待。这次只要你把项目拿下,我保证她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终于合上了书,转头看着他。

他的承诺就像一张空头支票,签发人是他虚无的良心,承兑方是他永远拎不清的脑子。

我笑了笑:“是吗?那挺好的。”

我的反应让他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他以为我答应了。

第二天上午,王总的秘书亲自来请我,说王总在办公室等我。

我走进那间熟悉的办公室。王总已经泡好了上等的龙井,亲自给我倒了一杯。

“林晚啊,”他语气诚恳,甚至带着一丝请求,“公司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个项目,非你莫属。只要你愿意去,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我看着他,平静地笑了笑。

然后,我从随身的包里,慢条斯理地,拿出了三样东西,一一摆在了他那张名贵的红木办公桌上。

第一样,是一张复印件。

正是上次那份只报销了100块的、上面有顾念亲笔签名的报销单。

第二样,是一份打印出来的劳动合同。

我用红色的记号笔,清晰地圈出了我的岗位名称“市场部经理”,以及下面详细的岗位职责范围。

第三样,是我昨晚熬夜草拟的一份全新的《项目出差协议》。

我抬起头,迎向王总诧异的目光,开口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

“王总,去深圳,可以。但我有三个条件。”

我伸出第一根手指。

“第一,鉴于公司之前的报销流程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本次出差所产生的所有费用,包括但不限于往返机票、酒店住宿、市内交通、客户招待,必须全额预支。另外,出差期间,我需要每天200元的额外生活及通讯补贴。所有款项,必须在项目启动前,一次性打到我的个人账户。”

王总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伸出第二根手指,指了指那份劳动合同。

“第二,本次深圳项目,属于高难度攻坚任务,已经超出了我劳动合同上规定的正常工作职责范围。因此,我们需要签订一份补充协议。”我把那份草拟的协议推到他面前,“协议里要明确规定,本次项目的专项奖金,为项目合同总金额税后利润的5%。项目成功结束后一周之内,这笔奖金必须结清,并且与我的月度工资分开,单独发放。”

王总的脸色开始沉了下去。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顿了顿,看着他那张瞬间阴沉的脸,微笑着,伸出了第三根手指,说出了最关键的一条。

“第三,”我拿起那张报销单的复印件,轻轻放在最上面,“我需要您,和财务部的顾念经理,就上次那1900块钱的报销差额问题,在公司内部的公告栏,给我张贴一份正式的书面道歉信。道歉信需要持续公示三天。”

话音落下,王总的脸已经彻底黑了。

他旁边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他没接,任由它响着。我知道,那是顾念打来的,她肯定在门外偷听到了什么。

我不是在讨价还价。

我是在平静地告诉他们,我的每一次妥协,都曾在心里明码标价;现在,是他们该结账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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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总的脸色铁青,他死死地盯着桌上的三样东西,像是在看三颗炸弹。

他做梦也没想到,一向被他视为温顺、顾全大局的林晚,会突然亮出如此锋利的爪牙。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顾念果然冲了进来,她的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嫂子你什么意思?!”她指着我的鼻子尖叫,“你这是在敲诈!在威胁公司!为了一千多块钱,你至于吗?你还想让我给你道歉?你做梦!”

我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只是平静地看着脸色变幻不定的王总。

“王总,星海这个项目的重要性,您比我清楚。我的三个条件,全部基于劳动法和公司现有的规章制度,合情合理,没有一条是无理要求。”

我把那几份文件往回收了收,作势要放回包里。

“当然,如果您觉得为难,完全可以另请高明。我相信公司人才济济,总能找到愿意无条件去深圳啃硬骨头的人。”

“你……”王总气得手指都在发抖。

另请高明?那两个被怼回来的销售经理的怂样还历历在目。整个公司,除了我,谁还有这个能力和胆量去面对星海那个“铁娘子”?

深圳的项目已经拖不起了,每拖一天,被竞争对手抢走的风险就大一分。

王总在心里飞快地权衡着利弊。

一边是一个能给公司带来翻天覆地变化的项目,一边是一个他必须低头的面子问题。

最终,利益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声巨响让尖叫的顾念都吓得一哆嗦。

“你给我闭嘴!”王总指着顾念,怒吼道,“还嫌不够丢人吗?!”

他转向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就按林经理说的办!”

然后他瞪着顾念:“道歉信,你,现在就去写!写不好不准下班!”

顾念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又气又委屈,不敢相信她一向偏袒她的大伯会这么对她。但看着王总要吃人的表情,她只能咬着嘴唇,跺着脚,哭着跑了出去。

半小时后,一份皱巴巴的、明显带着泪痕的道歉信被送了进来。

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本人顾念,就林晚经理出差报销事宜处理不当,在此致歉。”

连个称呼都没有,毫无诚意。

我没计较。

我当着王总的面,把那封信和重新打印、盖上公章的新协议,仔仔细-细地收进包里。

当天下午,我的个人账户就收到了第一笔预支款,五万元整。

当你的价值无可替代时,你的规矩,就是规矩。

我第二天就飞了深圳。

一下飞机,我就进入了战斗状态。我租了离星海科技最近的酒店式公寓,白天跟他们团队开会,晚上回来研究资料,分析他们的每一个需求,准备第二天的方案。

工作上的压力排山倒海,而后院的火,也如期而至。

顾念和婆婆张岚,像两个尽职尽责的传声筒,天天在顾伟耳边吹风。

“你那个老婆现在可了不得了,翅膀硬了,都敢拿捏你大伯了!”

“她一个人在深圳,花着公司的钱,住那么好的地方,谁知道她天天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一个女人家,成天在外面抛头露面,跟一帮男人混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顾伟的电话和微信信息,开始变得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疑神疑鬼。

“你今天跟谁吃饭了?男的女的?”

“你发个酒店房间的视频给我看看。”

“我妈说你这样不好,你一个已婚妇女,要注意影响。”

起初我还耐着性子解释两句,后来发现根本没用。他的脑子已经被他妈和他妹灌满了浆糊。

在一个我为了准备一份重要报告而通宵的凌晨四点,他又打来电话,质问我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是不是在外面鬼混。

我终于爆发了。

“顾伟,”我对着电话,声音冷得像冰,“我再说最后一遍,我在工作。如果你再用这种不信任的态度来骚扰我、干扰我,等我回北京,我们就直接去民政局,把离婚证领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直接挂了电话,关机。

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打开电脑,却久久无法投入工作。

我意识到,单靠职场上的胜利,是无法解决根本问题的。这个家,这个婚姻,已经烂到了根子里。

我必须为自己找好退路。

我拨通了我大学同学苏晴的电话。她现在是北京一家知名律所的合伙人,专攻劳动法和婚姻法。

我把这几年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那张100元的报销单原件、我备份的所有邮件截图、聊天记录,以及和王总新签的补充协议,全部打包,加密发给了她。

“苏晴,帮我看看,如果我现在选择离婚和离职,我能争取到哪些合法权益?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电话那头,苏晴听完我的叙述,气得直骂。

“林晚,你就是太能忍了!这家人简直是吸血鬼!你放心,证据链非常完整。无论是离婚财产分割,还是离职的经济赔偿,你都占绝对优势。他顾家敢动你一根汗毛,我让他们把公司底裤都赔掉!”

有了苏晴这番话,我心里最后一点顾虑也消失了。

真正的釜底抽薪,不是在正面战场上和他们大声厮杀,而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一根一根地,拆掉他们赖以生存的地基。

在深圳的第三周,项目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星海那位以挑剔著称的“铁娘子”李总,在会议上第一次对我露出了笑容,并且公开表示,我的方案是她见过的所有合作方里,最专业、最细致的。

消息传回北京公司,王总在电话里笑得合不拢嘴,对我大加赞赏。

但这份赞赏,却像一根针,狠狠地刺痛了顾念。

她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既然无法在功劳上压倒我,她就开始从别的方面下手。

她开始日以继夜地研究我提交的预支费用账单,想从里面找出我的错处。

终于,她找到了一张金额为858元的餐饮发票。

她如获至宝。

很快,公司内部的各种小道消息群里,开始流传一个谣言。

“听说了吗?林晚在深圳可潇洒了,一顿饭就吃了八百多!”

“肯定是她自己揣腰包了,请客户吃饭哪用得了这么多?绝对是虚报费用,中饱私囊!”

“我就说嘛,一个女人在外面,没人管着,肯定要学坏。”

谣言愈演愈烈,甚至传到了王总那里。顾念添油加醋地向王总“汇报”,说我铺张浪费,生活作风有问题,要求等我回来之后,由她亲自带队,彻查我的所有账目。

顾伟的电话也再次打了过来,这次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质问和失望。

“林晚,我妹都跟我说了,你是不是真的乱花钱了?一顿饭八百多?你怎么回事?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啊!为了点钱,把自己的前途和名声都毁了,不值得!”

我听着电话那头他“语重心长”的劝告,只觉得无比可笑。

狗急了会跳墙,蠢人急了,只会用更蠢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愚蠢。

我没有和他争吵,也没有去跟那些传谣言的同事对线。

我只是平静地挂了电话,然后打开了我的笔记本电脑。

我将那张858元的发票照片、当天与宴的星海科技方全体参会人员的名单和职位、以及第二天星海李总的助理特意发邮件对我昨晚的招待表示感谢的邮件截图,全部整理到了一封邮件里。

然后,我写了一个言辞恳切、条理清晰的说明。

邮件的主题是:“关于深圳星海项目招待费用明细的补充说明”。

我将这封邮件,直接发送给了王总,并且,抄送了公司所有总监级别以上的中层管理人员。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技术部总监,顾伟。

在邮件的最后,我轻描淡写地附上了一句话:

“为了避免后续项目款项支付和审计流程中出现类似的误会,建议公司尽快完善并公示更为细致的财务报销制度,明确各级别人员在不同城市的出差及客户招待标准。在此,特别感谢财务部顾念经理对我工作的严格监督,她的严谨态度,让我司在与星海科技这样的大公司合作时,避免了潜在的财务流程风险。谢谢。”

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

我知道,一颗炸弹,已经被我亲手点燃,扔进了北京那个表面平静的办公室里。

这封邮件,瞬间引爆了公司整个管理层。

所有人都看到了顾念的无理取闹,和我的专业从容。

他们看到了我是在为公司拼命,而顾念是在背后捅刀子。

他们看到了那封感谢邮件,看到了星海方的与会名单,再对比顾念散播的谣言,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更重要的是,我最后那段话,看似是在感谢顾念,实则是在将她的军。

我把“完善财务制度”这个难题,直接抛给了王总。这等于是在告诉所有人,公司的财务制度有漏洞,而这个漏洞的直接体现者,就是顾念。

据说,顾伟在收到邮件后,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个多小时没出来。

而顾念,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气得摔碎了一个杯子。

对付小人最好的方式,不是比她更小人,而是站在阳光下,用最体面、最专业的方式,让她自己将丑陋和阴暗暴露无遗。

一个月后,我带着与星海科技正式签订的、价值三千万的合作协议,凯旋归来。

回到公司那天,迎接我的,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同事们看我的眼神里,不再是同情和看热闹,而是充满了敬畏和一丝丝的讨好。

王总亲自到我办公室,又是慰问又是许诺,说等项目回款后,一定给我包个大红包。

顾伟捧着一束花,想在公司楼下给我一个惊喜,被我直接无视了。

婆婆张岚也难得地给我打了电话,嘘寒问暖,让我周末“一定回家吃饭”。

一切看起来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在项目第一笔款项到账,开始计算我的项目奖金时,顾念,又作妖了。

她卡住了我的奖金审批流程。

理由是:奖金的计算方式,涉及到税点和利润核算,非常复杂,需要她“重新审核”,审核周期“不好说”。

我知道,她这是最后的反扑了。

这一次,我没有再去找王总。

我拿着一份文件袋,直接走进了技术部的办公区。

在顾伟手下那十几个下属好奇的注视下,我径直走到了他的办公桌前。

我把文件袋里的东西拿出来,轻轻地放在他桌上。

是一份打印好的、我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顾伟,”我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几个工位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给你两个选择。”

“一,现在,立刻,马上,让你妹把我的奖金结了。从今天起,你们顾家的任何事,我都不会再插手,我们继续当一对名义上的夫妻,直到你觉得不耐烦为止。”

“二,”我指了指那份离婚协议书,“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这套婚后买的房子,还有车子,一人一半。你的婚前财产,我一分钱都不会要。我们一拍两散,从此再无瓜葛。”

顾伟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看着我,又看看周围那些假装在忙碌、耳朵却竖得老高的下属,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有些伤疤,好了,不代表就忘了。

有些底线,退了一次,不代表就可以永远地后退。

这一次,我把选择权,交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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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伟选择了妥协。

或者说,在公司下属面前丢掉面子,和彻底失去一个能给他带来利益的婚姻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他几乎是逃一样地冲出了自己的办公室,涨红着脸,径直冲进了财务室。

技术部和财务室只隔着一条走廊,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的争吵声。

那是顾伟第一次,对他那个宝贝妹妹发了火。

“顾念!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要把这个家搅散了才甘心!”

“哥!你居然为了那个外人吼我?她都要跟你离婚了!你还帮她说话?”

“你闭嘴!马上把林晚的奖金给我结了!立刻!”

十几分钟后,顾念红着眼睛从财务室出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的怨毒,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而我的手机,也很快收到了奖金到账的短信。

一百五十万。

税后利润的5%,一分不少。

我收起桌上的离婚协议书,对目瞪口呆的顾伟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件事的后续发酵,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

我在公司里强硬反击顾念,并且成功拿到所有我应得的东西这件事,像一阵风,迅速传遍了整个公司。

那些曾经被顾念用各种手段欺压过、克扣过报销、穿过小鞋的老员工们,看到我这个“外人”都成功了,他们压抑已久的怒火,也开始蠢蠢"欲动。

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

而是每一根。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我只是那第一片,勇敢落下的雪花。

真正给予顾家致命一击的,是公司一位已经被顾念用类似手段逼走的前技术骨干。

他在离职时,被顾念以“交接不清”为由,恶意克扣了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和全部的离职补偿。

他看到我的“事迹”后,被彻底激发了斗志。

他一纸诉状,将公司告上了劳动仲裁。同时,他向税务部门,实名举报了顾念在担任财务经理期间,利用职务之便,勾结她母亲张岚,通过成立空壳公司、制造阴阳账目等方式,长期、大量地套取公司资金,并且偷逃税款。

他手里,有确凿的证据。

那是他当初无意中发现,并悄悄备份下来的。

税务稽查的大部队,毫无征兆地,入驻了公司。

他们封存了所有账目,带走了电脑主机,约谈了所有相关人员。

这一查,查出了一个惊天大雷。

顾念和她母亲张岚,在过去几年里,通过各种非法手段,从公司转移出去的资金,数额高达八百多万。

这个数字,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王总一夜之间白了头。

为了保住公司,为了不让自己也被牵连进去,他不得不弃车保帅。

他主动向有关部门交代了一切,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顾念和张岚身上。

他开除了顾念,并以最快的速度补缴了巨额的税款和天文数字般的罚款。

经此一役,公司元气大伤,资金链几乎断裂。

更致命的是,人心散了。

几个核心的技术人员,看清了这家家族企业的本质,趁着混乱,拿着更好的待遇,集体跳槽去了竞争对手那里。

顾伟的技术部总监位置,变得岌岌可危。他手下的人走了一大半,剩下的也人心惶惶。他每天焦头烂额,不是在应付税务的问询,就是在处理下属的离职申请。

他终于想起了我。

他回到那个我们曾经的家,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他打电话给我,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哀求。

“老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回来吧,好不好?”

“公司现在需要你,我也需要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上,你跟大伯求求情,留下来,帮帮我,我们一起渡过这个难关。”

我当时正在苏晴的律师事务所里,和她一起核对我离婚官司的最后材料。

我开了免提。

苏晴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

我对着电话,轻轻地笑了。

“顾伟,你知道船快沉的时候,会游泳的和不会游泳的,有什么区别吗?”

他愣住了,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会游泳的,早就跳下水,游远了。只有那些不会游泳的,还死死地扒在船舷上,指望船能自己浮起来。”

“你在船即将沉没时才想起我,不是因为我有多重要,而是因为,我是你目之所及,唯一能抓到的那个救生圈。”

“可惜,我不想救你。也不想救那条破船。”

我拒绝了顾伟。

我告诉他,从他为了那1900块钱,为了他妹妹的面子,让我受尽委屈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所有的情分,都已经被他亲手烧成了灰,埋进了土里。

我平静地收拾好了我在这座城市里所有的东西,搬出了那个让我压抑了整整五年的家。

我向公司正式提交了辞职信。

王总亲自找我谈话,姿态放得极低。

他开出了双倍的薪资,许诺给我公司副总的职位,甚至愿意分给我一部分干股,只求我能留下来,帮助公司稳定住星海那个项目,度过这次危机。

我看着他憔悴的脸,笑着摇了摇头。

“王总,谢谢您的看重。但是,一个没有公平和尊重的环境,给再多的钱,也留不住人心。”

我离开的不是一家公司,一个家庭。

我离开的,是一种被定义、被消耗、被压榨的人生。

后面的事情,都是苏晴告诉我的。

顾念因为涉案金额巨大,性质恶劣,最终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

婆婆张岚,因为参与其中,又受了女儿入狱的打击,一病不起,瘫在了床上。

顾伟的公司,在风雨飘摇中苦苦支撑,最终还是因为失去了核心客户和技术团队,没能撑过第二年,宣布破产清算了。

顾伟不仅丢了工作,还背上了巨额的债务,每天都要面对家里愁云惨雾的烂摊子,据说整个人都老了十岁。

而我,凭借着深圳星海项目的成功案例,很快就收到了星海科技总部正式抛来的橄榄枝。

他们给我的职位是华北区的市场总监,薪水和待遇,都远超从前。

我办好了离职手续,也办好了离婚手续。

当我孑然一身,但也一身轻松地,拖着行李箱,再次踏上去往深圳的飞机时,我感觉自己获得了重生。

在飞机冲上云霄的那一刻,我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心里没有一丝留恋。

有些人,有些事,只有彻底告别,才能迎来真正的新生。

半年后。

我在深圳星海科技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接到了一个北京前同事的电话。

电话里,他小心翼翼地问我最近过得好不好,然后聊起了前公司的近况。

他说,公司最近又接到了一个紧急项目,需要立刻派人去外地出差救火。

王总在会上问了一圈,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请缨。

他说,当时,有人在底下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要是林经理还在就好了。”

据说,王总听到了这句话,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会议室里,枯坐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喃喃自语地对自己说了一句:

“是啊……为了一千多块钱,毁了一个公司……”

我挂了电话,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深圳璀璨繁华的夜景,灯火如织,一片光明。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是金钱和梦想的味道,更是自由的味道。

当初我没闹,不是因为我懦弱。

而是我想让你们所有人都亲眼看看,一个被你们看不起、被你们随意践踏的螺丝钉,是如何用你们最引以为傲的规则,让你们亲手打造的那台机器,彻底停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