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带15个同事回家吃饭 只给我30块买菜,开饭时所有人表情凝固了
发布时间:2025-08-06 03:09 浏览量:1
电话是下午四点打来的,张铭的声音隔着听筒都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兴奋。
“小晚,我今晚带同事回家吃饭,你准备一下。”
我正对着电脑改一张图,甲方要求把logo放大,再放大,大到我觉得那玩意儿简直要从屏幕里跳出来,给我一拳。
心里的火气本来就“噌蹭”地往上冒。
“同事?几个?”我捏了捏眉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贤惠的妻子。
“不多,也就……十五个吧。”
“十五个?!”我手一抖,鼠标直接在屏幕上划出了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
十五个,加上他自己,就是十六张嘴。
我们家那张能坐八个人的餐桌,得劈成两半用。
“张铭,你开什么玩笑?现在都四点了,你让我去哪里变出十五个人的饭菜?”
“哎呀,多大点事儿,”他那边传来嘈杂的人声,像是在办公室的茶水间,“都是自己人,家常便饭,随便做点就行。”
“随便”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是那么轻描淡写。
可这“随便”的背后,是我要在两个小时内,完成买、洗、切、炒、炖、煮一系列堪比打仗的流程。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熟悉的无名火。
“行,我知道了。那你早点回来,我一个人……”
“钱呢?”我打断他后面的客套话,直奔主题。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十六个人的饭菜,不是光靠我一腔热情就能变出来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那个……我今天出门急,钱包忘带了,你先垫一下。”
又是这套说辞。
他的钱包,就像薛定谔的猫,总是在需要他出钱的时候,处于一种“忘记带”的叠加状态。
我冷笑一声:“我垫?我上个月的稿费,不是刚给你拿去还了车贷吗?我现在全身上下,就剩下一百来块,还得留着交水电费。”
这不是卖惨,这是事实。
作为一个自由设计师,我的收入并不稳定,家里的大头开销,房贷车贷,确实是张铭在付。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似乎觉得,我的那点收入,连同我这个人,都成了他的附属品,可以随意支配。
他大概是被我怼得有点挂不住脸,声音也高了八度:“林晚,你什么意思?我天天在外面辛辛苦苦打拼,不就是为了这个家吗?现在我带几个同事回来吃顿饭,你跟我算得这么清楚?”
他开始给我扣帽子了,熟练得让人心疼。
“我不是跟你算,我是没钱。”我一字一顿地说。
“行了行了,”他不耐烦地打断我,“我微信上给你转了三十,你先去买点菜,剩下的我回来给你。”
三十?
我怀疑我听错了。
“三十块?张铭,你打发要饭的呢?”
“怎么说话呢你!”他好像被踩了尾巴,“我这不也是为了在同事面前给你长脸吗?让他们看看我老婆多贤惠,多会过日子!三十块钱买点土豆、青菜,再来个紫菜蛋花汤,不就够了吗?我们单位食堂就这么吃!”
我被他这种神逻辑气得直想笑。
拿单位食堂的标准,来要求十六个人的家庭晚宴?
还给我长脸?
我仿佛已经看到,他的那些同事们,用一种“看稀有动物”的眼神看着我,然后背后议论:“张铭这老婆,可真会‘省’啊,简直是骨骼清奇的‘薅羊毛’大师。”
“张铭,”我的声音冷了下来,“你确定,三十块,十六个人,家宴?”
“确定!就这么定了!我这儿忙,先挂了!”
“嘟嘟嘟……”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愣在原地,像一尊木雕。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把空气中的尘埃都照得一清二楚。
我看着微信钱包里,那个孤零零的,红色的“+30.00”的提示,突然觉得,这尘埃,好像落进了我的眼睛里,酸涩得厉害。
结婚三年,我好像一直在妥协。
他说,刚结婚,事业为重,让我先别急着找全职工作,在家做做兼职,方便照顾家里。
我同意了。
他说,他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让我们别要孩子,等过几年经济条件好了再说。
我也同意了。
他说,男人在外面应酬,要的就是个面子,让我对他那些“打秋风”的朋友们,大方一点。
我也……努力地让自己去同意。
我像一只温水里的青蛙,被张铭用“为了这个家”的温水,慢慢地煮着。
水温一点点升高,我不是没有感觉,只是总在安慰自己,婚姻嘛,不就是相互体谅,相互牺牲吗?
直到今天,这三十块钱,像一瓢滚烫的开水,兜头浇了下来。
我彻底“破防了”。
我看着那三十块钱,怒火中烧。
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凭什么?
凭什么你的面子,要用我的委屈来成全?
凭什么你的“随便”,要让我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
凭什么你的“大方”,最后只剩下三十块钱,来打发我这个给你收拾烂摊子的人?
我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个被我拉扯变形的logo,突然觉得,那玩意儿,像极了我在婚姻里的样子。
面目全非,滑稽可笑。
我站起身,走到穿衣镜前。
镜子里的女人,三十出头,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家居服,头发随便用一根发圈挽着,脸色蜡黄,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
这还是那个曾经骄傲地说“我的设计稿,一个像素都不能改”的林晚吗?
这还是那个曾经和朋友们在KTV里,能通宵唱歌,第二天依旧神采奕奕的林晚吗?
我好像,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一股巨大的心酸和委屈,像是决堤的洪水,瞬间将我淹没。
我甚至想,干脆撂挑子不干了。
等他们回来,就让他们看着空空如也的厨房,和冷冰冰的锅灶。
让张铭自己在他的十五个同事面前,去解释这“家常便便”是怎么一回事。
可转念一想,不行。
以张铭的性格,他绝对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他会说我小气,不懂事,不给他面子,甚至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指责我无理取闹。
我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地,就把我钉在“悍妇”的耻辱柱上。
我,林晚,今天就要用这三十块钱,给他,也给他的那十五个同事,上一堂生动而深刻的社会实践课。
我要让他知道,我不是那个可以任他拿捏的软柿子。
我要让他亲眼看看,他所谓的“随便”,到底有多么的寒酸和可笑。
想到这里,我心里的怒火,竟然奇迹般地平息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我换下家居服,穿上一条还算体面的连衣裙,甚至还化了个淡妆。
我要以一个女主人的姿态,去迎接这场,由我亲手导演的“盛宴”。
我拿着那三十块钱,走出了家门。
菜市场里人声鼎沸,充满了各种蔬菜、肉类、水产混合在一起的,复杂但充满生命力的味道。
我径直走向最里面的蔬菜区。
那里的菜,通常是最新鲜,也是最便宜的。
“老板,土豆怎么卖?”
“一块五一斤。”老板是个敦实的胖大叔,正忙着给一位大妈称重。
“给我来十斤。”
老板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诧异。
“十斤?姑娘,你家开食堂的啊?”
我笑了笑:“家里来客,人多。”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吧?”
“就爱吃这个。”我回答得云淡风轻。
十斤土豆,十五块。
我手里还剩下十五块。
我又走到旁边的摊位。
“这小白菜多少钱一斤?”
“两块。”
“给我来五斤。”
又花了十块钱。
现在,我手里还剩下最后五块钱。
我拿着这最后的五块钱,在菜市场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路过肉摊,五花肉三十八一斤,我目不斜视。
路过鱼档,活蹦乱跳的鲫鱼,十五块一条,我心如止水。
路过熟食店,飘出的卤香味,馋得我咽了咽口水,但我还是坚定地走了过去。
最后,我在一个卖豆腐的摊位前停了下来。
“老板,豆腐多少钱一块?”
“大的两块,小的一块。”
“给我来两块大的,一块小的。”
正好,五块钱。
至此,张铭给我的三十块钱,分文不剩。
我提着一大袋土豆,一大袋青菜,还有三块豆腐,往家走。
路过小区门口的水果店,新鲜的荔枝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红彤彤的,煞是可爱。
我想起,我和张铭刚谈恋爱那会儿,也是这个季节。
那时候他还是个刚毕业的穷小子,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千出头。
可他会省下半个月的午饭钱,给我买一整箱我最爱吃的荔枝。
他会一边笨拙地给我剥壳,一边傻笑着说:“小晚,以后我挣大钱了,给你买个荔枝园,让你天天吃个够。”
那时的他,眼睛里有光,光里全是我。
那时的三十块钱,是他两天的饭钱,沉甸甸的,充满了爱意。
而现在,这三十块钱,是他打发我的“赏钱”,轻飘飘的,充满了羞辱。
人心,是怎么一步步变凉的?
大概就是从这些,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敷衍里吧。
我收回目光,提着我的“战利品”,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单元楼。
回到家,我没有片刻休息。
我把那十斤土豆,全部倒进了水槽里。
然后,我开始了我漫长而艰巨的“削皮工程”。
一个,两个,三个……
土豆圆滚滚的,像一个个沉默的石头。
我手里的削皮刀,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我的思绪,也像这削皮刀一样,一圈一圈地,回到了过去。
我想起,张铭第一次带我回他老家。
他家在农村,条件不好。
他妈妈拉着我的手,局促不安地说:“小晚啊,家里穷,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别嫌弃。”
那一顿饭,桌上只有一盘炒鸡蛋,一盘青菜,还有一锅炖得烂烂的土豆。
可我吃得特别香。
因为我看到,张铭的妈妈,把碗里仅有的几块鸡蛋,都夹到了我的碗里。
我看到,张铭的爸爸,一个不善言辞的男人,默默地给我盛了一碗又一碗的土豆。
我还看到,张铭,在饭桌下,偷偷地握住了我的手。
那时候,我觉得,物质的贫乏,根本不算什么。
只要一家人,心在一起,再苦的日子,也是甜的。
可现在呢?
我们住进了宽敞明亮的三居室,开上了十几万的车。
物质条件,比那时候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我的心,却像是住进了一间漏风的茅草屋,四面八方都是冷风,吹得我瑟瑟发抖。
张铭,他好像已经忘了,当初那个连吃一顿饱饭都奢侈的自己。
他开始习惯性地“画大饼”,习惯性地“慷他人之慨”。
他会为了在朋友面前有面子,抢着买单,然后回家让我从生活费里,把那笔钱“省”出来。
他会为了讨好领导,把我辛辛苦辛苦画了一个星期的设计稿,当成“顺手做的”,免费送给领导家要装修的亲戚。
他总说:“小晚,你要理解我,我在外面也不容易,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
以前,我信了。
我以为,我的退让和牺牲,能换来他的感恩和珍惜。
可我错了。
我的退让,只换来了他的得寸进尺。
我的牺牲,只养大了他的自私和理所当然。
就像今天,他可以那么自然地,用三十块钱,来打发我和他那十五个尊贵的客人。
在他的心里,我的劳动,我的付出,我的尊严,大概也就值这三十块钱吧。
“咔嚓”一声,最后一个土豆的皮,被我削了下来。
我看着满水槽光溜溜的土豆,和旁边堆成小山的土豆皮,突然觉得,这削下来的,何止是土豆皮。
分明是我这三年来,被一点点磨掉的,对这段婚姻的,所有期待和幻想。
我把土豆一个个捞出来,洗干净。
然后,我拿出了家里最大的那口锅。
我把所有的土豆,都放了进去,加水,开火。
今天的主菜,就是——白水煮土豆。
接着,我开始处理那五斤小白菜。
我一根一根地洗,洗得干干净净。
然后,烧了一锅开水,把小白菜放进去,烫熟,捞出,沥干水分。
没有油,没有盐,甚至没有一滴酱油。
就是最原汁原味的,水煮青菜。
最后,是那三块豆腐。
我把它们切成大小均匀的块状,放进一个大碗里。
然后,烧开水,冲进碗里。
一碗清澈见底的,开水泡豆腐。
哦,不,为了让它看起来更像一道“汤”,我还从橱柜里,翻出了一包被我遗忘在角落里的紫菜。
我撕了一小片,扔进了碗里。
于是,这道菜,有了一个美丽的名字——紫气东来豆腐汤。
做完这一切,我看了看时间,六点半。
离他们回来,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我把三道“大菜”,用家里最大的盘子和碗装好,端端正正地摆在餐桌上。
十六副碗筷,我也一一摆好。
看着这满桌的“盛宴”,我突然想起了卓别林的电影。
充满了荒诞的,黑色的幽默。
我甚至忍不住,对着这一桌子“杰作”,拍了张照片。
然后,我走进卧室,打开衣柜,挑出了我最贵的一条裙子。
那是我结婚时,买的敬酒服,一次都没穿过。
我换上它,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全妆,涂上了最鲜艳的口红。
我要让张铭,让他所有的同事都看到。
我,林晚,不是一个只配待在厨房里,围着灶台转的黄脸婆。
我,也可以是光芒万丈的女王。
哪怕,我的王国里,只有一堆土豆。
七点整,门铃准时响起。
我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大群人,黑压压的一片。
为首的,自然是我的好丈夫,张铭。
他看到我的一瞬间,愣住了。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艳,但更多的是错愕。
“小晚,你……你这是干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
我微微一笑,笑得像朵花。
“迎接贵客啊。”我侧过身,做出一个“请进”的手势,“欢迎大家来我们家做客。”
张铭身后的同事们,也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们大概没想到,传说中那个“贤惠能干”的张太太,会是这副“盛装出席”的模样。
“哇,嫂子好漂亮啊!”一个看起来刚毕业的小姑娘,嘴甜地夸道。
“是啊是啊,张哥,你可真有福气!”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同事,也跟着起哄。
张铭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他搂住我的肩膀,向众人介绍:“这是我老婆,林晚。”
那语气,仿佛在炫耀一件他新买的,价值不菲的奢侈品。
我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一一和他们打招呼。
人太多,我记不住谁是谁。
只注意到,其中有一个女同事,大概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气质很干练,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
她看我的眼神,带着一丝探究和审视,不像其他人那么浮于表面。
我猜,她应该就是张铭常提起的,他们部门的新总监,王姐。
众人换好鞋,鱼贯而入。
当他们看到客厅餐桌上,那“蔚为壮观”的景象时,所有人的脚步,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齐刷刷地停住了。
客厅里,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空气中,只剩下中央空调“嗡嗡”的送风声。
那一大盘,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白花花的煮土豆。
那一大盘,绿油油,但毫无生气的,水煮小白菜。
还有那一大碗,清汤寡水,只有几片紫菜点缀的,豆腐汤。
这三道菜,以一种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方式,占据了整个餐桌的C位。
它们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散发着一种……朴实无华,甚至可以说是,家徒四壁的光芒。
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精彩纷呈的表情。
有震惊,有错愕,有不敢置信,还有一丝……想笑又不敢笑的憋屈。
我看到,那个油头粉面的男同事,嘴角抽搐了一下,差点就没绷住。
我看到,那个刚毕业的小姑娘,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成了“O”型。
我也看到,那位王总监,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和……同情?
而我的好丈夫,张铭先生,他的脸色,是所有人中最精彩的。
就像一个调色盘,在短短几秒钟内,经历了从“春风得意”的红色,到“晴天霹雳”的白色,再到“怒火攻心”的紫色,最后,定格在了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铁青色。
他的嘴唇哆嗦着,眼睛死死地瞪着我,那眼神,恨不得在我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林晚,这……这是什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一脸天真地看着他。
“晚饭啊。”
“你不是说,家常便饭,随便做点就行吗?”
“你不是说,三十块钱,买点土豆青菜,就够了吗?”
“你看,”我指着桌上的“杰作”,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导购员,热情地介绍着,“这道菜,叫‘金玉满堂’,十斤土豆,分量足,管饱!”
“这道菜,叫‘绿野仙踪’,五斤青菜,纯天然,无污染,特别健康!”
“还有这碗汤,我给它取名叫‘一清二白’,最适合我们这种,心里没鬼,坦坦荡荡的人喝了!”
我的声音,清脆悦耳,回荡在寂静的客厅里。
每说一句,张铭的脸,就更黑一分。
他身后的同事们,一个个都成了低头族,有的看手机,有的看地板,有的看自己的脚尖。
他们恨不得,能当场在地上,抠出个三室一厅来,然后钻进去。
整个场面,尴尬得能用脚趾头,在空气中,写一部《史记》。
“嫂子,你……你真会开玩笑。”还是那个油头粉面的男同事,试图打个圆场。
我立刻转头,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我可没开玩笑哦。”
“你们张哥说了,他最欣赏的,就是我这种会过日子的女人。”
“三十块钱,要做出十六个人的饭菜,还要保证每个人都能吃饱,这可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我研究了好久,才设计出这份,兼顾了成本控制、营养均衡和美学价值的,完美菜单。”
“大家快请坐啊,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
我说着,还热情地拉开一把椅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没有人动。
所有人都像被点了穴一样,僵在原地。
张铭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一个即将爆炸的煤气罐。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
“林晚,你跟我进来!”他咬牙切齿地说。
然后,他几乎是拖着我,把我拽进了卧室。
“砰”的一声,门被他重重地甩上。
“你疯了?!!”
一进卧室,张铭就甩开我的手,对我咆哮道。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面目狰狞,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林晚,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的脸,今天全被你丢尽了!”
我揉着被他捏得生疼的手腕,冷冷地看着他。
“你的脸?”
“张铭,你还有脸说‘脸’这个字?”
“你带着十五个同事回家,连招呼都不提前打一声,你有脸吗?”
“你让我用三十块钱,去做十六个人的饭菜,你有脸吗?”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不用吃饭,不用休息,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会凭空变出满汉全席的田螺姑娘吗?”
我一连串的反问,像一把把尖刀,直直地插向他的心脏。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愣在原地。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辩解。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步步紧逼,“你是不是觉得,我林晚,就活该被你这么作践?”
“你是不是觉得,我花的每一分钱,都是你赏的,所以你就该对我颐指气使?”
“你是不是觉得,我为你这个家付出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不值一提?”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这些压抑在心底许久的话,今天,终于像火山一样,全部喷发了出来。
“我告诉你,张铭,我不是你的保姆,更不是你的附属品!”
“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也有我的尊严,我的底线!”
“你今天让我丢人,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丢人!”
张铭被我这副豁出去的架势,给镇住了。
他大概从来没想过,一向温顺隐忍的我,会爆发出如此强大的能量。
他的气焰,瞬间就矮了半截。
“小晚,你……你别这样,”他放软了语气,试图安抚我,“我知道,今天这事,是我考虑不周,我给你道歉,行吗?”
“你别在外面,让我下不来台啊。”
“同事们都还在呢。”
又是这句话。
到了这个时候,他心心念念的,还是他那点可怜的“面子”。
我气得笑出了声。
“下不来台?”
“张铭,你现在知道下不来台了?”
“你把那三十块钱转给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我会不会下不来台?”
“你现在,立刻,马上去给我点外卖!点最贵的!把场子给我圆回来!”他开始对我下命令。
“凭什么?”我反问。
“就凭我是你老公!”
“老公?”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老公就可以把老婆当傻子耍吗?”
“老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吃现成’,把所有的烂摊子都丢给老婆吗?”
“我告诉你,张铭,今天这顿饭,他们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这就是你所谓的‘家常便饭’!”
“这就是你用三十块钱,给我换来的‘脸面’!”
我说完,转身就要开门出去。
张铭急了,一把从后面抱住我。
“小晚,小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别冲动,我们有话好好说。”
“我求你了,你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他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求。
我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了我的脖子上。
他哭了?
这个在我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大男子主义”派头的男人,哭了?
我的心,在那一刻,还是不可避免地,软了一下。
毕竟,三年的夫妻。
我们也有过,很多美好的回忆。
我曾经以为,我们可以,就那样,吵吵闹闹地,过一辈子。
可是,有些裂痕,一旦出现了,就再也无法弥补。
就像今天。
他可以为了面子,对我咆哮,对我发火。
也可以为了面子,对我示弱,对我哭泣。
在他的世界里,最重要的,永远是他的“面子”,他的“事业”,他的“人际关系”。
而我,林晚,似乎永远都排在最后。
我轻轻地,掰开他环在我腰上的手。
“张铭,”我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太晚了。”
“有些事情,不是一句‘我错了’,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的。”
“今天这顿饭,是你亲手‘点’的,你就得,自己把它吃下去。”
我说完,不再看他,毅然决然地,拉开了卧室的门。
我走出卧室,客厅里的气氛,依旧是尴尬得能凝固成实体。
那十五个同事,还保持着我进去前的姿势,像一群被按了暂停键的蜡像。
看到我出来,所有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紧接着,张铭也失魂落魄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他眼眶通红,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他走到餐桌旁,拉开主位的椅子,坐了下来。
然后,他拿起筷子,默默地,夹起一个白水煮土豆,放进了嘴里。
他一口一口地,慢慢地咀嚼着。
那样子,仿佛吃的不是土豆,而是他亲手葬送的,自己的尊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是那位王总监,最先反应过来。
她走到餐桌旁,也拉开一把椅子,从容地坐了下来。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水煮青菜,放进嘴里,细细地品了品。
然后,她对我笑了笑,说:“张太太,你这道菜,火候掌握得不错,很清爽。”
我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我本以为,她会是第一个拂袖而去的人。
没想到,她竟然会是第一个,给我台阶下的人。
有了王总监带头,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犹犹豫豫地,坐了下来。
他们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夹了一点土豆,或者一点青菜,放进碗里。
没有人说话。
整个饭局,安静得像一场默剧。
只有筷子碰到碗碟的,清脆的声响,和众人,略显沉重的,咀嚼声。
我没有坐下。
我就站在一旁,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欣赏着眼前这幅,由我亲手创作的,荒诞派画作。
我看到,张铭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进了他的饭碗里。
他没有擦,就着泪水,把那碗土豆,吃了下去。
我看到,那个油头粉面的男同事,吃得愁眉苦脸,仿佛在吞咽一块石头。
我看到,那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偷偷地,把夹到碗里的青菜,又扔回了盘子里。
我也看到,那位王总监,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优雅的姿态。
她吃得不多,但每一口,都显得很认真。
她甚至还盛了一碗“紫气东来豆腐汤”,慢慢地喝着。
那顿饭,吃了大概有半个小时。
但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王总监放下了筷子。
她用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站起身,对我说:“张太太,谢谢你的款待,菜很好吃,我们心领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其他人如蒙大赦,也纷纷站起身,跟着告辞。
“是啊是啊,嫂子,我们先走了。”
“嫂子再见!”
他们逃也似的,涌向门口,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张铭也站起身,想要去送。
王总监拦住了他。
她拍了拍张铭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说:“小张啊,好好跟你太太聊聊。”
“有时候,里子,比面子更重要。”
说完,她又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复杂。
有欣赏,有同情,还有一丝……鼓励。
然后,她带着她那群,惊魂未定的下属,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张铭,还有那一桌子,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残羹剩饭”。
张铭还站在原地,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走过去,开始默默地收拾碗筷。
他想上来帮忙,被我一个冷冷的眼神,给逼退了。
我把所有的碗碟,都收进了厨房。
然后,我把那一大盘土豆,那一大盘青菜,还有那一大碗豆腐汤,毫不留情地,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我脱下高跟鞋,脱下那条昂贵的裙子,换回了我那身灰扑扑的家居服。
我卸了妆,洗了脸,恢复了那个最真实的,素面朝天的自己。
然后,我从冰箱里,拿出了我给自己留的,最后一包泡面。
我烧水,煮面,打了个鸡蛋,还奢侈地,加了一根火腿肠。
热气腾腾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厨房。
我端着我的泡面,走出厨房。
张铭还站在客厅里,像一尊望妻石。
我没有理他,径直走到餐桌旁,坐下,开始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吸溜一口面条,喝一口热汤。
那滋味,比刚才那场虚情假意的“盛宴”,要美味一万倍。
这,才是我的人间烟火。
张铭终于动了。
他走到我对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小晚,”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们……谈谈吧。”
我头也没抬,继续吃我的面。
“没什么好谈的。”
“我们离婚吧。”
他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离……离婚?”
“林晚,你……你至于吗?”
“不就是一顿饭吗?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我终于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一顿饭?”
“张铭,你到现在还觉得,这只是一顿饭的问题吗?”
“这不是一顿饭,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三年来,我为你,为这个家,压抑了多少,妥协了多少,你心里没数吗?”
“我以为,我的忍让,能换来你的成长,你的体谅。”
“可我错了。”
“你只会变本加厉,只会把我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
“你就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永远只考虑自己的感受,永远学不会,去尊重别人。”
“我累了,张铭。”
“我不想再过这种,把自己活成一个笑话的日子了。”
“我不想再为了你那点可笑的面子,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了。”
“我今年三十岁了,我不想我的人生,就这样,耗死在一个,根本不把我当回事的男人身上。”
我的语气,很平静。
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哀莫大于心死。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张铭慌了。
他是真的慌了。
他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我身边,想要来拉我的手。
“小晚,你别这样,你别吓我。”
“我改,我以后都改,还不行吗?”
“我再也不自作主张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我们就过什么样的生活!”
“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回到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回到从前?
我看着他这张,写满了惊慌和失措的脸,突然觉得,很可笑。
人,怎么可能回到从前呢?
镜子碎了,就算粘起来,也还是有裂痕。
人心凉了,就算捂热了,也还是会留下疤。
“张铭,”我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他,“我们回不去了。”
“当初那个,愿意为了我,省下半个月午饭钱的你,已经死了。”
“而当初那个,愿意为了你,心甘情愿洗手作羹汤的我,也已经死了。”
“我们,放过彼此吧。”
我说完,站起身,端起我的泡面碗,走进了厨房。
身后,传来张铭,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声。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这一次,我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那一夜,我们分房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早起给他做早饭。
我睡到了自然醒。
等我起床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餐桌上,放着一份离婚协议书。
他已经签好了字。
旁边,还放着一张银行卡。
卡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他的字迹,潦草而慌乱。
“小晚,对不起。卡里有二十万,是我所有的积蓄,密码是你的生日。房子和车子,都留给你。我净身出户。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拿起那张卡,看了看,然后,把它和那份离婚协议书,一起,放在了抽屉里。
我没有签字,也没有去查那张卡。
我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来好好地,想一想,我的未来。
几天后,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是王总监打来的。
她约我出去喝咖啡。
我有些意外,但还是答应了。
咖啡馆里,她看着我,开门见山地说:“林小姐,我听说了,张铭他,已经从公司辞职了。”
我愣住了。
“辞职?”
“嗯,”她点了点头,“那天之后,他在公司里,就成了所有人的笑柄。他大概是,待不下去了吧。”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我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我只是想出口气,想让他得到一个教训。
却没想到,这个教训的代价,是他的工作。
“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想跟你说,”王总监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缓缓开口,“那天的事情,你做得,很漂亮。”
我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
她笑了笑,说:“我见过太多,像你一样,在婚姻里,迷失自己的女人。”
“她们为了家庭,为了丈夫,放弃了自己的事业,自己的朋友,甚至自己的尊严。”
“她们以为,只要自己付出得足够多,就能换来幸福。”
“可结果,往往是,被伤得体无完肤。”
“你很勇敢,林小姐。”
“你敢于反抗,敢于打破那个,让你痛苦的牢笼。”
“你让我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怅惘。
“我也曾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我的前夫,和张铭很像,也是一个,极度自私,又极度爱面子的男人。”
“我用了十年的时间,才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他。”
“那十年,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十年。”
“所以,我看到你,就像看到了希望。”
“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任何人,而放弃自己的人生。”
“你很优秀,你的才华,不应该被埋没在厨房里。”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
“这是我的名片。我们公司,最近正好在招聘首席设计师。我觉得,你很合适。”
“如果你有兴趣,可以随时联系我。”
我接过那张名片,看着上面“创意总监,王若琳”的字样,心里,百感交集。
我从来没想过,一场如此难堪的家庭闹剧,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给我的人生,打开了另一扇窗。
和王总监告别后,我一个人,在街上走了很久。
我想了很多。
想我和张铭的过去,想我的现在,想我的未来。
回到家,我拿出抽屉里的那份离婚协议书。
我没有签字。
我把它,撕得粉碎。
然后,我给张铭,发了一条信息。
“张铭,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我们都需要,好好地,冷静一下,想一想,我们到底想要什么。”
“那二十万,我不会要。离婚协议,我也撕了。”
“我不想用这种方式,来结束我们的关系。”
“如果你真的,还想挽回,那就用你的行动,来证明给我看。”
“证明你,已经变成了一个,懂得尊重,懂得珍惜的,真正的男人。”
“我,会等你。”
“但我的等待,是有限期的。”
发完这条信息,我关掉了手机。
然后,我打开电脑,找到了王总监公司的招聘信息,开始认真地,准备我的简历和作品集。
不管,我和张铭的结局如何。
我的人生,从今天起,要重新开始了。
我要找回,那个曾经闪闪发光的,林晚。
我要用我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属于我自己的,金玉满堂,和绿野仙踪。
而不是,在别人的施舍和轻蔑里,去品尝那份,充满了屈辱和心酸的,白水煮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