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喊我拼车回老家,临上车却说每人1500,我发群里:这是打劫吧
发布时间:2025-07-30 02:39 浏览量:1
凛冽寒风如刀,刮过都市水泥丛林的每一个角落。
一辆崭新雪白SUV,在灰色调的停车场里,像一头蛰伏的猛兽,车漆表面反射着冰冷无情的光。
我,林薇,就站在这头猛兽旁边,脚边是陪我辗转了数个春秋的行李箱。
驾驶座上,我的表姐张丽,妆容精致得像个假人,连微笑的弧度都经过了精密计算。
她纤长、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在光洁的方向盘上轻轻敲击,发出悦耳又刺心的哒哒声。
张丽终于慢悠悠地侧过头,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薇薇啊,总算等到你了。”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带着重量的羽毛,沉沉压了下来。
“咱们这趟回家,路途遥远,我仔细盘算了一下。”
张丽顿了顿,似乎很满意自己营造出的悬念。
“油费,过路费,还有这新车的磨损,再加上我特意请假等你的辛苦费……”
她每一个字都咬得极清晰,仿佛在宣读一份不容置疑的判决书。
“这样吧,亲戚一场,零头就抹了,你和王强表哥,每人一千五。”
一千五。
这三个字像三根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林薇的耳膜。
嗡鸣声瞬间占据了她的大脑,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张丽那张一开一合的红唇。
她是不是听错了?
林薇的视线艰难地越过张丽,投向后座。
远房表哥王强,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此刻正深深地埋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座椅的缝隙里。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支付成功的界面一闪而过,刺痛了林薇的眼睛。
王强已经付了。
林薇的目光重新回到张丽脸上,她极力想从那张完美的妆容下,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表姐,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张丽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不悦,仿佛林薇的质疑是对她的一种冒犯。
“怎么?嫌贵?”
张丽的手从方向盘上抬起,爱惜地抚摸着中控台光可鉴人的烤漆面板。
“薇薇,你可得搞清楚,我这车,刚落地的,三十万呢。”
“开这么一趟长途,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吗?每一次颠簸,都像在我心上划一刀。”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施舍感。
“还有现在的油价,你不是没车,你应该知道有多离谱吧?”
“最关键的是,我为了等你下班,特意跟我们总监请了半天假!我的误工费,我的全勤奖,这些难道不是成本?”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小锤,敲在林薇的尊严上。
屈辱和愤怒,如同烧开了的沸水,在她胸腔里疯狂翻涌。
林薇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现出几天前家庭群里的聊天记录。
张丽意气风发地甩出新车照片,配上一句:“新提座驾!过年回家的小伙伴,姐姐免费捎带哦!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那条消息下面,是亲戚们满屏的恭维和点赞。
当初那个“好心”又“大方”的表姐,和眼前这个斤斤计较、甚至可以说是尖酸刻薄的女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这哪里是拼车?
这分明就是一场借着亲情名义,精心策划的敲诈!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林薇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得肺部生疼,却也让她混乱的大脑瞬间清明。
再也没有一丝犹豫。
林薇弯腰,右手“咔哒”一声,拉起了行李箱的拉杆。
这个动作,果决,利落。
她甚至没有再看张丽一眼,只是对着那面光亮的车窗,吐出几个冰冷的字。
“这车,太贵了。”
“我,坐不起。”
说完,林薇拉着行李箱,转身就走。
行李箱的轮子碾过粗糙的水泥地面,发出“骨碌碌”的声响,像是在为她这无声的决裂奏乐。
身后,传来张丽错愕又拔高的尖叫。
“林薇!你什么意思!”
“你给我站住!大过年的,你作什么妖!存心不让我好过是吧!”
林薇没有回头。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坚定。
十二月的冷风像无数把淬了毒的刀子,疯狂地切割着林薇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
她独自一人,拖着那只与她格格不入的行李箱,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像一座被世界遗弃的孤岛。
那辆崭新的、价值三十万的白色轿车早已绝尘而去,只留下淡淡的尾气,与寒风混在一起,呛得人眼眶发酸。
身后,张丽那拔高到失真的尖叫似乎还萦绕在耳边,可林薇的心却出奇地平静,平静得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像一个催命的符咒。
林薇看也未看,直接按下了静音键。
屏幕上,“表姐张丽”四个字,此刻看来,充满了无尽的讽刺。
她没有丝毫犹豫,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那动作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点开了那个曾经象征着亲情与热闹的微信群——“张氏家族群”。
群里,张丽几个小时前发的新车照片还置顶着,下面是一长串眼花缭乱的恭维和点赞,刺目又可笑。
林薇的指尖在输入框上飞快跳跃,寒风吹得她指节僵硬,但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
她没有哭诉,没有谩骂,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
“各位长辈,各位兄弟姐妹,过年好。”
“刚刚发生了一件小事,想请大家评评理。”
“大伯家的张丽姐,之前在群里说免费捎我回家,我万分感激。”
“可我上了车,张丽姐才告诉我,这趟顺风车,要收我一千五百元。”
文字编辑完,林薇的目光扫过相册,精准地找到了那张张丽意气风发宣布“免费捎带”的聊天截图。她将截图附在文字下方,图片与文字形成了最尖锐、最荒诞的对比。
最后,她敲下了那句诛心之问。
“我想请问一下,这是我们张家新添的规矩,还是这个时代新出的打劫方式?”
点击,发送。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迟疑。
那条信息,像一颗深水炸弹,在沉寂的“张氏家族群”里轰然引爆。
死寂,持续了整整十秒。
紧接着,群消息提示音如同疯了一般,密集地轰炸着林薇的手机。
最先跳出来的,果不其然,是张丽的母亲,林薇的大伯母刘芬。
“林薇!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大过年的在群里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懂不懂事?你表姐开着三十万的新车,载你回家那是给你面子!收你点油钱过路费怎么了?”
“你一个月挣多少钱?一千五很多吗?为了这点钱在家族群里让你姐下不来台,你安的什么心?你就是个白眼狼!”
刘芬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挺机关枪,喷射着恶毒的子弹,字里行间充满了维护自家女儿的蛮横与不讲理。
紧接着,主角张丽本人也现身了。
她没有直接对骂,而是发了一长串委屈的语音,声音带着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
“薇薇,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好心好意等你下班,推了朋友的约,就想带你一起回家,热热闹闹的。”
“我跟你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你怎么就当真了呢?还发到群里来让大家看我笑话……”
“我这新车,朋友都还没坐过呢,第一个就想到了你。现在好了,我的一片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啊!”
她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误解、被伤害的完美受害者,言辞恳切,演技精湛,足以让不明真相的人心生怜悯。
林薇冷眼看着屏幕上这场拙劣的双簧,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就在这时,一个私聊窗口弹了出来。
是妈妈。
看到“妈妈”两个字,林薇心中那块坚硬的寒冰,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
她以为,自己会得到支持和安慰。
“薇薇,群里怎么回事?你跟张丽吵架了?”妈妈的语气带着一丝焦急。
林薇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只讲事实。
屏幕那头沉默了许久。
再次亮起时,却是几行让林薇如坠冰窟的文字。
“唉,你表姐这事做得是有点过分。但是薇薇啊,大过年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把关系闹那么僵。”
“要不……你就在群里服个软,说是个误会,这事就过去了。一千五是不该要,但为了这点钱伤了和气,不值得。”
“你爸也说,你大伯母那个人就那样,护短,你让着她点,别跟她计较。”
嗡——
林薇的大脑又一次陷入了嗡鸣。
如果说张丽的贪婪和刻薄是刺向她皮肉的刀,那么父母这番“和稀泥”的话,就是直接插进她心脏的冰锥。
那种寒意,比西伯利亚的寒流更加刺骨,瞬间冻结了她最后一丝对亲情的奢望。
凭什么?
凭什么受到伤害的人,要先去服软?
凭什么被欺负的人,要先去“顾全大局”?
就因为所谓的“和气”?所谓的“亲戚情面”?
这可笑的情面,就是一把枷锁,锁住了她的尊严,逼着她吞下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林薇的眼眶滚烫,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巨大的悲哀与愤怒交织在一起,在她胸腔里化作一股冲天的烈焰。
她终于明白,在这场亲情的博弈里,她永远是被牺牲的那个。
因为她听话,因为她“懂事”,所以她的感受,她的尊严,都可以被轻易地践踏。
不。
这一次,绝不。
林薇的指尖,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重重地敲击在屏幕上。
她回复父母:“妈,爸。如果今天我退让了,承认这是个‘误会’,那么以后,只会有更多更过分的‘误会’等着我。”
“他们不会觉得我大度,只会觉得我好欺负。”
“有些事,退一步不是海阔天空,是万丈深渊。”
“我不想再掉下去了。”
发完这条信息,林薇关掉了和父母的聊天框,也屏蔽了那个依旧在疯狂闪烁的家族群。
她抬起头,望着这座车水马龙的陌生城市。
霓虹灯的光芒模糊了她的视线,却也照亮了她前所未有的坚定眼神。
从今天起,她的尊严,她自己来捍卫。
林薇打开了打车软件,输入了那个遥远的、名为“家”的目的地。
这一次,她要自己回家。
路途虽远,但心,却无比自由。
寒风如刀,刮过林薇的脸颊,带来一阵刺骨的疼。
她站在繁华都市的街角,四周是璀璨的万家灯火,每一扇窗都透着团圆的暖意。
这暖意,却像一根根无形的针,扎进她冰冷的心。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
12306的界面上,“售罄”两个猩红大字,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她不死心,指尖颤抖着切换到各大航司的APP。
南方航空,售罄。
东方航空,售罄。
所有通往“家”的方向,都被一张无形的大网彻底封死。
回家的路,从未如此漫长,如此艰难。
就在这时,被她屏蔽的家族群,通过一个共同好友的截图,再次闯入她的视野。
舆论的战场,早已硝烟弥漫,而她,就是那个被集火的靶心。
大伯,那个永远道貌岸然的男人,率先发难:“薇薇这孩子,真是越读书心眼越小,为了一千多块钱,跟自己亲姐姐计较,传出去我们老林家的脸往哪搁!”
大伯母刘芬的语音条,像淬了毒的连珠炮,一条接一条弹出。
“我看她就是在外面混得太差,心理扭曲了!仇富!看不得我们家丽丽开新车,过好日子!”
“没良心的白眼狼!从小到大我们家丽丽什么好东西没想着她?现在为了点钱,就翻脸不认人!”
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也纷纷化身正义使者,在群里摇旗呐喊。
“丽丽别哭了,为了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就是,人心隔肚皮啊,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沾满污泥的脏手,企图将她拖入无法辩驳的深渊。
他们要的不是真相,只是一个可以肆意攻击、用以彰显他们“团结”和“正义”的牺牲品。
林薇的胸口剧烈起伏,一股腥甜的铁锈味涌上喉咙。
就在她快要被这铺天盖地的恶意淹没时,一个独立的对话框,带着微弱的光,顽强地亮了起来。
是小姑。爸爸那个沉默寡言、几乎从不在家族群里说话的亲妹妹。
林薇的心猛地一紧,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另一套“顾全大局”的说辞。
然而,屏幕上浮现的文字,却让她瞬间愣住。
“薇薇,群里的事我看到了,别跟那群疯狗一般见识。”
紧接着,一个转账信息弹了出来。
——“姑姑向你转账500元”。
“钱不多,拿着打车去机场碰碰运气,有时候会有临时的签转票。你做得对,有些事,一步都不能退。姑姑支持你。”
一股滚烫的热流,毫无征兆地从心底最深处涌起,瞬间冲垮了她用愤怒和悲哀筑起的所有坚冰。
眼泪,终于决堤。
这500块,比任何万语千言都来得温暖,来得有力。
它像一束光,刺破了林薇被亲情背叛的黑暗,让她知道,在这场孤军奋战里,她不是一个人。
小姑的支持,像一把钥匙,也打开了林薇记忆的闸门。
那些被父母用“和气”与“情面”强行压下、蒙上尘埃的往事,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她想起,小时候张丽看上了她最喜欢的那个绝版洋娃娃,大伯母二话不说就从她怀里抢走,塞给哭闹的张丽,父母只是尴尬地劝她:“你是姐姐,让着妹妹点,回头再给你买个新的。”
那个“新的”,她再也没有等到。
她又想起,几年前大伯信誓旦旦说要做生意,从她家借走了五万块钱,那是父母大半辈子的积蓄。后来生意黄了,钱也再没提过,父亲去问了一次,却被大伯母指着鼻子骂了出来,说他逼死自己亲兄弟。
最后,父母也只能叹着气,自认倒霉:“算了,都是一家人,总不能为了钱,闹到法庭上吧。”
一次次的忍让,换来的不是感恩,而是变本加厉的索取。
一次次的“顾全大局”,换来的不是和睦,而是对方愈发膨胀的贪婪和理所当然。
那被盘剥的何止是金钱,更是她父母的尊严,和她从小到大被牺牲的无数委屈。
这次的一千五百块,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多年积怨的总爆发!
林薇擦干眼泪,目光中的迷茫与悲伤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所取代。
她打开了机票软件,手指划过那些灰色的“售罄”按钮,直接点进了高价中转和余票监控的选项。
一张第二天凌晨四点起飞的红眼航班机票,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目的地,是她阔别已久的家乡。
票价,两千三百八十元。
比张丽狮子大开口的一千五,还要贵上许多。
林薇的嘴角,却勾起一抹释然又夹杂着冷意的笑。
这笔钱,她付得起。
这钱,不是机票钱。
是尊严的赎金。
是与那段令人窒息的“亲情”彻底切割的船票。
她毫不犹豫,指尖重重按下“确认支付”。
支付成功的提示音,是她听过最悦耳的宣告。
从今往后,她的世界,她自己定义。
她的尊严,她亲手捍卫!
凌晨三点的机场,像一座被抽离了白日喧嚣的孤岛。
巨大的玻璃幕墙外,是深不见底的墨色夜空,点缀着跑道上星星点点的引航灯。
冷气开得极足,一丝丝凉意顺着裸露的脚踝向上攀爬,让林薇的皮肤泛起细小的疙瘩。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咖啡因混合的清冷味道。
她找了个角落的硬塑座椅坐下,冰冷的触感从尾椎骨一路传到后心。
周围是零星的旅客,或蜷缩着打盹,或低头刷着手机,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旅途的疲惫。
就在这片安静中,刺耳的手机铃声像一把尖刀,划破了虚假的宁静。
屏幕上跳动的两个字——“大伯”,让林薇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林薇!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是吧!”
电话那头,大伯张建国雷霆万钧的咆哮声,几乎要穿透听筒,震得她耳膜生疼。
“为了区区一千多块钱,让你姐在群里下不来台!你还要不要脸!我们老张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他的声音里满是居高临下的审判,不给她任何辩解的余地。
“你一个刚出社会的小丫头,心眼怎么这么毒?这么斤斤计较,以后谁还敢跟你来往?你还想不想在社会上立足了!”
林薇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她甚至能想象出大伯此刻的模样,涨红了脸,唾沫横飞,一副大家长教训不懂事晚辈的威严派头。
等那边的怒吼终于因为换气而出现片刻停顿时,林薇才缓缓开口,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钢针,清晰而锐利。
“大伯,您说完了吗?”
张建国明显一愣,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林薇没有等他回答,继续用一种不带任何情绪的语调陈述。
“我查过了,从我那里到家,用最贵的专车软件,预估价格是三百五十块。顺风车,一百二。就算考虑到过路费和春节溢价,五百块也顶天了。”
“她张口就要一千五,请问这多出来的一千块,是什么钱?”
“是她的车比较金贵,轮子是镶钻的?还是说,她开车烧的不是油,是人民币?”
一连串冷静的反问,像一颗颗子弹,精准地射向对方的逻辑漏洞。
“你……”张建国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林薇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您刚才说,这是一笔‘小钱’。我也觉得奇怪,张丽开着三十万的新车,过着光鲜亮丽的好日子,为什么非要从我这个刚毕业两年、还在租房子的妹妹身上,赚这笔‘小钱’?”
“大伯,她缺这一千五百块吗?”
这个问题,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张建国脸上。
电话那头,是恼羞成怒的粗重喘息。
道理讲不通了。
“我懒得跟你这种伶牙俐齿的黄毛丫头讲道理!”张建国终于撕下了长辈的伪装,开始撒泼,“你爸妈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教你跟长辈顶嘴,教你六亲不认!”
“好,好得很!我这就给你爸打电话,我问问他,他到底生了个什么好女儿!”
“啪!”
电话被重重挂断。
听筒里传来冰冷的忙音,林薇却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然而,这份清净没有持续多久。
不到一分钟,手机再次疯狂震动起来。
屏幕上那个熟悉的称呼——“爸爸”,此刻却像一块千斤巨石,压在林薇的心口。
她犹豫了数秒,终究还是划开了接听键。“薇薇啊……”
父亲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一种林薇再熟悉不过的疲惫与无力。
“你大伯……他刚才打电话过来了。”
林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是丽丽做得不对。”父亲的声音放得很低,近乎恳求,“但是……就算爸求你了,行不行?”
“你……你就去给你大伯道个歉,给丽丽发个消息,说个软话,这事就算过去了。”
“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这么僵,让你爷爷奶奶知道了,他们得多难过啊。”
又是“一家人”。
又是“爷爷奶奶”。
又是这套让她退让、让她牺牲的说辞。
林薇的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满苦水的棉花,涩得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筑起了坚硬的铠甲,可父亲这几句轻飘飘的话,却轻而易举地刺穿了所有防御,直抵她最柔软的心脏。
“爸,”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控制的颤抖,“从小到大,每一次,你们都让我让着她。每一次,你们都说‘算了’。”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的‘算了’,换来的是什么?”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有父亲愈发沉重的呼吸声。
“爸,我挂了。我要登机了。”
林薇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决绝地按下了结束通话的红色按钮。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她一张苍白而布满泪痕的脸。
她再也忍不住,将脸深深埋进手掌,压抑的呜咽从指缝间溢出,肩膀剧烈地颤抖。
候机大厅里依旧安静,行色匆匆的人们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一个女孩的无声崩溃。
一边是贪得无厌、视她为提款机的亲戚。
一边是懦弱退让、永远希望息事宁人的父母。
她像一个被推上战场的士兵,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或者,是劝她投降的“自己人”。
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像深海的巨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几乎要将她碾碎。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眼泪流干,眼眶发烫。
林薇缓缓抬起头,通红的眼眸望向窗外。
一架飞机正滑出跑道,巨大的引擎发出轰鸣,机翼划破夜色,带着决然的姿态,冲向无垠的天际。
那光,映在她湿润的瞳孔里,点燃了一簇小小的、却无比倔强的火焰。
她慢慢擦干脸上的泪痕,眼神从悲伤和无助,一点点变得清明,最后沉淀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场战争,没有人支援她。
那又如何?
从今往后,她就是自己唯一的军队。
一夜的航班颠簸,像是要把林薇的五脏六腑都搅碎。
飞机落地时,天色依旧是蒙蒙亮的灰,带着刺骨的湿冷。
她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坐上了最早一班开往老家的大巴。
车窗玻璃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模糊了窗外的世界,正如她此刻混沌的思绪。
红血丝像是蛛网,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她的眼白,那是彻夜未眠和泪水浸泡过的痕迹。
老旧的单元楼道里,回荡着她拖着行李箱的空洞声响,一步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脆弱的神经上。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
门开了。
开门的是母亲,李秀梅。
李秀梅的脸上原本还带着几分酝酿好的责备,想问她为什么电话也不接,就这么任性地跑回来。
可当她看清女儿的模样时,所有准备好的话语,都像鱼刺一样哽在了喉咙里。
那是一张怎样憔悴的脸?
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起皮,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眼神空洞得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
“你这孩子……”
李秀梅的责备瞬间化作了针扎般的心疼,她一把夺过林薇手里的行李箱,将她整个人拉进了屋里。
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暂时隔绝了外界的寒冬,却驱不散林薇心底的冰。
“快,快进来坐,妈给你下碗面吃,热乎热乎。”
李秀梅手脚麻利地把她按在沙发上,转身就钻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就传来了水烧开的咕嘟声和锅碗瓢盆轻微的碰撞声。
林薇的父亲,林国安,正坐在客厅另一头的单人沙发上,手里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灰积了长长一截,摇摇欲坠。
他看到林薇,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整个客厅的气压都仿佛低了几分。
“你大伯他们……昨天晚上就到家了。”林国安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无力感。
林薇没有应声,只是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灰蒙蒙的天。
“丽丽和王强,在亲戚群里,在你爷爷奶奶面前……都说了。”
林国安艰难地组织着语言,“他们说……说你在大城市待久了,看不起家里人了,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要点油钱,你就上纲上线,把他们说得一文不值。”
“还说……你从小就小气,不懂得感恩,忘了小时候你大伯怎么疼你的了。”
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淬了毒的针,扎进林薇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扭曲事实,颠倒黑白。
他们把自己塑造成了被晚辈顶撞、宽宏大量的受害者,而她,林薇,则成了那个忘恩负义、伶牙俐齿的白眼狼。
多么可笑。
这时,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被端到了她面前,浓郁的猪油香气和葱花味钻入鼻腔。
李秀梅将筷子塞进她手里,然后自然地坐到她身边,用勺子仔细地,一颗一颗地,将林薇不爱吃的葱花从面汤里挑出来。
这个动作,她从小做到大。
“别听你爸瞎咧咧,吃面。”
李秀梅嘴上说着,可眼里的火气却藏不住。
“你大伯母那张嘴,死的都能让她说成活的!黑的都能描成白的!”
她压低了声音,愤愤不平地抱怨起来,“现在倒好,搞得好像我们家占了他们天大的便宜,我们全家都欠了他们一样!我呸!三十万的车说买就买,还好意思哭穷!”
母亲这几句抱怨,像是一缕微弱的阳光,勉强照进了林薇冰封的心里。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瞎了。
就在这时,林薇那只被她静音后扔在沙发角落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她瞥了一眼,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发来的微信消息。
是小姑,父亲那个嫁在外地、很少参与家族纷争的妹妹。
林薇拿起手机,指尖冰凉地划开屏幕。
小姑的消息简单直接,却像一颗惊雷,在林薇死寂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薇薇,小姑刚听说了点事,你别往心里去。也别怪你爸,他就是那个性格。】
【我跟你说个事,你心里有个底。张丽那丫头,最近手头紧得很。她那辆新车是做的零首付贷款,每个月光车贷就得还五千多,她工资哪够?】
【前阵子又迷上了买什么名牌包,信用卡刷爆了好几张,正拆东墙补西墙呢。她这次问你要钱,根本不是什么油费,就是想从你这儿抠一笔去填她的窟窿!】
信息不长,林薇却反复看了三遍。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拼图,完美地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
原来如此。
不是临时起意的玩笑,而是蓄谋已久的算计。
她不是在跟亲戚闹别扭,她是在被一个走投无路的赌徒当成了予取予求的提款机。
一股冰冷的、夹杂着愤怒的火焰,从林薇的胸腔深处猛地窜起,瞬间燎遍了四肢百骸。
她一直以来的退让和忍耐,在这一刻,显得无比愚蠢和可笑。
她缓缓地,一口一口地,吃完了那碗已经有些坨了的面。
面汤的温度顺着食道滑入胃里,暖意扩散开来,仿佛为她注入了新的力量。
她放下碗筷,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林国安和李秀梅都看了过来。
林薇抬起头,红肿的眼眶里,泪水早已干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冷静到近乎残酷的清明。
她知道,这场仗,她退无可退。
除夕夜的家族年夜饭,就是她的鸿门宴,也是她最后的战场。
这一次,她要亲手撕碎所有人的伪装,为自己,也为父母,打一场彻彻底底的翻身仗。从今往后,她的善良,必须带上锋芒。
除夕前一天,老城区的空气里弥漫着硫磺和糯米粉混合的奇特味道。
林薇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货,踏进了爷爷奶奶家那扇熟悉的,漆皮剥落的木门。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悠长的呻吟,像是对归人的叹息。
屋子里,爷爷正戴着老花镜,一笔一划地在红纸上写着春联,墨香浓郁。
奶奶在厨房里忙碌,炖着的老母鸡汤咕嘟咕嘟,香气霸道地占据了每一寸空间。
看到林薇,奶奶擦着手从厨房出来,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勉强。
“薇薇回来啦,快坐,快坐。”
爷爷也放下了笔,扶了扶眼镜,目光在她红肿的眼眶上停顿了一秒。
“薇薇啊,”爷爷率先开了口,声音温吞而沉重,“你大伯他们,都跟我们说了。”
“一家人,没有隔夜的仇。丽丽是你姐姐,她说话直,但心不坏,你做妹妹的,要大度一些。”
奶奶端来一杯热茶,塞进林薇冰凉的手里,跟着附和:“是啊,你姐姐也是要面子,你那么说她,她下不来台。都是小事,过去了就算了。”
他们的话,温和却像一张无形的网,绵密地包裹过来,试图将她重新拉回那个需要“懂事”和“退让”的牢笼。
林薇没有反驳。
她甚至没有露出一丝委屈。
她只是安静地听着,然后将带来的茶叶、糕点一一拿出来摆好,声音平静无波。
“爷爷,奶奶,我知道了。”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底所有的情绪,只留下一片温顺的阴影。
“你们别为我的事操心,快过年了,身体要紧。”
她越是这样平静,爷爷奶奶反而越是心里没底,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迟疑。
这孩子,好像跟他们想象中那个哭哭啼啼、据理力争的样子,完全不同。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王强那张写满局促和不安的脸,探了进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王强的眼神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向旁边躲闪,脸色涨得通红,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林薇的心脏,在那一刻,沉静如冰。
她站起身,年货袋子里的零食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她朝着王强走去,步履沉稳。
“哥。”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你出来一下,我有些事,想单独问问你。”
王强浑身一僵,求助似的看向爷爷奶奶,却只看到两张同样困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