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在外儿孙满堂,年逾五十的我请旨和离,圣旨到时他刚策马回府下
发布时间:2025-07-27 23:00 浏览量:1
声明:故事虚构,不要代入现实,夫君在外儿孙满堂,年逾五十的我请旨和离,圣旨到时他刚策马回府。下文
洛梦姝看着竹窗外下落的夕阳,轻声对儿子回道:“那里不是我的家,我不会回去了。”
“还有……你和牧今宜如果要学管家,得先学会看账本,这点可以向账房先生请教。”
“京城的人脉也是必要维护的,你去找你父亲身边的李嬷嬷,她知道很多高官的家事和喜好,请你们务必拿纸笔记下——”
她顿了顿,接着道:“而后让人去打听一下,是不是真的,毕竟李嬷嬷年纪大了,记错了也有可能……”
一字一句,算是她对这个儿子最后的温情。
第17章
楚枫晔眸色闪过一丝愧疚和感动。
似是知道父亲对不起他母亲,他清了清嗓子,放缓了语气。
“母亲,如果您还在气父亲养了个外室,我可以让人把牧姨赶回边疆或牧家。”
洛梦姝心底微微惊讶,他这是突然良心发现站她这边,还是假意讨好她。
可不管是哪一种,都该变不了她的心。
“不用了。”
“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离开了将军府,不再是你母亲了,我也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说完,她挥了挥手,几名护卫立即冲过来把楚枫晔丢出院子了。
在院门合上那一刹那。
洛梦姝清晰的看到了楚枫晔的惨白脸色,似乎不敢相信她会把自己儿子丢出门。
对自己养了几十年的孩子做出这样的事,到底是让人忍不住难过。
洛梦姝已经记不清楚枫晔是从何时起,和她越来越远了。
他一出生,就得到了她与楚家所有的宠爱。
就连楚丽华都没有他得宠,楚彭的母亲怕这个独苗苗重蹈将军府历代将军的覆辙,可谓是花费千金请了当世大儒给他传输理念。
那大儒说:“任何时候,都要以自己为重。”
楚彭的母亲本意是想让楚枫晔以后上了战场,就不要一个劲的往前冲送死。
哪里想到,如今,楚枫晔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私者。
他可以用最自然的口吻对她说着抱歉,而后把他曾经喜欢的牧韵贞赶出府邸去。
楚枫晔走后,洛梦姝也没了心情用膳。
她吩咐王嬷嬷她们自己吃,而后就走出了屋子,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散步。
正是春日。
大街上的摊贩叫卖声不断传入耳畔。
洛梦姝走在街上看鸡蛋,却听见有人在茶摊子上闲聊。
“听说了吗?京城那个楚老将军,七老八十了,还娶了一门美娇娘。”
“什么美娇娘,你记错了,是一个老太婆。”
“那老婆婆原本就是楚老将军年轻时喜欢的人,只是门不当户不对,所以才分开了。”
百姓闲聊间,也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牧韵贞既然比楚老将军大了三岁,那肯定是许过人家的啊!”
“楚老将军原本也是有原配的啊!”
“只有我心疼那侍奉公婆二十多年,一个人养大儿女的老将军原配吗……”
洛梦姝笑了笑。
她并不计较有没有人心疼她,毕竟,她年纪也大了,计较这些做什么。
刚嫁给楚彭的时候,她不知道他那么放不下牧韵贞。
若是知道,她一定会早早放手的,也不至于蹉跎半辈子。
后来公公婆婆病了,人快不行了,中风瘫痪在床上。
洛梦姝那时是过得最艰难的时候,因为女儿突然抽风,非说要嫁给太子。
既然是嫁给太子,那就必须嫁妆足够丰厚。
她的嫁妆掏空一半,又为了给公公婆婆治病,她的嫁妆又空了很多。
洛梦姝照顾完这个,又照顾那个。
回到桂苑,一看冷冷清清的屋子,她脑中出现过无数次不如去死的念头。
她这样失败,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第18章
伺候完小的伺候老的,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
好不容易熬走了婆婆,儿子和儿媳生了孙子。
洛梦姝寻思着这也是一件喜事,随后吩咐下人给牧今宜送了许多绫罗绸缎……
她甚至摘下楚家祖传祖母绿玉镯,给牧今宜戴上。
“这是楚家传承了九代的玉镯,到你这就是第十代了。”
第十代,因该十全十美的。
牧今宜笑意盈盈谢过,转身却和下人小声嘀咕。
“送个这么土气的东西……”
洛梦姝自由习武,耳聪目明,听到那话了。
她不气,只是心中难免觉得不自在。
她觉得自己在费劲的讨好儿媳,可她却不领情。
但转念一想,小年轻就是这样,想说什么说什么,蠢笨直率一点也是常见的事。
洛梦姝顿时羡慕她们的肆意。
……
回过神,洛梦姝不知不觉走回了桃花院。
紫霞一看见她,就上前来搀扶。
洛梦姝像是不经意问:“听说牧今宜回娘家了?”
紫霞愣了愣,点头:“好像是。”
洛梦姝叹了一口气:“对比她,我可真是窝囊,在一个压抑冷漠,又消磨我的将军府蹉跎到了四十五岁。”
紫霞又是一愣。
“怎么会呢?主子那么勇敢,能因为向往自由逃出将军府,紫霞很是钦佩。”
洛梦姝摇头笑道:“不是这样的。”
她不是想自由,一把年纪了能要什么自由。
她不是热爱外面的世界,她也不是娘家了,毕竟她娘都死了。
只是她知道自己快死了,才想着逃出来的。
紫霞安慰了她一番,而后将真州最近发生的趣事说与洛梦姝听。
她都安静听着。
和年轻人待在一起,她总是很容易舒心。
真州的生意在四月到了低迷期,因为连日大雨,很少有人外出逛街。
洛梦姝早年落下的病根也在这个雨天复发,腿老是刺痛。
在找大夫医治了两日后,她带上了商队,决定去异国交易西贝货,离开阴雨绵绵的真州,顺便看看她年轻时没有见过的风景。
一路向南,朝云暮雨,江山碧空万里。
这一路都有商队带着货品汇入她们的队伍,等到外邦时,商队已经长得让异国觉得她们带了一只军队过去。
风沙漫天,车队浩浩荡荡的行驶着,越走越远。
如果只是一家商队,或许他们会不敢。
但现在是千家商队,众人都很放松。
烈阳当空,一株一株绿色带刺的植物从沙漠中拔地而起。
见多识广的商人说:“这是仙巴掌。”
洛梦姝觉得稀奇,忍不住拔了一根两寸长的刺收藏。
除此之外,她还见到了如同神迹一般的蜃景。
她见到了黑色的人,她见到了很多大夏人接触不到的东西。
在她以往的认知里,就没有女人出远门的道理,更没有女人出国的事。
何况她还是个老女人。
在荒漠扎营后,众人纷纷将自己的骆驼拴在不知名树上。
紫霞走过来,递给洛梦姝一块饼和烤糊的羊肉串。
“主子,吃点东西吧。”
洛梦姝接过,因为连日的风沙让她的皮肤染上几分小麦色,目光却温柔的望向远方。
她一边吃着,后面就有几个胡商和商旅小声议论起来。
“那老妇人怎么敢从中原真州……来到这?一把年纪了不怕骨头散掉吗?”
“这你不知道了,她可不是普通人,将军府的那个……”
洛梦姝默默啃着饼,听着他们八卦。
胡商领悟:“弃妇?”
第19章
紫霞一下脸色冷了下来,就要过去大展口才,却被洛梦姝拦住了。
其他从真州来的商旅却七嘴八舌回起了他。
“这话你可真敢说,我都不敢听。”
“我可打听到了,那老妇人可是圣上的故人……”
其中一人一听,立马附和:“其实我早想说了!圣上还有意让那老女人进宫为妃……”
众人忽然咳嗽了起来。
那商人一愣,转头,就徒然看见洛梦姝站在他们面前,笑意浅浅。
“为妃?谁啊?”
周围几丝笑声此起彼伏。
商人脸上顿时涨红,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
洛梦姝莞尔一笑:“我可不相信圣上要让你为妃。”
众人顿时放声大笑。
那商人破防脸红,当下就起身跑远。
这时众人才发觉,洛梦姝个头高挑,通身贵气逼人。
她五官明艳,富贵又养人,哪怕是在四十五岁的年龄,也让人觉得她不过三十而已。
若是再淡施粉黛,必定更好看。
商人们骤然就可以理解圣上想将她收入深宫,养在金屋玉殿的想法了!
金沙漫天,徒然传来一声惨叫。
众人心下一沉,转眼望去。
刚刚跑走的那商人陷入了沙石之中,正在呼救。
满目风沙之中,两道身影义无反顾地冲向他,艰难的把他拉出来。
等拉完人,洛梦姝身上的衣服已经全粘上了沙子。
商人死里逃生,泪流满面地向二人道谢。
日照金海,众人也重新恢复了热闹的氛围。
众人笑着看洛梦姝:“想不到您如此高龄,还能有这样的身手和力气!”
洛梦姝也跟着笑:“多谢夸奖。”
在尚未出阁前,她也是舞刀弄枪的女子。
热爱一切轰轰烈烈的事情。
只是后来嫁给楚彭,她连自己的自由都没有了,也渐渐地不那么爱耍枪了。
最后一段路,洛梦姝和众位商人又走了一个月。
他们在不知名国度交易,用茶叶与瓷器换得了许多珍宝,五彩六色的宝石,瓜果香料……
回程中,洛梦姝与众人又遇上了沙尘暴与尘卷风。
万幸他们找到了一个山洞躲藏。
等风停下,他们在无边黄沙中一步步前行。
“主子!”
紫霞又惊又喜:“到了!”
洛梦姝摘下面纱,抬头。
碧空如洗,巍峨城墙拔地而起,红色旗帜在空中招摇晃动。
“真州……”
洛梦姝回神,继续往前走:“紫霞,明明我七个月没有回来了,可却觉得不过是昨日的事。”
紫霞点头,又道:“真州的变化不大。”
可是地方的变化不大,有些人的态度却变了。
洛梦姝一回真州,管家就来禀告,楚彭在七个月里给她寄了两百封信。
她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同时,还觉得有几分可笑。
在他们过去的三十年里,楚彭寄家书的次数屈指可数。
如今不过离开他半年,他竟隔三差五就给她写信。
洛梦姝冷冷地盯着信,黑眸中闪过一丝愤怒。
手中的信,全是楚彭一个劲的说家里哪里出了问题,他自己旧伤复发,但是找不到以往她给他调配的药膏。
还有楚枫晔在国子监和席尚书之子打起来了,他问她席尚书喜好是什么,好赔礼道歉。
这是把她当官员记事的笏板用了?
洛梦姝不想理会,勒令下人把信笺烧了,并且往后不许收楚彭的信。
紫霞却阻拦起来:“主子,不如把信留下来,回头那牧韵贞过寿,再给她送过去做寿礼!”
第20章
紫霞正说得起劲,洛梦姝正想拒绝她。
徒然间,身后传来敲门声。
一开门,楚丽华神情晦涩地站在门口。
见到洛梦姝,她皱着的眉一下松开,像庙里的佛像一样似笑非笑。
“母亲,可算是让我等到您了。”
洛梦姝一愣,冷漠地问她:“你找我做什么?”
楚丽华沉默一会:“母亲,你黑了。”
洛梦姝不为所动:“别转移话题。”
楚丽华直言:“我来,是要带你回去。”
洛梦姝连名带姓的喊她:“楚丽华。”
“我上次就和你说过,请你尊重我的选择,休你父亲一事是圣上都同意了的,还请你不要再来干涉的我生活。”
紫霞瞧着楚丽华,在一旁小声嘟囔。
“有的人就是记不住话,脑袋两边长了一对摆设。”
楚丽华不怒反笑。
她侧过身,垂眸:“既然母亲不愿走,那我只好让人对母亲动手了。”
洛梦姝没有想到楚丽华不是乔装出行,而是大张旗鼓的带了一堆人来。
太子妃强行把她的母亲请上了金铜檐子,直接往京城而去。
紫霞他们自然是不依的,愤然的骑马跟在后面,太子妃带来的侍卫竟然也没有赶他们走。
街巷内,闲逛的百姓聚拢在边上,纷纷好奇地探头张望。
他们只能看见珠帘垂坠中隐约坐着一位年轻女子与中年美妇。
“好气派!”
楚丽华闻言勾唇:“母亲可见到了,只有权势和地位才能让世人仰慕。”
洛梦姝瞥了她一眼,阖目养神。
她怕自己忍不住说教楚丽华,不可如此铺张。
毕竟是怀胎十月,亲自疼大的孩子。
一岁的阿华从不肯让别人抱,一抱就嗷嗷哭,可一旦被洛梦姝抱着,就会瞬间止住哭声。
连楚彭的母亲都说:“好犟的孩子,认准了人。”
楚丽华一长大就格外的有主见。
“世人说女子一定要温柔贤淑,我偏不!”
“世人说东宫是龙潭虎穴,我偏要进!”
洛梦姝回过神,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楚丽华见状,冷着脸把熏香炉丢出了车辇。
洛梦姝一惊:“且慢——”
车外果然传来一声像是铜物与人相撞的闷响。
可等洛梦姝往外看去,却只见一个百姓手捧香炉,眼睛都看直了:“感谢太子妃的赏赐!”
“那香炉镶了金玉,是普通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好物。”楚丽华幽幽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洛梦姝倏地转头,皱眉:“那你也不能随意丢东西,砸死人怎么办?”
楚丽华神色不悦,下意识就想用太子妃身份拿乔。
但想到什么,她还是忍下了气:“知道了!”
洛梦姝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养神。
再度睁眼时,他们已经到了京城。
车辇停在了将军府门口。
一身紫色官服的楚彭携着牧韵贞,还有楚枫晔站在将军府门口。
洛梦姝扫了一眼,只觉众人都憔悴了许多,尤其是楚彭。
他眼下泛着黑,像是一夜未眠。
见到她,他大步走来,伸出手想扶她下车辇。
洛梦姝避开了,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是你让阿华把我绑回来的吗?”
楚彭被她冷漠的眼神刺痛一瞬,抿唇道:“不是,但却是我默许的。”
“阿梦,将军府不能没有你,我也不能没有你。”
洛梦姝目沉如水,口吻平静。
“你在边疆没有我的那数十年不也过得很好吗?”
第21章
场面一瞬宁静下来。
不等楚彭说些什么,楚枫晔就率先开口。
“母亲,既然回来了,就回府住下吧,儿子很想你。”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洛梦姝怔住一刹那,她望向楚枫晔的脸,才看清那张和楚彭相似的脸上青紫交错。
像是被人打了。
楚枫晔说完那句话,也不再说话,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她。
洛梦姝淡声问:“席尚书之子打的?”
楚枫晔眼睛一亮,而后又黯然地委屈点头:“正是,他污蔑父亲喜新厌旧……”
洛梦姝静静的听他讲,没有任何说法。
如果是从前,她一定会心疼不已,而后替他讨回公道。
可现在,她真的很想夸席尚书教子有方。
楚枫晔一个人说了很久,见洛梦姝没有任何反应,讪讪的住了嘴。
他其实自上国子监后就很少受委屈,也很少向洛梦姝撒娇。
洛梦姝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他心底堵得慌。
可他又对她的漠视挑不出什么错来。
楚彭面色也不自然,看向洛梦姝:“我们进去说话吧。”
将军府前已经聚起了不少想看戏的人。
洛梦姝站着没动。
楚彭声音稍稍高了一些:“阿梦?”
洛梦姝的视线扫过楚彭,落在一侧百姓的脸上。
“楚彭,是你对不起我在先。”
“这三十年,你欺我瞒我,我却没有想过报复你,可你却贪婪自私,贪图我的财产。”
“若是你非要如此,我也不介意一把年纪进京府衙门一回。”
说完,她不顾众人各异的神色,转身就要走。
楚彭却拽住了她的手,低三下气的开口。
“我不是要你的钱,我只是想让我们一家完完整整的在一起。”
家?
这个字落在洛梦姝心底,只激起一阵讽刺。
她转过身,冷静道:“我没有你们,会过得更好,不是吗?”
楚彭神色一愣,眼底情绪起伏不断。
他说不出自己心底五味杂陈的感觉,可是他知道,洛梦姝说的是对的。
再看到洛梦姝风吹日晒的脸,楚彭欲言又止。
“都是因为我们,气走了你……”
“你才在气候炎热的大漠躲了我们七个月。”
洛梦姝冷声道:“不是因为你们。”
楚彭眼神却依旧怜悯地看她:“我知道。”
通常人这么盯着她讲话,都是打心底的不信她。
洛梦姝实在听着刺耳,深吸一口气:“你有过七个月的假吗?”
众人蓦地面色凝固。
尤其是楚彭。
洛梦姝盯着他,淡声道:“别说七个月,你在朝为官,除了父丧母丧有沐休过超过七日的假期吗?七日不用考虑政务,七日游山玩水……”
“还有你牧韵贞,一年四季,除了生孩子就是在养孩子了吧?可有休一日假?!”
众人破防了:“别说了!”
牧韵贞眼眶发红,捏着帕子擦拭眼角:“为了将军……我自愿……”
她的声音发颤,后面那几个“不休息”死活无法从嗓子眼挤出来。
楚彭合上了眼。
深深平复了好几刻,朝着洛梦姝道:“你就算有钱财傍身,若有朝一日,你老了呢?谁替你养老?”
洛梦姝冷静道:“我有仆人,我有友人。”
楚彭又道:“可那些都没有你的儿女来的亲。”
这世道就是如此,若是老人身边无子女,死了都没有人发现。
洛梦姝静静地看着他:“有些不孝子女,怕是能在人病重的时候,往药里掺毒谋夺家产。”
她侧目,眼神如冷刃扎进楚枫晔和楚丽华心底。
第22章
楚家人没有再拦洛梦姝,只是集体脸上都没有带笑。
楚丽华意味深长地扫了牧韵贞一眼,而后也转身离开了楚家。
剩下的人默默进府,坐到正厅中,盯着一桌山珍海味发呆。
这一桌菜是他们特意去一品楼买的招牌菜,原本是为了庆祝洛梦姝回家的。
楚枫晔拿起筷子打破静谧的氛围。
“京城里有一道热菜叫炸虾丸,吃的时候不可心急,否则就会被烫到,但因其外酥内软,中间的虾肉又劲道,故而一道十两银,大家尝尝看。”
下人布完菜,楚彭没有动筷。
牧韵贞怕楚枫晔尴尬,夹起一个虾丸吹凉后,就送进嘴里。
一咬,她的牙关处就传来刺痛。
牧韵贞皱起眉,只觉自己似乎在咬一块石头。
直至铁锈味弥漫舌尖,她用帕子捂住嘴一咳,竟是一块牙齿。
顿时间,牧韵贞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楚枫晔夹菜的动作顿在半空中,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楚彭倏然起身,只留下一句。
“明知自己年老了牙口,还要在这丢人……”
牧韵贞闻言,遍体生寒。
他这是开始嫌弃她年老色衰了吗?
……
黄昏申时。
洛梦姝从将军府回到自己在京城租的院子。
院子是个青瓦屋房,一街之隔就是京城最繁华的市集。
也是她住过最小的宅院,要是再小一点,估计连她的带来的随从都得去住客栈。
整套的新摆件早就被下人搬进了新家。
原本刚搬家,众人都要在门口迎接洛梦姝,并点上爆竹增添几分喜庆。
然而现在,院门一片静悄悄的。
洛梦姝站在正厅中,眸色平静地看着一声黑色锦衣的男子坐在檀木椅上,自斟自酌,仿佛他夜寒倾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参加陛下。”
夜寒倾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淡声示意:“坐,自己家。”
洛梦姝眼中浮现一抹无奈,心道:原来他知道这是她家……
她不愿深究皇帝私闯民宅的任性,走到夜寒倾右下方坐下。
“陛下可是有何要事?”
夜寒倾放下茶盏,掀眸看她:“听说你被太子妃绑回京了,朕来看看要不要给你撑腰。”
洛梦姝沉默一瞬。
倒也用不上皇帝,将军府的家务事实在还没有到需要圣上出面的那一步。
夜寒倾深深地看她:“其实楚丽华和你很像。”
洛梦姝一愣,笑了笑,语气温和又坚定:“我和她不像。”
夜寒倾却不依不饶:“不,很像。”
“太子不喜欢强势的阿华,可阿华却非要嫁给他。”
“楚彭不喜欢你,你却宁可推却我送过去的婚贴,也要嫁给他,你们母女两都痴情一片,就是眼神不大好。”
“不过也难怪,那孩子由你亲手带大,自然是染上了你的倔。”
这话说得如同犀利的冰锥,骤然扎进人心。
让洛梦姝有片刻的无法招架,可他话里的“推却我送过去的婚贴”却将她从难堪里生生拽了出来。
什么婚贴?
她怎么从来不知?
她母亲当年送来的婚贴中,可没有夜寒倾的求娶……
洛梦姝心下惊愕,面上却不显。
晃神间,夜寒倾起身:“后日是冬至,届时皇宫中会举办宴会。”
他看她一眼,声线平稳:“来不来,看你。”
第23章
洛梦姝也不犹豫:“去,怎么不去?”
她已经和楚彭分开,不再是那个困于府中的老夫人,是洛梦姝。
既然有了空暇时间,那她就要把从前舍弃的自己全数找回来。
有宴会不去,不是她的性格。
夜寒倾嘴角微翘。
洛梦姝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陛下在笑什么?
再定睛一看时,那抹笑又不见了,夜寒倾仍旧是那副古板端正的姿态,他没再说什么,大步往门口走去了。
候在一边的王嬷嬷长叹一声。
在她看来,夜寒倾和楚彭不一样。
如果是楚彭,只会敷衍的甩下一张请柬,而后理所当然的吩咐洛梦姝去赴宴,不容置喙。
可夜寒倾身为帝王,却把选择的机会留给洛梦姝。
“陛下不亏是陛下,格局就是大,对主子的态度也温和……”
她正感慨间,耳畔传来洛梦姝的声音。
“王嬷嬷,你是我从洛家带出来的老人了,可知晓陛下曾给我送过婚贴一事?”
王嬷嬷颦眉沉思片刻:“未曾。”
洛梦姝也没有纠结此时,挥手让众人下去做事了。
去了一趟外邦后,她总觉自己有些疲倦,于是干脆坐在榻边,一件件的折叠着衣服。
这些衣服,都是她从将军府带出来的。
也是自己买的。
楚彭只在她年轻时,给她买过一件新衣,那之后,便再未添新衣。
不过现在离也离了,她也不再计较这些。
折完衣服,洛梦姝靠在衣服上,沉沉睡去。
大抵是因为白日见了楚彭,她梦见了刚嫁给楚彭那会。
良辰吉日,囍红的龙凤烛摇晃在室内。
洛梦姝撑不住头顶上的凤光霞披,最后还是咬牙没有取下,而是选择了躺平在榻上。
这样就不会累着脖子了!
只是锦被太过柔软,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楚彭给她盖上被子时,她醒了。
空气中还多了一丝烤鸡香,馋的人咽口水。
洛梦姝眼神闪烁:“将军……”
楚彭既没有穿冰冷冷的甲胄,也没有穿喜色的红衣,只穿一件里衣。
白色冲淡了他神色中的肃杀之气,隐隐显露谪仙的不染纤尘。
“我给你带了烤鸡。”
洛梦姝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金黄焦香的烤鸡上。
也因此忽略了楚彭眼底的平静无波,一点都不像看妻子,倒像是看同僚。
而他送吃的,也不过是公事公办。
……
洛梦姝再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窗外的天色已晦暗。
王嬷嬷坐在床榻边守着她,见她醒了,喂叹。
“主子累了,这才睡那么沉。”
洛梦姝缓缓坐起身,笑道:“我本还想在京城逛逛,但刚刚一挨床,眼睛边睁不开了。”
“嬷嬷,我梦见从前了,是我嫁给楚彭那日,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否则我一定不嫁他。”
王嬷嬷顿了顿才道:“若老将军没有在外养妾室,倒真的是个良人。”
一个长相俊美,身材高大的武将嫡子,怎么不算良人?
洛梦姝沉默了几秒,看着她。
“嬷嬷,你今日怎么替楚彭说起了话?”
王嬷嬷双手紧握在一起,神色似有忐忑。
“今日主子问老奴的婚贴一事,老奴在下午闲暇时,去询问了当年在洛家做过事的管家……”
那管家年事已高,拿了洛家给的养老钱后,就出了府,来了京城居住。
洛梦姝不解她的意思。
王嬷嬷攥了攥手心,接着说:“您母亲当年替你瞒下了陛下送来的婚贴!”
第24章
洛梦姝一怔。
王嬷嬷急忙道:“其实洛夫人也是为您好,她并不希望拿女儿的婚事攀附权贵,只希望您的夫君可与您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也是在洛夫人挑选女儿夫婿的时候,楚家找上了门。
楚家说他家的儿郎愿意只娶洛梦姝一人。
洛夫人本不愿答应。
可那楚夫人又道:“不若我们两家去请陛下赐婚,金赐良缘,也好叫洛夫人放心。”
洛夫人一合计。
楚家是武将世家,楚彭往后都是要上战场的,洛梦姝若是嫁过去,也省下伺候夫君这一门事。
最主要的是,洛梦姝能把整个将军府捏在手里,掌管将军府在京城的生意。
她可以不用和妾室争夺夫君的宠爱,便可享尽一生富贵。
若是入了皇家,那是绝不可能如此的。
……
洛梦姝微微垂眸,摩挲着手腕上的鎏金玛瑙手串:“只是可惜,母亲想不到,楚家清苦。”
她那些丰厚的陪嫁,也都大半都拿去补贴了楚家。
那楚彭还拿她这些年挣来的钱,去养外室。
三日的光阴转瞬即过,楚彭期间来找过她,却都被人拦在院外。
日头正好,洛梦姝出了院,上了马车就往皇宫而去。
一路上,车外摊贩喧嚣声不断:“今日冬至,有甜口的汤圆和肉馅的饺子卖,只要十文……”
进了皇宫,洛梦姝才发现已经有许多官宦人家都到了。
几位认识她的贵妇人笑着凑到她身边攀谈。
东扯西扯,最后扯到了牧韵贞的身上。
“我听说下人打探,牧韵贞前些日子老是派人去医馆和脂粉铺,她年纪都那么大了,不会还想着打扮吧……”
“她不是想打扮,是想遮脸上的皱纹!据说她年老色衰,老将军已经开始嫌弃她了。”
洛梦姝静静的听着她们闲聊,心底是半分意外也无。
入夜,斜影渐长。
众人也闲聊着进了庆殿。
洛梦姝随意挑了一个位置,对面着紫色官服的楚彭似有感应,抬头与她相望。
“陛下驾到!”
一道尖锐细柔的声音响起。
洛梦姝恭顺的与众人一同起身行礼。
夜寒倾走过,在她面前顿了顿,又继续抬步走上首位。
在他说完一堆场面话后,众人才得以回座。
鼓乐齐鸣,宫女们端着瓜果鱼贯而入。
洛梦姝才饮了一口梅子酒,就微微蹙了蹙眉。
夜寒倾目光恰好扫到她,笑了笑:“可是酒有什么问题?”
洛梦姝不好明说这酒又酸涩又苦,皇宫宴会选它真的是失策,只回道:“是阿梦不善饮酒。”
夜寒倾盯着她,温声道:“这酒是你老家的梅子酿成的,虽然苦涩,但尝尝也无妨。”
他说完,又去与旁的官员闲聊。
洛梦姝微笑着接着品尝美食。
而另一边,楚彭死死的盯着他们俩人,脸色一会铁青又一会惨白。
仅仅是两句话,他就可以断定他们两人是旧识!
想通这一点,楚彭心底犹如惊涛骇浪翻涌,一股凉意直窜到了天灵盖。
他忽然明白圣上为何允诺洛梦姝的休夫旨意,原来他们之间竟早就有私情!
第25章
一旁的官员不明所以:“老将军,我方才唤了你好几声,你怎么都不应?”
楚彭咬着牙冷笑:“在看一出好戏。”
官员更懵了,左右看了看,也没看到什么。
倒是瞥见了楚彭的前妻离席,而后陛下也说要出去透透风。
等他转过头,却见楚彭的位置也空了,人已经到了门口。
……
楚彭跟到后花园的时候,只见夜寒倾负手而立在湖边,洛梦姝在湖畔洗手。
两人做了什么?
楚彭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而后又很快被理智冲去。
七老八十了,能做什么?
二人的谈话声也断断续续传入他的耳边。
夜寒倾问:“你是想把钱留给你那心里有人的前夫,还是更喜欢那位的孩子?”
洛梦姝淡声道:“都不留。”
“我花在他们楚家身上的银钱,比花在自己身上还多,公婆与孩子也就算了,其他人,凭什么也要我来供养?”
“我对他们已经忍到了极限,若是他们还来找我,我有必要想想买凶杀人了。”
夜寒倾笑了笑:“这才是我认识的洛梦姝。”
楚彭藏在假山后紧盯着他们。
此刻,宴会上的关怀,夜寒倾熟稔的话语,以及洛梦姝感与将军府为敌的勇气,都在他的脑海中连成了一线。
他脚不受控制的走了出去,拽住洛梦姝:“你离开将军府,是不是为了入皇宫?”
夜寒倾脸色稍沉,正要喊人把楚彭拖下去。
洛梦姝直视着楚彭。
脑海中,关于他的一幕幕浮现。
有她初嫁他的欢喜,以及他及时在她饥肠辘辘时送的一碟烤鸡。
有她为了理清账本,趴在桌上睡着,他给她披上斗篷,遮挡窗外吹来的寒风。
有像是一堵天堑一样横在他们二人中间的牧韵贞。
回过神,洛梦姝给出答案,“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了。”
“你是在战场上的常胜将军,百姓敬你爱你,但我觉得……你让我觉得寒心。”
无力感从心底升起,楚彭紧盯着她。
他很想问,如果他没有纳牧韵贞,他们是否就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可那话终究是没有问出口,夜寒倾的话已经闯入他的耳畔:“老将军还不放手?”
楚彭怔怔松开了洛梦姝的手,拱手行礼:“恕臣无礼,臣醉了,先行告退。”
夜寒倾深深的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意有所指。
“这老家伙贼心不死。”
洛梦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们也都是老家伙了。”
夜寒倾再度提了那个进宫的话题。
洛梦姝拒绝了:“入了将军府做高门勋贵的主母,这样的火坑,我也和众多贵女一样抢着跳了下去。”
“而现在才知,情爱如同刮骨尖刀,若男子独宠女子,那女子周身必定如同虎狼环伺,若男子半点欢喜都不留,那女子便如蝼蚁命贱。”
听着她有理有条的一通分析,夜寒倾心底顿觉五味杂陈。
他看着无依无靠的洛梦姝,在心底怜她的遭遇,悯她的真心,敬她的坚韧,重她的选择。
“那朕对你不冷不热不就好了?”
第26章
洛梦姝轻提嘴角:“陛下想的美好,可男女之情,喜欢便是温柔赤热,不喜欢便是冷漠。”
“而且我现在这把年纪了,陛下看久了,也会生厌的。”
她是真心不想进宫。
因为她并不觉得自己入了皇宫,她会幸福,别到时候卷入皇宫斗争,老脸丢尽,那得多可笑。
在皇宫外,至少她天高任鸟飞。
楚彭重脸面,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对她怎么样。
宫宴散去,洛梦姝也回了自己院子。
王嬷嬷和紫霞二人包了一桌的饺子,就等着她回。
洛梦姝很给面子的尝了一个,一下就咬到了一枚铜钱。
紫霞笑道:“铜钱闪闪,财富满满,幸福安康。”
听着她的吉祥话,洛梦姝也笑着赏了些银钱。
众人手捧着钱,欢欢喜喜的走了。
翌日的时候,洛梦姝就听说楚彭病了,他大半夜一个人出门喝酒,昏倒在回府的路上。
幸好楚枫晔察觉不对,及时带随从出门找人,又将人搀扶回家,急忙请了大夫。
然而大夫看过后,连连叹气摇头。
“老将军本来身体就有旧疾,今日大喜大悲,又喝了酒,受了风寒……”
“如今他高热不退,只怕很难熬过这凶险的病势。”
楚枫晔不由呆住。
他没想到看起来一向康健的父亲竟然会倒下,下意识想找……
找谁呢?
楚枫晔怔了怔,才发觉偌大的将军府竟没了主事人。
他先去找了牧韵贞,让她先照顾着父亲,而后又亲自去皇宫里向陛下请旨要太医。
做完这些,他回到了竹苑。
楚彭躺在病榻上,仍旧昏迷不醒。
牧韵贞在一旁抹泪:“怎么好好的,人就病了呢……”
太医扎完金针后,楚彭猛然咳嗽了起来,闭着眼咳出了一口血。
众人大惊,却听他喃喃唤道:“阿梦……”
闻言,牧韵贞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她的心在此刻仿佛被撕裂开来,苦涩掺着刀子又将裂开的心脏一块块切碎。
“看来将军很快就要醒了,照顾了一夜,我先回去了……”她捂着心口,颤巍巍由人扶着起身,往外走去。
楚枫晔转头看着照顾父亲一宿的牧韵贞,眼底没有感激,只有冷漠。
如果不是牧韵贞的存在,他父亲和母亲便也不会离心,父亲也不会到今天这样。
隔阂一旦存在,就会越扩越深。
等到了中午时,楚枫晔正要照常去用午膳,一进正厅,就见红漆桌面上摆满菜肴,却都是素菜。
他当即皱起了眉,不耐烦问:“怎么一道肉菜都没了?”
“府邸没有钱了,需节约用度。”牧韵贞也沉着脸,楚枫晔眼高于顶,极其挑剔,如果是她生的儿子,她早就拿尺板揍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忽然一个下人神色惊慌的赶来。
“不好了!老将军方才的病情加重了,浑噩间一直在吐血!”
入夜,将军府灯火通明。
楚枫晔找了太医为楚彭扎针,焦急地在回廊上等着。
好在没过一个时辰,楚彭的情况就稳定下来了,只是太医这次的神色凝重:“将军的病情反反复复,不知何时又会……还请世子早日做好准备。”
如遭雷击,楚枫晔沉默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
直至垂在身侧的手指狠狠攥进手心,刺痛传来,他才回过神,蓦然转身去找那个一直想找却不敢找的人。
第27章
月挂窗弦。
洛梦姝皱着眉看着半夜来找她的儿子,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我想,我可以报官了。”
朝廷律法,大半夜私闯名宅,是重罪。
若是再摔毁些东西,那可是死罪。
楚枫晔听着她威胁的话,心底泛起苦涩。
什么时候,母亲对他这么疏离了?
是他在父亲回府后,夸赞牧韵正开始……
楚枫晔如丧考妣,扯了扯苍白的唇:“母亲,您就去看看父亲吧。”
他一向注意贵公子形象,出门都要在头上簪花,此时却穿着无比凌乱,连脚上两只靴子颜色不对都未曾发现。
这是急昏头了。
如果是从前,洛梦姝一定会数落他,而后再亲自给他搭配衣物。
可现在,洛梦姝只想着他什么时候离开。
楚枫晔看着她,眼眶渐渐泛红。
“我不是要您的钱,只是想让您去见见父亲,他毕竟快不行了,好歹曾经是您的枕边人,可怜可怜他吧。”
洛梦姝沉默着,她看着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这快肉,心底动摇起来。
紫霞在一旁嘀咕:“关我们主人什么事,他现在枕边人不是那贤良淑德的牧韵贞嘛。”
当初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后悔。
现在落到这个地步,也只能怪他自己。
若有可能,紫霞真想不管不顾提着夜壶,倒在这不要脸的楚枫晔头上,发泄一通心底的恶气。
外加请一对吹喜乐的,敲锣打鼓从将军府门口走过。
这句话落在洛梦姝耳畔,让她如同醍醐灌顶般猛然清醒过来。
她冷静的回楚枫晔:“曾经,你父亲在外,我孑然一人在家照顾你和你妹妹。”
“然而与你父亲分离,却成了他养外室的理由。”
“对你们的严苛,也成了你们厌倦我的理由。”
“可明明,你们才是得利者,为什么要我来可怜?”
一字一句,像绵密的针落在楚枫晔的心里,刺得发痛。
楚枫晔的脸上血色尽失,微张着唇,却一句话都无法反驳。
他此刻心底涌现无尽的痛苦与愧疚。
懊悔像是潮水一样铺天盖地席卷了他,将他扯入海底万丈深渊,不得呼吸。
“母亲,我只是……太想得到父亲认可了,您从前一直给我们讲父亲是个守家卫国的大英雄,我以为,我帮着父亲,他就会喜欢我,多看我几眼……”
“现在,我才发现,我为了得到那些,伤害了您。”
他几乎是哽咽着说完这些。
洛梦姝平静的看着他,最后还是答应了他:“今天太晚了,你回去吧,我明日再去拜访将军府。”
楚枫晔一怔,旋即连连点头说好,而后转身离去。
洛梦姝转身往厨房里走去,她还没用晚膳,方才光顾着和楚枫晔闲聊了,肚子饿了都没有察觉。
不过紫霞很机灵,一看她往厨房里走,立刻就明白了。
她连忙询问洛梦姝想吃什么,又推荐起了菜式,还说今日王嬷嬷出门买了黄酒。
“那黄酒花果香浓郁,不似白酒烈,也不似米酒糯,却很适合和大闸蟹一块吃呢。”
洛梦姝毫不犹豫同意了。
今日是个大好日子,她喝点小酒庆祝一下也无妨。
没过一会,王嬷嬷便从厨房端出了一盘卖相极佳的大闸蟹和一壶酒。
紫霞坐在一旁,细细的拆解蟹身,随后递给洛梦姝。
洛梦姝笑着接过小瓷碟,便拿起玉著,夹了一块肉放入口中。
一口咬下去,满口鲜甜肉香,再仔细回味,让人仿佛置身于阳光下的海边。
洛梦姝很快解决完一个,看了看盘子里还剩两个,就吩咐王嬷嬷和紫霞两人将它解决完,一个人霸占着酒壶独酌。
紫霞垂涎的眼神始终黏在酒壶身上,洛梦姝好笑的给她也倒了一杯。
“想喝就和我说,我又不会不给。”
“只不过你年纪小,少喝些。”
紫霞连连点头,尝了一口,一丝辣味夹杂着果甜在舌尖炸开。
洛梦姝又给王嬷嬷倒了一杯。
王嬷嬷喝了一杯,嘀咕道:“这酒度数不高,那老板还吹嘘,说老将军就是喝他这个酒醉倒在街头的……”
她买这家的酒,就是因为它差点要走了楚彭的命。
这不巧了。
楚彭的丧酒,那对她们主子而言,就是喜酒,买来庆祝再合适不过!
第28章
翌日。
洛梦姝睡到了下午,才往将军府走去。
一路上,洛梦姝都在听百姓窃窃私语了。
他们在说楚彭挪动前妻嫁妆之事,言语间,尽是唾弃。
与此同时,洛梦姝也意识到,现在的楚彭早已不是当年的楚彭。
他不再是百姓口中的威武常胜将军,而是一个喜新厌旧嗜酒的老家伙。
竹院。
一进门,洛梦姝便看见了躺在病榻上的楚彭,他脸色苍白,眼角全是枯树般的皱纹。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陛下也在。
见到她来,陛下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用口型道。
“看来,你还是关心他的。”
“别污蔑我的名声。”洛梦姝用口型回他,快步走去,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
楚彭的目光从夜寒倾身上离开,落在她的身上,问道:“你们在一起了吗?”
问完这句,他闭了闭眼,哑声道:“是为了报复我吗?”
听着这拈酸吃醋的话,洛梦姝本以为她会有些感慨,亦或是心底怒火腾起。
可事到如今,只有心平气定。
洛梦姝神色漠然地看着楚彭:“我为什么要拿自己报复你?别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
楚彭嘴角泛起一丝笑容,苦涩又带着自嘲。
“是啊……我怎么比得过某些人重要。”
洛梦姝飞速的抬眸看了一眼夜寒倾,他正在负手逡巡屋内摆设,似是没有听见这句话。
她转回头,皱眉看着楚彭。
“别在这故作深情了。”
“你是什么样的人,非要我说透吗?”
“三十年前你不敢和楚家斗争娶自己最爱的姑娘,三十年后你不舍能带给你富贵舒心的旧妻。可这中间的整整三十年,委屈的都只有我和牧韵贞。”
这话宛如一把刀子,划在了楚彭的脸上,火辣辣的生疼。
他一下子就从那些儿女情长中脱了出来,神色难堪,连声音都忍不住带上了一丝涩然。
“阿梦,我是年纪大了,可并不代表我对你不是真爱。”
“很可惜,我错过了你整整三十年,直至失去你后才知道……自己的心。”
“我那日醉酒,就在想,若是我没有把牧韵贞接进府邸,你会不会不离开。”
听着他话语里透出的浓浓悔意,洛梦姝心里没有一丝波动。
“不会。”
楚彭一怔,脸上露出苦笑,这是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不是吗?
毕竟当初他回京,就是为了拦下她上书的和离圣旨。
他正欲询问她。
下一瞬,洛梦姝缓缓开口:“楚彭,我是在十月初七,你五十岁大寿那日发现牧韵贞的存在的。”
“我当时气昏了头,还在你门口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早已天黑。”
楚彭攥紧了被子,脸色苍白。
洛梦姝补充道:“在这期间,你都没有发现我。”
“可见你心底是没有我的,若是有,哪怕你只是潜人送个信,只要小厮一出门,必定能发现躺在地上的我。”
但没有就是没有。
正如,破镜无法重圆。
她不会蒙蔽自己的眼睛,大度的原谅楚彭,装作看不见他们之间发生的龌龊事。
听她讲完,楚彭心脏隐隐抽痛。
他从没想过他们之间早就在他生辰那日就有了裂痕,也没想过洛梦姝曾经在那个院外晕了过去。
他们这样的老人,若是晕倒在了街上,那是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的。
洛梦姝仿佛看透了他的心中所想,眼神透着陌生的疏离。
“我们之间感情的破碎,有一部分是因为你养外室,一部分是因为你离京赴职。”
“但更多的,是因为你没把我放在心上。”
“楚彭,你知道吗?我不能吃桂花糕。”
第29章
这样一句没头脑的话,却让楚彭身子猝地一僵。
记忆渐渐在脑海中浮现。
去年,他带回牧韵贞,因为觉得有些对不住洛梦姝,于是在街道上随手给她买了桂花糕。
可他没有想到,洛梦姝居然不能吃桂花糕!
顿时间,沉重的悔意从楚彭心底爬出,蔓延上全身。
他连忙慌乱去拽洛梦姝的手,却被她避开,手下猛然一空。
洛梦姝冷漠的看着他。
楚彭望进她的眼底:“如果我把从前你在将军府用掉的嫁妆全部还给你,你对我会有一丝的原谅吗?”
“在说什么疯话!”洛梦姝清醒无比,用可笑的眼神看向他,“这本就是你该还的!”
她不向他要,是因为她大度!
楚彭沉默一瞬,声音沙哑:“是啊……”
洛梦姝不想再理会他,转身向陛下行了一礼,就往门口走去了。
正走到门槛,楚彭那带着一点试探的话闯入洛梦姝耳畔。
“阿梦……听说你去外邦游玩了一遭,若有机会,我真希望也能走一遭你走过的路。”
洛梦姝嗤笑一声,低声道:“你这身子骨,可不行。”
闻言,楚彭攥紧了手。
脚步声远去,夜寒倾垂下眼睛,目光落在重病的楚彭身上。
他也冷冷地回了一句:“你不会有机会的。”
楚彭开口,声音沙哑:“陛下需要臣何时自戕?”
其实他酒量很好,那日在皇宫受了刺激后,出宫醉酒,本来也不该醉过去的。
可是等他喝着黄酒,察觉不对劲的时候,眼前已经发黑了。
而当今世上,能有这样通天本领害他的人,也只有皇帝了。
夜寒倾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盯着他。
“我不需要你自戕,你本就老了,不知哪日便要死,我设计你,也只是想拿到你手中的兵权而已……”
楚彭为了牧韵贞,多年不回京,驻扎边疆,几乎可以算是一地藩王的存在了。
叫他怎能不忌惮?
楚彭没再说话,他横竖看夜寒倾不顺眼。
他将虎符给了皇帝后,皇帝也没有多留。
待人走出门,楚彭抄起床上的枕头就砸了过去:“狗东西,只会觊觎别人碗里的!”
“砰!”
牧韵贞只觉得头像是被什么击中,眼前一黑,她一下没站稳,差点趔趄摔倒在地上。
她以为楚彭会关心她,可他却只是冷声讥讽了她一句。
“若是站不稳,就早日去打一副拐杖吧。”
“是。”牧韵贞强迫自己稳住心底的情绪。
楚彭看着她眼角的皱纹,微微拧了拧眉。
“你来做什么?”
“我听说你醒了,想来看看你……”
牧韵贞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楚彭不耐烦打断:“我的病很快就会好,你过来只会扰我清静。”
话落,他又道:“还不走?”
牧韵贞红着眼转过身,往外走去。
浑噩间,她不知不觉走出了将军府,穿过熙攘的人群,走到洛梦姝暂住的院子。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扣门三下。
不一会,就有下人出来将她引了进去。
牧韵贞打量四周,青瓦宅院,小池花圃,情雅宁静。
她又忍不住眼眶泛起了红,喃喃道:“洛梦姝,我真羡慕你……”
第30章
她话还没有说完,立在一旁的年轻丫鬟就略显生硬地打断了她的话:“要是羡慕,就自己买一个。”
“哪怕将军府现在没钱,但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不至于连一个小院都买不起。”
牧韵贞强硬的扯出一抹笑。
却在这时,屋内传出一道熟悉的女声:“进来吧。”
牧韵贞长呼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洛梦姝放下书,用叆叇看了她几眼,不仅看到了她脂粉遮掩下的斑点,也看清了她眼神中的哀凉。
牧韵贞闭了闭眼,不甘道:“你赢了。”
“但我不是不想你赢,我只是想要一个楚彭,他是我的全部。”
洛梦姝冷言:“他不是你的全部,但你却付出了所有。”
“牧韵贞,你没救了。”
她的语气不算讥讽,可牧韵贞脸色一下就难看起来。
洛梦姝知道她来做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楚彭,牧韵贞是不会愿意来找她的。
“可问题是,牧韵贞,你图楚彭什么?”
“他现在又老又没钱,最重要的是,他开始嫌弃你了,他不再只爱你一个人了。”
牧韵贞脸色难看至极,恍惚的坐下。
她想起从前——
年轻的楚彭抓着她的手,月色烛光下,他眼底的火光却在跳跃。
“楚彭虽不能娶你为妻,但在边疆,你就是我唯一的爱人。”
“就算我以后被迫回了京城,我心里也只会有你。”
当时,牧韵贞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你说到做到,否则,我就——”亲自拿剑砍了你的头颅。
楚彭弯唇,眉眼柔和。
“我要是背叛了你,就让我胆摘心剜,国破家亡,死后不得超生。”
可后来,温情的郎君却亲手将剑化做恶语刺进她的心里,忘了自己发过的狠毒誓言。
“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花有败落,人也总有相看厌倦的时候,但你的这一天来得着实有些太晚了。”洛梦姝叹了一口气,“晚到你没有了离开的勇气。”
“可你离了他又不是活不下去。”
没有碰上楚彭前,牧韵贞不也活得好好的。
哪怕是老了,她也并非不能自理,无法生存。
牧韵贞垂眸沉默好一会,自嘲一笑:“你说的对。”
“我图他什么?我为什么还不放手,为了不值的人,留在让我压抑无比,毫不称心的地方。”
说完这句,她倏然起身离开。
洛梦姝也没有挽留,倒是端着瓜果进来的紫霞神色蓦地讶然:“她这就走了?”
洛梦姝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她在京城开了几家店铺,认认真真的经营了一段时间,而后在腊八节前,坐上了离京的马车。
她想回真州,然后再去游历大江南北。
可马车在出京,又撞上了太子妃轰轰烈烈的仪仗。
不仅有御卫开道,还有随从拿着扫帚清扫路面,专人洒水防尘,洒花布景。
前前后后,车辇十二辆,侍女随从无数。
紫霞与王嬷嬷看得瞠目结舌。
然而,很快就有一个铁甲侍卫来请洛梦姝了。
洛梦姝看了一眼神色担忧的两仆,面色平静的跟着侍卫走了。
隔着珠帘,她也看见了一袭红衣的楚丽华。
“母亲与陛下有旧,怎么不和我说?倒还要女儿去调查。”
“虽然你做不成将军府老夫人,但你可以进宫为妃,届时便还是阿华的长辈,依旧可为我撑腰。”
算盘珠子蹦到洛梦姝脸上,她也不恼,淡声道:“楚丽华,你该长大了,不能总想着人为你撑腰。”
珠帘里安静几秒,楚丽华笑出了声。
“我知道。”
出乎洛梦姝意料的是,楚丽华竟然只是找她闲聊了这几句,就把她放走了。
临走前,洛梦姝还是说了那句话:“太子并非你的良人。”
楚丽华没有回她,却在脚步声走远后,掀开帘子,红着眼望着她的背影。
宫女问她:“既然舍不得,为何不强留?”
楚丽华像是赤足踩中了一只刺猬。
她猝地拔高语调:“你把本太子妃想成强盗了吗?那老婆子为我筹谋了数年,孤苦了一辈子,我放她一马就当日行一善……”
可她心中的难受,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第31章
与此同时,将军府也得知了洛梦姝离京的消息。
楚彭没有很诧异,可他的心却像空了一块。
暗卫小心翼翼地开口:“将军,有一个坏消息……”
楚彭回过神来,蹙眉问:“是阿梦出了什么事吗?”
暗卫摇摇头:“那位身体挺康健的,听说人还可以骑马回真州的。”
楚彭松了一口气。
暗卫补充道:“虽然出京的时候半途被太子妃拦了,但是太子妃又放走了她。”
楚彭本能想斥责楚丽华任性忘为。
可转念一想,她不正是做了自己想做的吗?
随意的闹脾气,想挽留就挽留。
不像他,连挽留都没有了资格。
一瞬间,某中复杂而酸涩的情绪翻涌上心头。
楚彭声音中带着少有的涩然:“可有探听到她们讲了什么话?”
他想问的很多,可是千言万语,却只化成了这一句话。
暗卫支支吾吾:“没有。”
见他这幅模样,楚彭心底蓦然升起一股不安。
他问起那个坏消息,暗卫的声音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淋下,让他遍体生寒。
“牧韵贞出京游玩时,马匹受惊,不幸遇失足坠落了崖底……”
万丈悬崖,一定是没命了的。
楚彭猛然站起身,失声道:“什么?”
他本就是抱病之身,今日不过勉力支撑,骤然听闻这个消息,大惊大悲之下,眼前徒然一黑。
紧接着,就是嘈杂的呼喊声传入耳畔。
昏昏沉沉。
楚彭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看到牧韵贞站在悬崖边,眷恋地望着远方的边疆。
她回头看他:“将军,我后悔遇见你。”
说完,她转身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楚彭慌乱的冲过去,伸手去抓,却落了空。
“不——!”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牧韵贞寂寥的身影一点点坠落无底深渊。
年少时的白月光也随着一沉。
在暖阳升起时,落下了。
而身后,洛梦姝不知从何处走出,将他拽住:“将军难道不要我了吗?”
她眼眶闪着泪花,语气是恍若隔世的温柔。
楚彭怔愣在原地,他盯着洛梦姝看了许久,才迟疑地触碰她的脸。
温热的触感让他神情恍惚,愈发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洛梦姝弯唇一笑,踮起脚尖,吻上他的脸侧。
这一刹,楚彭的心跳声仿佛要停歇。
心底空的那块,终于得到填补。
而下一瞬,洛梦姝却变了脸,一把将他推下悬崖!
坠落感瞬间传来,楚彭瞳孔骤然紧缩,目光盯在悬崖边神色冷漠的女人脸上。
“你不是和牧韵贞鹣鲽情深吗?她死了,你怎么也不跟着死……”
……
“据说老将军醒来后,本来花白的头发,全白了,整个人像苍老了十岁……”紫霞一边啃着真州的甜瓜,一边和丫鬟们八卦。
一边躺在贵妃椅上,手捧火炉的洛梦姝一时间恍神。
她想起了楚彭年轻的时候,那可是京城无数人追捧的郎君,其中原因不无他外貌英俊。
可她现在对他已经没有了什么感情,只摇了摇头:“老就老呗,哪里有人不会老的。”
“不过他落得如今地步也是活该。”
紫霞笑道:“主子说的是。”
与此同时,院门被敲响。
紫霞连忙去开门,连手上的瓜都没有放下。
而门口站着的,赫然是本该死去的牧韵贞!
第32章
牧韵贞杵着拐杖走进院中,看向洛梦姝:“我来,是来谢谢你的。”
谢谢她点醒了她,想出了假死之策。
否则她一辈子都会痴于与楚彭的恩怨纠缠,而非舍弃过往一切。
“是你自己醒了。”
洛梦姝将丫鬟新剥的坚果递给她,淡声开口,“尝尝。”
牧韵贞看了一眼,忽然笑了。
“我牙口不好,你自己吃吧。”
路过的牧韵贞送了些画册给洛梦姝,那上面画的是边疆的景色。
她知道洛梦姝虽然喜欢游玩,但不喜欢受罪,更不会跑去边疆那种人烟罕见,守备森严的地方。
不过她常居边疆,倒是记得边疆每一寸草木的模样。
洛梦姝没有问牧韵贞要去哪,只是祝她一路顺风。
在这场爱情的争斗里。
她们一个三十载劳燕飞分,一个苦守边疆多年,却兰英絮果。
总归没有一个是赢家。
直至最后关头,她们才意识到,只有自己才能护住自己,一心扑在男人与孩子,只会拖垮了自己。
洛梦姝掌管商铺很有一手,远在京城的夜寒倾听闻,干脆一挥手,又给了她百间铺子。
她在接管一阵后,将年盈利扩大了整整四成。
但她也不想再殚精竭虑地当什么商人,于是在第二年端午,就上书给皇帝,让他另寻他贤。
她开始去游山玩水,从真州出发,看了巍峨雪山,见了夜色下静谧的月牙泉。
回来已经是三年后,守家的王嬷嬷面色古怪的看着她:“主子,世子和世子妃和好了。”
洛梦姝一怔:“怎么和好的?”
王嬷嬷道:“牧今宜在牧家待了好一阵,可是那牧家想攀附将军府的权势……”
将军府虽然穷,但好歹还有一个太子妃。
若是得势,未来就是国丈府。
于是牧家左思右想,就把牧今宜强行送回了将军府。
反倒是楚枫晔,为此跑去牧家把牧家人痛斥了一顿,说他们不该骂女儿,不该把牧今宜看作一个货物。
“然后,两人就和好了,还生了一个两岁的女娃娃。”
洛梦姝喝了一口茶,顿了顿:“你怎么知道是两岁的女娃娃?”
王嬷嬷没有回话,而是转身进屋抱出了一个襁褓婴儿。
“那牧今宜把孩子送来的时候就说了,您没后嗣,这个孩子也是您的孙女,以后由您养大,让她为您养老送终。”
洛梦姝心底觉得无语和好笑,正要吩咐王嬷嬷把孩子送回去。
那白胖胖的丫头却朝她笑,笑得见牙不见眼。
洛梦姝不由跟着笑:“这是个懂事的。”
没过多久,洛梦姝京城的好友随夫君一同来了真州,要办些政务上的事。
两人在茶楼里闲聊,话题不知为何又转到了楚彭身上。
“诶,前两日楚彭过寿,宾客满席,他却没有动一筷,没有喝一滴酒,仿佛在等什么人。”
“见他那副摸样,众人哪敢动筷,很快就散席了,哪知世事无常,就在众人都走了,楚彭却昏倒了。”
最后,好友欲言又止:“你要去看他吗?”
洛梦姝浅浅一笑:“他病了便去找大夫,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呢,但或许他葬席那日,我会回去看看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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