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古城墙与城三区的时光经纬

发布时间:2025-07-22 01:09  浏览量:8

长安城的月光还没被街道分割时,这片土地早就用泥墙砖瓦写好了通史。

碑林的碑刻先醒了,东汉的《曹全碑》在雨里洇开隶书的筋骨,唐代的颜体字顺着书院门的坡路往下淌,墨香漫过如今的柏树林,在钟楼的铜铃里打了个转。那时没有碑林的界碑,只有文人扛着拓片,从城南的庙宇走到城北的官署,纸页上的字与城墙砖缝里的草,共享同一片月光。

莲湖的烟火是跟着晨雾起来的。化觉巷的青砖还没垒成清真寺的拱顶时,西域的驼队已在含光门内卸下香料,胡商的吆喝混着坊市的蒸笼气,沿着如今的北院门漫开。没有莲湖的区划,只有回坊的老茶坊里,说书人讲着秦汉的故事,茶汤上的热气与碑林拓片上的墨晕,在同一盏灯下轻轻摇晃。

新城的风里裹着更近的回声。红庙坡的土路上,清末的马车辙痕里还盛着露水,而不远处的督办公署,冯玉祥的电报正沿着城墙根的电线跳动。那时没有新城的边界,只有铁路的汽笛惊醒了沉睡的城郭,搬运工的号子与碑林的钟声、莲湖的叫卖,在同一轮日头下撞出声响。

后来界碑立起来了,可碑刻的拓片仍会飘进回坊的笔墨铺,红庙坡的老砖里,还嵌着城南碑刻的碎屑。城墙根的草枯了又青,它们记得,所有的分区都是后来的注脚,而长安最初的模样,早被这些遗迹揣在怀里,从未走远。

当你站在明城墙的垛口四下回望,青砖斑驳的城垣像一道无形的界碑,将莲湖、碑林、新城三个城区轻轻圈揽。它们同枕着这方千年城郭的肌理,却又在时光里长出各自的褶皱——碑林的笔墨香里藏着汉唐的碑刻与书院门的晨钟,莲湖的市井气中浮动着回坊的烟火与钟鼓楼的暮鼓,新城的街巷间则交织着近代的风云与红庙坡的变迁。

行政版图将它们划为三区,历史却早把根系缠在了一起。就像文昌门内的碑林博物馆里,《开成石经》的拓片曾沿着书院门的青石板路,一路传入莲湖回坊的笔墨铺;而同在碑林区的西安市红会医院,那些带着岁月包浆的老建筑,正与博物馆的碑刻共享着同一轮日月,默默记录着世间的生老病死。三区的脉络本就这般缠绕——碑刻上的文字穿越时空,连着市井的笔墨;医院的砖墙见证日常,映着与碑刻同源的日光,行政的界限在这些流转的细节里,早被悄悄晕染成了一片模糊的暖黄。明城墙是它们共有的封面,翻开每一页,却能读到不同的注脚:碑林写的是文脉传承,莲湖记的是市井鲜活,新城录的是时代更迭。

不必为行政划分的界限而纠结,因为当你从垛口望向城内,那些纵横交错的街巷早已把三区的故事织成了一张网——南院门的老字号里,既有碑林文人留下的题字,也有莲湖商户的算盘声;革命公园的纪念碑前,新城的近代史与碑林的古史、莲湖的城事,早已在同一片土地上,沉淀成三秦大地最厚重的注脚。亦可这样形容:莲湖的水影里摇荡着唐宫夜宴的余韵,碑林的石刻中凝固着千年文脉的墨香,新城的街巷间回荡着革命星火的呐喊。这方土地上,每一寸泥土都浸透着历史的汁液,每一块砖瓦都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一、莲湖区:水泽烟霞中的古都记忆

莲湖之名,源于这片土地上星罗棋布的水域。从汉代的昆明池到唐代的西市漕渠,水网如血脉般滋养着这片平原。如今莲湖区的玉祥门内,仍保留着西安现存最完整的唐代水系遗存——龙首渠遗址,渠边的青石上,深浅不一的凿痕还能辨认出当年工匠们的手印。考古发现,这条连接沣河与长安城的人工渠,采用了当时先进的“明暗交替”设计,在穿越城墙处设有青铜水闸,闸门上的刻度精确到寸,可见唐代水利技术的精湛。

唐长安的西市,便坐落于今莲湖区境内,这个占地约1600亩的国际贸易中心,曾汇聚着波斯的驼队、东瀛的遣唐使和西域的胡商。1959年考古发掘时,在西市遗址出土了一枚波斯银币,币面上的萨珊王朝国王头像清晰可辨,边缘的磨损痕迹诉说着它曾穿越万里沙漠的旅程。遗址东北隅的“十字街”遗址,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车辙深达10厘米,其中还能分辨出西域骆驼与中原马匹的蹄印交错,仿佛还能听见当年“叮当”的驼铃声。

西市的“胡风”不仅体现在商品中,更融入了市井生活。据《唐国史补》记载,西市东南角有位叫“米亮”的波斯商人,曾向富商窦乂推荐一块荒地,说地下有“金匕箸”。窦乂买下后果然挖出一窖黄金,由此成就了“窦乂种榆”的致富传奇。如今在西市遗址上重建的大唐西市博物馆,还陈列着当年出土的胡人陶俑,高鼻深目的面容上,依然带着穿越时空的微笑。馆内复原的“柜坊”(古代银行)场景中,展示着唐代的“飞钱”(汇票)实物,上面盖着的朱砂印鉴,与新疆出土的同期文书上的印记完全一致,印证了当时跨地域金融网络的存在。

莲湖区西北隅的广仁寺,是西安唯一的藏传佛教寺院,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为安抚西藏活佛而建。寺内的绿度母像由千两黄金铸造,相传塑造时加入了尼泊尔工匠的秘方,使金像在阳光下呈现出奇异的蓝光。每年正月十五,寺内举行的“晒佛节”上,长达30米的释迦牟尼唐卡展开时,酥油花的香气与藏香交融,虔诚的信徒们用额头轻触唐卡边缘,将心愿印在这幅历经三百年的丝织品上。唐卡的丝线中掺有牦牛绒,使得画面在不同光线下会呈现出明暗变化,如同佛陀在眨动眼睛。

寺内的康熙御碑亭里,碑文中“圣德神功”四个大字笔力遒劲,碑座下的赑屃据说在深夜会悄悄转动,朝向西藏的方向。道光年间,寺里的喇嘛洛桑群培曾徒步前往拉萨,耗时三年带回一株菩提树幼苗,如今这棵树已亭亭如盖,树洞内自然形成的观音像,引得香客们争相朝拜。寺内还保存着一套乾隆年间的“擦擦”模具,脱模而成的泥佛身上,至今能闻到当年混入的藏红花香气。

1916年建成的莲湖公园,原为明代的“贡院”遗址,园内的莲池是当年考生们洗砚的地方。考古发现,池底沉积的淤泥中含有大量墨块成分,证实了“洗砚池”的传说。1936年西安事变期间,张学良曾在此与周恩来秘密会面,公园西北角的茶社里,那套缺了口的紫砂茶具,据说就是当年两人用过的物件。茶社墙上挂着的老照片里,可见湖面画舫上坐满了穿学生装的青年,他们举着“停止内战”的标语,在荷叶田田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激昂。

公园里的“奇园茶社”更藏着一段红色秘密。1942年,共产党员王超北在此开设茶社,以“茶钱先付”为暗号传递情报。茶社的青砖墙上,有块松动的砖块,里面曾藏过《解放日报》的清样。据档案记载,1945年日本投降的消息,就是通过这块砖传递给西安地下党的。如今茶社仍在营业,点一杯紫阳毛尖,听掌柜讲当年的故事,窗外的荷叶沙沙作响,仿佛在重复着那些不能说的秘密。茶社的红木柜台上,至今留有一道划痕,那是1947年特务搜查时用刺刀划出的痕迹,老掌柜特意保留着,说要让后人看看“和平来得多不容易”。

二、碑林区:石刻中的文明年轮

碑林的故事,是从一块块石头开始的。从汉代的《曹全碑》到唐代的《开成石经》,这里的3000余块石碑,构成了一部立体的中国书法史。碑林区的街巷里,随便一块墙角石都可能是某座古寺的遗物,行走其间,如同在翻阅一部刻在石头上的百科全书。考古证实,碑林所在的位置,恰好是唐代国子监的遗址,那些斑驳的石碑,正是从那时起便守护着华夏文脉。

碑林博物馆的“开成石经”陈列室里,十二部儒家经典被整整齐齐刻在114块石碑上,唐代的工匠们为了保证经文无误,每刻完一行就请国子监博士校对,碑文中“唯”字多一点、“德”字少一横的细微差别,都藏着当年校勘的故事。这些石碑在明代曾被李自成的军队当作马槽,碑面上的马蹄印与经文交错,形成奇特的历史叠加。其中《诗经》碑上有个马蹄印恰好覆盖在“周虽旧邦”四字上,被后人解读为“改朝换代”的隐喻。

《大秦景教碑》是碑林最神秘的藏品之一,碑文中记载着基督教聂斯托利派在唐代的传播史。1625年出土时,碑顶的十字架被村民当作“镇宅石”凿下,直到1907年才从一户人家的猪圈墙上找回。碑文中“真主阿罗诃”的字样,证明着盛唐时期宗教包容的气度,而碑侧刻着的叙利亚文,至今仍有国外学者专程来此拓印研究。碑座下的土壤中,检测出含有微量的波斯沥青,证实了碑文记载的“波斯僧阿罗本”来华的史实。

颜真卿的《多宝塔碑》前总是围着临摹的游人,很少有人注意到碑座下的小坑——那是民国时期盗墓者留下的痕迹。他们听说颜真卿手书的石碑下藏着宝物,深夜挖洞时却只挖到一坛墨汁,墨香渗入土壤,如今那里长出的草叶都带着淡淡的松烟味。碑文的“塔”字最后一笔特别长,民间传说颜真卿是为了镇压碑下的妖邪,特意拉长笔画作为镇物。

碑林南侧的书院门,因关中书院而得名。明代大儒冯从吾在此讲学期间,曾与弟子们在街旁的石桌上刻《论语》,如今那些石桌已成为文房店的镇店之宝。石桌的纹路中仍能辨认出“学而时习之”的残字,用手触摸,能感受到刻字时的力度变化。清代的刘墉曾在街中段的“醉墨轩”题写匾额,店家为了保护墨宝,每年梅雨季节都要用薄纱覆盖,久而久之,匾额上的字迹在不同光线下会呈现出浓淡变化,成为辨别真伪的标志。

1938年,于右任在此创办“草书研究社”,社员们用扫帚蘸着清水在青石板上练字,街道成了最大的宣纸。有次于右任写“还我河山”时,恰逢暴雨冲刷,水流带着墨迹汇入排水沟,当地百姓说:“这是老天爷也在帮咱们喊冤啊!”如今书院门的老笔庄里,还能买到按当年配方制作的“秦风墨”,磨出来的墨汁泛着淡淡的土黄色,那是加入了终南山黏土的缘故。笔庄的后院里,保存着一口明代的墨井,井水含有特殊矿物质,能使墨汁年久不褪色。

碑林区的化觉巷清真大寺,是中国现存四大清真寺之一,其建筑风格堪称“中西合璧”的典范。大殿内的藻井由600块如意斗拱组成,没有用一根铁钉,却能历经地震而不倒。这种“榫卯自锁”结构,与西安城墙的建造技艺一脉相承。梁柱上的阿拉伯文《古兰经》文,竟是用汉字“寿”字的笔法书写的,这种被称为“经字画”的艺术,是明代回族学者马欢的创造。马欢曾随郑和下西洋,将阿拉伯书法与汉字笔法融合,形成独特的艺术风格。

寺内的“省心楼”上,悬挂着一口清代的铜钟,钟体上刻着《古兰经》章节与八卦图案。据说敲响时,声音在百米外的碑林都能听见,却不会惊扰到寺内的礼拜。声学测量发现,钟声的频率恰好避开了礼拜时诵经的声域,这正是古代工匠的声学智慧。康熙年间,寺里的阿訇哈桑曾用阿拉伯数字演算圆周率,比欧洲早了五十年,他用过的铜制算筹,如今还保存在寺内的展柜中,算筹上的刻度精确到毫米,可见演算时的严谨。

三、新城区:烽烟中的时代转身

新城的名字,带着新时代的气息,却藏着最厚重的近代记忆。这片位于明秦王府遗址上的区域,曾是明清的“皇城”,民国的“新城”,如今的行政中心,地名的更迭里,藏着中国百年的风云变幻。考古钻探显示,这片土地下重叠着秦代的离宫、汉代的官署、唐代的王府遗址,形成了罕见的“城摞城”现象。

新城区省政府大院里,还保留着明代秦王府的城墙残段,夯土中夹杂的糯米汁使墙体异常坚硬,上世纪五十年代修建办公楼时,推土机都未能将其推倒。墙体的夯土层中发现有大量碎瓷片,这是明代“瓷片夯筑法”的实证,既能增强墙体强度,又能利用碎瓷反射阳光,减少城墙受热膨胀。墙根处有个不起眼的洞口,是1983年维修时发现的秘道,长约500米,直通城北的龙首原。史载明末李自成攻破西安时,秦王朱存枢就是通过这条秘道逃亡,却在出口处被农民军抓获,秘道内遗留的鎏金腰带,现存于西安博物院。腰带的扣环上刻着“秦”字,镶嵌的宝石虽已脱落,但凹槽内仍能看到残留的朱砂痕迹。

王府内的“承运殿”遗址上,如今建起了喷泉广场,地砖下的柱础石上,龙纹雕刻仍清晰可辨。这些龙纹只有四爪,符合藩王“不得僭越”的规制,但龙的眼睛却采用了圆雕技法,显得格外有神,暗含着秦王的野心。清代这里改为“满城”,1911年辛亥革命时,张凤翙率领的义军在此与清军激战,广场西北角的老槐树上,至今还能看到弹孔的痕迹,树皮愈合后形成的疤痕,酷似一张呐喊的嘴。据记载,激战中义军曾用王府遗留的铜缸当作掩体,如今这些铜缸保存在碑林博物馆,缸体上的弹痕与槐树的弹孔在同一高度,印证了战斗的激烈。

七贤庄1号院的八路军西安办事处,是抗战时期的“红色堡垒”。1937年,周恩来在此居住时,将办公室的台灯改为双开关,遇到紧急情况可瞬间切换成昏暗模式。这种改装的台灯至今仍在原位,灯泡采用的是当时罕见的磨砂玻璃,能避免光线外泄。院内的水井其实是个秘密电台站,井口的轱辘转动时会发出摩尔斯电码的节奏,附近的地下党员听到后便会前来接头。井壁上凿有凹槽,用于放置电台设备,如今仍能看到固定设备的铁钉痕迹。

办事处的厨房墙上,有块松动的砖是“情报传递点”,1941年,地下党员王芳就是通过这里传递出日军轰炸计划,使西安城避免了一场灾难。王芳的回忆录中记载,她将情报写在极薄的桑皮纸上,卷成细条塞进空心砖内,整个过程只用了七秒钟。如今厨房的展柜里,还陈列着当年用过的蒸笼,笼屉底层的竹片上,刻着微小的地图标记。1946年办事处撤离时,厨师老马将一份机密文件藏在腌菜坛里,直到1949年西安解放才取出,坛沿的盐渍里,还能辨认出“延安”二字的轮廓。这份文件现藏于陕西省档案馆,纸张虽已泛黄,但字迹依然清晰,这得益于腌菜的高盐环境形成的天然防腐效果。

1912年成立的易俗社

,是中国现存最古老的戏曲社团之一,新城区的易俗社剧场见证了秦腔的兴衰。1932年,鲁迅先生在此观看《双锦衣》后,题写“古调独弹”的匾额,如今悬挂在舞台上方。匾额的宣纸采用了特殊的“金箔托裱”工艺,使得墨迹历经九十年仍鲜艳如新。剧场后台的化妆镜前,仍摆放着程砚秋用过的油彩,镜面上的裂纹据说形成于1948年,当时国民党士兵要强占剧场,艺人们用身体护住镜子,裂纹拼出的图案恰似一朵绽放的梅花。

易俗社的老艺人中,苏育民的故事最为传奇。1947年,他在《三滴血》中饰演周仁瑞,演出到“虎口缘”一折时,台下突然响起枪声,他却坚持唱完,谢幕时发现戏服后背已被流弹击穿。这件戏服现存于陕西戏曲博物馆,弹孔周围的丝线凝结成暗红色的结晶,那是浸透了汗水与血水的痕迹。戏服的领口处绣着极小的“忠”字,是苏育民母亲亲手所绣,针脚里藏着“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的叮嘱。剧场的木地板上,有块木板颜色格外深沉——1952年梅兰芳在此演出《贵妃醉酒》,谢幕时台下观众投掷的鲜花砸在这块板上,花瓣的汁液浸透木纹,七十年来愈显温润。如今演员们登台前总爱踩踩这块“幸运木”,说能沾上前辈的灵气。

四、三区共脉:从历史深处走来的人间烟火

莲湖的水、碑林的石、新城的墙,看似各成体系,实则血脉早就在明城墙的砖缝里缠在了一起。城墙上每一块砖都记着分工:莲湖窑工负责制坯,砖面常留“西市窑”字样;碑林石匠负责雕刻,砖缝灰浆掺了墨汁,历经六百年仍显乌黑;新城瓦匠负责砌筑,墙体内暗藏排水槽,雨天可见水珠顺着箭楼基座的石兽嘴滴落。这种协作像条隐形的线,把三区的故事串了千年。

从莲湖洒金桥到碑林骡马市,再到新城解放路,三公里路能踏遍唐至今的光阴。洒金桥“马洪小炒泡馍”的青砖灶,灶膛里的火光映着清代的砖纹,老掌柜守着“汤熬十二时辰”的规矩,说“就像城墙根的故事,急不得”。灶上铁锅的七道划痕,是七十年里七代人的掌纹。骡马市文房店的柜台,宣纸与智能手机壳并排躺着,老板娘会指着民国钢笔上的“笔阵图”,给年轻人讲碑林里的同款碑刻,说“王羲之的墨锭,原料就来自终南山的松树”。

解放路“民生百货”的旋转门,铜轴上“实业救国”四个字被手掌磨得发亮。1945年抗战胜利那天,学生们扛着标语穿过这里,门轴转了1945圈,圈数与年份暗合。阳光透过玻璃天窗,在地面拼出“卍”字光影——这是1928年建楼时,设计师藏进的吉祥密码。

每年春节,三区的文脉总会在钟楼旁交汇。莲湖广仁寺的“跳布扎”面具舞刚起,碑林的春联墨香已飘过街;新城社火队的安塞腰鼓震天响时,回坊的油香正顺着鼓点蒸腾。2023年那幅“民族团结”年画里,唐僧取经队伍旁,藏传佛教护法与秦腔周仓并肩而立,城墙垛口的莲花灯、墨锭灯、五角星灯,光晕在砖缝里融成一片暖黄,像极了西安城土壤的颜色。

画角落“自唐至今,一脉相承”八个字,是广仁寺喇嘛的藏文笔触、碑林书法家的毛笔力道、新城老艺人的钢笔锋棱合写而成。墨汁里掺了莲湖莲蕊汁、碑林松烟墨、新城红土,晾干后竟泛着淡金。老匠人说:“这不是刻意,是三股气聚在了一起。”

年画展在钟楼旁时,白发老人摸着周仓脸谱说“和苏育民当年的扮相分毫不差”;藏族姑娘指着护法衣纹,“和广仁寺唐卡上的线条一个路数”;穿校服的少年在城墙砖缝里,找到了祖父抗战时刻的名字。画框用西市遗址的唐代木料复刻,特意留着虫蛀的小坑,匠人说:“岁月本就不完美,却因此真实。”

是的,这才是长安该有的模样——分区的界碑拦不住碑林的墨香飘进回坊,挡不住红庙坡的老砖里嵌着城南的碎瓦。明城墙的垛口还在承接汉唐的月光,而墙根下,莲湖的茶汤、碑林的拓片、新城的戏文,正趁着暮色,悄悄酿成新的故事。

作者简介:李文杰,生于长安农村,毕业于西安市农业学校,为西安市农业农村局退休干部。中共党员。社会爱心人士,三农题材作者,曾发表多篇散文、诗歌或纪实文章、报告文学以及摄影作品等。

陕西省职工作协会员,西安市诗书画研究会理事,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北京润墨斋书画院院士。北京墨海书画院高级院士。网络作家,当代优秀文学家。

作者写作方向:

重拾传统文化,挖掘历史遗留。

关注三农题材,野说风土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