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阿作家| 单清林:送老家具回家
发布时间:2025-07-18 16:00 浏览量:8
送老家具回家
那天,天气出奇的热,没有一丝风。
我骑了电动车,驮着妻子来到原单位家属楼下时,拳友守阳的中双排汽车也停到家属区外的短路上。随即到来的是肖大哥和广才师兄。
原来留下的通道一直独立通往南边的招待所老家属楼小区,这道能对开两辆轿车。邢师兄直接把小车停到通道一侧。
廋死的骆驼比马大。实验小学家属楼与原县委招待所家属楼两个单位间有一道分隔高墙。学校这边只留了一条两米宽的人行道,平时骑自行车出门,一般要推出过道,才敢骑车。不像墙东侧的道路,保留了双车道规模。尽管原县委招待所单位人员已经分流,曾经巍峨的三层宾馆和西餐厅已经拆掉,重新建城临街可出租商业楼和高高的商业居民楼。
因打算收拾一下疫情以来闲置的家属区小楼,准备小儿子结婚时,我们夫妻搬回来居住,有许多家具都要淘汰了。按女婿的说法:儿子结婚,什么都要买新的。;就是我们现在和儿子楼上使用的所有东西,都要搬到这个老楼上来。于是,我决定把我最好的家具送回故乡保存。
其实,真正惦记的家具,是我结婚时,父母找木匠专门新打的。一个立厨柜,一张双人床台,一张写字台 。当年还打了一个电视厨、一个高低柜,早在搬上楼时就淘汰了。只有这三件,一直伴着我搬了四次家。最后这次直接找人抬上了四楼,一直用着。
1995年暑假,单位集资一气竣工了前后两栋楼,是一栋五层三十户的教师家属楼,我有幸分到了二号楼四楼。从那年至2025年的今天,我整整三十年的青春年华,就住在这里度过。
现在仔细回顾一下,上楼那年,有几件事很是值得纪念。女儿正好上小学一年级;妻子应单位催促回去上班,结束了承包门市部的辛苦忙碌日子;我小妹妹大学毕业紧接着上班了。我搬上楼这年,妻子经营的小副食门市部所有资金回笼,居然一下子还清一万二千元的购房欠款,这对一位普通教师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家庭一下子没有了大的经济支出项目,心中绷紧的老是感觉被催着奔跑般的那根弦,一下子放松下来。
那年,父亲、母亲也才五十中旬,我们这个大家庭,正值父母一生中最有生命力,也最感自豪的人生时光。
这座建筑面积七十平米的三室一厅楼房,按当时上级职工居住标准,这已经是超标建的了。客厅宽大居中,卧室小巧,适居一家三代人居住。我在右小室里特意安了两张行军床。母亲、小妹、还有刚刚从德州调回东阿工作的大妹,就常常住在我这里。
搬楼时,我购置了一套时兴人造革黑沙发;一张黑色大理石茶机;一组大漆的高低高电视厨;一台二十五英寸长虹电视。东面一面墙安了一块二米四的大玻璃镜子,显得房屋空间宽敞明亮了许多。整理好家里这些东西,居然没有留下欠账。今天看来,在当年一穷二白的教师行里,也算是奇迹。
因为结婚时,家具都是用曾祖父留下毛白杨木打的,十分的结实耐用。儿时的冬天,随祖母居住故乡老宅厨房的热土炕上。一天,躺在热热的炕上,我仰面看屋顶突然有所发现,屋顶中间横梁上,架着的檩条互相穿出头,显得长短不齐的。心中好奇,就问祖母。祖母告诉我,当年盖这两小间西屋做厨房,檩条是我的曾祖父购置的毛白杨,是可以盖正房的大料。曾祖父说过,这样搭建保留檩条长度,这些好木料以后可能用在更有用的地方,截了就瞎了材料。
如此,还是曾祖父有先见之明,到了我结婚这年,全家搬进远近街道南面宽敞的新家,老家临街的矮小狭窄的院落便废弃了。厨房里老祖宗留下的白杨檩条,成了最好的打家具的材料。也真是奇怪,那些因岁月烟熏火燎,黑漆一般涂染的檩条,被电锯刨开,居然漏出通红的面料,让人欣喜不已。
搬上新楼后,捷克式的衣柜三扇两开门,能装下所有冬日被褥,和我们的棉衣。写字台就放置在卧室窗前。只是,双人床原来是前后床头一般高,住平房安全,但在楼房明显不方便。于是,我特意骑自行车到老家,找到给我们打结婚家具的四表叔,他随身带来了斧、锯、刨、啄等一应家什。把后床头一下锯了下去,又刮了一根松木条板钉在锯口处。褥子一铺,居然化作当年新款式的席梦思样子。
也就是因为这张床,还没结婚的对象第一次跟我发了一通脾气。
对象听说家里家具快打好了,便高兴说想跟我一道回家看看。我也非常高兴。从小长到大,我也不记得家里请人打过家具,就是哥哥结婚,也是嫂子娘家陪送了一套八仙桌子和两把蹬挂椅子,一个大立厨。那天,进了家门,只见四表叔正轮着斧头往床篦子上钉着垫板,这是最后的收工活了。
父亲特意告诉我,为了哥哥和嫂子宽心,他也给我哥哥打了一个写字台,还特意给我们兄弟二人,一人做了一个折叠的小圆饭桌。就在我为父亲高兴的时候,却见陪着对象说话的母亲悄悄朝我使了一个眼神。我才发现,对象原本俊俏温润的脸 不知什么时候紧紧绷了起来 ,总爱上扬的嘴角,此刻也下拉了,一脸的不高兴。我忙把她拉到一边问,你怎么生气了?为嘛?她气鼓鼓地说:你看看床上钉的是些什么板子,怎么铺床呀?
原来,好材料都用来打家具了,床上横梁整好后,再也没有好木头条,做铺板了。四叔就凑合着找了些宽窄不一,粗细不一的,黑的、灰的、新的、旧的、带皮的、不带皮的木板、条 子,随意的钉到横木上,搭眼看去,就像和尚的百衲衣一般,稀稀疏疏的,着实难看。见我们都盯着床看,四表叔替父亲解难说:铺上席,盖上褥子,表面什么都看不到,漏不下人去,一样用!
还是我父亲反应快:都别说了,听说供销社有竹篾的铺垫,我去看看吧!说着他推上自行车出了门。
眼见得,铺上青青的竹篾子,两头用板条固定好,那床面立刻焕发了青春般,闪亮亮诱人。
后来我才知道,那段时间,家具要喷聚酯漆、四表叔每顿饭要喝酒,家里五块钱,也拿不出来了。我深深知道,当年,父母倾全家所有的财力,给我营造的这些家当,一点一滴,凝聚着父母浓浓的关爱和不尽的热情。
这些用了快要四十年的自己打造的家具,除了样式老,如床头脱了漆,仍然十分的结实,依旧能够用。倒是我刚刚搬楼时,化大价钱购买沙发的坐垫包皮,早就被磨损怀了,裸露出海绵。我们只好做了沙发套遮丑。而曾经光鲜的大漆的电视柜,油漆脱落,厨门把手换了三四个,门轴坏了,半脱落下来。而电视机,已经从大背头换做液晶薄屏,早换了三台。唯有黑大理石茶机,依旧结实,一直在当餐桌使用。
听了孩子们的额建议,妻子多次劝我,拉回家去,没有什么用处,放到哪里都碍事,就扔了吧!
大家一道跟我进的楼来,看看木质坚实的写字台,厚实的木框大床,都有些舍不得。肖大哥说:兄弟,还是你拿主意,舍不得,就先拉回老家去,反正有那么大的院子。觉得有用的就留下。
我们四人,都练习武术,虽然年龄都在六十左右,还算有力气。好不容易,把大立厨弄下来,费尽力气,一个个汗流浃背,喘着粗气。立厨放在了地下室,还可以存放物品。床和写字台,挂衣架,还有两大包衣物,直接拉回了老家。
2025-07-16
作者简介:单清林,男,东阿县鱼山镇单庄村人,原青少年活动中心副主任。1985年7月参加工作,2024年12月退休。曾荣获“全国优秀少先队中队辅导员”“山东省青春立功一等功”“山东省科普系列活动优秀辅导员”“山东省十大校外科技教育专家”等荣誉称号;“中华人民共和国一级社会体育指导”;“中国武术六段”“山东省传统武术项目一级裁判员”;系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清林随笔》《东阿历史源流》《东阿地名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