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军官安置好怀孕情人回来,才知自己家空了,呦呦也另嫁了!

发布时间:2025-07-02 01:29  浏览量:1

第1章
1977年寒冬,闽西龙岩生产大队。

"哎呀呀,了不得!小余同志,你的考分够得上清华园门槛了,咱们村可算飞出只金凤凰!"
"必须扯红绸挂横幅,摆三天流水席才够排场!"

听着村支书激动的宣告,余呦呦攥着通知书的手微微发颤,却轻声道:"支书,能暂时别声张这事吗?"
在老支书疑惑的目光里,她垂眸解释:"还有不少知青兄弟没等来捷报,这时候锣鼓喧天怕是要戳人心窝子。等启程那日再热闹也不迟。"

"还是读书人想得周全!"村支书连连点头,"学堂正月里开学,这段时日你好生准备着。"
踏出村委会,斑驳墙面上"知识重塑命运""一颗红心永向党"的标语刺得她眼眶发酸。

转过墙角,晒谷场传来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人群中那抹墨绿衬衫格外扎眼。随着木杵起落,紧绷的腹肌在粗布下若隐若现,惹得围观婆姨们交头接耳。那身影正是她结婚两载的丈夫——第九战斗团顾连长。

这也是她执意封锁喜讯的症结所在。
这段娃娃亲始于祖辈戏言,却在特殊年代开出并蒂莲。

两年前知识青年下乡潮起,余呦呦因家庭成分特殊,被发配至这穷乡僻壤。谁料顾尚嵘竟主动申请调防,铁了心要当她的守护神。
新婚燕尔时,她当真以为能携手白头。直到三个月前,何小莲的出现撕开了婚姻的裂缝。

这位随夫迁徙的女知青就住在隔壁,自打盘算起高考,顾尚嵘便成了她的专职长工。白日替她挣工分,夜里托人捎资料,连队里分的猪肉,大半都进了那女人的饭碗。桩桩件件像浸了蜜的银针,扎得她五脏六腑生疼。

半月前那场失约,终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说好送考的日子,他竟为护送何小莲半道折返。那一刻,余呦呦在雪地里立誓:定要挣脱这窒息的枷锁。
"顾连长,你家那位来查岗喽!"村民的调侃声中,顾尚嵘甩开木杵大步流星走来。
"去村委会问成绩?"他扫了眼她来时的方向,顺手拂去她发间的稻壳,"给你备了糖罐头,晚上煎糍粑吃?"

四周围观者哄笑:"顾连长真是疼媳妇!""要我说余知青积了八辈子德,才换来这情深义重的丈夫。"
余呦呦望着男人掌心的薄茧,恍惚想起新婚时他攥着她的手说"此生不负"。可何小莲出现后,这份承诺便成了易碎的琉璃。

归家路上,顾尚嵘突然攥紧她手腕:"那日真是碰巧遇见小莲冒雪赶考,她个弱女子……"余呦呦轻轻挣动,那铁钳般的手掌却纹丝不动。

"下次进城,我定当全程陪同。"他眼底盛满恳切,她却只觉荒谬——他可知那日她独自在考场外冻得手脚发麻?
"好。"她终是咽下满腹委屈。左右不过月余,待她北上求学,这些纠葛自会烟消云散。

灶房飘来焦香时,隔壁院落陡然喧嚣。男人怒吼与女子啜泣撕破暮色,顾尚嵘眉峰紧蹙,抓起案头糍粑夺门而出。

余呦呦望着空荡荡的门槛,冷风裹着细雪钻进衣领,冻得她打了个寒颤。煤油灯下,她执笔写下"离婚申请"四字,墨迹晕染处似有泪痕。
顾尚嵘,这世上从无永恒的守候。

第2章
搁下笔,余呦呦往灶膛添了把柴。她太清楚这场景的轮回——近三个月来,每至饭点隔壁必生事端,少则半时辰,多则两三个钟头。

待顾尚嵘踩着月色归来,她已收拾妥当碗筷。

"灶上温着饭。"她望着风尘仆仆的男人,将"离婚申请"压在砚台下。
"本该我掌勺……"他瞥见残羹,面露愧色。
"无妨。"她端起铜盆欲去井台,却被拽住衣袖。

"小莲她……"惯常的开场白让余呦呦心生厌烦,她径直打断:"我明白,换作是我,你也会如此。"

顾尚嵘噎住,烛火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阴影:"自成婚那日起,我未曾隐瞒分毫。"

余呦呦轻笑,目光掠过床底那只上锁的铁皮盒——那里头藏着何小莲的照片与书信。他骗得了旁人,却骗不过同床共枕的妻。

研墨铺纸,她给北平的父亲写家书:"父亲大人亲启:女儿有两事相禀,一喜一忧。喜者,幸得清华录取,月余后将赴京求学;忧者……"

"给岳丈写信?"顾尚嵘突然推门而入,惊得她匆忙掩住信笺。
"有些体己话,不便与外人道。"她将"吾父"二字折进纸内,意有所指。

顾尚嵘喉结滚动,指尖划过"展信佳"三字:"你我之间,何须遮掩?"
余呦呦抬眸,望进他深邃的瞳孔:"就像你珍藏的铁盒,不也藏着不能说与我的秘密?"

男人瞬间僵立,烛芯爆出灯花,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最初,余呦呦并未察觉顾尚嵘会对一位已婚女知青这般上心。
直至她在床底暗格触碰到那个斑驳的铁盒。

泛黄的合照上,顾尚嵘与何小莲并肩而立,更令人心颤的是叠压在照片下的十几封未启封信笺,每封都工整落款"小莲安好"。
指尖抚过墨迹斑驳的信封,余呦呦恍然惊觉——原来这个男人心底,始终藏着抹不去的白月光。

"不早了,歇息吧。"她仓皇合上铁盒,将翻涌的酸涩压回喉间。
顾尚嵘先一步躺下,余呦呦对着烛火将信笺原样封存,这才掀开被角。

刚沾上枕席,熟悉的怀抱便贴了上来,温热的体温漫过肩头,却浇不灭她眼底泛起的湿意。

她素来畏寒,成婚后最贪恋的便是这具带着松木清香的怀抱。

多少个冬夜,顾尚嵘都是这样环着她,用胸膛暖透她冰凉的脚掌。可此刻贴着的这幅身躯,竟让她觉得陌生得可怕。

又过数日,高考录取渐入尾声,整个村子都笼罩在压抑的寂静中。

余呦呦却独自在村长办公室,将崭新的录取通知塞进粗布包袱,连同二十元奖金和搪瓷器具一同带回家。

推开院门时,正撞见顾尚嵘要往外走。
"今儿周六,不是说好修火炉?"她攥紧包袱带子,指节泛白。
前日炉膛崩裂的声响犹在耳畔,这人分明应承过今日修补。

顾尚嵘迈出的脚步顿在门槛处,面上闪过一丝窘迫:"军营临时有任务……"话音未落,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顾大哥,可算准备妥当了?"
粗布棉衣的姑娘扎着麻花辫,捧着蓝花布包袱立在晨光里。

何小莲目光掠过余呦呦手中的搪瓷脸盆,柔声道:"余姐姐要添置物件吗?我正好要去镇上,可以帮你捎带。"

余呦呦望着军用吉普车扬起的尘土,忽然想起新婚那年,她央着顾尚嵘带自己去镇上供销社,却被一句"公车不能私用"挡了回来。

此刻车轮碾过的车辙,深深浅浅都像在嘲笑她的天真。

暮色四合时,余呦呦才将将修好漏烟的炉膛。

搬煤球时指甲缝里嵌满黑灰,冷风一激,鼻腔又泛起熟悉的酸胀。远处传来引擎轰鸣,那抹军绿色车影刚停稳,何小莲便扶着车门往下跳。

"顾大哥小心!"姑娘惊呼着跌进男人怀里,两人交叠的身影在暮色中定格了足足八秒。直到何小莲红着脸递上军绿热水袋,顾尚嵘才后知后觉地松开环在对方腰间的手臂。

"天寒地冻的,先拿着暖手。"他转身将热水袋塞给余呦呦,却见妻子正往火炉里添煤,火光映得脸颊明明灭灭,"不是让你等我回来……"

"等不及。"余呦呦拍落衣襟上的煤灰,热水袋在掌心转了个圈又搁回窗台,"我自己能修好的物件,何必劳烦顾营长。"

翌日晌午,何小莲竟登堂入室。顾尚嵘当着妻子的面,将那个尚带体温的热水袋转赠出去:"炉子修好了,这玩意搁着也是积灰。"

余呦呦望着书柜上码得整整齐齐的习题集,那是她走遍十里八乡借来手抄的备考资料。何小莲指尖抚过书脊,眼底泛起水光:"余姐姐真有福气,家里时常寄这些珍贵资料,哪像我……"

"她留着也无用。"顾尚嵘已自顾自捆扎起书册,"这次不也没考上?明年我调任城里,你随军便是。"

麻绳勒进掌心的瞬间,余呦呦突然出声阻拦。

她将习题集从何小莲怀中抽回,纸张摩擦发出沙沙响动:"这些我已捐给村办夜校,知青点的同志们都在用。"

何小莲捧着空落落的双手,眼尾泛红地望向顾尚嵘。

余呦呦却径直走向灶台,铁锅碰触炉火的叮当声里,隐约传来木门合拢的轻响。

她前脚刚走,整间屋子骤然陷入死寂。

顾尚嵘绷着脸逼近余呦呦:"捐书给村子这么大的事,我竟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你存心瞒着我?"
这话里话外,分明是为何小莲出气?

余呦呦攥得指节发白:"是,我就是故意的,你想如何?"

顾尚嵘被噎得喉头一哽,面色阴郁得能滴出水来。他抿唇僵立数秒,竟甩手进了里屋,木门摔得震天响。

子夜时分,余呦呦被冻得蜷成一团。伸手一摸,床榻另一侧早没了温度。睁眼望去,只见顾尚嵘披着外衣伏在案前,煤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正伏案抄写习题集。

昨夜那句"我就是你的依靠"犹在耳畔回响。

可眼下这情形,顾尚嵘分明想当所有人的依靠。

次日晨起,余呦呦便觉头重脚轻。她强撑着下地劳作,抡起连枷打谷子时,小腹突然坠痛难忍,天旋地转间直挺挺向后栽去。

"余知青!干活别偷奸耍滑!"大队长举着记工本劈头盖脸训斥,"再这样扣你工分!"

"我……"话未出口,余呦呦已失去意识。

再睁眼时,她躺在村卫生所的铁架床上。乡村大夫掀开布帘道:"恭喜啊,你有喜了。不过胎象不稳,得卧床静养,我开些安胎药。"

余呦呦摸着尚平坦的小腹怔怔出神。若在何小莲出现前,这孩子定是上天赐予的珍宝。可如今她正筹备与顾尚嵘离婚赴京念书,这孩子来得实在不是时候。

正恍惚着,门外忽传来急促脚步声。顾尚嵘抱着何小莲冲进诊室,小心翼翼将人放在隔壁病床。布帘半掩,他未曾察觉余呦呦的存在。

"大夫快看看!"何小莲抽泣着攥住顾尚嵘衣袖,"这孩子……"

"女同志只是营养不良,倒是你……"李大夫话音戛然而止,诊室陷入诡异的寂静。

半晌,何小莲细弱蚊蝇的声音响起:"尚嵘,你愿意当孩子的父亲吗?"

余呦呦屏住呼吸,听见顾尚嵘艰涩开口:"小莲,我可以做孩子的干爹。"

布帘后的抽泣渐渐平息,可那欲说还休的缱绻情愫,却如藤蔓般穿透帘幕,缠得余呦呦心口发闷。

回程路上,顾尚嵘搀着她时频频走神,连装热水的暖壶都忘在灶台。余呦呦望着他魂不守舍的模样,哪还不明白——他心尖上的白月光怀了别人的骨肉,这道坎终究是过不去了。

三日后,余呦呦揣着攒了半年的棉花票去供销社。弹棉絮的老师傅掂量着棉花道:"打床八斤重的棉被,还能剩些边角料。"

"剩下的劳烦做床小被子,给新生儿盖的。"她轻抚小腹,眼底泛起温柔。

取被子那日,却在供销社撞见顾尚嵘陪着何小莲采买。他怀里抱着成摞的婴儿衣物,连细软尿布都备得齐全,活似对准备迎接新生命的小夫妻。

"呦呦?"顾尚嵘乍见她,慌忙将物什藏到身后,"你来打被子?"

何小莲抢先开口,眼眶说红就红:"余知青别误会,我男人不顶事,才求尚嵘帮忙……"

余呦呦扯了扯嘴角。这番解释,倒像是拿刀往她心口扎。

"让让。"她侧身避开两人,却见顾尚嵘仍抱着何小莲的物件不撒手。

归家次日,余呦呦发现新做的小被子不翼而飞。

"那床婴儿被?"顾尚嵘理直气壮,"小莲需要,我送她了。反正咱们没孩子,你当干娘的不该表示表示?"

余呦呦攥着衣角冲到隔壁,正见何小莲将小被叠进樟木箱。她伸手去夺,何小莲却突然松手,任由她踉跄着撞向土墙。

再醒来时,顾尚嵘正攥着她手腕喜极而泣:"呦呦,我们有孩子了,为何瞒着我?"

余呦呦望着他泛红的眼眶,只觉喉间发苦。这个男人,既能为白月光鞍前马后,又能对着她演情深义重。

余呦呦静默片刻,终是轻声道:"先前未有确凿把握,便未同你提及。"
"医生嘱咐过你不能情绪波动,是我照料不周。"顾尚嵘未觉察她语调异样,执起她的手,眉眼间漾着喜色:"你知道吗,呦呦,我们要当爹娘了,这消息真令人欣喜。"
余呦呦望着他溢于言表的欢愉,心底却压着千钧重担,阖目假寐。

休憩片刻后,两人启程返家。行至诊所门前,顾尚嵘忽然在她跟前屈膝半蹲:"上来,我背你回去。"
余呦呦怔忡刹那,终是将身子伏上他宽厚的背脊。

暮色中,两道交叠的身影被夕阳拉得老长。余呦呦凝视着地面绵延的影子,五味杂陈。刚至院门,顾尚嵘便将她轻轻放下,这个举动让她心头微沉——他竟是怕被何小莲瞧见这般亲密?

"余知青,你无恙吧?"何小莲已候在院中,满面愧疚地迎上前,"都是我不好,不该松手的。"说着眼尾便泛起泪花。

未待余呦呦开口,顾尚嵘已抢先道:"此事不怪你,纯属意外。况且呦呦与孩儿都安好。"余呦呦分明瞧见何小莲闻得"孩儿"二字时,面皮骤然僵硬,旋即才挤出干涩的祝福:"恭喜。"

何小莲话音陡然转柔,似喟叹又似追忆:"尚嵘,当年咱们分别时才十六岁,转眼间你我都要为人父母了。"言罢忙不迭转向余呦呦解释:"余知青莫要多心,我与尚嵘早是旧时同窗,如今各自成家……"

余呦呦瞥见顾尚嵘面露惊愕,唇瓣翕动却终未发一言。她心底泛起苦涩,若非亲眼见过那铁皮盒里的合照与未寄出的情笺,此刻怕真要信了这番说辞。

"无妨。"余呦呦直视何小莲挑衅的目光,语调平静得令人生畏。说罢径自越过二人,推门进屋。

不多时,顾尚嵘跟进屋内。见余呦呦垂眸不语,他斟酌着开口:"呦呦,我与小莲确是初中同窗,自毕业后再未谋面……"

余呦呦静听这番苍白解释,若非见过那些泛黄信笺,怕真要被这番信誓旦旦的誓言哄骗过去。她不耐地打断:"你们自重便是,莫让乡邻说闲话。"

顾尚嵘喉头滚动,怔怔望着妻子。她越是通情达理,他心头越泛起莫名烦闷。

次日晌午,余呦呦见顾尚嵘正伏案翻阅《新华字典》。
"在给孩儿取名?"她随口问道。

"就叫顾逸如何?"顾尚嵘抬头展颜,活似个初为人父的毛头小子,"我翻遍典籍才择出这个字!"

正说着,何小莲捧着两枚鸡蛋跨进院门:"这名字取得妙!哪像我那口子,整日不见人影,连给孩子取名都指望不上。"

"用不着他取!"顾尚嵘脱口而出,"我干儿子就叫远舟。"

余呦呦闻言险些笑出声——远舟,他莫不是还想让这孩儿随他姓顾?

申时三刻,顾尚嵘外出公干,独留余呦呦在家。村长提着老母鸡登门慰问:"听说你有喜了,这鸡给你补身子。"

"多谢村长挂念。"余呦呦接过活鸡,转身沏茶。村长落座后不免担忧:"怀孕可会影响学业?要不要同顾连长商议休学事宜?"

余呦呦知晓村长顾虑——若她休学,今年村里又要落个"零大学生"的名声。"无需劳师动众,更不必同他商议。"

村长方欲再言,顾尚嵘恰巧归来。待送走村长,他追问缘由,余呦呦只轻描淡写道:"村长来慰问,顺便送了只鸡。"

当夜,顾尚嵘将老母鸡炖了汤,盛出大半:"我给小莲送些去,她男人不在家……"余呦呦默默捧着汤碗,这样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

两日后,余呦呦觉着身子爽利,照常上工。刚至田埂,几位大婶便围上来:"余知青,你家那位和何寡妇……"

余呦呦蹙眉打断:"莫要听信谣言。"

"我们亲眼所见!"大婶们七嘴八舌,"余知青可别不当回事,这男人啊……"

余呦呦垂首不语,十指深深掐进掌心——再忍十数日,便能永远脱离这令人窒息的婚姻。

暮色四合时,余呦呦归家却见何小莲鼻青脸肿坐在堂屋。

"余知青,求你同我家那口子解释……"何小莲话未说完,顾尚嵘已厉声质问:"可是你在村里散布谣言?"

余呦呦怔愣当场:"何出此言?"

"她们说尚嵘与我……"何小莲泣不成声,"求你帮我说句公道话,否则我会被打死的!"

余呦呦凝视她满身伤痕,却生不出半分怜悯:"我为何要传这等谣言?丈夫偷腥,丢脸的难道不是我?"

何小莲顿时语塞。顾尚嵘却急声斥责:"你怎能如此冷血?小莲已这般凄惨……"

话音未落,何小莲突然扑进他怀中嚎啕:"我这命苦的啊……"顾尚嵘身形僵直,终究没有推开她。

余呦呦望着相拥的二人,只觉彻骨寒意顺着脊梁攀爬。夜半时分,顾尚嵘带着酒气上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

"查清了,是村头那几个长舌妇乱嚼舌根。"他附在她耳畔低语,"呦呦,你该出面澄清的,若你早些解释……"

余呦呦倏然睁眼,夜色如墨,却冷不过她眼底凝结的寒霜。

日子仿佛逐渐归于平静。
不知顾尚嵘使了什么手段,村里的流言蜚语竟戛然而止。他每日奔波于军营与何小莲的茅屋之间,时而陪她去卫生所抓药,时而帮她劈柴生火,甚至带着人去邻村看露天电影。面对余呦呦的疑问,他总以"孩子干爹"的身份搪塞:"毕竟我是娃儿的结拜父亲……"

余呦呦时常伫立原地,凝视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背影。顾尚嵘总是不自觉地侧身半步,恰似一堵人墙,替何小莲挡住迎面而来的料峭春风。那下意识护持的姿态,连发梢都在诉说着珍视。

七日后,久违的暖阳穿透云层。余呦呦将红辣椒摊在竹匾里晾晒,忽听得隔壁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余知青!我跌跤了,快来搭把手!"

她握着竹铲的手顿了顿,终究还是推开了何家斑驳的木门。屋内空无一人,唯有穿堂风卷着枯叶打转。身后突然传来木轴转动的吱呀声,老旧的木门竟自行闭合,将最后一缕天光也吞没在门缝外。

"小娘们儿果然水灵。"窸窣声从樟木柜后传来,醉汉抹了把脸从阴影里窜出,绿油油的眼珠泛着淫邪的光,"何家婆娘没诓我,今儿可算逮着机会了!"他蒲扇般的大手攥住余呦呦的衣襟,"你汉子睡我婆娘,老子也要让他尝尝戴绿帽的滋味!"

"刺啦"一声,粗布棉袄被撕开道口子。余呦呦拼命挣扎,指尖突然触到炕头的粗陶罐。她用尽全身气力抡起罐子,狠狠砸向那张凑近的猥琐面孔。

"砰!"

血花溅在斑驳的土墙上,醉汉直挺挺栽倒在地。余呦呦颤抖着蜷缩在炕角,却听门外传来何小莲刻意拔高的哭腔:"乡亲们呐!我这孕妇命苦,不知哪里来的狐狸精,勾得我家汉子日日不着家,还对我非打即骂……"

木门轰然洞开,二十多个村民举着火把涌入。何小莲攥着帕子假意拭泪,指着余呦呦颤声道:"余知青,怎的是你?"

议论声如潮水漫开。老妇人啐道:"看着斯文,骨子里竟这般下作!"后生们盯着余呦呦凌乱的发髻直摇头。醉汉突然翻身抱住何小莲的腿,声泪俱下:"是这贱人勾引我!她说顾营长满足不了她,求我疼她……"

余呦呦脑中嗡鸣,突然抄起灶台上的菜刀。人群如惊鸟四散,醉汉跪地求饶:"都是何小莲!是她拿孩子要挟我,说只要毁了你的清白,就让我当上生产队长!"

何小莲突然发疯似的冲向河边:"让我死了干净!省得被你们这些脏水泼身!"村民们七手八脚拦住她,转头却对余呦呦指指点点:"余知青,你去劝劝吧,到底是两条人命……"

冰凉的河水刺入骨髓时,余呦呦听见顾尚嵘焦急的呼喊穿透水面:"小莲!"再睁眼已在卫生所,老郎中捻着胡须叹气:"胎像不稳,切莫再受刺激。"

顾尚嵘攥着药包冲进来,目光却越过她落在隔壁床榻:"大夫,定要保住小莲和腹中胎儿!"直到何小莲嘤咛转醒,他才想起询问:"呦呦,孩子……"

"没了。"余呦呦抚着平坦的小腹,泪珠砸在洗得发白的枕巾上。

顾尚嵘僵在原地,喉结滚动半晌才挤出声:"我们还年轻……"话音未落,何小莲的抽泣声已响起:"都怪我,若我死了,余知青的气也该消了……"

顾尚嵘立刻松开余呦呦的手,转身去扶摇摇欲坠的何小莲。余呦呦望着屋顶的蛛网,突然轻笑出声。原来有些人的心,从一开始就偏到了胳肢窝。

余呦呦的视线转向顾尚嵘身畔。
可顾尚嵘却连眼角余光都未施舍,只顾急切地安抚何小莲:"莫要再说这些糊涂话,分明是那泼皮无赖的过错,我已将他收押看管,你往后不必再受此等惊吓。"
"尚嵘……"
两人四目相对间情意流转,全然将周遭视作无物。
余呦呦阖上双眸,缓缓平躺回床铺,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次日清晨,顾尚嵘载着余呦呦返回居所。
甫一进门,余呦呦便瞥见自己上月夺回的婴孩被褥,此刻竟又堂而皇之地晾晒在邻家屋檐下。
顾尚嵘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面上浮起几分窘迫:"我想着这床小被……眼下暂且用不上,倒不如先给小莲应急。"
见余呦呦面色渐寒,他忙不迭补充:"你若实在舍不得,我明日便去镇上给小莲置办新的……"
"不必了。"
余呦呦无心再听这些托词,径自打断他的话头,转身步入内室。

抚着尚未显怀的腹部,余呦呦对着腹中生命轻声呢喃:"宝贝,你且看清了,这个男人不配为父,从今往后,就当他已不在人世。"
余呦呦开始掰着指头数算时日。
待到开学倒计时仅剩十日时,她悄然前往镇上,将所有入学资料与档案妥善备齐,又悄悄购得三日后北上清华的火车票。
返村后,她径直寻到村长处。
老村长闻讯即刻着手筹备,更通过村口大喇叭向全村宣告:三日后将在村头摆设宴席,共庆盛事。

通告声响彻村落时,余呦呦与顾尚嵘正在家中。
顾尚嵘闻声面露难色:"呦呦,届时你独自赴宴可好?前些时日小莲受惊过度,胎气颇有不稳,我已应允陪她去县医院详查。"
"她如今孤苦无依,我能倚仗的唯有我了。"
余呦呦定定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何小莲的倚仗是他,那自己的倚靠又在何方?
她轻扯嘴角,平静颔首:"无妨,我本就无需倚仗旁人。"
顾尚嵘怔忡间,只捕捉到余呦呦转身离去的清冷背影,心头莫名空落落的。

三日后。
天色微明,顾尚嵘便载着何小莲往镇上去了。
余呦呦凝视着渐行渐远的吉普车,随即将装有被褥衣物的蛇皮袋与一摞书籍搬至村部。
老村长见她这架势,惊得直咂舌:"这宴席还未开席,你就要启程?"
余呦呦淡然应道:"还是趁顾尚嵘归来前动身更为妥当。"
老村长长叹一声:"也罢,我即刻安排驴车送你去车站。"
临行前,余呦呦将整理好的习题册郑重交予村长:"这些是我遍访各村搜集的备考资料,或许对知青们考学有所助益,就劳您费心了。"
"好孩子,定不辱命。"
村长接过书册置于案头,又取来预备好的大红花绶带:"且戴上这个留个影,你可是咱村头一个考进清华的娃娃。"
为着这历史性时刻,村长特地从镇上请来了照相师傅。

快门"咔嚓"定格的瞬间,余呦呦在龙岩村的最后影像就此留存。

正午时分,顾尚嵘匆匆赶回村中。
吉普车上,何小莲佯装惶恐地开口:"尚嵘,今晨余知青与我们擦肩而过却未发一语,她莫不是又在生闷气?"
顾尚嵘握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后视镜中放置的鸡蛋糕:"无妨,我备了她最爱的点心,见了自会开怀。"
他亦察觉到,自小产之后,余呦呦待他愈发冷淡疏离。
但他只当是妻子尚未走出丧子之痛。
此番进城,他特意绕道买了余呦呦素日爱吃的鸡蛋糕。
何小莲眼底闪过一丝阴翳,正待开口,却见顾尚嵘突然急刹停车。
她猝不及防撞上椅背,抬眼望去,只见村口赫然摆着十余桌流水席,一条醒目横幅高悬其上:"热烈祝贺我村余呦呦同志考取清华大学!"

顾尚嵘拨开正在欢庆的知青与村民,径直走到村长面前。
嗓音微颤:"村长,这是何故?"

老村长望着他,目光复杂:"如你所见,咱们正在庆贺余知青金榜题名。"
顾尚嵘尚未回神,村长又递来一封信笺:
"还有这个,是她留给你的,签个字吧。"

展开信笺,四个娟秀小字跃然纸上——离婚申请!
顾尚嵘如遭雷击,脑海中嗡嗡作响。他们怎会走到要分离的地步?"我要去找她!"他将离婚报告收入怀中,转身欲走。

村长却横臂拦住:"不必追了,此刻余知青的火车怕是已驶出百里。"
顾尚嵘僵立当场,寒风穿堂而过,浑身血液似要凝固。

村长目光如炬:"这些时日你与何小莲的闲话,老朽也有所耳闻,这离婚书,我举双手赞成。"
顾尚嵘紧攥双拳,哑声辩解:"村长,那些不过是捕风捉影……"

"休要狡辩!"村长厉声打断:"从未见有妇之夫不顾发妻,反倒将旁人妻子捧在手心。"

他冷眼瞥向何小莲:"更未见哪家良家女子明知他人有妇,仍不知避讳,这等行径,放在旧时可是要沉塘的!"
何小莲泪光盈盈,楚楚可怜。

顾尚嵘垂首不语,任由刺骨寒风穿透单薄衣衫。不知僵立多久,他才拖着灌铅般的双腿往家挪去。
"尚嵘……"身后传来何小莲的呼唤,他却充耳不闻。

推开家门,往日温馨的院落此刻冷清得令人心悸。衣橱空空如也,连灶台都未留半点余温。

顾尚嵘踉跄奔入卧房,只见衣柜敞开着,属于余呦呦的衣物早已荡然无存。那张他亲手打造的梳妆台,此刻光洁如新,再无半点女主人的痕迹。

仿佛这个家,从未有过女主人。
直到此刻,顾尚嵘才真正意识到——余呦呦是真的走了,连只言片语都未曾留下。

顾尚嵘满心苦涩。

忽听外面一阵脚步声,他欣喜的扭头看去:“呦呦……”

可回头,看到的却是何小莲,他神色黯然:“是你。”

何小莲环顾四周,确定余呦呦真的离开了,有些得意,不过面上还是掩饰住了:“尚嵘,对不起,呦呦是不是生我的气了?都没和你打声招呼就走了,我可以去和她解释,她要怪就怪我。”

可顾尚嵘听了,却不像从前一样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我想一个人静静。”

何小莲抿唇,眼底闪过一抹恼怒,最终没说什么,就走了。

走后,顾尚嵘立刻就给余呦呦写了一封信,问她为什么不跟她说一声就走,告诉她,他不会离婚,等两年后,最后再告诉她,自己会调回北京去找她。

等回信的日子里,顾尚嵘按部就班的生活,等过了半月,就每天去邮局一趟。

期待得到回信,可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回信。”

顾尚嵘每次都失望而归。

这天,顾尚嵘失望回家,路过菜地,却见到何小莲和几个村妇在一起。

她要去摘菜,却被一把推开,推开她的人还笑嘻嘻地说:“就是这个狐狸精,把人家好好的夫妻给拆散了。”

“我早就看她不是个好人。”

“没看到顾连长这几天都没有搭理她。”

说完,大家就都离开了,独留何小莲提着篮子站在那里,身影十分委屈。

顾尚嵘心底升起一股愧疚。

这几天他总想着呦呦的事,忽略了小莲,她这段时间生活得该有多艰难。

他本想上去帮忙,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第10章

只见何小莲上前,把刚才议论她的几个妇女地里的菜都给糟蹋,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阴鸷神色!

顾尚嵘愣在原地,不敢置信。

这时,何小莲转身,和顾尚嵘暗沉的视线刚好对上。

她心咯噔一下:“……尚嵘?!你什么时候来的?”

顾尚嵘幽深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些被拔掉的踩地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小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自己的“杰作”,慌张解释:“尚嵘,是那些村妇对我出言侮辱,我才气不过,我的命已经够苦了,现在又没了男人,要是不坚强一些,会被欺负死的。”

顾尚嵘没有说话。

何小莲摸不清他有没有相信他的解释,只见他一言不发,弯下腰把何小莲毁掉的菜地一点点复原。

复原后,顾尚嵘转身离开。

何小莲连忙跟上去,追到了家里。

“尚嵘,你别不理我,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了,而且这些日子你不管我,她们才以为我没了依靠,肆意欺负我,大冬天的还让我给他们洗衣服,我还大着肚子。”

何小莲亮出自己一双满是冻疮的手,说得自己很可怜。

顾尚嵘看着她的手,终究还是有些松动。3

随后从屋子拿出一盒雪花膏:“擦擦吧。”

这雪花膏是他给呦呦带的,可呦呦却没拿走。

忽然,何小莲抱住了他:“尚嵘,你娶我,好不好?”

顾尚嵘吓了一跳,猛地将她推开:“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

何小莲红着眼看着他:“现在你和我都随时可以离婚,况且当初你掉下水,是我救的你,你说过,要报答我的,如果不是你和余呦呦有婚约,你该娶的是我,不是吗?我们结婚好不好?”

顾尚嵘冷厉地说:“我会报答你,但我不会和呦呦离婚的。”

“以后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

何小莲的心跌入谷底。

第一年,顾尚嵘就迅速向部队提交了调职申请,可却被上面以不满年限拒绝了。

第二年,顾尚嵘再次提交了调职申请,依旧被打回来。

……

第四年,顾尚嵘向上面递交了申请报告,终于:“顾同志,你的凋令下来了。”

“现在正式将你调往北京军区,升任军区战斗团团长。”

顾尚嵘迫不及待前往北京。

这四年来,顾尚嵘无数次向上面递交调职申请,终于可以调回北京了。

也给余呦呦寄了很多封信,可她一封都没回。

四年不见,呦呦,现在怎么样了?

回到北京,顾尚嵘打听到余呦呦在清华大学生物系,便买了一束花,穿着军装,精神抖索的来到清华大学。

他走在极具学术气息的大学校园里,见好多人以班级为单位在操场或者草坪里拍照。

上面还有横幅写着:“热烈庆祝78届毕业生毕业,迈向社会。”

有人背着行李,坐着三轮车离开,一片热闹的氛围。

走了许久,顾尚嵘都没找到生物系,停下来随便拉了一个同学:“同学,你好,请问生物系往哪边走?”

话音落下,顾尚嵘就听到一道女声响起:“来,呦呦,我帮你拍张单人照。”

“站在这里?”余呦呦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霎时,顾尚嵘浑身血液凝固。

他僵硬的转头望去,就看到阳光下,一道熟悉而美好的身影屹立在阳光下。

第11章

思念如潮水般涌来。

顾尚嵘贪婪的望着阳光下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四年没见,他觉得她变了,她脸上笑容明媚,他都记不清多久没在她脸上见过这样明媚的笑容了。

顾尚嵘真要上前,忽然就看见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斯文男人更快一步上前,拿着一束黄色的花上前递给余呦呦。

男人笑着说:“师妹,恭喜毕业。”

顾尚嵘脚步一顿,只见余呦呦接过花,两人相视一笑:“谢谢师兄。”

而拍照的女同学调侃:“师兄,呦呦终于毕业了,而且工作分配单位和你在一起,等得够久了吧。”

余呦呦和师兄对视一眼,又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

“师兄,我给你们拍张合照。”

余呦呦没有否认,抱着花,和斯文俊美的男人渐渐靠拢。

多么和谐的一幕啊,顾尚嵘面色瞬间冷下来,再也忍不住上前,挡住了镜头。

余呦呦见到顾尚嵘,却是愣住了,脸上的笑僵住。

两人四目相对。

拍照的同学上前,对顾尚嵘说:“唉,这位同志,你挡住镜头了。”6

“你来找谁的?”

顾尚嵘却径直抱着花来到余呦呦面前:“好久不见。”

随即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中,站在余呦呦身边,自我介绍:“我是呦呦的爱人,顾尚嵘。”

一瞬间,在场其他三人脸色都变了。

顾尚嵘就像是没看到三人的脸色一样,将花递给余呦呦:“恭喜毕业。”

“我调回北京了,我们终于团聚了。”

余呦呦没想到顾尚嵘还会来找自己,怔怔的看着他,没有选择接花。

她看向师兄沈敬先,心里隐约有些紧张。

可沈敬先却说:“我听师妹说过,你们感情不和,离婚了。”

顾尚嵘反驳:“我们之前闹了一些误会,以后误会解开,会和好的。”

余呦呦缓缓舒了一口气:“师兄,我想和他单独谈谈。”

沈敬先和同学识相的离开。

原地只剩下顾尚嵘和余呦呦两个人,顾尚嵘本想向她倾诉想念,可嘴上说出口的却是:“你和你师兄关系很好。”

余呦呦尽量维持心平气和:“这些年,师兄很关照我。”

顾尚嵘充满占有欲地说:“以后离你师兄远点。”

余呦呦听笑了。

看吧,男人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

他自己可以照顾何小莲,现在却看不得她的身边出现别的男人。

余呦呦眉眼尽是冷意:“顾尚嵘,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你尽快在离婚申请上签字吧。”

这四年来,她收到了顾尚荣无数封信,自然是知道他没有签字。

说完,余呦呦就要走。

顾尚嵘眉眼闪过一抹沉痛,抓住她的手:“我不想离婚,孩子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能不能原谅我?”

提起孩子,余呦呦蹙了蹙眉:“想让我原谅你,你能让我的孩子回来吗?”

“如果不能,那就别再提她,你没有资格。”

说完,余呦呦就离开了。

拍完毕业照,余呦呦也无心和沈敬先等人聚会就回家了。

余呦呦一回到家,打开门,一个粉雕玉琢,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就“噗嗤噗嗤”像小炮弹一样冲进了余呦呦怀里,响亮的喊了一声:“妈妈!”

第12章

“妈妈,安安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余呦呦蹲下身,将安安抱在怀里,眉眼舒展:“妈妈也想安安。”

不一会,安安松开余呦呦,拉着她往客厅走:“妈妈,快来尝尝安安做的饭,可好吃了。”

两人进屋,就看到了安安做的饭,就是过家家用的,是空气。

“妹子,你回来啦,那我走了。”

王婶是隔壁的婶子,白天余呦呦没空的时候,就让邻居带一下安安。

“谢谢王婶。”

“不用谢。”

王婶离开。

“妈妈,吃。”安安递给她“菜”。

余呦呦低头假装吃了一口,随即抚摸着安安的发顶,不由忧心忡忡。

怎么办,顾尚嵘已经找来了。

如果让顾尚嵘发现安安的存在,他一定会纠缠她,说不定还会抢走安安。

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晚上,吃完饭,余呦呦哄睡了安安,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余呦呦去开门,来人是沈敬先。5

她直接让开身:“进来吧。”

沈敬先左右望了望,确定没人瞧见,才进了门,熟稔地问:“安安睡了?”

“睡了,坐。”余呦呦倒杯水给他,随后在一边落座。

一时间,两人有些沉默。

最终还是沈敬先率先开口:“呦呦,你没事吧?”

余呦呦知道他问的事是重遇顾尚嵘的事,摇了摇头。

沈敬先倏然握住她的手:“呦呦,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余呦呦一时没有抽回手,抬眸,两人四目相对。

可想起顾尚嵘还没签字,最后还是抽回了手:“师兄,他还没有签字离婚。”

沈敬先蹙了蹙眉,只说:“如果你想离婚,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好一点的律师。”

“好。”余呦呦又说,“师兄,当初我骗他肚子里的孩子掉了,其实安安没事,安安的事情,我不想让顾尚嵘知道。”

“放心。”

两人谈完,余呦呦送沈敬先离开。

第二天,余呦呦就去单位工作,是一家生物制药单位。

可工作没一天就被叫去办公室:“小余,你明明是已婚,为什么填写的是未婚?”

上大学,余呦呦用的就是未婚,但没被查出来。

同事问:“这关系到福利待遇,你到底是未婚还是已婚?”

余呦呦回答:“我会尽快解决。”

当天下午,余呦呦就找到了顾尚嵘单位,去找他离婚。

顾尚嵘依旧不同意。

“你不同意我就上军事法庭,顾尚嵘,我不是过错方,当年村子里的人都有眼睛看到你和何小莲的所作所为。”

说完,余呦呦就要走。

顾尚嵘抓住她,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我不想离婚。”

“放开我。”余呦呦挣扎。

顾尚嵘带着哭腔诉说:“上次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呦呦,这些年,我真的很想你我这些年给你写了无数封信,每一封,我都在思念你,失去你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我不能没你,我爱你。”

听完这些话,余呦呦渐渐没有挣扎。

可突然,“砰!”的一声。

余呦呦脑袋就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你这个狐狸精,放开我爸爸。”

她从顾尚嵘怀里出来,转头就看到一个门口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好像有些眼熟。

她蹙了蹙眉,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女声:“对不起,我儿子不懂事,你没事吧?”

赫然是何小莲!

第13章

何小莲也看到了余呦呦,一震:“余呦呦?!”

余呦呦看着何小莲,还有这个孩子,还有什么不明白。

何小莲是农村户口,能出现在北京,还不是因为顾尚嵘。

顾尚嵘对何小莲还真是关照啊。

余呦呦低头看着那个小孩:“你叫什么,和他什么关系?”

“我叫何远舟,他是我爸爸。”

“何,怎么没姓顾呢?”余呦呦讽刺的看向顾尚嵘。

顾尚嵘抿了抿唇,想要解释:“我……”

刚说一个字,就被何小莲打断:“呦呦,你别误会,尚嵘这些年心里真的有你,他只不过是看我们孤儿寡母可怜,才……”

余呦呦一眼看穿了何小莲的假惺惺,不想再听废话,直接打断:“我可以不计较刚才他砸我那一下,但他叫你一声爸爸,就算上了法庭,法官会判我们离婚的概率,又增加了。”

“要么签字,要么上法庭,我只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余呦呦都不给顾尚嵘说话的机会,就直接走了。

她疲惫的回到家,就看到沈敬先在陪着安安画画。

沈敬先迎了上来:“回来了。”

余呦呦瞥了眼在画画的安安:“谢谢你替我去接安安。”

沈敬先温柔地注视着她:“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更何况我也很喜欢安安。”

余呦呦愣了愣,只觉有一股热气从脖颈处升起,她迅速移开视线,来到安安身边,就看到安安正在用蜡笔画画。

沈敬先和余呦呦一左一右坐在余安安身边。7

余呦呦看着画上的三个人问:“安安画得真棒,画的是谁啊?”

安安依次指着画上中间的人:“这是妈妈,安安,还有爸爸。”

“那沈叔叔呢?”

安安思索一瞬,回答:“叔叔是叔叔,不是爸爸。”

沈敬先有些尴尬。

“安安,你该睡觉了。”

余呦呦抱起安安,安安和沈敬先挥手告别:“沈叔叔再见。”

……

哄睡安安,余呦呦出来就看见沈敬先在看着画出神,她上前提议:“师兄,安安念叨了好久要去新开的百货伤场,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去。”

沈敬先明白她是安慰自己,点头答应:“好。”

到了周末。

余呦呦和沈敬先带着安安去百货商场,两人一左一右牵着安安,好似一家三口。

她忽然看到有米糊买,就要去买。

正看成分,转头就没看到安安,余呦呦脸色白了白:“安安呢?”

“安安。”

余呦呦在店里找了找,可都没找到。

沈敬先安慰她:“你别急,我去找,你在这里等着,以防安安回来。”

余呦呦一脸着急。

而另一边,顾尚嵘和何小莲也带着何远舟来商场了。

刚走一步,

忽然,腿上撞上一个小豆丁。

正是安安。

两人大眼瞪小眼,安安扯了扯他的裤腿,奶声奶气说:“叔叔,你有看见我妈妈吗?”

顾尚嵘没想到孩子竟然不怕他,莫名觉得她有几分眼熟。

蹲下身和她说:“和妈妈走散了?我带你去找。”

说完就抱起她。

却惹来何小莲不满:“尚嵘,这小丫头片子应该是走丢了,让她在这里等着,孩子妈会找来的,还是陪远舟要紧。”

顾尚嵘却说:“没关系,我先带她去找妈妈,孩子丢了,当妈的该有多着急。”

“……是。”

余呦呦在原地等,忽然就看到一个男人抱着安安,她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并没有注意到抱着她的是顾尚嵘。

她以为是人贩子,一瞬间,血液凝固,奔上前:“放开安安!”

她一把夺过安安,紧紧抱在怀里。

“妈妈。”

两人抱在一起,余呦呦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欣喜中。

直到顾尚嵘不敢置信的声音传来:“余呦呦,你知不知是该解释一下,安安的父亲是谁?”

第14章

余呦呦浑身一僵。

顾尚嵘也怔在原地。

那个孩子叫她“妈妈”,奶声奶气的,但他听得十分清楚。

那是她的孩子?

这个孩子看起来三岁左右。

如果当初那个孩子生下来,应该也这般大了。

难道当初那个孩子根本没掉,是她骗自己的?

她对自己失望,骗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顾尚嵘紧盯着这个孩子的面容,和余呦呦简直一模一样。

余呦呦见顾尚嵘的目光紧盯着自己女儿的脸,心一紧,悄无声息的挪动,挡住了孩子的脸。

“你别误会,这孩子是我领养的。”

“真的吗?”顾尚嵘不信。

他当兵多年,如今更是30岁就升到了团长,带领5000人的团,敏锐力和洞察力都是顶级的。

余呦呦说的话,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安安一双黑眸像葡萄般闪烁,好奇的仰头看着顾尚嵘:“妈妈,这个叔叔是谁呀?”

余呦呦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没办法回答女儿的问题,总不能说,这是她的亲生爸爸吧。

这时,顾尚嵘蹲了下来,和安安对视,语气温柔:“你叫安安是吗?我是你爸爸。”

安安可爱的小脸变得皱巴巴的,葡萄般的黑眼珠写满疑惑。

在她3岁的人生里,只有妈妈,‘爸爸’这个词从来没出现过。

余呦呦心里却吓了一大跳,以为顾尚嵘发现了什么。

连忙把安安夺过来,冷冷的看着顾尚嵘:“你不是安安的爸爸,别乱说话。”

顾尚嵘如鹰般锐利的眸子锁定她:“我是你的爱人,领过证的合法夫妻,你的女儿,难道不能叫我一声爸爸?”

原来顾尚嵘是这个意思。

余呦呦紧绷的心松了下来,随即低低笑出声:“顾团长还真是一如既往爱给人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