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路军纪实文选4-关于西路军的材料
发布时间:2025-05-18 15:45 浏览量:4
关于西路军的材料
程世才
原文系程世才同志1945年2月写的交代材料,最早载于1945年中共中央宣传部党史资料室编印的内部资料《红四方 面军和鄂豫皖边区、川陕边区史料》一书。
选自兰州红西路军研究会编:《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回 忆录卷》上卷,甘出准002字总231号(2006)19号,第15— 44页。
程世才,1912年生,湖北礼山(今大悟)人。1930年参加中国工农 红军,同年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31年转入中国共产党。红军长征 时期任红四方面军第三十军三十三团政治委员,八十八师师长兼政治委员, 时任西路军红三十军军副军长、代军长、军长等职。新中国成立后,曾任中央军委公安军第一副司令员,沈阳军区副司令员兼沈阳卫戍区司令员, 解放军装甲兵副司令员等职。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中共七大、八大代表,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195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1990年在北京逝世。
一、西路军组成与张国焘路线
( 一 )情况
回忆1935年7月间,一、四方面军经过长途行军及沿途英勇善战, 战胜了大我数十倍的敌人,克服了一切困难,胜利地在川西懋功会合 了。当时我全军指战员非常高兴,因为过去各在一方为一个共同目的英 勇奋斗着,这次兄弟与大哥会合了,特别表现得亲密团结,开联欢会, 四方面军还拨出了一部分部队补充一方面军。这样全军情绪高涨,面貌 焕然一新,杀敌勇气就更加提高了。以后一、四方面军由懋功出发共同 北上,在松潘击退敌人进攻,沿途又和“蛮子”战斗,到达毛儿盖时, 我三十军还在包座消灭了胡宗南的一个师(四十九师)。
可惜,当时不幸的是张国焘的机会主义及个人英雄主义军阀主义 路线作怪,他反对当时中央的正确路线,不愿接受中央正确领导北上抗 日,虽经中央再三再四的向他劝说,他还是坚持他的机会主义路线,分 裂红军力量,又领导四方面军南下到天全、芦山建立所谓草地根据地。 尤其严重的是张国焘擅自成立伪中央,与党中央对抗。因为张国焘路线的错误,南下打了几个月,不但毫无结果,反而使我们原有力量遭受到 很大的损失。
当四方面军二次南下时,经过雪山草地,无房可住,粮不够吃,可 以说是最艰苦的行军。到达天全、芦山后,虽然打了几次仗,全军指战 员都很英勇,消灭敌人很多,取得了战术上的胜利;但这些胜利只是局 部的小的胜利,整个看来是失败的行动。
由于路线错误,当然不可避免的要失败,这是不可争辩的真理,也 是痛苦的血的教训,为当时全军中每个同志都痛切感觉到的永远不会忘 记的一个教训。由于南下碰了钉子,当时中央又打电报给张国焘,还是 再三劝说他,叫他北上到陕北来会合,集中力量求得国内和平、一致抗 日。张国焘在表面上好像听话,取消了伪中央,又带四方面军北上,实 际上不是听话,而是口是心非,用他另一套欺骗的鬼办法来对付中央, 这从下面的事实就可以看出。
红四方面军从天全、芦山北上是第三次过雪山草地,走了两个月 后,于1936年五六月间到达西康甘孜、炉霍一带,又与二方面军胜利 会合了。因为第一次一、四方面军会合后,在张国焘错误路线下,到了 后期关系弄得不大好,在全军中是个沉痛的教训,所以这次与二方面军 会合后,关系搞得好些。那时四方面军先到甘孜,在物资上及经过政治 动员后的精神上,都有了充分准备,待二方面军一到,即以粮食物资供 给二方面军,其他各方面友爱团结也弄得很好。
二 、四方面军会合后不到几天,就出发到陕北来与中央会合。走了 两个多月,经过雪山草地,于是年八九月间进抵甘南岷州一带后,二、 四方面军即分开行动,二方面军向天水、西和、武山行动,到陕北去; 四方面军向陇西一带行动。当时张国焘欺骗宣传,说是往陕北与中央会 合, 一时全军指战员直至伙夫、马夫都很高兴,但结果并没有那样做。 张国焘为了继续执行他的机会主义路线,又将红四方面军带往甘南,过 洮河到洮州,企图经过青海再到甘北去,不与中央会合。他这一企图暴露后,就受到朱总司令等同志的反对,同时全体指战员听到又要过草 地,不与中央会合,一时情绪低落,开小差的很多。由于上下激烈反对, 加之地理条件不利,当时算是将张国焘过洮河的企图暂时打消了。接着 回头又到甘南,继续北上,在一方面军积极向南配合之下,一、四两方 面军于1936年秋天,又在会宁二次胜利的会合了。
当时部队情形是怎样呢?上面已经说过,四方面军在张国焘的错误 路线下,过了三次雪山草地,把部队拖得精疲力竭,战士非常疲劳;同 时人员不但没有补充,反而一天一天的在减少,大家都希望到陕北与中 央红军会合后,得到短时期的休息与补充。这是当时大家迫切的要求。 另外,当时军中有些干部已多少看出张国焘领导错误的地方,也有些 不满,虽然不是有组织的与自觉的反对,可是已有不团结的现象存在 着。例如在职干部不愿意工作,要求去红大学习,要求调换工作等现 象,虽然还不是普遍的,但在甘南及到会宁会合后,却不断的发生, 新剧团的小鬼骂张国焘是机会主义,战士偷着骂的更多,只不过未向 上级汇报罢了。
当时敌情也非常严重,一、四方面军刚到会宁会合,敌人主力就越 过西兰公路追击上来,致使我们各方面尚未调整就绪,又要作战了。
(二)张国焘的动机(缺)
(三)西路军的组成
红西路军军政委员会:主席陈昌浩,总指挥徐向前,副总指挥王树 声,政治委员陈昌浩,参谋长李特,政治部主任李卓然,全军2.15万 人。(西路军西渡黄河总数约2.18万人。参见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历史》第 一卷(1921—1949)上册,中共党史出版社2011年版,第401页。)
第五军:共4000人,军长董振堂,政委黄超。
第九军:6500人,军长孙玉清,政委陈海松,参谋长李聚奎, 政治部主任曾日三。所属第二十五师,下辖第七十三团、七十四团、 七十五团;第二十七师,下辖第七十九团、八十团、八十一团;军直属队。
第三十军:8000人,军长程世才,政委李先念,参谋长黄鹄显, 政治部主任李天焕。所属第八十八师,师长熊厚发,政委郑维山,参谋 长熊得臣,政治部主任徐太先,下辖第二六三团(团长熊发庆、政委邹 开盛)、第二六五团(团长邹丰明、政委黄英祥)、第二六八团(团长杨 秀坤、政委徐金书);第八十九师,师长邵烈坤,政委张文德,参谋长 刘雄武,政治部主任裴寿月,下辖第二六四团(团长、政委未写——编 者注)、第二六七团(团长张明伦)、第二六九团(团长徐胖子)。每团 编一、二、三营和重机枪连,每营编三个连,每连编三个排,每排编三 个班。军直属队有司令部、政治部、供给部、卫生部、侦察连、通讯连、 工兵连。
总部直属队:3000人,分为司令部、政治部、供给部、卫生部、 特务团、妇女独立团、教导团(500人)、少年先锋团(600人)、骑兵 师(辖第一、三团)。
二、西路军的行动与战斗
(一)过黄河
在过黄河前,部队驻扎在会宁、甘沟一带,距离黄河边50里。我 们前进的道路上,黄河两岸,敌人早已布置好防务对付我,黄河又是中 国最大河流之一,拿我们当时的技术条件来看,渡河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情,要有技术器材及战术上的足够准备才成,否则是不易过河的。
为了完成过河的任务,军中做到了深入的政治动员,以师团营为单位,各有不同形式的动员工作,党的动员深入到每个小组,一直到党员中, 政治动员深入到班排连一直到战士中。这一切都是为了过河的准备工作。
我军过河前,处在紧张的情况中,两头是敌人,追击我之敌已快接 近会宁了,前进道路上,黄河两岸敌人已布置防务,我们是在中间急忙 中准备过河的。当时为了过河,其他工作都好办,类如政治动员及军事 上各种准备等,其中有两件最麻烦的工作,给了我们不少困难。
一是查明情况问题。河的两边都被敌人控制,我们要得到情况,必 须深入到敌人内地去侦察,派干部带上有力的侦察员化装成便衣,利用 各种各样的伪装形式,去敌人境内收集情况,查明敌人兵力、布置、渡 河地点及地形等问题,他们都脚踏实地的干, 一次不成二次侦察,还派 了几批人分路分段侦察。收集情报回来,按其真实详细情形,印成图表及地形图,这个工作是费了不少的力气的。
二是准备船只过河,也是一件非常艰苦的工作。在离黄河约50里 的隐蔽地秘密造船,以防敌袭。大船每只可坐一个小班(八九人),计 划要造40只。造船一切所需材料,都是自己临时找的,那时军中有个 船工会,是长征带过来的,在当时造船及渡河工作中,给了我们很大的 帮助与便利。
布置造船地点及人员的配备,是一项极细致的工作,同时要严守秘 密,假使不注意,过早暴露自己的企图,会妨碍行动,甚至会影响计划 而失败。造船地点离黄河有几十里地,每只船都要经过上山下山,过许 多山沟小路,抬到河边。原因是造船要秘密,所以造船地点要隐蔽在崎 岖的山沟里,因之,运船到河边是一件艰苦的工作。同时,在运船前, 每只船都要绑好,秘密演习,注意伪装。敌人飞机时刻在空中侦察,如 被敌人察觉,会影响我之行动,向河边抬船时,也必须在夜间进行。
过河时间是在1936年10月25日(渡河时间:1936年10月23日晚因水情不熟,偷渡未成。10月24日晚,红三十军从靖远南 十公里处的虎豹口(今河抱口)渡河成功。参见《红四方面军战史》,第373—374页。)。过河的前锋部队由前卫师(八十八师)的二六三团担任,前卫师的其他团为后续部队,随后跟进 的是后卫师(八十九师),向通兰州及靖远的方向警戒,保护过河的师 无顾虑的前进,并以足够的兵力掩护过河的部队。
第一次过河是在靖远上游。各方面的情形事先都注意到了,只是 河中间有沙滩,在侦察时未注意到,致船行几次,都未过去。这时天已 快亮,恐被敌察觉,便收兵退回原地休息,隐蔽过河的企图,把船也随 之抬回。当时曾有一只船行到靖远城边上去了,但未暴露我军过河的企 图,敌人以为是老乡的船只,因此我之行动未被敌发觉。
上级决心要过河。为了坚决完成任务,第二天继续侦察过河的渡 口。经过一天的努力,侦察到虎豹口可以过河,将地形画成图表。敌人 的河防布置情形也弄清楚了。河的这边天黑时秘密放上小兵力监视哨。 当天下午黄昏时,我带前卫师的主要干部,特别是前卫师过河的团的连 排干部,都去河边看地形,实地布置兵力,研究过河地点、前进步骤。
二次过河,军队仍由原来的地区出动,时间是黄昏,夜间约10点 钟到达虎豹口一带,前卫师布置过河,后卫师向兰州、靖远方向警戒, 掩护过河部队的安全。军队出动时,将船抬上前进到河边。虽然军队抬 着船走,但运动是非常迅速的。这段路有50里地,是很紧张的行军。 我们初到河边,敌人据点不晓得。河南岸有许多村子,临时做政治工作, 动员老乡不要出门。正值我军渡河时,有一家老乡的狗狂吠不已,为了 不暴露我之行动,用钱将老乡的狗买下,将狗嘴堵住,这还是一段有趣 的故事。
部队10点钟到达河边的渡口上,士气旺盛,战斗情绪特别高涨, 又特别紧张,但却很肃静,这时敌未发觉。由于事先准备的好,部队一 到河边,就把所有的船只推向河边水上,排列成队。前卫师的二六三团, 照原先布置的步骤,每只船上坐好,机枪、步枪、手榴弹都准备好,待 命出动;掩护部队将大炮、机枪在河南岸高地上配备好,后续部队已接 上过河的部队,各方面都已布置好了。
在11时左右发令过河,过河的部队及掩护部队都是精神十足,勇 气百倍,像老虎似的凶猛动作。河里三四十只船,齐向河的北岸推去。 河宽约一里半,共用20分钟左右的时间,即可抵达彼岸。当船驶至河 心时,听到敌人叫口令,我方不理他,敌人打三节电筒向我方照射,我 们过河部队仍然沉着前进,到离岸只有50米时,敌人就开枪射击,我 们部队及时开枪还击,掩护战船前进,终于胜利的登岸了。
我们部队一上岸,机枪、手榴弹齐发,压倒敌人,将敌人河防部队 一个团固守的阵地突破了,随即占领十几个堡垒,作立脚点。这时我们 河里几十只船,(至1936年10月23日,红三十军造船16只。参见《红四方面军战史》,第373页。)往返渡后续部队。后面的部队向前推进,已登岸的部队 向前进展,一直到天亮时为止,已渡过两团兵力,到下午2点钟,我们 前卫军大部分已过河了,占领了河北岸北湾一带的大块土地,以一部分 兵力追击败退之敌,大部分兵力集中河北岸掩护后面九军、五军及总直 属队过河。第二天敌人进行反攻,被我击退,敌十几架飞机来阻我过河, 也无效。
第二天前卫军(三十军)继续前进,在宋家川(根据白银市委党史办和靖远县委党史办调查,红军渡河后打第一仗的地点为吴家 川,今属靖远县刘川乡。)一战,将马禄一个 旅击退,缴获机枪数挺,步枪数百支,电台两架,汽车一辆,马数十匹, 俘虏200多人。第三、四天,敌人向内退,我大量地前进,一直进到景 泰与一条山一带。前卫军向西北警戒马步青部;向东北警戒宁夏马鸿逵 部;后卫军九军、五军作为前卫军的预备队,并向兰州方向警戒胡宗南, 向西北警戒马步芳从青海方向来的援兵。
第七天,我军出动一部到五佛寺,占领该地,当即与马鸿逵部接触 战斗了。马禄被我用迂回战术围困在锁罕堡北的小围子内,当时对敌人 讲统一战线,可敌人并未答应什么条件,就把敌人的一个旅放跑了,我 看这是投降主义的统一战线。
正当这个时候,马步青特别是马步芳的主力大量增援到一条山一 带,和我军展开激烈的决战,我军就在一条山、锁罕堡一带和敌人打消 耗仗。本来我们过黄河的目的,是要完成宁夏战役计划,打下宁夏建立 根据地,打通国际路线,占领宁北的定远营,得到新式武器,变成机械 化的部队。结果呢?我们一过黄河,敌人就派几个师团,早把定远营控 制住了,前进地方已被敌人控制,后面敌人援军又赶到了,我们是处在 不利的情况中。
由于情况的变化和不利的环境,我们上级又企图回到陕北去,中 央也同意这一行动,我们调两个团到五佛寺去抢渡口,就是为的这个目 的。不知怎的,还是没回陕北去,在一条山一带打来打去的不走,与敌 人打消耗战,结果打了半月之久,伤亡很大。随后,上级来了另一个计 划,这边不成,提出继续向甘北( 甘北:应为甘西,即甘肃省的河西走廊)行动的方针,拿下甘北的凉、肃二州 建立根据地,还是打通国际路线,取得新式武器,这个计划就成为断送 西路军的起源了。
(二)占领永昌、山丹
因为第一个计划失败,进行第二步计划。到甘北的行动步骤是三十 军为右路军,九军为左路军,五军及总部直属队随右路军的后面跟进。 我军前进时,敌人在两翼不断的堵击与侧击。
右路军(三十军)在大靖与马步青部一战,给敌以打击,敌固守该 城不出。我闪开敌人,继向土门前进,占领该地,将马步青工兵营四个 连全部解决。为了讲统一战线,奉上级命令,除将子弹及愿当红军者留 下外,其余人枪放还敌人,被放回去六七十人( 据古浪县委党史办调查,敌工兵团一个营投降者共350余人,经教育有200余人参加 红军,其余100余人放回。见《血沃凉州》,第8—9页。)刚到凉州城时,正值我 军去打凉州城,放回去的这些人,返回部队又与我们作战,不仅没有什么友好感,相反的倒增加了敌人的力量,我看这叫作无原则的统一战线。
我军攻占土门后,继向凉州前进,经一天的行程,夜间攻城未下, 以一部分兵力监视敌人,待我后续部队到来后,主力马上出发攻打永 昌,永昌城不打自下。我军占领永昌后,又马上出发攻占了山丹城。随 后,五军及总部直属队随右路军也到达这一带了。
左路军(九军)前进到干柴洼,与马步芳两个旅激战一天,给敌 重大打击,我也有伤亡。我军为了继续前进,将敌人丢在后面,进到古 浪时,又与马步芳主力接战,打了一昼夜,( 据古浪县委党史办调查,古浪战斗进行了三个昼夜。见《血沃凉州》,第121页。)战斗非常激烈。这次战斗, 敌攻我守,敌人兵力估计在两个旅以上,兵种有步骑空互相配合作战。 敌人在攻击中受到重大杀伤,估计伤亡在1600人以上。终因敌兵力雄 厚及强有力的空军配合,以及地形对我不利,打到最后,我以反攻战斗 将进攻之敌击退一步。我军处于劣势状态,转向永昌前进。
战斗结束后,迅速的向永昌方向转移,在八十八师二六八团接应 下,安全地到达永昌一带集中了。这一仗,九军损失一半,元气大受损失。
上级决心不再走,建立以永昌、山丹为中心的根据地。各种工作布 置未成,敌人二马主力部集中到这一带,与我军决战,同时胡宗南的补 充旅已到凉州一带,作二马的预备队。我军在永昌、山丹据守一个多月 不动,且天天打仗,消耗自己的力量。这一个多月打的显著的大仗如下:
一是凉州城西四十里铺之战。八十八师全部及八十九师一个团,与 马步芳两个旅以上兵力激战一昼夜( 据武威县委党史办调查,武威西四十里铺战斗进行了三个昼夜。见《血沃凉州》,第 85页。),开始敌用数门大炮掩护猛攻,我 守,打到最后,我军出击,将进犯之敌全部击退,给敌人沉重打击,敌 死伤在2400人以上。我出击时与敌人拼刺刀,完全是白刃战,我用刀 砍死敌人70多名,我二六五团一个连被敌人全搞掉了。本来敌人企图 消灭我们一部,因我军战斗力强过敌人,粉碎了敌人的企图,最后把敌人打退了。
二是永昌东南之八坝战斗。敌有两旅兵力,我还是八十八师主力与 敌激战两天一夜,此次战斗打得很激烈,首先敌用数门大炮将我守之房 舍围子打倒,然后用集密队形的步兵向我猛冲,一直冲到我最后守地, 我用大量步兵反攻,杀得敌人落花流水,终于把敌人打退了。敌死伤极 大,计被我用刀砍死在我房舍围子附近的敌尸即达800多名,我亦有很 多的伤亡。
三是永昌城西水磨关之战。因我们据守这一带不动,敌人为打击 我们,迂回到我们西面来进攻我军。此次战斗八十八师两个团与敌人一 旅以上兵力激战一天一夜,后来我援军赶到,同时守备部队出击,又给 敌人重大打击,敌死伤在600人以上,敌暂时向西退去,我方亦伤亡两 三百人。本来这一仗不应该是敌人攻我们的,因为九军在水泉子的伏击 战没有打,使敌人安全通过我们的伏击地带,插到我们后面,反而袭击 我军了,所以八十八师两个团在水磨关之战是仓促的应战。
四是敌人进攻我永昌城之战。我们兵力摆在永昌、山丹一带,成一 线式的分散配置,敌找我弱点,集中力量猛攻永昌城,企图压迫我退出 该城。我守城部队以八十八师为主力,敌人以两旅以上兵力猛攻两三天 未成,我每次均将进攻敌人打退。在战术上,敌先用数门大炮猛轰,用 猛烈火力掩护步兵前进,一次不成,再次进攻,接二连三地向我猛扑。 我们首先以一部分兵力抵抗来犯之敌,大量发扬火力,先给敌重大杀 伤,待敌人接近到一定的距离时,举行反攻,将敌人打退。在这次恶战 中,敌伤亡在2000人以上,我方伤亡数百人。正当永昌战斗正酣之时, 敌以一部兵力,数次袭击山丹,我五军于敌来袭时,每次均给以重大杀 伤,遂巩固山丹,配合了永昌战斗。
至于其他许多小仗,打了许多,不一一写了。我们在这一带打了无 数次较激烈的战斗,但未能打退敌人进攻,同时目的也未达到,想建立 根据地的希望又未成,打来打去还是无出路。
这个时候,正是西安事变的前夕,但敌人却计划乘机集中力量搞西 路军,除二马集中全部力量外,胡宗南几个补充旅( 据史料记载:国民党中央军到河西支援二马部队的只有甘肃绥靖公署所属的一个补 充旅,该旅由胡宗南部第一师二旅五团扩编而成,杨德亮(回族)任旅长。)已来增援二马,兰 州飞机也出动助战,当时的情况是很紧张的。正因为如此,所以虽然西 安事变的到来,也给了我全军以大的鼓励,全国的形势正走向好转,但 西路军面前的问题未有解决。因此上级又确定西进到甘、肃二州方向去 的计划,全军便向西出动了。
当我据守水磨关时,在“双十二”事件的新形势到来之后,关于 西路军行动问题,关于敌我力量优劣势之估计问题的分歧,则益形深刻 化。“双十二”后,中央曾电示徐、陈东进,并探询情况,徐主东进, 执行中央之战略意见,而陈昌浩则坚持西进,并漠视中央对永、山、甘 一带是否可降落飞机等情况之了解。对敌我优劣势之估计,陈肯定我仍 居优势,而敌占劣势;徐则认为所谓优势必须有人力物力之后备与供 应,同时须有主动权,此二者在敌而不属于我,因此我占劣势,东进形 势于我有利。但陈以军政委员会之主席的最后决定权,否认徐之正确见 解。徐乃保留其意见。
陈昌浩决定继续西进的方针后,但又不加以贯彻,故于祁连山以北 之通道间徘徊犹豫,东西不决,招致西路军悲壮之惨败。
(三)高台事件与倪家营子的决战,最后梨园口、康隆寺的失败
西进的方向已决定,全军向西出动了。五军为前卫军,九军及总直 属队为本队,三十军为后卫军,成梯队前进。这时敌人在我前进路上的 前后左右阻止我军的行动,沿途有局部的战斗接触;又因受地形限制, 左右两翼都是大雪山草地,人口稀少,不利于行动;加之我前进方向有 20里的平川,沿途的村庄堡寨较多,敌人多半是骑兵,便利行动。由 于这种种原因,我军为了防止敌人袭击,都是夜间行动为多。
这一段的行程,正是冬季最寒冷之时,夜间行军常常是在零下 三四十度,大家冻得手都不敢伸出来,有些人不愿骑马,怕冻得脚痛, 在行动中徒步走的人也叫冷,嘴里出气一会儿,就在胡须上结成冰,一 到天亮就可看到每个人嘴上都结着冰。而且每次一到达宿营地,不能马 上得到休息,还要急忙做工事,挖枪眼,准备作战。虽然如此艰苦,但 经过几天的行程,终于到达我们预定的方向了。
前卫军(五军)以迅速勇猛的动作,向高台、抚彝(抚彝:临泽县旧名,县城在今蓼泉镇。)前进,经过激 烈的战斗后,便占领该两城,给守城敌军以重大打击,敌向西退去。五 军除以小部追击退敌外,主力就驻在高台城,并有一部分缴获。九军同 时以一部兵力,受领相机袭入甘州之任务,但未果,又转过黑河到沙河 南岸停止。后卫军(三十军)随后跟进,渡过黑河,到达九军的南翼倪 家营子一带停止,与九军衔接上。各军一到指定的地区,就赶筑工事, 准备作战。
我们刚到倪家营子、沙河、高台一带,二马全部兵力又都集中到这一 线,要与我军决战。敌人作战力方针是找我主力军决战,战术上是采取各 个击破我们的战法。当时主客观情况是这样的:我们是决心不走,要建立 根据地;兵力是过于分散的配置,通讯联络不便,战术上往往死守一地。 物质上特别困难,我占小块,敌占大块。我军又疲劳,子弹也特别困难。 而敌人当时的企图,是以一部分主力迅速围攻我五军,拿下高台城,而以 另一部分主力对付九、三十两军,使我们一方面不能向高台增援,另一方 面先作局部性的消耗战。待他拿下高台后,再集中所有的全部力量,来与 我之两个军决战。由于我们自造弱点,算是中了敌人的计。
我五军占领高台、抚彝二城后,大部分主力集斗在高台一带,小部 分兵力固守抚彝城,兵力配置城内城外各一部。如果要巩固城,是从城 外来巩固城内的办法。不几天,敌人集中两旅以上主力及数千由青海调来战斗力强的民团(都有枪支)以及数门大炮,来围攻高台我五军。敌 人的战法是:首先扫荡我城外的部队,逐渐缩小我防区,步步向内地推 进。我每次将进攻之敌局部击退,先后血战六七天之久( 据高台县委党史办调查,高台大战开始于1937年1月12日,止于1月20日,共进行九 天。参见《红西军史料》第3辑,第34—35页。),昼夜与敌奋战,而敌兵力继续增加。
我因打了六七天,消耗很大,人力物力减少,已经打得弹尽兵疲, 实行几次突围无效,中间又与我军(三十军)隔断,几次增援不上去, 一时不能挽救危急的局势。最后敌人集中猛烈的炮火将城门打开,逐渐 向内逼进,终于打进了城门;同时,五军占高台时争取过来的800多民 团,未予很好改造,这时也掉转枪口打我们,形成里应外合。打到最后, 我五军将士及伙马夫都上战场了,与敌人进行激烈的巷战,大部战死, 小部被敌人俘去。宁都暴动主要领袖之一——五军军长董振堂同志于此 役英勇牺牲;政治部主任杨克明同志亦于此战中壮烈殉职。
高台战斗是英勇牺牲之战,不是指战员不英勇,他们是尽了自己的 责任的,主要是由于路线错误而产生的。他们的精神是不死的,连我们 的敌人也承认这一点。由于高台五军主力的失败,五军守抚彝的一部兵 力迅速突围出来,与我三十、九两军会合了。
高台失败的教训,我看来有几点:(1)在战术指导上不应该为一 城的得失而死战;(2)高台守军无电台联络,打了两天我们还不知道, 未能早想办法援助之;(3)被争取过来的几百民团,未经过改造,即放 心用人家,结果与敌人结成内应外合而失事了。高台事件发生后,对全 军中影响很不好,当时作了解释,还没有什么。可是减少了作战力量, 影响战斗力等也是事实。这是不能过于忽视的。
高台事件发生,敌人更加疯狂起来,敌人各个击破我军的计划实 现了一个。敌人接着实行第二个步骤,马上回师进攻我三十、九两军。 我军的防务是以在倪家营子为中心的沙河西南一带,宽有三里,长有七里,位置是东北西南方向。三十军在倪家营子西南方向,九军在该地的 东北方向,两军的阵地互相接合着,我方主力两个军共10个团,人数 每团800人上下,另有总部直属队及五军剩下的小部分部队。
敌人方面有五个骑兵旅、三个步兵旅,有数千民团(都有枪支), 战斗力还可以,另有手枪团及宪兵团。敌是足数的编制,打少了可随时 用民团来补充,子弹也充足。而我们打了无补充,子弹无来源,是无根 据地的作战。我军的防务都布置在附近村庄的坚固土围子内,墙三尺到 五尺不等,一般的说,我们的防务还可以。
高台战斗结束后,敌人马上集中优势兵力来围攻倪家营子,我军就 开始应战了。我军地点是那样大,物质缺乏到极点,我们还坚持了一个 月之久。在这一个多月中,除打大小仗无数次外,打了最恶的仗八九次 之多。敌以主力对付我军主力(三十军),同时其余兵力也一样配合主 攻方向一齐动作。
敌人每次进攻,先用数门大炮,将我庄子土围墙打成缺口,然后以 轻武器掩护大量的步兵向我阵地猛扑,而每次打到一定的距离时,我方 举行反攻,将来犯之敌局部击退到原来防地去,在这多次战斗中,双方 交锋时,步枪的作用不大,常常是双方拼手榴弹,到最后双方用大刀砍 来砍去,战场上血流成河。同时每次在土围子外数米远时,我始与敌进 行肉搏战。敌人拼到我围子里,我又将敌人从围子里杀出去,把敌人赶 回原阵地内,双方形成对峙战。战斗的规律是以白天为多,从天亮打到 天黑,下午我实行反攻,击退敌人进攻,战斗便告结束。有时候,我军 夜间派小部队去扰乱敌人,使他惊慌不安,疲劳他。
倪家营子战役中,敌伤亡一万名左右,其中被我用大刀、手榴弹杀 伤的为多,都是一时难以治好的,因此敌人也是打得精疲力竭。我方呢? 伤亡亦有几千人,人力物力弹药消耗都很大,又无补充;地区又是这样 大,打到最后粮困水绝,村子不能住人,因大部分围墙都被打塌,无房 舍可住;受伤的战士没有医药治,疲劳的战士也未休息过。这时双方打成对峙战,不分胜负。很清楚,我们再打下去就成问题了。我们这样战 下去,敌人更高兴,因为敌是有补充、弹药多、有根据地的作战,而我 们正相反,这样干下去我们是无结果的。
在这种情况下,西路军军政委员会召开会议,讨论行动问题。走不 走呢?不走是不成的,只有走才是办法。走向哪里走呢?当时确定向东 进,再过黄河,与中央红军会合去。问题确定后,开始向东出动了。我 军行动多在夜间,沿途未打什么仗,两天后到达西洞堡一带。敌人又赶 到与我军接触,敌先向我八十八师防地进攻,我军坚决抵抗,阻止了敌 人的进攻。
到第二天,敌又转向我八十八师的右翼猛攻,激战一天,到下午我 军反攻大出击,将敌宪兵团全部消灭,缴获一部,这是西路军过河来第 二个得东西多的一次战斗。本来这是个小胜利,可是当时领导者的狂热 性又起来了,把这次小胜仗看成是大胜利,说敌人力量削弱了,以为这 次胜利是决定胜负了,又否认东进的计划,依然转向西去,回到倪家营 子一带。这个方针确定后,算是断送了西路军的命运了。
上级又决定西进,全军回师向西行动开始了。行动部署是九军为前 卫,总直属队随后跟进,三十军为后卫,一方面钳制敌人,另一方面掩 护前卫军安全前进。前卫军及总直属队到龙首堡宿营,敌就开始围打, 打了一天,我将来犯之敌阻止住,照预定方向进行突围,向倪家营子前 进。我军刚出村又中敌人伏击,将队形打乱三次,总直属队伤亡较大, 损失电台一架及小部分人员。我主力当时对敌人抗击,又重新组织部 队,继续向目的地前进。这次战斗被打散人员事先知道去的方向,第二 天就都到了。
敌人得到我方电台及密码,马上发出假电报,叫后卫军(三十军) 快前进,好中途伏击。我们接到电报后,看出不像我们上级的口气,发 生怀疑,按兵不动,马上派人去侦察,果然发现敌人设下埋伏,将敌人 的这一阴谋揭破。等到半夜里,在甘峻堡被敌袭击打散人员跑回三十军驻地报告后,就更加证明此事了。我后卫军当夜未动,待到第二天才出 动,到第三天我后卫军到倪家营子,与前卫军(九军)及总直属队会合了。
我军二次又回到倪家营子,各部分照上次住的次序住下布防。我刚 到,敌人已回头追上来了,当天下午就有小的战斗接触,我一面作战, 一面做工事及各种准备工作。敌人的部署也照上次的那样,以主力对付 我主力(三十军)。二次回到该地,有八九天还是不断的战斗,而且比 前次打得更加凶猛,除一般小战斗外,打的几次大仗如下:
第一次战斗。敌人除后面预备队外,进攻部队有两旅以上,还配合 有相当数目的有战斗力的民团。天亮时敌就开始猛攻,先用数门大炮轰 击,将我守地围墙工事及障碍物摧毁,然后用大量步兵向我守军猛冲。 待敌攻到我阵地附近,我方以大量预备队举行反攻,将敌击退。而敌第 二梯队马上增援上来,再次的强攻。打到黄昏时,我方又行反攻,将整 个来犯敌人打回原防地去了。这一仗,双方反复冲杀了三四次,打得非 常凶恶。黄昏后,敌退回原防地,我守住原阵地,双方成对峙战。
第二次战斗。敌人集中更大的兵力向我进攻,同样是天一亮就开始 打起,打到天黑为止。敌还是老一套,先用炮轰击,随后出动数旅步兵 猛攻。一次被打退,马上增援第二梯队上来,接着猛扑,反复肉搏几次, 我将敌左右各路完全打退。我反攻数次,因敌占了我前面的土围子,有 立脚点,打不动。失掉前面的一个小围子,被敌占去了,我向内紧缩一步。
敌占我前面小围子,用大炮可射击我中心地区,对我威胁不小。这 次战斗打到下午又成对峙战了。这个时候,我困难到极点,无饭吃,无 水喝,周围打得快成废墟,也无房舍可住了。敌人兵力多,可调换使用, 得到休息,我方则老是那几个人与敌死打,最感疲劳,战士们作战时也 想睡觉,打得伙夫、马夫都上了战场。我军中有个妇女营(300多人), 同样到战场上去做工事,背树木做木城,此外还给前沿的战士们送饭、 送水。
第三次战斗。比任何一次都激烈。敌将所有的兵力集中向我左右及正面一齐猛攻,将我前面守备部队包围数层,一直冲到我防地内来与我 后面的部队决战,最后我经过数次的反攻,将敌从我内线打出去,又与 我前面的部队取上联络了。到下午,为要把来犯敌击退起见,我集中所 有主力——三十军全部与九军的一部,实行大规模的反攻,肉搏四五次 之多,将我防线附近的敌人打走。整个看来,敌人是不会全部退出的, 我反攻当即停止,敌稍后收了一步,战斗又成对峙战了。这次战斗激烈 到顶点,双方都是用大刀砍来砍去,交锋时完全用大刀手榴弹及刺刀硬 拼,步枪只起掩护作用,在战场上杀声如雷,机枪炮声震裂耳鼓,真是 震撼天地,闻之丧胆。
我军二次返回倪家营子,又连续与敌人决战,力量消耗得差不多 了,再战下去有灭亡之势,打得兵少粮缺又无子弹,水都没有喝的。这 两次倪家营子决战是大不应该的,算是中了敌人之计。这两次决战是西 路军失败的转折点,真是处在危急之中,情况严重到极点了。
当时看到此地不成,遂向西北沙河方向转移,待了一天,看形势还 不成,又向倪家营子西南转移到南流沟( 南流沟应为南柳沟。据临泽县地名资料记载,此地有南柳沟、西柳沟、东柳沟,合称 三道柳沟,因生长次生柳而名,今为新华乡属地。),在此地又打了四五天。我军 刚到,敌人就急忙追击上来,寻求我军决战。我驻了几天,和敌人硬打 了几天,天天与敌人杀来杀去,战斗之激烈及我们的困难,算是达到最 高峰了。最后敌人猛扑,将我军驻地一带统统包围住了。我在这样险急 万分的条件下,还是与敌死拼,战士们打仗还是非常勇敢,终因敌占优 势我处劣势,特别是我驻地无粮无水又无子弹,兵疲力竭到万分,致使 我伤亡非常之大,部队都快打完了。
我们已经是不仅处于被动,而且临到生死存亡的关头。此地仍然不 成,便星夜突围,转到梨园口去。我军经几天的恶战,兵力疲劳,饭吃 不饱,没有水喝,又是连夜行军,到达梨园口,急忙布防,九军堵住我 们左侧敌人的来路,三十军布置右侧,对付正面敌人。在我到不久,敌人又追击上来了,与我九军激战,我方顽抗数小时,抵抗不住敌人的进 攻,我九军大部分在此地被敌人消灭,一部分战死,一部分被俘去,全 体同志是英勇的,九军政委陈海松同志也战死。
此时,敌乘机向我防地突击,三十军派去两个团(每团二三百人), 临时找阵地阻止住敌人。到天黑时,我军又向山里转移,经一夜的急行 军,走了80里,到达康隆寺一带。当我军离目的地还有八里地远,此 时天亮不久,敌人数旅骑兵又猛追击上来,我三十军后卫二六四团(200 多人)被歼灭,二六三团也大部受损失。我沿途抵抗到康龙寺的前山, 找高地抵抗,敌数次猛攻,我二六八团将敌击退,敌暂时停止进攻,我 方固守。
梨园口及康隆寺战斗。这两仗是西路军最后的大失败,时间大概是 1937年3月上旬的时候。这时间,剩下的一部分干部和战士疲劳到极点, 真是到了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的境地了。失败到这样程度,算是革 命以来第一次的惨败,相互间见面都在流泪,而敌人还在我们面前集结 着兵力,不走,就有被消灭的可能。当时天快黑了,我们连夜又出发, 向山里行动,经一夜行军,天亮到石窝一带。
我军才上山布置,敌两旅骑兵又追上来了,三十军以二六八团(300 多人)转到我后面大山上巩固后路,以二六五团、二六七团各剩下的一 部就地抵抗,掩护总直属及九军剩下的小部分上山。战斗三小时,抵抗 不住敌人的进攻,我方伤亡200多人,小部分被敌人俘去,其余一面战 斗一面后退上山,与后面掩护部队会合。敌人在山下未有追击,到下午 4点钟我军都在山上集中了。
到了这时,部队已溃不成军,大家相见落泪,而敌人还在我们的山 下面,有继续消灭我们的危险。要出主意才成,否则的话,一个人也是 救不到的。天黑之前,陈昌浩召开会议,讨论关于分散活动问题。大家 一致主张分散行动才是办法,如果再集中活动,有全部被敌人搞掉的可 能。当时陈昌浩讲了以下几个问题:
(1)现在是战不过敌人,只有分散活动,保存点力量,待援西军 过黄河后再去会合。
(2)军队只剩这么多人,昌浩、向前离开部队回陕北去。陈提出 来后,向前同志反对离开部队,还要与部队一齐走,死也死在一起。当 时各干部同意离开部队,减少目标。不过干部同意不是主要的,决定权 在昌浩,最后昌浩决定他两个离开部队。
(3)任务分配,三十军剩下的千把人为左支队,由世才、先念、 天焕带走,在左翼打游击;九军剩下的300多步兵及100多骑兵为右支 队,由王树声、朱良才带走,在右翼大山上去打游击;总直属队剩下的 大部分干部,与三十军一路去打游击。
这个时候,真是惨痛到极点,大家都在落泪。会开完后,各自回去 组织部队,准备天黑行动。有些伤病员不能跟着走,另组织小单位,派 个排掩护,去打游击,各自逃生路。不多会儿天黑了,徐、陈离开部队, 其他单位也各照自己的方向出发了。开始出动还走一条路,走不到三里 地,就各自分开走了。
三、西路军为什么失败呢?
西路军失败最主要的是主观原因,由于路线错误才产生大失败;客观原因有,但不是主要的。
(一)主观原因主要的在什么地方呢?
(1)张国焘的机会主义错误路线,产生西路军的失败。他不执行 中央的正确路线,不经中央知道,偷偷地过黄河( 红四方面军主力是奉党中央和中革军委命令西渡黄河的。参见《红四方面军战史》, 第370—372页。),想跑到最西北去得到安全,怕国民党又害怕日本,这是脱离抗日的人民力量的行动,是与 革命实际脱节无出路的方针;同时他想独立的搞块地盘,扩大自己的力 量,自称霸王,好向中央闹独立性。他这个阴谋诡计,在实践中注定是 要失败的。
(2)当时的直接领导者陈昌浩同志的个人英雄主义,算是彻底地 执行了国焘路线。实践中行不通也不回头,顽固到底,在领导上犹豫不 决,过黄河后不能前进,不回陕北,又向西去;到永昌、山丹不能立足, 不向东进,又向西去;到高台、倪家营子与敌决战,看事不成,又不东 进;犹豫不决,东不东,西不西。这是小资产阶级狂热性的充分表现, 自己好面子,不想回中央来,结果搞的“人财两空”。
(3)军事指导上的毛病。军事方针是与敌人决战的方针,我们有 什么条件来与敌人决战呢?主要是主观主义的干法,无根据地,无补 充,装备不好,与强硬敌人死拼,真是天晓得,结果把自己搞光了,被 敌人各个击破。
在战术上是决战防御性的战术,我西路军所打的仗,绝大部分是从 防御中打击敌人,一到某地方即构筑工事,先把架子摆好,等着挨打, 不是从运动中找机会打敌人,而是与敌人死拼的战术。就当时看来,我 们用防守的战术与敌人打,对我是不利的,自己装备不好,甘西大多数 是土围子,墙厚有四五尺,我比敌人子弹少,未有重武器,与敌硬打, 伤亡大;而敌人有重武器,还有飞机配合,在敌人方面看来,却愿意我 们这样干,因为这样干对他有利。虽然天时地理有障碍,两边是大雪山 草地,逼我在一道二三十里宽的笼洞内作战,但如果我在战术上灵活 些,是可以从运动中找机会打些漂亮仗的。问题是注定要失败的,但多 打几次好仗,总要好一点吧?
在这里顺便谈点敌人军事指导原则及他的战术问题:敌人是有根据 地作战,装备及火力都强过我。敌人军事指导方针是决战的攻势,不仅 两马的力量,还有中央军胡宗南部及少数空军积极配合作战,敌人这样干有他的本钱。一句话,敌是找我决战的,正好我们采取了与敌决战的 方针,就中了敌人计了。
敌人在战术上是根据他的决战方针来的。那时,他的战术思想指 导也是进攻的战术。敌人不管我方工事强硬与否,有重武器,又有少数 飞机配合,先用火力将我守地工事摧毁,后用大量步兵猛攻。当然敌人 也有弱点,首先是不会夜战,我在夜战中取得些胜利;其次敌人冲锋时 是密集队形,集团式的冲锋,伤亡大;特别是敌人骑兵多,运动迅速; 还有集中使用民力。我发现他在围子内不动,如强攻则伤亡大,不成。 我们没有重武器,为防敌人袭击,多半在夜间行军。我夜间行军,敌人 夜间休息,拂晓时骑兵马上追击上来。差不多每次都是我们行一夜军, 刚到宿营地尚未休息,敌人就到了。
根据上面敌我两方面指导方针及战术原则看来,我们是干不过敌人 的,我们这种干法是对自己不利的战法。
(4)作战指挥上的毛病。兵力过于分散,敌易各个击破。例如古 浪战斗,使我九军在这一仗损失过半;高台战斗,五军绝大部分完了, 成为影响西路军失败原因之一。战术上未有什么教育,老一套打仗的方 法,比如九军在干柴洼之战斗,打敌骑兵时,先将敌击溃,我步兵马上 像追袭步兵一样,分散队形去追,敌骑兵反袭击,使我们损失很大。上 面指挥有毛病,下面实战指挥员在战斗中灵活性不够,不机动,有些仗 未打好,也要负些责任的。
(5)我方是无根据地的作战。各方面没有补充,只有消耗,伤病 员缺乏医药,影响战斗力很大。政策上的错误:我们开始过黄河时,马 禄旅被我包围,本来可以消灭,不叫打,讲统一战线,敌方未有答应任 何条件,我方即与敌人妥协。此外,敌人从围子内挖大洞突围,兵力都 集中在围子外,快出动时,我们已知道,说不要追击,眼看着敌人跑掉 了,放过了好机会。我打土门,将马步青工兵营四个连全部解决,上级 命令,我们除将子弹留下外,人枪都放回去,第二天下午,这些人又回头打我们。为了讲统一战线,陈昌浩想将我们好机枪送几挺给敌人讲统 一战线(这个时候,敌人已将我们的人用大刀砍成七八块),下面干部 不干,反抗,未有送成。
对回民政策的错误,用打的办法,不是从政治上来解决问题,结 果愈打愈厉害;对俘虏政策开始还很好,后来双方打仇恨了,有些杀的 现象。群众工作做得也不够,一方面,我们地区那样小,从这村跑到那 村,兵多粮少,影响很不好;另一方面,为了作战,到某个地方,做工 事时将老百姓的墙挖成枪眼,将老百姓的枣树砍倒做障碍物,老百姓不 高兴,我们谈不上什么军民关系了。
虽然西路军失败了,但不是干部战士不努力,下面干部战士是够英 勇的。饭时常吃不饱,冬天穿不上棉衣。甘西河少,全靠围子内水井吃 水;人多水少,时常没有水吃。伤病员没有药上,没有子弹,用大刀、 矛子与敌人拼命,白天夜间作战。打十几天都不休息,还能不疲劳?在 战斗时,敌在前面对峙,我们战士利用在战壕中换班的短时间睡觉,到 这样的程度,战士们不叫苦。
我说这是最无敌最勇敢的军队了,再不会比这样苦了。假使还有比 这样苦的,就非要死人不可。只有红军才能办得到,任何别的军队都是 办不到的,连我们的敌人也常这样说。我们虽然失败了,但我们的干部、 战士英勇牺牲的精神不死!敌人这样说,有他的根据及道理,我们作战 勇敢,敌人是知道的。历史证明,路线不正确,再怎样勇敢与艰苦,也 是会失败的。
总之,西路军的失败,主要是主观上的原因,错误路线产生失败的 结果。
(二)客观原因
(1)敌是骑兵我是步兵。首先,我军过去与敌人步兵作战多,缺 乏与敌人骑兵作战经验。其次,那一带地形,在野外平坦地多,适宜骑兵作战,对我步兵不利。另外,我两双脚,敌是骑兵,四只脚,因地形 不好,防敌袭击,我夜间行军多,常感疲劳;敌夜间不行动,休息好了, 天亮出发,我走一夜刚到,敌拂晓驰马就追上来了,在敌不疲劳我疲劳 的情况下与敌应战。还有,我们仗打好了,敌人是骑兵,很快骑上马跑 掉了,我眼看着他跑,追击不上;要是我们仗打不好,就倒霉,他四只 脚追两只脚,我们就吃亏。这个问题有许多地方对我太不利。
(2)地形不利。甘西南边大雪山(祁连山),6月间积雪不化。北 面悬崖绝壁,人烟稀少,不利于活动;中间甬道内只有二三十里宽,地 势平坦,村寨围子多,部队转移使用大量运动战,时常行不通。虽然我 们主观上犯错误是失败的原因,但那一带地形却给了我们许多限制。
(3)气候上也有关系。夜行军常在零下三四十度多,冻得伸不开 手,许多人手脚都冻肿了。我们大多是南方人,不习惯这样寒冷的天气。 加之我们经过长途转战,物质条件很差,而我们又无根据地,无补充来 源。虽然物质困难克服了一些,但未完全克服,这也给予我们失败以某 些影响。
四、西路军最后一部分到新疆
( 一 ) 经 过
三十军在总的失败后,只剩下千把人及总直几个干部,组成一个支 队,单独向祁连山方向打游击。这时,在惨痛情况下分开,上级与我们 脱离时,只简单告诉我们的任务是——自找出路打游击。
任务虽然简单,但在惨败后既无饭吃,又无向导,做起来却很困 难。而且任务也不明确,究竟打到哪里?将来怎么办?还未得出明确的 方向。另一方面,敌情仍很严重,敌人离我们很近,如果不迅速行动,脱离敌人,就有被敌人最后消灭的可能。
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我们决定:第一步,先摆脱敌人。我们马上 从石窝南下,钻进大山,经过极端艰苦的两三天急行军,到白大坂后, 就将敌人远远的甩在后面了。这在当时是很重要的一着。不幸的是,当 晚从石窝出发时,有几个战士逃跑了,特别是几个高级干部私自脱离部 队,影响了部队情绪与团结,增加了带队的困难,是很不应该的。当时 我们曾为此事哭了一场。
最不幸的是,当我们行军到柴沟河前,八十八师师长熊厚发及团长 邹丰明、团政委黄英祥三同志,因伤重不能继续跟着部队走。当时的情 况是,带上走会死在路上,不带上走敌人追来也活不成,李先念、李天 焕和我亲自去看他们,又哭了两小时,但熊厚发同志却坚决不再走,并 说:“我留这里,你们去打游击,只是要给我写一介绍信,将来回到延安, 我还是个共产党员。”最后,我们给他留下些药,派一个排掩护他打游 击,就很悲惨的分别了。
到白大坂后,部队已拖得精疲力竭,便住了两天,一方面休息整顿, 恢复疲劳,并开些会议,进行解释工作;另一方面又怕住下不走,敌人 会追击上来,便召开工委会(李卓然同志任书记)商讨今后行动问题。 当时大家对摆脱敌人、保存力量、革命到底,总的方向是一致的,但对 部队向东打游击,还是向西打游击,就发生了争论,有的主张向东打, 有的主张向西打,最后工委会决定向西打游击,便趋于一致了。
这时又发生了正确思想与不正确思想的斗争,就是李特提出,他 要脱离部队回陕北或者到莫斯科去。当时李卓然、李先念、我和黄火青 等同志,积极反对他的这种错误思想,我并且说:“目前正需要我们紧 密团结,同生死共患难,你绝不能走,你要走,我报告中央说你开了小 差。”恰好,当时我们电台还未与中央电台联络上,他给中央的电报也 未发出,才作罢。在这次思想斗争中,卓然同志起了团结的作用。
另外,曾日三、张琴秋、熊国炳、刘瑞龙、欧阳毅等五同志提出要单独行动,好减少目标,工委会竟同意了他们的意见,派一连人掩护 他们单独打游击。这在当时应团结一致行动下,是一个缺点。特别是以 后我们由白大坂出发走了两天,到则苟(则苟:应为错沟,位于祁连山中,今属肃南裕固族自治县水关乡。)时又遇上了分开的曾日三等同 志,他们和我们联络,工委会同志又写信叫他们在我们行程半天后单独 走,这样我们前走有牛羊肉吃,他们在后边走,既无吃的,又要顾虑后 面敌情,影响了团结,是不对的。
我们能完成西进直抵新疆,这些分散于祁连山之各股游击队,他们 牵制与吸引敌人,对我们起了极大的配合作用。我们能保存最后一支力 量与相当数量的干部,这不能不估计到他们所付出的血的代价。
部队决定西进了,出发前,为了减少负担,轻装前进,只带一架电 台,将另一架电台砸坏。同时,除每连配备较好的机枪两挺外,将多余 的机枪统统毁掉。开始从白大坂出发,就循着高耸入云的祁连山脉迤逦 前进。两边都是白雪茫茫的雪山,我们就在中间崎岖小路上行进。沟里 的风很大,虽然那时已是春天,气候仍很寒冷。沿途人烟稀少,只有一 些稀疏的蒙古包,行军找不到向导,靠指北针走。
吃饭找不到粮食、炊具,就用牛羊粪烧(烤)牛羊肉,刺刀做菜刀, 瓷脸盆做锅,探条穿牛羊肉,既无盐吃,有时又无水吃。夜晚在山沟里 露营,用枪托做枕头,大家冻得睡不着,有的竟至冻死。战士常不洗脸, 浑身生满虱子,有的脸上死过七层皮。还有伤病员无药可上,大家脑子 里时刻顾虑着敌人追袭上来。
那时困苦真是达于极点,战士中有悲观情绪,我们就抓紧政治工 作,加强部队团结,不断向战士做解释工作。行军时干部都不骑马,让 伤病员骑,又找骆驼骑,有的一个骆驼骑五个人。一到休息时,我们就 和战士们唱歌,因此上下团结得很亲密,每天清早出发时哨子一吹,大 家便很快集合起来了。
这样走了四五天,到达分水岭时,我们的电台和中央取得了联络。 中央知道我们的行动情形,便打电报给我们,指示我们要保存力量,一 致团结,并指示我们前进的方向:或去新疆,或去蒙古,由我们选择决 定,不管去哪里,中央都派陈云同志去迎接我们。当时工委会讨论决定 去新疆,马上电复中央。为防止敌人侦知我们行动消息,规定今后每周 只通报一次,和中央取得联络,并规定了明确的行动方向。
这时全体指战员非常高兴,情绪大大的提高了。虽然在以后行进 的路上仍然饱尝和过去一样的艰苦,但在中央指示极大鼓舞下,艰苦 奋斗,坚定了一致行动去新疆的整个信念,终于冲破一切困难而继续 前进了。
走了个把月,快到安西时,又碰上了安西有名的大风狂吹不已,飞 沙走石,暗无天日,前后离两三米远即看不见人,只好前后拍掌联络, 跟着脚印前进。
这时,又发生打不打安西的争论,李特坚决主张打,并说:“安西 只驻着一个排,很容易打,打开安西驻一天,部队可以补充一下。”结 果工委会决定打了。当时出发到离安西七八里时,碰到一个刚由安西城 出来的老乡,我们就向老乡探听城里敌情,据老乡讲:“城里原只驻扎 敌人一个排,今天才到了两个旅。”李特不信,亲自叫来老乡问,老乡 还是照实讲,李特即打骂老乡,老乡便改口说“敌军没有增加,还是一 个排”。于是继续要打。战斗一开始,发现城内敌人很多,向我猛击, 我看形势不对,便决定不打,迅速转移到王家围子。
敌人跟着猛攻上来,我们即予还击,整整打了一天。我军原只剩下 903人,这次战斗又伤亡了七八十人及一个团长,这是吃了主观主义的 亏。当晚我们突围到白墩子,敌人骑兵又围攻上来,激战了一天,反复 冲锋七八次,用运动防御战法,才阻止住敌人进攻。下午我们又继续前 进,刚到红柳园子,已经精疲力竭,而敌人骑兵又追上来,我们与敌人 顽强抵抗,到天黑时突围,进抵星星峡。
从红柳围子到星星峡这一站,是戈壁、沙漠地带,不但找不到水 吃,而且狂风骤起,尘土蔽日,对面看不见人。我们整整走了三天三夜, 无饭吃也无水喝,大家渴得喉咙窒息,舌唇焦灼,当时有的主张杀马喝 马血,有的竟要求向导撒尿喝。到了离星星峡不远时,即派参谋到前边 侦察,有无水吃及电线杆子,那个参谋侦察到离星星峡七八里有一飞机 场,机场附近有一大水池,大家便一拥而前,抢着喝水,每人喝了七八 缸子。
以后我们继续前进,到了星星峡,新疆部队派两个连在星星峡等 着接我们。和他们取得联络后,即派两辆汽车接我们,并打着红旗欢 迎我们,我们便坐上汽车开进星星峡住下。当时办事处主任招待我们 很好,每天吃五顿饭,顿顿是猪肉大米,每顿吃五六碗。吃了三天还 觉不着饱呢!
我们到星星峡不久,又碰到新的困难,原来驻哈密的司令尧乐博斯 与马步青、马步芳很好(都是回回),听说我们到了星星峡,他不知道 盛世才(盛世才,国民党陆军上将,1933—1944年负责新疆的军事与政治,号称“新疆王”。曾 讨好苏联,试图在新疆建立苏维埃共和国,脱离中国,加盟苏联,后遭苏联拒绝。")和我们的关系,便派了60个骑兵、两辆小汽车及两辆大汽车, 由他的两个人带着,到了苦水(苦水:地名,位于星星峡西北70公里处。),当即通知我们,要进新疆需解除武装, 否则武力解决。我们即与盛世才两个连商量抵抗,并回信说:“我们有 13000人,现全国已和平,一致抗日,你来打我,就消灭你!”结果我 们将他的四辆汽车扣住,将他的两个人杀了,那60个骑兵也跑回去了。 不久盛世才来电说,尧已反水,省方已派出三个团及十几架飞机消灭 他,要我们配合进攻。在两面夹击之下,尧乐博斯只带50几人跑掉。
在星星峡住时,经过党中央代表陈云同志的交涉,盛世才派飞机送 东西给我们。部队经过长期艰苦的战斗、行军,到这时才得到休息整顿, 战士们情绪很高,上下级团结也很亲密。到“五一”开纪念大会,我们部队和盛世才两个连都参加,我正讲话时,接到盛世才电报,派来三架 飞机送子弹步枪等东西给我们,当场宣布后,全体战士鼓掌,马上带队 到飞机场欢迎。
接着陈云、滕代远等同志带来十辆汽车(运的物资),发给每人一 套夹衣,一套单衣,一套衬衣,一双筷子及一个碗,还带来哈密瓜给大 家吃。当时一见到自己人,真是悲喜交集,不禁掉下眼泪来。陈云同志 向大家解释:“革命斗争有胜利也有失败,只要我们保存好力量,将来 还可以扩充到几千万人。”以后大家都坐上汽车开往迪化,沿途战士纪 律良好,服从命令,高兴得很。另外,大家坐在汽车上,身上的虱子还 蠕蠕而动,虽然极不相称,但却是一段有趣的插话。
离迪化还有八里地时,苏联领事馆出城欢迎我们,会场设在一僻静 的山沟里(为的是避免别人注意),摆着丰富的点心,彼此都很欢欣鼓 舞。当晚即开进迪化,住在西关新建的纺织厂。第二天战士们看见苏联 领事馆红旗飘扬,都拍手欢呼。陈云同志第二次讲话,指出我们经过艰 苦斗争终于到达目的地,并报告国内形势很好。以后休息了个把月,又 移住东关。为了统一战线关系,诡称是由东北开来的新兵营。但当地群 众似已知道我们是红军,我们的纪律很好,很受群众欢迎。新兵营编了 三个连学汽车,100多人学炮兵,学飞机、坦克,还有七八十人学文化, 我们干部学战术理论,由苏联教官上课。新兵营由陈云同志领导。
当时李特要求去苏联,我们几个人也要求去苏联学习,陈云同志再 三解释说,就要参加抗战了,不要去了。接着季米特洛夫也写信给陈云 同志转告我们,说我们艰苦奋斗的精神很好,但不要去莫斯科,只负伤 残废的同志可去。我们因不让去苏联就不高兴,而李特却用带挑拨性的 词句说:“我们是失败的将军,苏联才不让我们去!”这样会影响战士 干部不团结现象,今天想来,我们当时那样的态度也是不对的。
以后毛主席来电报,叫我们主要干部先回延安,把部队交给邓发同 志领导。
(二)我们为什么能到新疆?
(1)党中央首先是毛主席指示的正确。当我们在祁连山中彷徨前 进时,接到党中央、毛主席的指示,如同在大海中看到灯塔,沙漠中获 得路标一样,明确地确定了我们行动的方向,大大地鼓舞了我们前进的 勇气。特别是派陈云同志迎接我们,党中央毛主席对我们的关心照顾真 是无微不至的。
(2)我们是团结一致的。虽然在开始行动时有少数同志离开我们, 但在整个行程中,我们是亲密团结的,干部战士间、战士们之间都是发 扬了高度的阶级友爱,愈困难我们愈团结得像一个人一样,特别是我们 曾和个别同志妨害团结的思想进行了严肃的斗争。
(3)我们发扬了红军艰苦奋斗的光荣传统。我们从石窝出发到达 星星峡,整整走了48天,经过了三个民族(蒙古族、黑番族、黄番 族)地区和人罕到的祁连山脉,以及从甘肃到新疆有名的穷八站、富 八站、不穷到不富十八站,备尝了除苏联红军之外全世界空前未有的艰 苦,才终于保存了力量,保存了干部,到达新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