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岁老人旅游受骗花73万买破旧书画,6年后竟获得3亿
发布时间:2025-10-29 12:19 浏览量:1
当鉴定专家颤抖着报出“三个亿”的估价时,我那六年没跟我好好说过话的儿子,陈立强,“扑通”一声,差点跪在我面前。
整整六年,两千多个日夜,那七十三万买来的“破烂”,就像一根扎在家里的刺,横在我跟儿子中间。他看我的眼神,从失望到鄙夷,再到漠视。家里那张红木饭桌,明明不大,我们父子俩却像是隔着一条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成了全家的罪人,一个老糊涂的代名词。我老伴王秀兰夹在中间,叹的气比说的话还多。
可这一切,都得从六年前那个闷热的夏天,从那趟号称“夕阳红康养”的桂林之旅说起。
第1章 饭桌上的冰山
六年前,我八十四岁,腿脚还算利索。社区组织了个“夕阳红康养团”,去桂林。儿子立强和儿媳张丽起初是反对的,说外面骗子多,怕我被人忽悠。我这辈子没怎么出过远门,教了一辈子书,骨子里那点文人对山水的向往,到了这把年纪反而愈发强烈。我拍着胸脯保证,说自己带了防骗手册,绝对只看不买。
他们拗不过我,最后还是同意了。
桂林的山水确实甲天下,我看得心旷神怡。旅途的最后一天,我们被带到一个所谓的“文化交流中心”。说是交流,其实就是推销。一个自称是某位国画大师关门弟子的年轻人,叫小周,嘴特别甜,一口一个“陈老师”,把我捧得很高。他不像别人那样急吼吼地卖东西,而是陪我聊了一下午的书法和历史。
他知道我当过中学历史老师,就专门跟我聊明末清初那段。他说得头头是道,很多观点跟我不谋而合。最后,他才“不经意”地提起,说他师祖一脉传下来一批东西,因为家里急用钱,想转给真正懂行的雅士。
他领我到一间偏僻的库房,打开几个蒙尘的木箱。里面是一堆字画,纸张泛黄,画卷残破,有的甚至还有虫蛀的痕迹。小周一脸沉痛,说这些都是“有传承”的东西,可惜时运不济,明珠蒙尘。他说,别人都嫌这些东西品相不好,但他看得出,我“眼神里有光”,是真正懂它们价值的人。
我确实动了心。不是因为我觉得它们值多少钱,而是那些画上的笔触、书法里的风骨,透着一股子历史的沧桑劲儿,正是我在书本里讲了一辈子的东西。那一刻,我感觉不是在看画,而是在跟几百年前的古人对话。
小周看我入了迷,叹了口气,报了个价:七十五万。
我当时就懵了。我一辈子的积蓄,加上老伴的,满打满算也就七十多万。这是我跟老伴的养老钱,棺材本。我犹豫了。
小周看出了我的窘迫,他“仗义”地说:“陈老师,钱是身外之物,缘分难求。我看您是真心喜欢,这样,我做主,给您抹个零头,七十三万,不能再少了。您要是拿了,也算是帮我解了燃眉之急,更是让这些宝贝有了个好归宿。”
他那番话,句句都说在我心坎上。什么叫“好归宿”,什么叫“缘分”,这些词对我这种老派知识分子来说,杀伤力太大了。脑子一热,我居然就答应了。我把银行卡给了他,他找人拉着我去附近的银行,把钱一笔一笔地转了过去。
等我抱着那几箱“破烂”回到家,立强和张丽的脸,比锅底还黑。
从那天起,我们家的饭桌,就成了一座冰山。
“爸,吃饭吧。”立强夹了块排骨,放到我碗里,眼睛却没看我,声音硬邦邦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嗯”了一声,低头扒拉着米饭。饭菜还是老伴王秀兰做的,味道没变,但我却吃得味同嚼蜡。
饭桌上静得可怕,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这种沉默,比任何争吵都更让人窒息。我知道,他们在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张丽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似笑非笑地对立强说:“立强,你看看你爸,多有精神。几十万花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咱们想给孩子报个好点的课外班,还得算计半天。这境界,咱比不了。”
她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立强没接话,只是重重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他瞪着我,眼睛里全是血丝,那种失望和愤怒交织的眼神,让我不敢直视。
“张丽,吃饭!”他吼了一声。
“吼什么吼?我说错了吗?”张丽也来了气,“七十三万!不是七十三块!那是爸妈一辈子的心血!就换回来那堆发霉的废纸?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开了个废品回收站呢!那东西放哪儿?放客厅里辟邪吗?”
“你少说两句!”立强太阳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我把碗推开,站了起来,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想解释,我想说我买的不是废纸,是文化,是历史。可我知道,这些话在他们听来,就是天大的笑话,是老糊涂的自我安慰。
“爸,你坐下。”立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我们不是心疼钱。我们是怕你被人骗!你八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就那么天真?人家夸你两句‘有文化’,你就把棺材本都掏出去了?你让我们以后怎么放心?”
“我没被骗……”我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没被骗?”张丽冷笑一声,“爸,要不这样,您把那堆宝贝拿到潘家园去,看看有没有人出七百三买。别说七百三,七十三块钱有人要,我都算您有眼光!”
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血气直往上涌。我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脸面和尊严,可现在,在儿子儿媳面前,我被剥得一丝不剩。
“够了!”一直沉默的老伴王秀兰突然站起来,把手里的碗重重往桌上一放,“还让不让人吃饭了?钱花了就花了,人好好的就行!你们俩当小辈的,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立强,你爸拉扯你长大,给你买房娶媳妇,花了多少钱,他跟你算过吗?”
秀兰很少发火,但她一发火,立强和张丽都不敢再作声。
那顿饭,最终不欢而散。
我一个人回到我的小屋,那几箱字画就堆在墙角。我打开其中一箱,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幅山水画。画上,一个孤零零的渔翁在江上垂钓,周围是苍茫的远山和雾气。我看着那渔翁,忽然觉得,他就是我。
从那天起,“七十三万”和“那堆破烂”,成了家里的禁忌词。谁也不提,但谁都知道,那根刺,已经深深地扎进了我们这个家的心脏里。
第2章 无声的战争
日子就在这种压抑的沉默中一天天过去。
我和儿子立强之间,像是隔了一堵看不见的墙。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但交流少得可怜。他早上出门,跟我点个头,晚上回来,问一句“爸,吃了没”,然后就各自回房。我们之间,只剩下最基本、最客套的礼仪。
我知道,他心里那道坎过不去。立强是个很现实的人,在他眼里,钱就应该花在刀刃上,比如孙子的教育,比如换一套大点的房子,再不济,存着养老也行。我这种“千金买心头好”的行为,在他看来,是极度的自私和愚蠢。
儿媳张丽更是把对我的不满写在了脸上。她不再像以前那样,饭后会削个苹果递给我,或者问我今天在公园跟哪个老伙计下棋了。她跟我说话,总是夹枪带棒。
有一次,电视里播放一个鉴宝节目,一个老太太拿了个祖传的瓷碗去鉴定,结果专家说是赝品,也就值个百八十块。张丽就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阴阳怪气地说:“哎哟,这老太太真可怜,被人骗了还当个宝。不过还好,人家那是祖传的,没花钱。不像有的人,上赶着把钱送给骗子,还觉得自己特有文化。”
我当时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假装没听见,但捏着报纸的手,却抖得厉害。
只有老伴秀兰,还一如既往地照顾我。她从不提那件事,每天给我做我爱吃的软烂的饭菜,提醒我按时吃药,天气好了就扶我下楼溜达。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听见她在隔壁房间里唉声叹气。我知道,她心里也苦,夹在我和儿子中间,两头受气。
有一次,我半夜起来上厕所,路过她的房间,门没关严,我看见她一个人坐在床边,借着月光,悄悄地抹眼泪。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揪住了,疼得喘不过气来。
是我,让这个家变成了这样。
为了不让秀兰再为难,我开始主动回避和儿子儿媳的正面接触。他们看电视,我就回自己房间。他们饭后在客厅聊天,我就去阳台待着。我的活动范围,被压缩到了我那间十平米的小书房里。
那几箱字画,就成了我唯一的慰藉。
我把它们一幅幅地拿出来,用一块干净的软布,轻轻地擦拭上面的灰尘。我买了一本关于古画修复和保存的书,学着里面的方法,用最原始的办法,一点点地处理那些破损和虫蛀的地方。
我常常一看就是一下午。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泛黄的画纸上,我仿佛能看到时间留下的痕迹。我研究那些印章,猜测它们背后主人的故事;我揣摩那些笔法,想象画家落笔时的心境。
其中有一幅是明末画家陈洪绶的仿作,画的是一棵老梅,枝干虬曲,姿态傲然,旁边题了句诗:“高标逸韵君知否,正在层冰积雪时。”我特别喜欢这幅画,觉得它画的就是一种不屈的风骨。我把它挂在了我的书房里,每天都要看上好几遍。
立强偶尔进我房间送东西,看到这幅画,眼神里总会闪过一丝不屑。他大概觉得,这就是我自我麻醉的道具。
就这样,我们打着一场无声的战争。没有争吵,没有叫骂,但冷漠和疏离,像空气一样,弥漫在家的每一个角落。
孙子小宇放暑假,从寄宿学校回来。孩子是家里唯一的粘合剂。小宇喜欢听我讲历史故事,常常跑到我书房里,缠着我。
那天,他指着墙上那幅梅花图,问我:“爷爷,这画的是什么呀?为什么这棵树长得这么奇怪?”
我笑着给他讲陈洪绶的故事,讲明末文人的气节。小宇听得津津有味。
这时,张丽在门口喊:“小宇,出来吃水果!别老待在爷爷房间里,那里面都是灰,小心呛着。”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也别老看那些没用的东西,看了又不能当饭吃。”
小宇“哦”了一声,跑了出去。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珍视的这些东西,连同我这个人,都是“没用的”。
那晚,我失眠了。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遍遍地问自己:陈敬德啊陈敬德,你是不是真的错了?你用一辈子的积蓄,换来了满屋的“废纸”,和一个分崩离析的家。值得吗?
我没有答案。我只知道,那七十三万,买下的不仅仅是这些画,更是我作为一个老人,对自己人生最后阶段的一点点自主权。我不想我的晚年,所有的一切都被子女安排得明明白白。我想为自己活一次,哪怕这一次,在所有人看来,都错得离谱。
第3章 最后一根稻草
时间一晃,就是三年。
这三年里,家里的冰冷气氛没有丝毫缓解。立强的事业遇到瓶颈,情绪越来越差,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张丽的抱怨也越来越多,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如果不是我当年花了那笔钱,他们现在或许可以换个学区房,或者立强的公司能有笔周转资金,不至于这么艰难。
我成了家里的“原罪”。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孙子小宇的升学问题。小宇初中毕业,成绩中等,上个重点高中有点悬。张丽托了很多人,想让小宇去一所教学质量很好的私立国际高中,为以后出国做准备。
那所学校的学费,贵得吓人。一年就要二十多万。
一天晚饭,张丽终于撕下了最后一层伪装,把话挑明了。
“爸,”她放下碗筷,表情严肃地看着我,“小宇上学的事,您也知道。我们看中了一所国际高中,对孩子未来发展特别好。就是……学费有点贵。”
我点点头:“要多少钱?”
“一年二十二万。”张丽说完,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果然,她接着说:“立强公司现在不景气,我们手头的钱都投进去了,实在是周转不开。您看……您能不能……想想办法?”
我沉默了。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一个退休老师,每个月就那点退休金,除了日常开销,剩不下几个钱。我唯一的“资产”,就是墙角那几箱“破烂”。
“我的退休金,每个月都给秀兰了,作家用。”我低声说。
张丽的脸色沉了下来:“爸,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您当年买的那批画。我知道您喜欢,但现在是关键时候,小宇的前途比什么都重要。您能不能……把那些画处理了?不管能卖多少,五万、十万,对我们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帮助。”
她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在商量,但实际上,却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捏着筷子的手,开始发抖。
“不行。”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行?”张丽的音量瞬间拔高,“爸!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抱着那堆废纸当宝贝?那是小宇的前途啊!您当爷爷的,就这么忍心看着孙子的前途被耽误吗?您当年花钱的时候,怎么没想想孙子?”
“那不一样!”我激动地站了起来,“那是我的钱!我有权利决定怎么花!”
“您的钱?”立强一直没说话,这时突然冷笑一声,抬起头,眼睛通红地看着我,“爸,那也是我妈的钱!是你们俩的养老钱!你花了,就等于把养老的责任全甩给了我!我这几年过得什么日子,你看到了吗?我为了公司,陪人喝酒喝到胃出血!我为了给小宇攒学费,几年没添过一件新衣服!你呢?你守着你那堆破烂,心安理得吗?”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力反驳。
“爸,我求您了。”立强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恳求,“就算是为了我,为了小宇,您就把那些东西卖了吧。哪怕是当废品卖,也行。我不想再因为这件事,跟您这么耗下去了。这个家,快被耗散了。”
我看着儿子憔悴的脸,看着他眼里的血丝和哀求,我的心,乱成一团麻。
一边,是我坚守了三年的、可笑的“风骨”和“尊严”;另一边,是儿子沉重的负担和孙子光明的未来。
我该怎么选?
“让我……让我想想。”我艰难地说出这句话,然后蹒跚着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我背靠着门,缓缓地滑坐在地上。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墙上那幅梅花图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高标逸韵君知否,正在层冰积雪时。”
我反复咀嚼着这句诗,只觉得充满了讽刺。我自诩有风骨,可到头来,却成了全家人的累赘。
那一夜,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夜未眠。天快亮的时候,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一早,我把立强叫到我房间。
“立强,”我看着他,声音沙哑,“那些画,你们拿去处理吧。”
立强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妥协了。
“爸,你……”
我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我只有一个条件。你们卖可以,但必须让我跟着一起去。我想亲眼看看,它们到底能值多少钱。也……也让我彻底死心。”
立强看着我,眼神复杂。他沉默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好。”
我心里一阵绞痛。我知道,当我做出这个决定的瞬间,我这三年来固守的最后一点东西,也随之崩塌了。
第4章 潘家园的羞辱
周末,立强开着车,载着我、张丽,还有那几箱被他们视为“废纸”的字画,驶向了潘家园。
一路上,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张丽坐在副驾驶,难得地没有说话,但从后视镜里,我能看到她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胜利者的微笑。立强则是一脸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心里五味杂陈。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被公开处刑的囚犯,目的地就是我的刑场。我即将要在那里,亲手敲碎自己最后的幻想,接受所有人的嘲笑。
潘家园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地摊和店铺,空气中混杂着旧木头、尘土和各种食物的味道。立强找了个地方停好车,和我一起,吃力地把那几个沉重的木箱子搬了出来。
张丽在一旁指挥着,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小心点,别把腰闪了。真沉,也不知道里面装的都是什么破烂玩意儿。”
我们找了一家看起来门面还算大的古玩店走了进去。店主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正悠闲地喝着茶。他看到我们搬着几个大箱子进来,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老板,看看货。”立强把一个箱子放到柜台上,打开了盖子。
店主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走过来,探头往里瞧了一眼,眉毛立刻就皱了起来。他甚至没动手去拿,只是用手指了指,语气轻蔑地说:“这都什么玩意儿?哪儿收来的破烂?”
张丽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立强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我走上前,从箱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幅卷轴,正是那幅我最喜欢的梅花图。我把它在柜台上缓缓展开,说:“老板,您再仔细看看。”
店主瞥了一眼,嗤笑一声:“看什么?一眼假的东西。这纸,是做旧的;这墨,是化学墨;这印章,萝卜刻的吧?大爷,您这是被人当‘国宝帮’给练手了啊。”
他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我脸上。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
“你……你胡说!”我气得浑身发抖,“这是陈洪绶的……”
“陈洪绶?”店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大笑起来,“大爷,您可真敢说。陈洪绶的画要长这样,他得从棺材里气得蹦出来。这东西,别说陈洪setwd,就是陈小二画的,我都不收。白送我都嫌占地方。”
周围一些看热闹的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这老爷子看着挺精神,怎么眼神这么差?”
“估计是被人忽悠了,以为捡着漏了。”
“现在的骗子,就专挑这种自以为有文化的老人下手。”
那些议论声,一字不漏地钻进我的耳朵里。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站在舞台中央,接受所有人的指指点点。
立强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他一把将那幅画卷起来,塞回箱子里,然后“砰”地一声盖上盖子。
“我们走!”他低吼一声,几乎是拖着箱子就往外走。
张丽也觉得脸上无光,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我们又接连找了几家店,结果都大同小异。有的老板还算客气,摇头说“东西不对”;有的则和我遇到的第一个老板一样,言语刻薄,毫不留情。
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摊前,一个摊主看我们可怜,拿起一幅书法看了看,说:“大爷,看您这年纪,我跟您说句实话。您这些东西,确实不值钱。不过这画画的纸是老宣纸,框子是实木的,你要是愿意卖,我给您凑个整,五百块钱,全收了。您就当卖个材料钱。”
五百块。
七十三万买来的“宝贝”,最后只值五百块。
这个数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进了我的心脏。
张丽的最后一丝耐心也耗尽了。她冲着我,几乎是尖叫着说:“爸!你现在听到了吧?五百块!这就是你花了七十三万买回来的东西!你满意了?你死心了?”
立强一把拉住她,但他的眼神,比张丽的言语更伤人。那是一种混杂着愤怒、羞耻和彻底失望的眼神。他仿佛在说:陈敬德,你不仅是个傻子,还让我跟着你一起丢人现眼。
我站在潘家园嘈杂的人群中,感觉天旋地转。周围的喧嚣声仿佛都离我远去,我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咚咚”的剧烈跳动声。
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走吧,爸。”立强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还嫌不够丢人吗?”
他没有再搬那些箱子,就那么把它们扔在了那个地摊旁边。仿佛那是什么会传染的病毒一样,避之不及。
我看着那几个被遗弃的木箱,就像看到了被遗弃的我自己。
回家的路上,车里死一般的寂静。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两行老泪,终于忍不住,无声地滑落下来。
我这一辈子,教书育人,自诩清高,到头来,却成了全天下最大的笑话。
第5章 柳暗花明
从潘家园回来后,我在家里彻底成了一个透明人。
立强和张丽不再对我冷嘲热讽,他们选择了更伤人的一种方式:无视。他们当我不存在,吃饭的时候不叫我,出门的时候不跟我打招呼。我像个幽灵一样,游荡在这个曾经熟悉的家里。
我的身体也垮了。先是感冒,接着引发了肺炎,住进了医院。躺在病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我常常在想,也许就这么走了,对大家都是一种解脱。
立强和张丽会来医院,但只是尽义务。送饭,跟医生交谈,缴费,然后就匆匆离开,全程跟我没有一句多余的交流。
只有老伴秀兰,日夜守在我身边,喂我吃饭,给我擦身。看着她日渐憔悴的脸和花白的头发,我心如刀割。
“秀兰,我对不起你。”有一天晚上,我拉着她的手,老泪纵横。
秀兰拍着我的手背,眼睛也红了:“说什么胡话。我们是夫妻,不说这个。钱没了可以再挣,家不能散。等你病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这个家,已经散了。
出院后,我的精神依旧萎靡不振。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日整日地不说话。
那几箱被立强遗弃在潘家园的字画,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在我出院那天,却发现它们又完好无损地堆回了我的书房墙角。
我问秀兰,她才告诉我,是她后来又偷偷打车去潘家园,花了二百块钱,请那个摊主帮忙,才把东西又拉了回来。
“我知道你舍不得。”秀兰说,“不管别人怎么说,这是你喜欢的东西。留着吧,好歹是个念想。”
我抱着老伴,哭得像个孩子。
也许是秀兰的举动给了我一丝慰藉,我的精神稍微好了一点。我又开始像以前一样,每天在书房里,整理那些画。只是这一次,心态完全不同了。我不再幻想它们是什么宝贝,只是单纯地把它们当作老朋友,在它们身上寻找最后一点精神寄托。
转眼,又是三年过去。这六年时间,足以磨平很多东西,但磨不平我们父子之间的裂痕。立强的公司稍有起色,但对我的态度依旧冰冷。我们就像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
我有个老同事,姓方,我们都叫他老方。他退休后迷上了收藏,在圈子里小有名气。他孙女是学美术史的,正在北京大学读博士,导师是国内研究明清书画的权威,一位姓钱的教授。
那天,老方带着他孙女和钱教授来我们家附近的一个老茶馆喝茶,顺便给我打了个电话,约我过去坐坐。
我闲来无事,就去了。大家聊着天,钱教授无意中问起我有什么爱好。我自嘲地笑了笑,说:“我这点爱好,上不了台面,就是喜欢瞎看一些古人的字画。”
钱教授来了兴趣:“哦?陈老师家里有收藏?”
我连连摆手:“谈不上收藏,就是一些不值钱的旧东西,让您见笑。”
老方在旁边搭腔:“敬德你别谦虚了。我可听说了,你当年可是花了大价钱,从桂林淘回来一批宝贝呢。”老方不知道我们家里的事,说这话纯属是朋友间的玩笑。
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钱教授却似乎很感兴趣,他扶了扶眼镜,说:“陈老师,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去您府上,观摩一下?”
我本想拒绝,但看着钱教授真诚的眼神,又不好意思驳人家一个大学者的面子。犹豫再三,还是把他们领回了家。
立强和张丽都不在家,家里只有我和秀兰。
我把钱教授请到我的小书房。当我打开那几个蒙尘的木箱时,我甚至不敢去看钱教授的眼睛,已经做好了再次被嘲笑的准备。
钱教授却没说什么,他戴上一副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幅画,在我的书桌上缓缓展开。
他看得非常仔细,时而俯身凑近,时而又后退几步,观察整体布局。他看得越久,神情就越严肃,最后,甚至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个高倍放大镜。
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提到了嗓子眼。
老方和他孙女也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钱教授才直起身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摘下手套,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激动。
“陈老师……”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您……您知道您这些是什么东西吗?”
我苦笑了一下:“不就是一堆不值钱的仿品吗?让您见笑了。”
“仿品?”钱教授的音量陡然提高,“谁告诉您这是仿品的?这是……这是国宝!是无价之宝啊!”
我整个人都懵了,呆呆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钱教授,您……您没开玩笑吧?”
“我拿我的学术声誉担保!”钱教授激动地指着桌上的画,“就拿这幅画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陈洪绶的仿作,这极有可能是陈洪绶晚年醉酒后的游戏之作!您看这笔法,看似潦草,实则力道千钧,充满了不羁之气!还有这印章,您看这个残缺的角,和史料记载中他晚年使用的一枚私印,完全吻合!”
他又接连打开了好几幅字画,每一幅,他都能说出一段历史,一段典故。
“还有这个,石涛的山水册页……这个,八大山人的花鸟图……天哪,天哪!陈老师,您这不是买了一箱画,您是买下了一个小型的明末清初博物馆啊!”
钱教授越说越激动,他孙女赶紧拿出手机开始录像拍照,说这些都是极其珍贵的学术资料。
我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幸福来得太突然,我完全无法接受。我扶着桌子,感觉腿都软了。
“那……那这些东西,大概……值多少钱?”我颤抖着问出了这个我最不敢想,也最想知道的问题。
钱教授沉吟了片刻,表情严肃地说:“陈老师,这些作品的文化价值和历史价值,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但如果非要给它们一个市场估价的话……”
他顿了顿,伸出三根手指。
“保守估计,至少这个数。”
“三……三千万?”我试探着问。
钱教授摇了摇头,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是三个亿。”
第6章 迟来的道歉
“三个亿。”
这三个字,像一颗炸雷,在我耳边轰然炸响。我眼前一黑,要不是秀兰及时扶住我,我可能当场就瘫倒在地。
钱教授怕我不信,又当场给他的一位在国家博物馆工作的老朋友打了电话,开了视频,让对方也“掌掌眼”。视频那头的老专家,看到这些画,激动得语无伦次,连声说“不得了,不得了”,叮嘱我一定要妥善保管,他们会立刻派人过来。
送走激动不已的钱教授一行人,我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看着满桌子的“破烂”,整个人还像是踩在云端,晕乎乎的。
秀兰坐在我旁边,抓着我的手,手心全是汗。她也懵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老天爷……老天爷……”
傍晚,立强和张丽回来了。
他们一进门,就感觉家里的气氛不对。我和秀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谁也没说话,表情都有些凝重。
“爸,妈,怎么了?”立强放下公文包,问道。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立强,张丽,你们过来,坐下,我有事跟你们说。”
他们俩对视一眼,疑惑地坐了下来。
我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从老方来电,到钱教授上门,再到最后的鉴定结果。
我讲得很慢,很平静。
立强和张丽的表情,随着我的讲述,像走马灯一样变幻着。从最初的不以为然,到惊讶,再到难以置信,最后,是彻彻底底的震惊。
当我讲到“三个亿”这个数字时,张丽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却浑然不觉。
立强的嘴巴张得老大,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我,仿佛在确认我不是在说胡话。
“爸……你……你说的是真的?”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点了点头,指了指茶几上钱教授留下的名片:“这是钱教授的名片,北大历史系的博导,国内这方面的权威。他说,博物馆的人明天就到。”
客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立强“扑通”一声,双膝一软,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差点就跪在了我面前的地上。幸好他及时用手撑住了茶几。
他抬起头,看着我,满脸通红,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悔恨、羞愧和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敬畏。
“爸……”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我……我错了。”
张丽也反应了过来,她蹲下身去捡手机,手却抖得怎么也拿不起来。她抬起头,看着我,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带着哭腔说,“这几年……我们……我们太不是东西了……”
看着他们俩的样子,我心里百感交集。这六年来的委屈、愤怒、孤独,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我本以为我会感到痛快,会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复仇感。
但奇怪的是,我没有。
我看着眼前这个年近半百、两鬓已经有了白发的儿子,看着他满脸的羞愧和无地自容,我心里涌起的,竟然是一阵酸楚。
他是我的儿子啊。
这六年,他不好过,我又何尝好过?我们都在这场无声的战争里,被折磨得遍体鳞鳞伤。归根结底,错的不是他,也不是我,而是我们之间那堵因为缺乏沟通和理解而砌起来的高墙。
“起来吧。”我叹了口气,声音有些疲惫,“都过去了。”
立强却摇着头,眼泪掉了下来:“不,过不去。爸,我混蛋!我这几年是怎么对您的?我……我简直不是人!我只认钱,我觉得您老糊涂了,被人骗了,给我们家丢了人……我从来没想过去理解您,没想过您为什么会买这些东西……我……我该打!”
他说着,竟然真的抬起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立强!”我和秀兰同时惊呼出声。
张丽也吓坏了,赶紧拉住他。
一家人,就这么在客厅里,哭成了一团。
这迟来了六年的道歉,终于还是来了。虽然它的到来,是因为一个如此戏剧性、如此荒诞的理由。
那天晚上,我们家那张冰冷了六年的饭桌,终于有了一丝暖意。立强和张丽不停地给我和秀兰夹菜,嘘寒问暖,态度恭敬得让我有些不适应。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无论是冰封时期,还是此刻的和解,都因为这“三个亿”而变得不再纯粹。
钱,真是个能改变一切的东西。它可以让亲人反目,也可以让浪子回头。
但对我来说,我宁愿没有这三个亿,只想要回六年前那个虽然会争吵,但依然温暖的家。
第7章 钱的归处,心的归宿
第二天,国家博物馆的专家团队就到了。
阵仗比我想象中大得多,来了好几位在国内赫赫有名的鉴定大师。他们在我那间小书房里,待了整整一天。立强和张丽特意请了假,鞍前马后地端茶倒水,比对谁都殷勤。
最终的鉴定结果,和钱教授的判断几乎一致。这批书画,被确认为一整套失传已久的明末文人雅集之作,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都不可估量。专家们给出的市场保守估价,甚至超过了三个亿。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收藏界,甚至引来了媒体的关注。我们家门口,一度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我一下子从一个“老糊涂”,变成了一个“眼光独到的收藏家”。小区里的邻居,以前看我眼神都带着同情,现在则充满了羡慕和敬佩。
立强和张丽更是走路都带风,脸上洋溢着一种难以掩饰的骄傲。
这突如其来的名与利,让我感到很不适应,甚至有些惶恐。
更让我头疼的,是如何处理这笔“天降横财”。
一天晚上,一家人再次坐在一起,开了一个家庭会议。
“爸,您看这笔钱……”立强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您和妈年纪也大了,要不……我们先给您和妈换个带电梯的大房子,再请两个保姆照顾你们。剩下的钱,我们存起来,做个理财,也够小宇以后出国留学,还有我们全家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张丽也在一旁附和:“是啊,爸。您这辈子辛苦了,也该享享福了。这钱您就交给我们打理,保证让您晚年过得舒舒服服。”
他们说得合情合理,计划得也很周到。
如果是在六年前,我或许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经历了这六年的世态炎凉,我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我看着他们俩,缓缓地摇了摇头。
“这笔钱,我不打算留给你们。”
立强和张丽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爸,您……您这是什么意思?”立强急了。
我平静地看着他,说:“立强,这六年,我想了很多。当初我买这些画,确实有冲动的成分,但我从不后悔。因为在我眼里,它们不是钱,是历史,是文化,是咱们老祖宗留下的根。这些东西,是有魂的。它们在我最孤独、最不被理解的时候,陪着我,给了我精神上的慰藉。它们对我来说,是无价的。”
“可现在,它们变成了钱,变成了三个亿。所有人都用这个数字来定义我,定义这件事。你们也是。”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他们俩,“你们的道歉,你们的孝顺,有多少是真心的,又有多少是冲着这笔钱来的?”
我的话像一把刀子,戳破了那层温情脉脉的伪装。
立强和张丽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老了,活不了几年了。钱对我来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继续说道,“这笔财富,因文化而生,也应该回归于文化。我决定,将这批书画,全部无偿捐献给国家博物馆。”
“什么?!”立强和张丽同时失声叫了出来。
“爸!您疯了?!”立强激动地站了起来,“那可是三个亿!您说捐就捐了?您问过我们吗?”
“这是我的东西,我为什么需要问你们?”我反问道,语气虽然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立强,我问你,如果没有这三个亿,你是不是还觉得我是个老糊涂?你是不是还会对我冷言冷语,视而不见?”
立强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钱,可以改善生活,但不能扭曲人心。我不想我的子孙后代,因为这笔钱,变成只认钱不认人的守财奴。”我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回头看着他们,“我已经联系了钱教授,捐赠协议,明天就签。”
说完,我走进了书房,关上了门。留下客厅里目瞪口呆的儿子和儿媳。
我知道,我的这个决定,在他们看来,是多么的不可理喻。
但我心意已决。
这笔财富,是一个考验。它考验出了人性的贪婪和现实,也让我看清了很多东西。我不想让我的家庭,永远被这笔钱绑架。
把它们捐出去,让它们回到最该去的地方,接受万众的瞻仰,发挥它们最大的价值。这,或许才是对它们最好的“归宿”。
而我们一家人,也该从这个光环下走出来,用最纯粹的方式,去重新学习如何做亲人。
第8章 饭桌上的暖意
捐赠仪式办得很隆重。
国家博物馆的馆长亲自出席,各大媒体都来了。闪光灯下,我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亲手将捐赠证书交给了馆长。
馆长握着我的手,激动地说:“陈老先生,您的高风亮节,令人敬佩!您为国家保护了这批珍贵的文化遗产,功在千秋!”
我笑了笑,对着话筒,只说了一句话:“我只是让这些宝贝,回到了它们真正的家。”
立强和张丽也出席了仪式。他们站在人群中,表情复杂。我知道,他们心里肯定还有疙瘩,但面对这样的场面,他们什么也说不出来。
仪式结束后,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家里的一切,都悄然发生了改变。
立强和张丽对我,不再是那种带着目的性的恭敬,而是多了一丝真正的敬畏和理解。他们开始尝试着去了解我的世界。立强会主动找我下棋,听我讲那些他以前觉得枯燥无味的历史典故。张丽则开始研究养生菜谱,变着花样给我和秀兰做好吃的。
他们不再提钱的事。立强公司的困境,他也没再向我抱怨,而是自己想办法,四处奔走,虽然辛苦,但整个人比以前踏实多了。
孙子小宇,最终没去上那所昂贵的国际高中。他自己考上了一所不错的重点高中。他说:“爷爷,我想通了,靠自己本事考上的学校,读着才踏实。您是我的榜样。”
我听了,老怀甚慰。
一个周末的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饭桌上,给每一道菜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饭,聊着家常。
“爸,尝尝这个,我炖了一下午的,软烂,您肯定喜欢。”张丽给我夹了一块冬瓜。
“爷爷,我们历史老师今天在课上讲到明末四僧,还提到了八大山人呢!”小宇兴奋地说,“老师说他的画特别有性格,我跟他说,我爷爷还捐过他的画呢!”
立强笑了笑,给我倒了一小杯酒:“爸,喝点。少喝点,活血。”
我端起酒杯,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景象,眼眶有些湿润。
这,才是我想要的家。
没有巨额的财富,没有媒体的追捧,只有平淡生活里的相互关心,和饭桌上氤氲的温暖热气。
那七十三万,买来了一场长达六年的家庭战争,也买来了一个价值连城的教训。而那三个亿,最终换回的,是比金钱珍贵千百倍的东西——亲情的回暖,和人心的归位。
我抿了一口酒,辛辣中带着一丝回甘,就像我这跌宕起伏的晚年。
我看着儿子,他正笑着听孙子说话,侧脸的轮廓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我们父子之间的那座冰山,终于在时间的冲刷和彼此的成长中,悄然融化。
也许,人生所有的得到和失去,都是一场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