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大镖客
发布时间:2025-10-25 23:22 浏览量:1
黄沙卷着落日,把官道染成了血红色。
“铁腿”陆沉的马蹄踏过碎石,发出“咯吱”的脆响。他背后的镖旗耷拉着,“振远镖局”四个字被风沙磨得发白,旗角还沾着块暗红色的污渍——那是三天前在黑风口,为护镖银,被马匪的箭头划破皮肉时溅上的。
镖队里的伙计们都蔫头耷脑。二十匹骆驼驮着的,是江南织造局发往西域的丝绸,本该是趟肥镖,却没料到刚入荒漠就撞上了“沙狼帮”。领头的老马头被流矢射穿了喉咙,现在连尸体都还没埋。
“陆镖头,前面就是‘鬼打墙’戈壁了。”年轻的伙计小三子攥着腰间的短刀,声音发颤,“老人们说,那地方进去了就出不来,沙狼帮的人……肯定在那儿等着咱们。”
陆沉勒住马缰,掌心的老茧摩挲着马鞍上的铜环。他年轻时在关外跟过商队,知道鬼打墙戈壁的厉害——白天热浪能把人烤出油,夜里寒风能冻裂石头,更要命的是那片会移动的流沙,进去就只能等着被黄沙埋成干尸。
“卸三匹骆驼的货。”陆沉突然开口,声音被风沙磨得有些沙哑,“把丝绸藏进沙坳里,用帆布盖好,压上石头。剩下的人,跟我走大路。”
小三子愣住了:“镖头,那镖银……”
“命比银子金贵。”陆沉翻身下马,从行囊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半块干硬的饼,“沙狼帮要的是丝绸,咱们给他们留条‘明路’,他们就不会追得太急。”
夜幕降临时,陆沉带着剩下的伙计钻进了戈壁边缘的矮树丛。他让伙计们用骆驼粪燃起篝火,火不能太旺,只够驱散野狼,却能让远处的沙狼帮看到“目标”。
果然,没过半个时辰,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沙狼帮帮主“独眼”骑着匹黑马,身后跟着十几个喽啰,每人手里都提着弯刀,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陆沉,别躲了!”独眼的声音像破锣,“把丝绸交出来,老子让你死得痛快点!”
陆沉没有应声,只是给伙计们打了个手势。众人纷纷握紧兵器,藏在树丛的阴影里——他们手里的不是镖局的制式长刀,是陆沉提前准备好的短铳,枪管里填着铁砂,近距离打出去,能把人打成筛子。
沙狼帮的人见树丛里没动静,骂骂咧咧地围了上来。独眼一马当先,弯刀劈向篝火旁的骆驼,却发现骆驼背上驮的根本不是丝绸,是捆扎好的干草。
“中计了!”独眼怒吼着调转马头,却已经晚了。
陆沉扣动扳机,短铳喷出火光,铁砂带着风声扫向最前面的喽啰。惨叫声瞬间划破夜空,沙狼帮的人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纷纷调转马头想逃,却被后面的伙计堵住了退路。
“往流沙里赶!”陆沉喊了一声,带头冲了出去。他知道独眼的马快,硬拼肯定吃亏,只能把他们往戈壁深处引。
独眼果然红了眼,挥刀砍倒两个挡路的伙计,死死追着陆沉不放。月光下,两匹快马在戈壁上狂奔,马蹄扬起的黄沙像两道黄色的烟柱。
陆沉故意把路线往流沙区引。他的马是从西域买来的“踏雪”,脚力好,更熟悉沙地;独眼的黑马虽然快,却在松软的沙地上渐渐慢了下来。
“看你往哪跑!”独眼甩出绳套,想缠住陆沉的马腿。
陆沉猛地勒马,身体后仰,绳套擦着他的鼻尖飞过。他趁机从马鞍旁抽出短刀,反手掷向独眼的黑马——刀身没入马臀,黑马吃痛,人立而起,把独眼甩了出去。
独眼摔在沙地上,刚爬起来,脚下突然一软,半个身子陷进了流沙里。他惊恐地挣扎,却陷得更快,转眼间就没过了胸口。
“陆沉!救我!我把沙狼帮的宝藏给你!”独眼伸出手,脸上的凶狠换成了哀求。
陆沉勒住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风沙吹起他的衣襟,露出腰间那枚磨得发亮的镖牌——那是他刚入镖局时,老镖头给的,牌上刻着“信”字。
“你抢商队,杀镖师的时候,没想过会有今天?”陆沉的声音很平静,“镖行的规矩,货可以丢,人可以死,但不能放着恶人不管。”
他调转马头,没有回头。身后传来独眼绝望的嘶吼,很快被风沙吞没。
天亮时,陆沉带着伙计们挖出了藏在沙坳里的丝绸。小三子看着他背上的箭伤,忍不住问:“镖头,咱们这趟镖没赚到钱,还折了人,值得吗?”
陆沉抚摸着镖牌,望向远处的朝阳。阳光穿过风沙,在丝绸上镀了层金边,像极了江南水乡的晨光。
“你看这丝绸,”他笑了笑,“到了西域,能做成衣裳,能换来粮食,能让好多人活下去。咱们护的不是银子,是这点念想。”
镖队重新上路时,陆沉把老马头的镖牌系在了骆驼上。风一吹,两块镖牌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在给他们引路。
荒野的风沙依旧很大,却吹不散镖旗上的“振远”二字。陆沉知道,这趟镖走完,他可能还是个穷镖客,可能还会遇到马匪和荒漠,但只要手里的镖牌还在,脚下的路就还能走下去——就像无数走在这条官道上的前辈一样,用腿丈量荒野,用命守护承诺。
夕阳西下时,镖队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骆驼的铃铛声在旷野里回荡,远得像在说:
镖在人在,不是说说而已。是风沙里的脚印,是刀光下的坚守,是每个荒野镖客心里,那点不肯被黄沙埋掉的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