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和男闺蜜互称宝贝,我同意离婚,三个月后她来电让我哭笑

发布时间:2025-10-27 22:21  浏览量:1

我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正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从厨房里走出来。

“宝贝,别担心,有我呢。”

声音是从书房门缝里飘出来的,很轻,但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我的耳膜。

是陈阳的声音。

我老婆林薇的男知己,或者说,男闺蜜。

我端着西瓜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红色的瓜瓤,绿色的瓜皮,黑色的瓜子,颜色鲜艳得像一幅讽刺画。

空调的冷风吹在我的后颈上,我却觉得浑身的血都在往头顶上涌。

“嗯,知道啦,你也是我的宝贝呀。”

这是林薇的声音,带着一点我从未听过的、柔软的、依赖的撒娇意味。

盘子从我手里滑了下去。

“哐当”一声巨响,伴随着西瓜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炸开。

书房的门立刻被拉开。

林薇站在门口,看到我,还有地上一片狼藉的红绿,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她还举着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她有些慌乱的眼睛。

我没看她,我的视线越过她,看到了她身后书桌上的电脑屏幕。

屏幕上是陈阳放大的脸,他似乎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正带着询问的表情看着这边。

我什么都没说。

弯下腰,默默地收拾地上的碎片。

西瓜汁黏糊糊地沾了我一手,像血。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甜腻又腐败的气味。

林薇挂了电话,快步走过来,蹲下身想帮我。

“我来吧,你别……”

我躲开了她的手。

“别碰我。”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她缩回了手,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让我无所遁形。

收拾完狼藉,我站起身,走进洗手间,一遍又一遍地洗手。

水流哗哗地响,我用尽了半瓶洗手液,手背被搓得通红,可我总觉得那股黏腻的感觉还在。

从镜子里,我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林薇。

她的脸色苍白,嘴唇紧紧地抿着。

“老公,你听我解释。”

我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解释什么?”我转过身,看着她,“解释你们为什么互称宝贝?”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陈阳……”

“我不想知道。”我打断她。

真的,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有些东西,一旦亲耳听见,就像一根刺,扎进去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任何解释,都只会让这根刺扎得更深。

我绕过她,走出洗手D间,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整个房子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一声一声,像在为我们的婚姻倒计时。

她跟着我走出来,在我面前站定。

“我们离婚吧。”

我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林薇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睛瞬间就红了。

“就因为这个?”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难以置信,“就因为一句称呼?”

我抬起头,看着她。

我们结婚五年了。

这五年里,我们几乎没有红过脸。

我以为我们的婚姻坚如磐石。

原来,只是一句“宝贝”,就能让它瞬间崩塌。

“是,就因为这个。”

我不想再多说什么。

信任这东西,就像一张纸,揉皱了,再怎么抚平,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她看着我,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她没再解释,也没再争辩。

她只是哭。

无声地哭。

那晚,我们分房睡了。

我躺在客房的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脑子里反反复复回响着那两句对话。

“宝贝,别担心,有我呢。”

“嗯,知道啦,你也是我的宝贝呀。”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不知疲倦地敲打着我的神经。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林薇已经坐在了餐桌旁。

桌上放着一份打印好的文件。

离婚协议书。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也是一夜没睡。

“我同意离婚。”她说,声音沙哑,“财产我都不要,我只要……我只要那盆琴叶榕。”

我愣住了。

那盆琴叶榕,是我们刚搬进这个家的时候一起买的。

那时候它还很小,只有半米高,现在已经快要顶到天花板了。

林薇很喜欢它,每天都给它浇水,擦叶子,像照顾一个孩子。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我以为她会歇斯底里,会质问,会挽留。

可她没有。

她平静地接受了。

平静得让我觉得,我们的婚姻对她来说,或许早就成了一种可以随时舍弃的东西。

“好。”

我拿起笔,在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每一笔,都像是在我的心上划了一刀。

办手续那天,天气很好。

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

我们全程没有交流,像两个陌生人,走完了所有流程。

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我甚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就……结束了?

五年的感情,就浓缩成了手里这本薄薄的、深红色的小册子。

走出民政局大门的时候,林薇突然开口了。

“对不起。”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还有,”她顿了顿,声音很轻,“谢谢你。”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说对不起,又为什么说谢谢。

我也不想问。

我只是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阳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很孤单。

我搬离了那个我们共同生活了五年的家。

除了几件衣服和一些个人用品,我什么都没带走。

包括那盆琴葉榕。

我把它留给了她。

我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小公寓,一室一厅,很小,但一个人住,足够了。

搬进去的第一天,我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突然觉得一阵茫然。

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我不知道。

我开始用工作麻痹自己。

疯狂地加班,疯狂地出差。

我想用身体的疲惫,来掩盖心里的空洞。

同事们都说我像变了个人,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害怕停下来。

我害怕一停下来,那些关于林薇的记忆就会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害怕想起她做的糖醋排骨的味道。

我害怕想起她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时,靠在我肩膀上的温度。

我害怕想起她睡着时,均匀的呼吸声。

这些曾经让我觉得无比温暖的细节,现在都成了一把把刀子,反复切割着我的心脏。

离婚后的第一个月,我瘦了十斤。

整个人都脱了相,眼窝深陷,脸色蜡黄。

有一次在公司茶水间,我听到两个新来的实习生在背后议论我。

“你看那个项目总监,年纪轻轻的,怎么看着跟个小老头似的。”

“听说是离婚了,受了情伤。”

“怪不得呢,看着真可怜。”

我端着咖啡杯的手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可怜吗?

或许吧。

但我不想被人同情。

我开始尝试着重新建立自己的生活。

周末不再加班,而是去健身房。

把汗水和力气都耗在冰冷的器械上,直到筋疲力尽,脑子里什么都想不了。

我开始学着自己做饭。

照着菜谱,笨拙地切菜,掌握不好火候,常常把菜炒糊。

第一次成功做出一碗能下咽的西红柿鸡蛋面时,我一个人坐在餐桌旁,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开始看书,看电影,去听音乐会。

我试图用各种各样的事情填满我的时间,不给自己留下一丝胡思乱想的空隙。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我以为我已经渐渐习惯了没有她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我路过一家花店。

隔着玻璃窗,我看到一盆长得格外茂盛的琴叶榕。

我的脚步,就像被钉在了原地,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那一瞬间,所有被我强行压抑下去的思念和痛苦,如同火山喷发一般,汹涌而出。

我蹲在马路边,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原来,我根本没有忘记她。

我只是把她藏在了心底最深的地方。

那个地方,谁也碰不到,只有我自己知道,它一直在那里,隐隐作痛。

那天之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去旅行。

去一个我们曾经约定好,却一直没有去成的地方。

西藏。

林薇一直对那个地方充满了向往。

她说,那里天很蓝,云很白,空气里都充满了信仰的味道。

她说,等我们老了,就去那里,找个小院子住下来,每天晒太阳,看雪山。

现在,我一个人去了。

我没有做任何攻略,只是买了一张去拉萨的单程机票。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像是逃离,又像是奔赴。

到了拉萨,强烈的高原反应让我头痛欲裂,恶心想吐。

我在酒店里躺了两天,才缓过劲来。

第三天,我去了大昭寺。

我看到那些磕长头的信徒,一步一叩首,神情虔诚而坚定。

他们的脸上布满了风霜,眼神却清澈如水。

我不知道他们在祈求什么。

但我突然有些羡慕他们。

有信仰的人,内心总是笃定的。

而我,像一艘在茫茫大海上迷失了方向的船,找不到可以停靠的港湾。

我在拉萨待了半个月。

每天就是漫无目的地闲逛。

去八廓街,看琳琅满目的藏式饰品。

去布达拉宫,感受那座宫殿的雄伟与神圣。

去纳木错,看那片蓝得让人心醉的湖水。

我拍了很多照片。

风景很美。

但我总觉得,照片里少了点什么。

少了那个,我最想分享风景的人。

离开拉萨前,我去了一家明信片店。

我挑了一张印着布达拉宫夜景的明信片。

在收件人那一栏,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写下了林薇的名字和我们曾经的家的地址。

我在明信片上写道:

“我来到了我们说好要一起来的地方。这里的天很蓝,云很白,和你描述的一样。只是,身边没有你。祝好。”

写完,我把明信片投进了邮筒。

那一刻,我感觉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这张明信片一起,被寄了出去。

或许,是那份不甘,那份执念,那份还未完全死心的爱。

从西藏回来后,我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工作,健身,做饭,看书。

只是,我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

我不再刻意地去逃避那些回忆。

有时候,我甚至会主动去想。

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大学的图书馆里。

那天阳光很好,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她正在认真地看书,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的心,就那么漏跳了一拍。

我想起我向她表白的那天。

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说话都结结巴巴。

她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踮起脚尖,轻轻地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想起我们毕业后,一起挤在小小的出租屋里。

虽然很穷,但每天都很快乐。

我们会为了省钱,买菜都要货比三家。

也会在发了工资后,奢侈地去看一场午夜电影。

我想起我们结婚那天。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我的手,一步步走向我。

我看着她,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这些回忆,像一部老电影,在我脑海里一帧一帧地放映。

有甜蜜,有心酸。

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温暖。

我开始明白,这五年的感情,不是一本离婚证就能抹杀掉的。

它已经刻进了我的生命里,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

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它都会一直都在。

我也开始反思自己。

在这段婚姻里,我真的做得够好吗?

我记得,林薇曾经不止一次地跟我说,她希望我能多陪陪她。

可我总是以工作忙为借口。

我记得,她喜欢画画,大学时还得过奖。

可结婚后,她就再也没拿起过画笔。

她说,要照顾家,没有时间了。

我记得,有一次她生病,发高烧,给我打电话。

我正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只是不耐烦地说了句“多喝热水”,就挂了电话。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是陈阳送她去的医院。

我一直以为,我努力工作,赚钱养家,就是对她最好的爱。

可我却忽略了,她真正需要的,或许只是我的陪伴和关心。

我们的婚姻,或许早就出现了问题。

那句“宝贝”,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想明白这些,我心里反而平静了许多。

我对她,没有了怨恨。

只剩下,深深的愧疚和遗憾。

离婚后的第三个月,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

“请问是周先生吗?我是林薇的朋友,她出事了,现在在市中心医院。”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我几乎是吼着问的:“她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您快过来吧!”

我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一路闯了好几个红灯。

我从来没有开过这么快的车。

我满脑子都是林薇可能会出的各种意外。

车祸?抢劫?还是……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她。

绝对不能。

赶到医院,我按照电话里说的地址,找到了病房。

推开门,我看到林薇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她的手上打着点滴,眼睛紧紧地闭着。

陈阳坐在病床边,正拿着棉签,小心翼翼地湿润着她干裂的嘴唇。

看到我,陈阳站了起来。

他的表情很复杂,有惊讶,有歉意,还有一丝……悲伤。

“你来了。”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病床上的林薇,声音都在发抖:“她到底怎么了?”

陈阳沉默了片刻,然后递给我一个文件夹。

“你自己看吧。”

我颤抖着手,打开文件夹。

里面是一份病历。

诊断结果那一栏,写着几个我认识,却又无比陌生的字。

“阿尔茨海默病”。

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老年痴呆。

病历上显示,林薇是在一年前被确诊的。

属于早发性阿尔茨海默病。

医生说,她的记忆会慢慢衰退,认知能力会逐渐下降,直到……完全忘记所有的人和事。

我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那几张薄薄的纸,却重得我几乎拿不住。

怎么会……怎么会是她?

她才三十岁啊!

“她不让我告诉你。”陈阳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低沉而沙哑,“她说,你工作压力那么大,不想再让你为她担心,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所以,你们就一起瞒着我?”我抬起头,眼睛通红地看着他。

“是。”陈阳没有回避我的目光,“我妈就是因为这个病走的,我懂那种无助和绝望。她找到我,希望我能帮她。我不能拒绝。”

“那句‘宝贝’……”我的声音艰涩。

“那是我们给她的一个记忆项目起的名字。”陈阳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们想用各种方式,帮她留住记忆。画画,做模型,录音……我们把这个项目叫做‘守护宝贝’。那天,我们是在讨论一个新的模型方案。”

我的身体晃了一下,靠在了墙上。

原来是这样。

原来,那句让我心碎的“宝贝”,指的根本不是他。

而是她,是她那些正在一点点消失的、珍贵的记忆。

我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傻瓜。

一个自以为是、被嫉妒和愤怒冲昏了头的傻瓜。

我亲手推开了那个,最需要我的人。

“她为什么……为什么不解释?”我喃喃地问。

“她解释了,你没听。”陈阳说,“你提出离婚的时候,她本来想把一切都告诉你。但是,她看到了你眼里的决绝和厌恶。她觉得,或许放你走,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长痛不如短痛。”

我的心,像是被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着。

疼得我无法呼吸。

我走到病床边,蹲下身,轻轻地握住林薇的手。

她的手很凉。

我把她的手贴在我的脸上,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薇薇……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我不该离开你……”

我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声音哽咽,语无伦次。

病床上的她,没有任何反应。

她只是安静地睡着,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了。

“她最近情况越来越差,记忆衰退得很快。”陈阳在我身后说,“有时候,她连我都不认识了。今天早上,她一个人跑了出去,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蹲在马路边哭,说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因为情绪激动,就晕倒了。”

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我的心,又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那个曾经能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任何东西的她,现在,却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

我在医院陪了林薇一夜。

我就那么握着她的手,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我想把她的样子,深深地刻在我的脑子里。

我怕,有一天,她会忘记我。

第二天早上,她醒了。

她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我。

“你……是谁?”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不认识我了。

她真的,不认识我了。

我强忍着泪水,对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是……周延,你的……朋友。”

我不敢说我是她的丈夫。

我怕刺激到她。

“周延……”她轻轻地念着我的名字,眼神里充满了陌生。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待在医院里。

我给她喂饭,给她擦脸,给她讲我们以前的故事。

我想帮她找回记忆。

可她的反应,总是很平淡。

有时候,她会安静地听着。

有时候,她会突然烦躁地打断我,说:“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

每一次,我的心都会被刺痛。

陈阳也经常来。

他会带来一些他做的模型。

那些模型,都是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

大学的图书馆,我们第一次约会的电影院,我们住过的第一间出租屋……

每一个都做得惟妙惟肖,精致得像艺术品。

陈阳说,这是林薇生病后,唯一能让她安静下来的东西。

她会拿着那些模型,一看就是一下午。

虽然她可能已经不记得那些地方发生了什么,但那些场景,似乎能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出院那天,我去办了手续。

医生把我叫到办公室,跟我说了很多。

他说,这个病,目前没有特效药,只能通过药物和康复训练,延缓病情的发展。

他说,家人的陪伴和关爱,对患者来说,至关重要。

他说,要有心理准备,未来的路,会很艰难。

我认真地听着,把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

走出医生办公室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把林薇接回家。

回到我们曾经的家。

我要重新追回她。

无论未来有多艰难,我都要陪着她,一起走下去。

我把这个决定告诉了陈阳。

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你确定吗?这不一条容易的路。”

“我确定。”我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林薇了。她会忘记你,会无理取闹,会把你当成陌生人。你可能会付出所有,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没关系。”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以前,是她照顾我。现在,换我来照顾她。”

陈-阳沉默了很久,然后,他对我点了点头。

“好。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找我。”

我把林薇接回了那个我们曾经的家。

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那盆琴叶榕,被她照顾得很好,叶子绿得发亮。

我把她的东西,都重新摆放好。

我把我们的结婚照,挂回了原来的位置。

照片上,我们笑得那么灿烂。

林薇回到这个熟悉的环境,似乎放松了一些。

但她看我的眼神,依然是陌生的。

我辞掉了工作。

我想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她。

我开始学习如何照顾一个阿尔茨海默病患者。

我上网查资料,看各种书籍,咨询医生。

我给她制定了详细的康复计划。

每天带她做认知训练,玩一些益智游戏。

带她去散步,晒太阳。

给她做她喜欢吃的菜。

虽然她可能已经不记得自己喜欢吃什么了。

过程比我想象的要艰难得多。

她的情绪很不稳定。

有时候会突然大发脾气,把东西都摔在地上。

有时候会像个孩子一样,坐在地上一哭就是几个小时。

有时候,她会指着我,大喊:“你是坏人!你从我家出去!”

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心都像被刀割一样。

但我不能表现出任何的难过和不耐烦。

我只能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遍又一遍地对她说:“别怕,我在这里。”

直到她慢慢平静下来。

最让我痛苦的,是她的记忆。

她的记忆像一块被虫子蛀了的木头,外面看着还好,里面却已经千疮百孔。

她记得一些很久远的事情。

比如,她记得她小时候养过一只叫“小花”的猫。

她记得她上小学时,同桌是个爱哭的胖子。

但她却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不记得,我们曾经相爱过。

有一天晚上,她指着墙上的结婚照,问我:“照片上这个男人是谁?他笑得真好看。”

我告诉她:“他叫周延,是你的丈夫,他很爱你。”

她“哦”了一声,然后又问:“那他去哪里了?”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我就在你面前啊,薇薇。

我就在这里。

可你,却看不见我。

我开始用陈阳的方法。

我买了很多工具和材料,开始学着做模型。

我想把我们的记忆,都做成实体的样子。

我想,就算她忘记了,只要看到这些东西,或许就能想起一点点。

我的手很笨,常常被工具划伤。

做出来的东西,也歪歪扭扭,跟陈阳做的没法比。

但我不放弃。

我把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餐厅做成了模型。

我还记得,那天我们点了一份牛排,一份意面。

我紧张得,连刀叉都拿不稳。

我把我们第一次旅行的海边做成了模型。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坐在沙滩上,看满天的星星。

她说,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那一刻。

我把我们求婚的场景做成了模型。

在一个小小的山顶上,我单膝跪地,拿出戒指。

她哭得稀里哗啦,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把这些模型,一个一个地摆在客厅的架子上。

林薇很喜欢看。

她会拿起那个餐厅的模型,问我:“这里是卖什么的?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我会告诉她:“这里卖牛排和意面,是你最喜欢吃的。”

她会拿起那个海边的模型,问我:“这里的星星真多啊,是真的吗?”

我会告诉她:“是真的,比模型上还要多,还要亮。”

她会拿起那个山顶的模型,指着那个单膝跪地的小人,问我:“他在干什么?”

我会告诉她:“他在向他心爱的女孩求婚。”

“那个女孩,同意了吗?”

“同意了。他们后来结婚了,很幸福。”

每当这个时候,她的脸上都会露出向往的神情。

我知道,她不记得了。

但没关系。

你不记得了,我帮你记着。

我们的故事,我可以说给你听,一遍,一百遍,一千遍。

只要你愿意听。

日子就在这样平淡又琐碎的日常中,一天天过去。

她的病情,时好时坏。

有时候,她会突然清醒片刻。

她会看着我,轻轻地叫我的名字:“周延。”

那一刻,我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但更多的时候,她还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个没有我的世界。

转眼,就到了我们离婚后的第三个月。

那天下午,我正在客厅里做一个新的模型。

是我们的家。

我想把我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放进去。

林薇坐在我旁边,安静地看着。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她的身上,很温暖。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声音。

是林薇。

不,准确地说,是过去的林薇。

那是我之前给她录的一段音,设置了定时发送。

“周延,当你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记得你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很清晰。

“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我只是……太害怕了。我害怕看到你为我担心的样子,害怕成为你的拖累。我更害怕,有一天,我会当着你的面,问你‘你是谁’。我想,那对你来说,一定很残忍。”

“所以,我选择了最笨的方法。我想让你恨我,让你离开我。这样,你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找一个健康的人,幸福地过一辈子。你值得更好的。”

“陈阳是个好人,他只是在帮我。那句‘宝贝’,是我们给记忆项目起的名字。因为,那些和你有关的记忆,是我生命里最珍贵的宝贝。我不想忘记它们,一点都不想。”

“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我给你寄了一张去西藏的明信片,不知道你收到了没有。那是我在还清醒的时候,偷偷跑出去寄的。我想告诉你,就算我忘记了全世界,我也不会忘记,我曾经那么那么地爱你。”

“如果……如果你已经有了新的生活,那就忘了我吧。把我当成一个,你生命中曾经出现过的,不太美好的插曲。”

“但是,如果你还……还愿意回头看看我。我在家里,给你留了一个东西。在琴叶榕下面,第三块地砖下面。”

“周延,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录音结束了。

电话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我握着手机,早已泪流满面。

我转过头,看着身边的林薇。

她正好奇地看着我,眼神清澈,又带着一丝茫然。

仿佛,刚才那段录音里的人,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我放下手机,走到那盆琴叶榕旁边。

我蹲下身,按照她说的,找到了那块松动的地砖。

我撬开地砖。

下面,埋着一个小小的铁盒子。

我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沓画。

画上,全都是我。

工作的我,睡觉的我,吃饭的我,笑起来的我……

每一张画的右下角,都写着日期。

从她确诊那天开始,一直到我们离婚前一天。

最后一幅画,是我端着西瓜,站在书房门口的样子。

画上的我,表情错愕,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不解。

在画的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对不起,我的爱人。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在画的下面,还有一枚戒指。

是我的婚戒。

离婚后,我把它放在了家里的抽屉里。

没想到,被她找到了。

我拿起那枚戒指,紧紧地攥在手心。

冰凉的金属,硌得我手心生疼。

我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我哭我的愚蠢,哭我的自私,哭我差点就永远地失去了她。

哭声惊动了林薇。

她走到我身边,学着我平时安慰她的样子,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别哭了,不难过。”她用那双纯净的眼睛看着我,笨拙地安慰着。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看着她这张我爱了这么多年的脸。

突然,我笑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

或许是笑命运的荒唐。

或许是笑我们的阴差阳错。

或许是,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

什么是爱。

爱不是占有,不是索取。

爱是守护,是承担。

是哪怕你忘记了全世界,我也会替你记得。

是哪怕你把我当成陌生人,我也愿意陪你走完余生。

我笑着,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我拉着她的手,把那枚戒指,重新戴回了她的无名指上。

尺寸,刚刚好。

她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脸上露出了孩子般好奇又欣喜的表情。

“真好看。”她说。

我站起身,擦干眼泪,把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薇薇,”我贴在她的耳边,用尽了我所有的温柔和坚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她在我怀里,没有说话。

或许,她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但她没有推开我。

她只是安静地靠着我,像一只找到了港湾的小船。

窗外的阳光,依旧温暖。

我知道,未来的路,会很长,会很难。

她可能会彻底忘记我。

她可能会失去所有的自理能力。

她可能会变成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

但是,没关系。

只要我还记得。

只要我还记得,我们曾经那么深刻地相爱过。

只要我还记得,她曾经是那个,笑起来会让整个世界都明亮的女孩。

这就够了。

我会牵着她的手,陪她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我会成为她的记忆,她的拐杖,她的整个世界。

直到,生命的尽头。

我低头,亲吻着她的头发。

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那盆琴叶榕清新的味道。

我知道,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