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将脑瘫孩子丢弃沙漠,8年后妈妈旅行偶遇:妈妈,是你吗
发布时间:2025-10-26 18:08 浏览量:2
当那个少年,用一种混合着怯生与渴望的、含混不清的声音,穿透风沙,喊出那句“妈妈,是你吗?”的时候,我脚下那片炙热的沙漠,瞬间凝固成了冰。
八年了。整整八年,两千九百多个日夜,我以为我的儿子阳阳,早已化作了这西北戈壁的一抔黄土。我曾无数次在梦里听见他这样喊我,每一次醒来,枕边都湿透了,心也跟着空了一大块。我以为那只是一个母亲永远无法愈合的执念,是我精神崩溃后产生的幻听。
可现在,他就站在那里,离我不到十米,穿着洗得发白的旧T恤,手里捧着几块画了骆驼和胡杨的石头。他的腿脚依旧不那么利索,走起路来身体会不协调地晃动,脸上带着被烈日亲吻过的、健康的赭红色。那张脸,褪去了婴儿肥,有了少年的轮廓,可那双眼睛,那双清澈得像高原天空一样的眼睛,和我记忆深处的那双,分毫不差。
我的人生,在这一刻,被硬生生劈成了两半。一半是过去八年如行尸走肉般的绝望,另一半,是眼前这无法理解的、神迹般的重逢。
而这一切,都要从八年前那个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夏天说起。
第1章 压抑的午后
八年前的那个午后,空气黏稠得像化不开的糖稀。老旧的吊扇在天花板上“吱呀吱呀”地转着,送下来的风也是热的。我正坐在小板凳上,一勺一勺地给阳阳喂着特意熬得烂熟的米糊。
“阳阳,来,再吃一口,张嘴,啊——”我柔声哄着,用勺子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
阳阳那年五岁,却像个两岁的孩子。他坐在专门定制的椅子里,身体被柔软的靠垫固定着。因为先天性,他的吞咽功能很差,一勺米糊要分三四次才能喂进去,嘴角总是挂着亮晶晶的口水和食物残渣。他的头总是控制不住地歪向一边,眼神也有些涣散,但每当我靠近他,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就会努力地聚焦,追随着我的身影。
我给他擦掉嘴角的米糊,他咧开嘴,发出“咯咯”的、不成调的笑声。这笑声,是我那片灰色世界里唯一的光。
阳阳是我的命。从他被诊断出的那天起,我就没睡过一个整觉。我辞掉了工作,全心全意地照顾他。每天雷打不动的康复训练,按摩他僵硬的肌肉,教他最简单的发音。医生说他这辈子可能都站不起来,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不信,我相信母爱能创造奇迹。
“嘿,嘿……”阳阳含混地叫着,小手费力地抬起来,想要抓住我的手指。
我立刻握住他那软弱无力的小手,贴在我的脸颊上。“妈妈在呢,妈妈永远陪着阳阳。”
就在这时,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了。丈夫张国梁满身酒气地走了进来,他那张曾经让我觉得无比踏实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疲惫和烦躁。他看了一眼我和阳阳,眼神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迅速移开了。
“又在喂?喂一个小时了还没吃完吧?”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不耐烦的火气。
我没作声,继续低头给阳阳擦嘴。家里的气氛,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好像是从阳阳的病确诊后,张国梁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话越来越少,叹气声却越来越多。那个曾经会在我累的时候给我捏肩膀,会抱着阳阳说“儿子,爸爸爱你”的男人,好像被生活这块巨大的磨盘,磨掉了所有的温情和耐心。
他一屁股陷进沙发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被压得皱巴巴的烟,点上一根,猛吸了一口,然后把烟雾重重地吐向天花板。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更加模糊。
“马兰,我们谈谈。”他沉声说。
我的心猛地一沉。我知道,每次他用这种语气说话,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等我喂完阳阳。”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还要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他提高了音量,烟灰抖落在了他那件还算干净的衬衫上,“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整天围着他转,你还是个人吗?我们这个家,还像个家吗?”
他的话像一根根针,扎进我的心脏。我不是人吗?我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他难道看不到吗?我每天凌晨五点起床,给阳天做康复,准备特制的辅食,清洗堆积如山的尿布和脏衣服,晚上还要学习各种理疗知识,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我只是想让我们的儿子,能活得稍微有尊严一点。
“国梁,你小声点,会吓到阳阳。”我压着火,回头看了一眼儿子。阳阳似乎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原本放松的身体又开始有些僵硬,不安地扭动着。
张国梁掐灭了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我今天去见了李老板,厂子效益不好,下个月要裁员了。我这个车间主任,位置也悬。你说,我拿什么养活这个家?光是阳阳每个月的药费和康复费,就是个无底洞!”
他停下来,双眼通红地看着我,或者说,是看着我身后的阳阳。
“马兰,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还年轻,我们得为自己活啊!”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但更多的,是一种让我感到陌生的冷酷。
“为自己活?什么叫为自己活?阳阳是我们的儿子,他是我们的一部分!”我的声音也忍不住大了起来。
“他不是!他是个累赘!是个拖油瓶!”张国梁终于吼了出来,积压已久的情绪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阳阳被他的吼声吓得浑身一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那哭声微弱又无助,像一只受伤的小猫。
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我冲过去,一把将阳阳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宝宝不怕,妈妈在,妈妈在……”
张国梁看着我们母子俩,脸上的激动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颓然地坐回沙发,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呻吟着。
那个下午,客厅里的空气凝固了。吊扇依旧在转,阳阳的哭声渐渐变成了抽噎,而我和张国梁之间,隔着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我当时以为,这只是又一次寻常的争吵,是无数个被生活压力挤压得喘不过气的日子里的一个缩影。我抱着阳阳,心里想着,等他情绪过去了就好了,男人嘛,总有扛不住的时候。
我万万没有想到,那句“他是个累赘”,不仅仅是一句气话。它像一颗淬了毒的种子,已经在张国梁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而一场精心策划的“抛弃”,正在不远处,等着我和我那可怜的儿子。
第2章 虚假的希望
那次争吵过后,张国梁沉默了好几天。他不再发脾气,也不再抱怨,只是一个人闷头抽烟,眼神总是飘向很远的地方,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家里的气氛,比争吵时还要压抑,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我以为他在反思,在为自己那天说出的伤人话语而后悔。我还天真地想,只要我们夫妻同心,再大的困难也能扛过去。
一个星期后的晚饭桌上,他突然开了口,语气出奇地温和。
“马兰,我……我打听到一个地方。”他夹了一筷子菜到我碗里,这是他很久没有过的举动了。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他。
“我一个跑长途的哥们儿说的,在西北那边,靠近沙漠边缘有个老喇嘛庙,庙里的一个老喇嘛有神力,专治各种疑难杂症。据说,有不少得怪病的孩子,都被他治好了。”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表情。
我的心,像被投入一颗石子的死水,瞬间泛起了涟漪。
“真的?”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些年,为了给阳阳治病,我们跑遍了省内所有的大医院,也试过无数的偏方,结果都是失望。我已经很久不敢再抱任何希望了,可为人父母,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愿意去抓住。
“我那哥们儿亲眼见的,说有个孩子瘫了十年,被老喇嘛治了三个月,都能下地走路了。”张国梁说得有鼻子有眼,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递给我,“这是地址,我让他帮我抄下来的。”
我颤抖着手接过那张纸,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地名,后面跟着“xx戈壁,向阳庙”。
向阳庙……多好的名字。我的阳阳,不就是盼着他能像太阳一样,健康明朗吗?
那一瞬间,所有的理智都被这个虚无缥缈的希望给击溃了。我看着张国梁,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国梁,那……我们带阳阳去试试?”
他点点头,表情严肃:“路太远了,坐火车要两天两夜,下了火车还要转长途车,全是山路和戈壁,你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太辛苦,身体也吃不消。这样,我请几天假,我一个人带阳阳去。”
他的体贴让我有些感动,之前积累的那些怨气,似乎也消散了不少。是啊,我一个人带着行动不便的阳阳出远门,确实太难了。
“你一个人……行吗?阳阳他离不开我。”我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行的?我也是他爸!”张国杜梁拍着胸脯,语气坚定,“你就放心在家等好消息。我把阳阳的奶粉、米糊、药都带齐了。到了那边,我就每天给你打电话报平安。”
看着他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我心里最后的一丝疑虑也被打消了。或许,他之前说的那些话真的是压力太大,他心里还是爱这个儿子的。
接下来的两天,我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始为他们的“求医”之旅做准备。我把阳阳的衣服、药品、食物分门别类装好,用小纸条写上用法用量,反复叮嘱张国梁。我甚至把家里仅剩的一点积蓄全都取了出来,塞进了他的口袋里。
“路上别省钱,给阳阳买点好的。到了那边,给老喇嘛多塞点香火钱,心诚则灵。”
他接过钱,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点点头,没说什么。
出发那天,是个阴天。我抱着阳阳,亲了又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阳阳似乎也知道要和妈妈分开了,小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衣领,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像是在挽留。
“阳阳乖,跟爸爸去看病,病好了就能走路了,就能叫妈妈了。”我强忍着泪水,把儿子交到张国梁怀里。
张国梁接过阳阳,动作有些僵硬。他不敢看我的眼睛,只是低声催促:“车快来了,我得走了。”
我跟着他们送到巷子口,看着他抱着阳阳上了一辆出租车。车窗摇下来,阳阳那张小脸贴在玻璃上,一双大眼睛直直地望着我,直到车子转过街角,消失不见。
那一刻,我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我。我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我远去。
我安慰自己,这只是暂时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未来。我回到空荡荡的家里,开始掰着手指头计算他们到达的时间。
第一天,没有电话。我想,可能在火车上,信号不好。
第二天,还是没有电话。我想,可能还在路上奔波,顾不上。
第三天,电话依然没有响起。我开始慌了,一遍遍地拨打张国梁的手机,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那句冰冷的“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入了冰窖。
第3章 天塌了
第四天,第五天……一个星期过去了。张国梁和阳阳,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信。我疯了一样四处打听,联系他单位,联系他那些朋友,所有人都说不知道。那个他提到的“跑长途的哥们儿”,我根本就不认识,也无从找起。
我拿着那张写着“向阳庙”的地址,去了好几家旅行社,又跑到地图上查找,根本就没有这个地方。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海,啃噬着我的理智。
我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直到第十天的傍晚,我正准备出门去派出所报警,门锁响了。张国梁回来了,一个人。
他瘦了,也黑了,胡子拉碴,满脸的憔悴。身上那件出发时穿的衬衫,变得又脏又皱。他手里空空的,没有行李,更没有思夜想的儿子。
我冲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阳阳呢?我的阳阳呢?”
他躲开我的目光,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发出沙哑的声音:“马兰,你……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你告诉我,阳阳在哪儿?他是不是病了?在哪家医院?快带我去!”我歇斯底里地喊着,指甲深深地掐进了他的肉里。
张国梁被我摇晃着,身体像一棵被风暴摧残的树。他终于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字一句地说:“阳阳……没了。”
“没了?”我像是没听懂这两个字,茫然地重复着。
“我们在路上,他突然发高烧,抽搐……还没送到医院,人就……就不行了。”他低下头,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像是在哭泣,“我把他……把他埋在了路边的一片小树林里。我想带他回来,可是……天气太热了……我……”
轰隆——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我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听不到任何声音,眼前一片漆黑。我的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阳阳就这么没了。他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高烧?张国梁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为什么不把他带回来?
无数个疑问在我脑子里盘旋,可我却问不出口,因为巨大的悲痛已经扼住了我的喉咙。我像一条濒死的鱼,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接下来的日子,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整夜整夜地抱着阳阳的枕头流泪。枕头上,还残留着他淡淡的奶香味。我仿佛还能看见他躺在小床上,冲我“咯咯”笑的样子。
张国梁试图靠近我,安慰我,都被我推开了。我看着他那张充满“悲伤”的脸,只觉得无比陌生和恶心。
我的母亲和姐姐赶了过来,轮流照顾我。她们劝我:“马兰,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想开点,你还年轻,以后……还可以再生一个。”
再生一个?在他们眼里,阳阳是可以被替代的吗?他是我的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梦里,阳阳浑身滚烫,哭着喊妈妈,问我为什么不要他了。每一次,我都是哭着从梦中惊醒,然后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我瘦得脱了相,精神也变得恍惚。有时候,我甚至会听见阳阳在隔壁房间哭,我会立刻冲过去,推开门,里面却空空如也。
亲戚朋友们都说我魔怔了,说我因为伤心过度,精神出了问题。
只有我自己知道,有些事情不对劲。张国梁的悲伤,太假了。他虽然也表现得很痛苦,但他从不主动提起阳阳,每当我问起埋葬阳阳的具体地点时,他就变得言辞闪烁,含糊其辞。
他说,他太伤心了,记不清具体位置了,只记得是在一片戈壁滩旁边。
一个父亲,会记不清自己亲手埋葬儿子的地点吗?
一个巨大的怀疑,在我心中生了根。这个怀疑,让我无法安宁,也支撑着我,没有让我彻底倒下。
我和张国梁的婚姻,名存实亡。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家里所有关于阳阳的东西,都被他收了起来,他说怕我睹物思人。可我知道,他是怕自己睹物心虚。
我们就这样,在沉默和猜忌中,熬过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八年后,单位组织了一次去西北的旅游,路线正好经过那片传说中的戈壁。我鬼使神差地报了名。
我不知道自己想去寻找什么,或许,我只是想去那片带走我儿子生命的地方看一看,给他烧点纸,告诉他,妈妈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我以为那是一趟凭吊之旅,却没想到,那竟是一趟重逢之旅。
第4章 沙漠里的重逢
旅游大巴在望不到尽头的公路上行驶,窗外是单调而壮阔的戈壁滩。导游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介绍着沿途的风光,可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我的目光,贪婪地扫过每一寸土地,试图从这片荒凉中,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
张国梁说,他把阳阳埋在了一片小树林里。可放眼望去,除了稀稀拉拉的骆驼刺和红柳,哪里有什么树林?
我的心,又一次被失望和悲伤填满。
大巴在一个叫做“月牙泉小镇”的地方停下,让游客们自由活动。这里是进入沙漠景区的门户,有很多贩卖纪念品和当地特产的小摊。同事们都兴高采烈地去逛了,我却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独自一人,沿着小镇的边缘漫无目的地走着。太阳毒辣地烤着大地,风里都带着灼人的热气。
就在一个拐角处,我看到了他。
一个少年,坐在一个马扎上,面前铺着一块布,上面摆着十几块画着图案的石头。他看起来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皮肤黝黑,身材瘦弱,但眉眼间,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沉静。
吸引我的,是他走路的姿势。他站起来,给一个游客介绍他的石头画,身体不自然地晃动着,一条腿明显有些拖沓。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这个姿势……太像了。太像我每天扶着阳阳练习走路时的样子。
一个荒唐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冒了出来。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疯了。阳阳已经走了八年了,怎么可能……
可是,我的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再也无法移动分毫。我死死地盯着那个少年,看着他把一块画着胡杨的石头卖出去,脸上露出了一个羞涩而满足的微笑。
那个微笑,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八年的混沌记忆。
我见过这个微笑。在阳阳每一次努力完成一个康复动作后,在我亲吻他的脸颊时,他都会露出这样纯净的、不含一丝杂质的微笑。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冲破喉咙。我的呼吸变得急促,手心全是冷汗。
离得越近,他的脸就看得越清晰。那高挺的鼻梁,那薄薄的嘴唇,那双清澈的眼睛……分明就是张国梁和我年轻时的结合体,是阳阳长大后的样子!
我走到他的摊位前,蹲下身,假装看那些石头。我的手在发抖,声音也在发抖。
“这……这石头,是你自己画的吗?”
少年点点头,有些腼腆,他指了指石头,又指了指自己,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他不能流利地说话!
这个发现,像一记重锤,砸在我的心上。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少年看到我哭,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伸出手,似乎想帮我擦眼泪,但又犹豫着缩了回去。他那双干净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关切。
我看着他,看着这张我思念了八年的脸,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句颤抖的呼唤:“阳阳……是你吗?你是我的阳阳吗?”
少年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我,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先是茫然,然后是震惊,最后,一点一点地,漫上了水汽。他的嘴唇哆嗦着,像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了几个模糊不清,却足以让我魂飞魄散的字眼。
“妈……妈……是……是你吗?”
那一刻,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我只听见自己心脏破碎又重组的声音。我伸出手,颤抖地抚摸着他的脸颊,那温热的、真实的触感告诉我,这不是梦。
“是妈妈,阳阳,是妈妈!”
我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这个怀抱,我等了八年。我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放声大哭,仿佛要把这八年所有的思念、痛苦和委屈,全都哭出来。
少年也哭了。他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瘦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的哭声很压抑,断断续续,像一只迷路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回家路的小兽。
我们母子俩,就在这人来人往的沙漠小镇上,在无数游客好奇的注视下,相拥而泣。
风沙吹过,迷了所有人的眼。
第5章 残酷的真相
一个头发花白、皮肤黝黑的老人闻声赶了过来。他看到我们母子相拥而泣的场景,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浑浊的眼睛里也泛起了泪光。
“孩子,你……你找到亲妈了?”他用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普通话,声音沙哑地问。
阳阳,不,现在应该叫他“石头”,这是老人给他取的名字。石头拉着我的手,激动地对老人点点头,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指着我,又指着自己的心。
老人明白了。他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对我说:“大妹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吧。”
我牵着儿子的手,那只手比我的要粗糙,掌心有薄薄的茧,但那种血脉相连的熟悉感,不会有错。我跟着老人,穿过小镇,来到一处用土坯垒成的院子。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角落里还种着几株顽强的向日葵。
老人请我们进屋,给我们倒了水。他就是韩大爷,八年前,是他救了阳阳。
韩大爷曾是这附近的地质勘探队员,退休后就留在了这里,以放羊为生。他向我讲述了八年前的那个傍晚。
“那天我赶着羊群回家,路过那片胡杨林,就听见有小孩哭的声音。那哭声跟小猫叫似的,有气无力的。”韩大爷点上一袋旱烟,陷入了回忆。
“我循着声音找过去,就看见这孩子,被扔在一个纸箱里,旁边放了半袋奶粉和一壶水。人已经烧得迷迷糊糊了,嘴唇干得都裂开了。再晚发现半天,这孩子估计就没命了。”
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张国梁,他不是把孩子埋了,他是把他扔了!扔在了这片随时可能被风沙吞噬的无人区!他连一个活下去的机会都不想给阳阳!
“我把他抱回了家,给他喂水,用土法子给他降了温。好在孩子命大,硬是挺了过来。”韩大爷吸了一口烟,继续说,“我看他身上穿着干净的衣服,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我想,可能是父母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处,才出此下策。我就在这附近等了好多天,想着他父母可能会后悔,会回来找。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一个人影都没有。”
韩大爷也想过报警,但这里太偏僻了,离最近的派出所都有上百公里。而且他看着孩子身体有残疾,怕送到福利院也得不到好的照顾,一时心软,就自己留下来养着了。
“这孩子,刚来的时候一句话都不会说,身体也僵硬。我一个大老粗,也不懂什么康复。我就每天给他按摩,扶着他在沙地上走路,天天陪他说话。没想到,几年下来,他腿脚利索多了,也能含含糊糊说几个词了。”
韩大爷指着墙上挂着的几幅画,那是一些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的风景画,画得很有灵气。
“这孩子聪明,我教他认字,他学得很快。后来他喜欢上了画画,我就给他买来纸笔。他画的石头画,游客们都挺喜欢,也能给他自己挣点零花钱。”
我看着墙上的画,又看看身边安静坐着的儿子,眼泪再一次模糊了视线。我无法想象,这八年,他们爷孙俩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是怎么相依为命过来的。韩大爷给了我儿子第二次生命,他是我们母子俩的恩人。
我站起身,对着韩大爷,深深地鞠了一躬。“大爷,谢谢您。您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报答不完。”
韩大爷连忙扶起我,“哎,快别这样,这也是我跟这孩子的缘分。现在他找到你了,我也就放心了。”
真相像一把锋利的剑,剖开了我八年来所有的自我欺骗和幻想。张国梁不仅骗了我,他还亲手策划并实施了一场谋杀,谋杀的对象,是他的亲生儿子。
那个晚上,我和阳阳,还有韩大爷,三个人挤在一张小桌上吃饭。阳阳不停地给我夹菜,虽然动作笨拙,但他眼睛里的喜悦和依恋,是那么的真实。饭后,他拿出他所有的宝贝——那些他画的石头,一块一块地拿给我看,嘴里发出“啊……画……妈……”的声音。
我明白,他是在告诉我,他画的这些,都是想送给妈妈的。
那一夜,我抱着已经比我高出一个头的儿子,睡在韩大爷家的土炕上。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汗味,我那颗漂泊了八年的心,终于找到了归宿。
第二天,我向旅游团请了假,带着阳阳去了最近的县城,做了一次亲子鉴定。我需要一份铁证,不是为了向自己证明什么,而是为了向那个男人,讨还一个公道。
一周后,我拿着那份写着“亲权概率大于99.99%”的鉴定报告,踏上了返程的火车。
我的手里,紧紧牵着我的儿子,阳阳。
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第6章 撕裂的伪装
回到家,推开门的那一刻,我仿佛一个从地狱归来的复仇者。
张国梁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旁边坐着一个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那是他现在的妻子和儿子。我们离婚后的第二年,他就再婚了。
听到开门声,他们三个人齐刷刷地转过头来。当张国梁看到我,以及我身后那个牵着我手的、身形瘦长的少年时,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就褪得干干净净。
他手里的遥控器,“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你们……”他指着我们,嘴唇哆嗦着,一个完整的词都说不出来。
他现在的妻子王倩,显然不认识阳阳,她疑惑地看着我,又看看张国梁,站起来警惕地问:“马兰?你来干什么?这孩子是谁?”
我没有理会她,我的眼睛,像两把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地钉在张国梁的脸上。我牵着阳阳,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
阳阳有些害怕这种气氛,下意识地往我身后躲了躲。我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汗,我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别怕。
“张国梁,你看看,他是谁?”我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但水面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惊涛骇浪。
张国梁的目光,惊恐地落在阳阳的脸上。他看到了那张与他有七分相似的脸,看到了那双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睛。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催眠自己。
“不可能?”我冷笑一声,从包里拿出那份亲子鉴定报告,狠狠地甩在他脸上,“你自己睁大狗眼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纸张散落一地,那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像烙铁一样,烙在每个人的眼睛里。
王倩也看到了,她捡起一张纸,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震惊,再到愤怒。她转向张国梁,尖声问道:“国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孩子是谁?你不是说……你跟她的孩子早就病死了吗?”
“病死了?”我替张国梁回答了她,“他确实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还告诉我,他亲手把孩子埋了。可是他没告诉我,他是把一个五岁的、还在发着高烧的孩子,活生生地扔在了沙漠里,让他自生自灭!”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喷出的火。
“张国梁!你还是不是人?那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怎么下得去手?这八年,你有没有做过一次噩梦?有没有梦见阳阳哭着问你,爸爸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我的质问,像一记记重拳,狠狠地砸在张国梁的身上。他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地瘫倒在沙发上,双手抱着头,发出了困兽般的呜咽。
“我……我没有办法啊……”他终于崩溃了,哭喊着为自己辩解,“我没有办法!马兰,你知不知道我那时候压力有多大?厂子要倒闭,家里欠着债,阳阳的病就是个无底洞!我看不到一点希望!我每天睁开眼,想到的就是钱!钱!钱!”
他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我带他出去,本来是想把他送到一个福利院门口的。可是……我开着车,鬼使神差地就往城外开,越开越远……我当时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只要他消失了,我们就能解脱了,你也能解脱了!我们就能重新开始了!”
“你以为你是在解救我吗?”我气得浑身发抖,“你是在用刀子捅我的心!你毁了我的人生!”
“我不是故意的……我把他放在路边,旁边有户人家,我看到有灯光……我给他留了奶粉和水……我以为……我以为会有人发现他的……”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试图减轻自己的罪恶。
可他的每一句辩解,都像是在我的伤口上撒盐。
“够了!”王倩突然尖叫起来,她一把将怀里的儿子推开,冲到张国梁面前,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张国梁!你这个骗子!你这个杀人犯!我跟你没完!”
家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小男孩被吓得哇哇大哭,王倩对着张国梁又打又骂,而张国梁,只是抱着头,任由她发泄,嘴里反复念叨着“我没有办法”。
我看着眼前这出荒诞的闹剧,心里却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只有无尽的悲凉。
我拉起阳阳的手,转身向门口走去。这个充满了谎言、自私和背叛的地方,我一秒钟也不想多待。
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那个已经彻底崩溃的男人,冷冷地说道:
“张国梁,我们法庭上见。”
第7章 新生
我和张国梁的官司,成了我们那个小城里人尽皆知的丑闻。遗弃罪,证据确凿。他最终被判了刑。王倩也很快和他办理了离婚手续,带着孩子离开了这个地方。
那个曾经看似美满的“新家庭”,顷刻间土崩瓦解。我听说,张国梁在法庭上陈述的时候,一直在哭,反复说着对不起我和阳阳。
可那句迟到了八年的“对不起”,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弥补。我没有原谅他,我只是选择放下。因为我的后半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再浪费在仇恨上。
我卖掉了那套承载了太多痛苦回忆的房子,带着所有的积蓄,回到了西北那个沙漠小镇。
我用一部分钱,在镇上买下了一个带院子的小房子,简单装修了一下。又拿出另一部分钱,郑重地交到韩大爷手里。
“大爷,这钱您一定要收下。这不是报答,阳阳的命是您救的,这份恩情多少钱都换不来。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您拿着,改善一下生活。”
韩大爷推辞了半天,最后拗不过我,只收下了一小部分,他说:“我一个老头子,花不了多少钱。剩下的,都给阳阳存着,以后给他娶媳妇用。”
我笑了,眼角却有些湿润。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组成了一个奇怪又温暖的家庭。我,阳阳,还有韩大爷。
我把阳阳的名字改了回来,但我们还是习惯叫他“石头”,因为这个名字,代表着他的坚韧和新生。
我的生活,重新找到了重心。我每天陪着石头做康复训练,风雨无阻。我发现,他的身体虽然有缺陷,但他的内心,像沙漠里的胡杨一样,充满了生命力。他善良、乐观,从不抱怨自己的不幸。
我还给他请了一位专业的语言矫正老师,每周两次,从县城过来给他上课。老师说,石头的声带没有问题,只是因为错过了最佳的语言发育期,所以恢复起来会很慢,但只要坚持,一定能有进步。
我相信。就像我当年相信母爱能创造奇迹一样,现在,我依然相信。
石头的画,越画越好。他的石头画,不再只是简单的骆驼和胡杨,他开始画沙漠的日出和日落,画韩大爷放羊的背影,画我为他做饭的样子。他的画里,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
我用手机给他注册了一个社交账号,每天把他画的石头照片发上去。没想到,他那些充满生命力的画作,竟然吸引了很多粉丝。开始有人在网上向他订购石头画,订单从全国各地飞来。
石头变得更加开朗自信了。他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坐在院子里,沐浴着阳光,认真地画着每一块石头。然后,他会用还不算流利的语言,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我:“妈……妈,挣……钱,给……你看……病。”
每当这时,我都会笑着摸摸他的头,告诉他:“妈妈没病,妈妈有你,比什么都好。”
韩大爷的身体还很硬朗,他依然每天赶着他的羊群出去。只是现在,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小跟屁虫。石头不画画的时候,就喜欢跟着韩大爷,在广阔的戈壁滩上走。一人,一少年,一群羊,在夕阳下,被拉成一道长长的、温暖的剪影。
第8章 沙漠里的向日葵
时间一晃,又是两年过去了。
石头的语言能力,有了长足的进步。他已经能说出完整的句子,虽然语速很慢,但足以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他的腿脚,也比以前更加有力,虽然还是会有些跛,但他已经可以自己走很远的路了。
他的石头画,在网上越来越有名气。甚至有画廊联系我,希望能为他办一个小型的个人画展。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石头的时候,他激动得脸都红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拉着我的手,傻傻地笑。
画展最终定在了省城。开展那天,来了很多人。他们围在石头的作品前,惊叹于这个从沙漠里走出来的少年,是如何用画笔,赋予了那些冰冷的石头以温暖的生命。
石头穿着我给他买的新衣服,有些拘谨地站在那里。当主持人请他上台讲话时,他紧张地看了我一眼。
我对他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他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沉稳地走上台。他握着话筒,清了清嗓子,用他那特有的、缓慢而真诚的语调,开始了他的发言。
“大家好……我叫……张向阳。石头,是我的……小名。”
“我的画……都……都是画的我的家。那里有……沙漠,有……胡杨,有……羊群。还有……我的爷爷,和我的……妈妈。”
他转向我,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
“我……很小的时候,以为……自己是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是韩爷爷……捡到了我,养大了我。后来……我妈妈……找到了我。她告诉我……她从来没有……抛弃过我,她爱我。”
“是他们……让我知道,就算……生在一片……贫瘠的沙漠里,只要……心里有爱,有阳光……也能开出……向日葵。”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我站在人群中,早已泪流满面。
那个曾经被生父视为“累赘”,被遗弃在荒野里的孩子,如今,正站在聚光灯下,用他自己的方式,向世界宣告着他的重生。
画展结束后,我们没有在城市里多做停留,回到了我们那个沙漠小镇。这里,才是我们的根。
一个傍晚,我和石头,还有韩大爷,坐在院子里乘凉。天边的晚霞,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院子角落里的那几株向日葵,虽然花盘已经低垂,但依旧倔强地朝着太阳落山的方向。
石头突然问我:“妈妈,你……还恨……爸爸吗?”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我沉默了很久,看着远方的地平线,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恨了。”
石头有些不解。
我摸着他的头,轻声说:“恨一个人,太累了。就像在心里背着一块石头,走不远。妈妈把他放下了,不是为了原谅他,而是为了解放自己。而且……妈妈现在有你,有韩爷爷,心里装的都是幸福,已经没有地方,去装仇恨了。”
石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靠在我的肩膀上,轻声说:“妈妈,我……爱你。”
“妈妈也爱你。”我紧紧地抱住他。
风,从遥远的沙漠吹来,带着一丝干热,也带着草木的清香。
我抬头望向天空,那里的星星,明亮得仿佛触手可及。我知道,我的人生,曾经经历过漫长的黑夜。但现在,我的太阳,已经回来了。
他就在我的身边,温暖,真实,并且,将永远照耀着我前行的路。
- 上一篇:下午察:无人机化身“家畜刺客”?
- 下一篇:西北三省合力会剿新疆残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