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陕西父女去西藏旅游,女儿回来不对劲,母亲得知真相崩溃了

发布时间:2025-10-09 02:49  浏览量:4

那天,我丈夫陈建军从书房拿出那份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时,我没有哭,甚至没有一丝惊讶。

我知道,这个家,从他和女儿陈曦去了一趟西藏回来,就已经散了。

那短短三个月,像是一场漫长而无声的凌迟。家里的空气是凝滞的,饭菜是冰冷的,女儿的眼神是空洞的。我像一个拼命想捂热冰块的傻子,耗尽了所有力气,却只换来满手的刺骨寒意。那个曾经充满笑声的家,变成了一座沉默的孤岛,我们三个人,各自为营,隔海相望。

可这一切,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不对劲的呢?

我想,应该是从他们回来的那个下午,我兴冲冲地端出那碗早就炖好的莲藕排骨汤开始的。

第1章 归来的陌生人

“回来了!回来了!”

我从厨房里探出头,围裙都来不及解,就迎到了门口。门“咔哒”一声打开,丈夫陈建军和女儿陈曦,两个被高原阳光雕刻得黝黑的身影,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外。

“快进来快进来,累坏了吧?”我笑着接过陈建军手里的双肩包,入手沉甸甸的,“看看你们俩,都成黑炭了!赶紧洗手,汤都给你们炖好了。”

陈建军脸上挂着一丝疲惫,但还是努力朝我笑了笑:“秀莲,辛苦了。路上有点堵,回来晚了。”

我的目光立刻转向女儿陈曦。她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默默地换着鞋,一声不吭。

“曦曦?”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不认识妈妈了?”

陈曦这才缓缓抬起头,那张原本像六月阳光一样灿烂的脸,此刻却蒙着一层灰蒙蒙的雾。她的嘴唇干裂,眼窝深陷,眼神飘忽,像受了惊的小鹿,完全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她只是很轻地叫了一声:“妈。”

声音沙哑,又轻又飘,仿佛风一吹就会散。

我心里一紧,伸手想去摸她的额头:“是不是不舒服?高反还没缓过来?”

我的手刚伸到半空,她就像触电一样,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那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根针,瞬间扎进了我的心里。

陈建军立刻打圆场,把女儿往屋里推了一把:“她就是累了,在火车上没睡好。你让她回房歇会儿就好了。你炖的汤呢?香气都飘到楼道了,快给我盛一碗,馋死我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我往厨房引,看似不经意地隔在了我和女儿中间。

我满腹疑云,但看着丈夫故作轻松的脸,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或许,真的是旅途劳顿吧。西藏,那是个神圣又艰苦的地方,累着了也正常。

我把那锅炖得骨酥肉烂的莲藕排骨汤端上桌,又炒了两个他们爷俩爱吃的菜。饭桌上,陈建军大口地吃着,不停地夸赞我的手艺,还绘声绘色地讲着布达拉宫的雄伟,纳木错的湛蓝。

可他越是热情,我心里的不安就越是浓重。

因为整个过程,女儿陈曦都像个木头人。她只是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一粒一粒,仿佛在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我给她夹的排骨,她原封不动地放在碗边,直到凉了,蒙上一层白色的油腻。

“曦曦,怎么不吃菜?这排骨可是妈专门去菜市场挑的最好的。”我忍不住劝道。

她没抬头,只是用筷子拨了一下那块排骨,闷闷地说:“没胃口。”

“在外面野了半个月,家里的饭菜都合不上大小姐的胃口了?”我半开玩笑地说,想缓和一下气氛。

没想到,她“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站了起来,眼圈瞬间红了。

“我吃饱了。”

她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是“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我和陈建军都愣住了。

饭桌上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排骨汤的热气还在氤氲,却再也暖不热这僵硬的气氛。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我茫然地看着丈夫,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在外面受委屈了?”

陈建军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放下碗筷,叹了口气:“你别管她,小孩子家家的,闹情绪。让她自己静一静就好了。”

“静一静?陈建军,你跟我说实话,你们在西藏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曦曦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看看她现在,跟丢了魂一样!”

“能有什么事?”他避开我的目光,起身收拾碗筷,“就是玩得太累了,加上有点高反后遗症,过两天就好了。你别一天到晚瞎琢磨,搞得自己神经兮兮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这让我心里更加委屈和愤怒。

我一把按住他的手,提高了音量:“我瞎琢磨?陈建军,那是你女儿,也是我女儿!她从进门到现在,笑过一下吗?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吗?你当我是瞎子还是傻子?”

“王秀莲!”他猛地甩开我的手,声音也严厉起来,“我说没事就没事!你能不能让我清静一会儿?我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说完,他端着碗筷走进了厨房,留给我一个冷硬的背影。

我呆呆地坐在餐桌旁,看着满桌精心准备的饭菜,心里一片冰凉。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旅途劳累。他们父女俩之间,一定有一个我不知道的秘密。那个秘密,像一堵无形的墙,从他们踏进家门的那一刻起,就严严实实地把我隔绝在了外面。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忙站起来,在客厅里四处张望。

“建军,你爸留给你的那台海鸥相机呢?我怎么没看见?”我冲着厨房喊道。

那台老式的海鸥双反相机,是公公留下的遗物。公公是个摄影爱好者,生前最宝贝这台相机。他去世后,陈建军就接了过来,擦拭得一尘不染。这次去西藏,他特意带上了,说要用这台最有意义的相机,在布达拉宫前给女儿拍一张最有仪式感的照片。这是他对父亲的承诺,也是对我们这个小家的期许。

厨房里的水声停了。

过了好一会儿,陈建军才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块抹布,慢慢地擦着手。

他低着头,声音有些含糊:“哦……那个相机啊,不小心给摔坏了,镜头碎了,修不好了,就……就扔在那边了。”

“扔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摔坏的?那么宝贝的东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哎呀,就是一个老古董,坏了就坏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显得很不耐烦,把抹布往桌上一扔,“你烦不烦?一天到晚就盯着这些破事儿!”

说完,他转身进了书房,也“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那一刻,我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听着两个房间里传来的死寂,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

我知道,有些东西,和那台相机一样,已经碎了。

第2章 沉默的漩涡

日子,从那天起,就掉进了一个沉默的漩涡。

家,不再是家,成了一个仅仅提供三餐和睡眠的旅馆。我们三个人,像是被设定了固定程序的机器人,早上默默地出门,晚上默默地回来,饭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单调声响。

女儿陈曦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她把自己彻底关在了房间里,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几乎不出来。她不再听音乐,不再看电影,也不再和同学视频聊天。我好几次夜里起来,都看到她房间的门缝里透出手机屏幕的微光,她就那么睁着眼睛,在黑暗里躺到天亮。

她的成绩一落千丈。班主任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说陈曦上课总是走神,问她问题也答不上来,整个人都蔫蔫的,完全没了以前的灵气。

我心急如焚,试过各种办法。

我敲开她的房门,想跟她好好聊聊。她要么戴着耳机假装听不见,要么就用被子蒙住头,给我一个拒绝沟通的背影。

我给她做她最爱吃的糖醋里脊、可乐鸡翅,端到她房间。她只是看一眼,说一句“谢谢妈,我不想吃”,然后就把饭菜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直到凉透。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坐在她床边,拉着她的手,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曦曦,你跟妈说句话好不好?你到底怎么了?你要是心里有委屈,就说出来,妈给你做主。你这样不说话,是想把妈给急死吗?”

她终于有了反应。她把手从我掌心抽出来,转过身去,肩膀开始一耸一耸地颤抖。我听见她压抑的、破碎的哭声从被子里传来,像是受伤的小兽在独自舔舐伤口。

可无论我怎么问,她都只是摇头,哭着说:“妈,你别问了,我没事,我就是累。”

这句“我没事”,像一把钝刀子,在我心上来回地割。

而陈建军,则成了这个家里最坚定的“秘密守护者”。

他用一种近乎蛮横的态度,阻止我一切试图探寻真相的举动。

我问他,他就说我小题大做,无理取闹。

我抱怨女儿的变化,他就说青春期的孩子都这样,让我多担待。

我提出带女儿去看心理医生,他更是勃然大怒,说我咒自己孩子有病,简直是不可理喻。

“王秀莲,我告诉你,曦曦好得很!她什么事都没有!”他指着我的鼻子,眼睛里布满血丝,“你再敢提看医生这三个字,就别怪我跟你翻脸!”

我们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激烈。那些曾经被爱情和亲情包裹的温言软语,如今都变成了伤人的利器。我们互相指责,互相伤害,把彼此推得越来越远。

他开始整夜整夜地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我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只知道他抽烟抽得越来越凶。有时候我半夜起来,还能看到书房的门缝里透出光,烟味顺着门缝飘出来,呛得我喘不过气。

这个家,病了。病根,就在那趟神秘的西藏之旅。

我像一个被蒙住了眼睛的侦探,在迷雾中摸索,却始终找不到出口。我能感觉到危险和绝望的气息,却不知道它究竟来自何方。

直到一个月后,我无意中在女儿换下的衣服口袋里,发现了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药店收据。

那是一张来自拉萨的收据,上面的日期,正是他们旅行期间。

收据上的药品名字,我一个都不认识,但最下面的一行字,却像一道惊雷,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响——“携氧片(高原加强型),三盒”。

携氧片?

我不是没听过这个东西。去高原旅游的人,为了预防严重的高原反应,有时候会备上。可是,三盒?而且是加强型?这说明当时的情况,远比“有点高反”要严重得多!

我的手开始发抖,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的心脏。

我拿着那张收据,像拿着一份宣判书,冲到书房门口,用力地捶着门。

“陈建军!你给我出来!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章 撕开的裂缝

书房的门被猛地拉开,陈建军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看到我手里的收据,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你又翻她东西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

“我翻她东西?陈建军,你还有脸说我?”我把那张皱巴巴的收据狠狠地摔在他脸上,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三盒加强型携氧片!你跟我说这叫‘有点高反’?你到底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曦曦是不是出事了?她是不是差点死在西藏!”

最后那句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长久以来积压的恐惧、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陈建军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他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捡起地上的收据,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你小声点,别让曦曦听见。”他把我拉进书房,反手关上了门。

书房里烟雾缭绕,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他颓然地坐进椅子里,双手插进头发,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脆弱姿态,低下了头。

“是,她高反很严重。”他终于承认了,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在纳木错那天,天气突然变了,我们被困在山上,她的情况急转直下,肺水肿,呼吸困难……”

他每说一个字,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我能想象到,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上,面对突变的暴风雪,女儿呼吸衰竭,那是怎样一种绝望的场景。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双腿一软,扶着书桌才勉强站稳。

“那……那后来呢?”

“后来,我背着她,走了七个多小时,才找到路,被一个藏民的牦牛车救了,送到了县城的医院。”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恐惧,“医生说,再晚半个小时,人可能就没了。”

“没了……”我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感觉天旋地转。我的女儿,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竟然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而我这个当妈的,却对此一无所知,还在家里乐呵呵地给她炖汤!

巨大的后怕和心疼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冲过去,疯了一样捶打着他的胸膛。

“陈建军!你混蛋!你不是人!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啊!”我哭喊着,把所有的力气都发泄在他身上,“你当我是什么?是外人吗?我连知道自己女儿生死的权利都没有吗?”

他任由我捶打,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直到我哭得没了力气,瘫软在他怀里,他才用那双粗糙的手,轻轻拍着我的背。

“秀莲,对不起。”他的声音哽咽了,“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担心,怕你跟着我们一起受罪。事情已经过去了,曦曦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不想让你再跟着后怕了。”

“好好的?”我抬起泪眼,看着他,“你睁开眼睛看看,她现在哪里好?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说话,不笑,像个活死人!你以为你这是在保护她,保护我吗?你这是在害她!你让她一个人背负着那么可怕的记忆,让她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你!你让她怎么走出来?”

我的话,像一把锥子,刺中了他最痛的地方。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痛苦和自责。

“我……”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有,”我追问着,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你爸那台相机,根本不是摔坏的,对不对?你把它怎么了?”

陈建军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避开我的视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当时情况紧急,风雪太大,我背着曦曦,根本走不动。为了减轻负重……我把背包扔了。相机……就在包里。”

我愣住了。

那台相机,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他对亡父唯一的念想,是他精神世界里的一座丰碑。他曾经说过,等他老了,走不动了,就要把这台相机传给曦曦,把家的记忆一代代传下去。

可现在,为了救女儿,他把它永远地留在了那片荒芜的雪山里。

我忽然明白了。

女儿的沉默,不仅仅是因为那段濒死的经历,更是因为深深的内疚。她一定觉得,是自己害爸爸弄丢了那么珍贵的东西。这份愧疚,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而陈建军的沉默,则源于一个男人的固执和所谓的担当。他以为自己扛下所有,就是对家人的保护。他宁愿忍受妻子的误解,女儿的疏远,也不愿把自己的脆弱和牺牲说出口。他以为时间能抹平一切,却不知道,沉默才是最伤人的武器。

他们父女俩,用同一个秘密,把自己和对方都困在了一座孤岛上。

“陈建军,你太自私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以为你是伟大的父亲,伟大的丈夫吗?你不是。你只是一个懦夫,一个用沉默来逃避问题的懦夫!”

裂缝,终于被我亲手撕开了。露出的,是血淋淋的、令人心碎的真相。

我以为,话说开了,一切就会好起来。

可我错了。

这个真相,只是冰山的一角。在那片雪山之上,还发生了一些更可怕的事情,足以彻底摧毁我们这个家。

第4章 崩溃的真相

那次摊牌之后,家里的气氛并没有好转,反而陷入了一种更加诡异的僵持。

陈建军不再对我隐瞒,却也只是点到为止。他承认了女儿高反的严重性,承认了丢掉相机的事实,但他对那七个多小时的雪山徒步,却描述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一次寻常的户外探险。

“……就是路滑一点,风大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总是这样轻描淡写地总结。

可我知道,他在撒谎。

他的身体出卖了他。我发现他走路的姿势有些不自然,尤其是在上楼梯的时候,右脚总像是不敢用力。有天晚上,我趁他睡着,悄悄掀开被子,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看到了他的右脚。

他的五根脚趾,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暗紫色的冻伤痕迹,有两根脚趾的指甲已经脱落,露出了下面凹凸不平的嫩肉。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他就是用这双脚,在及膝的雪地里,背着一百多斤的女儿,走了七个多小时。

而陈曦,在知道我们已经谈过之后,情况反而更加恶化。她变得更加敏感和易怒。有一次,我只是在饭桌上劝陈建军少喝点酒,说对身体不好,陈曦就突然摔了筷子,冲我喊:“你别管他!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眼神里的怨恨和绝望,让我感到陌生又心惊。

我彻底迷失了方向。我以为我已经接近了真相,可每当我试图靠近,就会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推开。他们父女俩,像两只受伤后紧紧依偎在一起的刺猬,用满身的尖刺,拒绝我的任何靠近。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通来自陕西老家的电话。

打电话的是我堂弟,王强。他比我小几岁,在拉萨做点小生意,为人很实诚。当初陈建军带女儿去西藏,我还特意嘱咐他,让他多照应着点。

电话接通时,堂弟的声音听着有些犹豫。

“姐,你跟姐夫……最近还好吧?”

“不好。”我开门见山,声音里满是疲惫,“强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建军和曦曦在西藏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你跟我说实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

“姐,这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姐夫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告诉你。”

“你说!”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姐,就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堂弟拗不过我,终于把那个被陈建军死死捂住的秘密,告诉了我。

原来,那天在纳木错,情况比陈建军描述的要凶险百倍。暴风雪突降,气温骤降到零下十几度,他们雇的当地向导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劝他们下山,可陈建军为了满足女儿看日落的愿望,多逗留了一会儿,就这一会儿,就出事了。

陈曦突发严重的高原肺水肿,很快就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向导也被这阵势吓坏了,说路已经被大雪封了,车开不上来,只能等风雪停了再说。

可陈建军知道,女儿等不了。他当机立断,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那台相机,都塞给了向导,求他帮忙想办法联系救援,然后自己用冲锋衣把女儿裹好,背起来就往山下冲。

“姐,你不知道,那根本不是路!”堂弟的声音带着后怕,“就是一条当地人放牧踩出来的小道,一边是山壁,一边就是悬崖。风雪那么大,能见度不到五米。姐夫就那么背着曦曦,一步一步往下挪。我后来听那个向导说,他好几次都差点滑下去。”

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紧紧地抓着电话,指节都发白了。

“最要命的是,曦曦当时已经开始说胡话了,身体也越来越冷。姐夫为了让她保持清醒,就一边走,一边不停地跟她说话,给她唱歌,给她讲故事。后来他嗓子都喊哑了,就咬自己的舌头,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走到半路,他实在没力气了,就把曦曦放在一个避风的石头后面,自己跪在雪地里,朝着山下的方向,一边磕头一边哭,求老天爷救救他女儿……”

堂弟后面的话,我已经有些听不清了。我的脑海里,全是那个画面:我的丈夫,那个一向顶天立地、从不叫苦的男人,在漫天风雪中,跪在冰冷的雪地里,为了女儿的命,磕得头破血流。

“后来呢……后来他怎么样了?”我用尽全身力气问道。

“后来,他看到远处有微弱的灯光,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又背起曦曦往前冲。等那个藏民的牦牛车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快冻僵了,嘴唇都是紫的,怀里还死死地抱着曦曦。送到医院,医生检查才发现,他因为长时间在低温环境下过度用力,引发了心肌劳损,右脚也严重冻伤,医生说,再晚一点,不光脚保不住,命都可能……”

电话“啪”地一声从我手里滑落,摔在了地上。

我什么都听不见了,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终于明白了一切。

我明白了女儿为什么会那么内疚自责。因为在她最危险的时候,是爸爸用命把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这份恩情,太重了,重到她一个十八岁的孩子根本无法承受。她甚至会觉得,是自己的任性,才导致了爸爸的受伤和相机的丢失。

我也明白了陈建军为什么死也不肯说出真相。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一个父亲的失职。他没有保护好女儿,反而让她经历了生死考验,甚至还搭上了自己的健康。这份自责和愧疚,让他无法面对我,也无法面对自己。他宁愿用一个又一个谎言来掩盖,用沉默来惩罚自己。

我还明白了一件更可怕的事。

在医院里,当陈曦清醒过来,看到父亲苍白的脸和包扎的脚,她抱着父亲,哭着说了一句话。

堂弟在电话里,原原本本地复述了那句话。

她说:“爸,对不起……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宁愿没有你这个爸爸……”

一个孩子在极度创伤和愧疚下的胡言乱语,却成了刺向一个父亲心脏最锋利的一把刀。

原来这才是症结所在。

一个觉得是自己害了爸爸,一个觉得是自己没保护好女儿,还被女儿“抛弃”了。他们俩,都被困在了那个风雪交加的下午,谁也走不出来。

我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我以为我只是被隔绝在一堵墙外,现在我才知道,那堵墙的后面,是他们父女俩的人间炼狱。

我冲进书房,陈建军正坐在电脑前,屏幕上赫然是一份文档,标题是——“离婚协议书”。

看到我的那一刻,他慌乱地想要关闭页面,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被人窥破秘密的难堪,和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

“秀莲,你都知道了。”他平静地说,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我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看着这个为了家、为了女儿,把所有苦难都嚼碎了咽进肚子里的男人,看着他鬓边不知何时冒出的白发,看着他眼角深刻的皱纹,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哭闹,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摸着他的脸。

然后,我笑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陈建军,”我哽咽着说,“我们……我们把曦曦……接回来吧。”

他愣住了,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指了指他的心,又指了指女儿的房门,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她还在那座雪山上,你也是。你们俩,都还被困在那里。我们……一起,把你们接回家。”

那一刻,我看到这个钢铁一样的男人,眼圈,红了。

第5章 回家的路

那天晚上,我没有再跟陈建军争吵,也没有去敲女儿的房门。

我走进厨房,系上围裙,像往常一样,淘米,洗菜,切肉。只是这一次,我的每一个动作都格外地慢,格外地专注。

我炖了一锅他最爱喝的萝卜牛腩汤,炒了一盘她最喜欢吃的西红柿炒鸡蛋,还蒸了一条鱼。

饭菜的香气,慢慢地,慢慢地,溢满了整个屋子,驱散了这几个月来笼罩在我们家上空的阴霾和烟味。

我把饭菜端上桌,然后,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建军,吃饭了。”

他又想说“你们吃吧”,但我没给他机会。

“我炖了牛腩汤,你出来喝一碗,暖暖身子。”我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门开了,陈建军走了出来,眼里的红血丝还没褪去。

然后,我走到女儿的房门前,同样轻轻地敲了敲。

“曦曦,出来吃饭吧。妈妈做了你爱吃的西红柿炒蛋。”

房间里没有声音。

我没有再敲,只是靠在门上,轻声说:“曦曦,妈妈知道,你不怪爸爸,你只是在怪自己。可是,傻孩子,爸爸也一样,他也不怪你,他也在怪自己。”

“你们俩,都觉得是自己的错,都想把对方推出痛苦的深渊,结果,却一起掉了进去。你们把妈妈关在外面,是怕妈妈跟着你们一起掉下去,对不对?”

“可是你们知不知道,看着你们在里面挣扎,妈妈在外面,心更痛。”

“出来吧,我们一家人,一起把饭吃了。天大的事,吃饱了,才有力气扛过去。回家的路,再难走,我们一起走。”

我说完,就回到了餐桌旁,静静地坐着,等着。

陈建军坐在我对面,低着头,我看到有滚烫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他面前的碗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吱呀”一声,陈曦的房门,开了。

她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又红又肿,像一只迷路了很久的小兔子,怯生生地看着我们。

我朝她伸出手,微笑着,眼泪却模糊了视线。

“来,曦曦,坐到妈妈身边来。”

她一步一步,慢慢地挪了过来,在我身边坐下。

我拿起勺子,给她盛了一碗汤,吹了吹,递到她嘴边:“喝点汤,暖暖。”

她看着我,嘴唇颤抖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然后“哇”的一声,扑进了我的怀里,失声痛哭。

“妈!对不起!我对不起爸爸!我不是人!我不该说那种话……”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把这几个月所有的委屈、内疚和恐惧,都哭出来。

我紧紧地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就像她小时候一样。

“不怪你,宝贝,妈妈知道,那不是你的真心话。你只是太害怕了,太心疼爸爸了。”

陈建军也站了起来,走到我们身边,伸出那双布满老茧、曾经在风雪中拯救了女儿性命的大手,笨拙地放在女儿的头顶。

“傻孩子,”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是爸爸不好,是爸爸没用,让你跟着受了那么大的罪……”

那一刻,我们一家三口,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压抑了太久的泪水,终于决堤。那是痛苦的泪,也是释然的泪。

那个晚上,我们谁也没有吃饭。我们就在客厅的沙发上,说了很多很多话。

陈建军第一次,详细地讲述了那个风雪交加的下午。他没有再轻描淡写,而是把所有的细节,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挣扎,都说了出来。

陈曦也第一次,哭着说出了她心里的愧疚和那句让她悔恨至今的话。

而我,只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给他们递上纸巾,握住他们冰冷的手。

当所有的秘密都被摊开在阳光下,我们才发现,那些曾经以为无法逾越的鸿沟,那些足以摧毁一个家庭的巨石,其实都源于一个最朴素的字——爱。

因为爱,所以选择隐瞒。

因为爱,所以背负愧疚。

因为爱,所以宁愿自我惩罚,也不愿对方受到一丝伤害。

我们都用自以为是的方式去爱对方,却忘了,真正的爱,是分担,是倾诉,是无论风雪多大,我们都牵着彼此的手,一起走。

第6章 崭新的清晨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地板上,是崭新的、温暖的金色。

我熬了一锅小米粥,蒸了几个包子。厨房里,重新充满了食物的香气和家的味道。

陈建军也起来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躲进书房,而是在客厅里,慢慢地打着一套他很多年没练过的太极拳。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尤其是右脚的转换,显得有些吃力,但他脸上的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放松。

看到我,他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了往日的沉重和躲闪。

“早。”

“早。”我也笑了,“赶紧洗漱,准备吃饭了。”

过了一会儿,陈曦的房门也打开了。

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校服,把头发扎成了利落的马尾,虽然眼睛还有些肿,但眼神里,已经有了光。

“爸,妈,早上好。”她轻声说。

这是这三个月来,我听到的最动听的一句话。

我们三个人,重新坐回了那张熟悉的餐桌。阳光照在我们的脸上,暖洋洋的。

“爸,”陈曦喝了一口粥,忽然抬起头,看着陈建军,很认真地说,“等我放暑假,我们……我们再去一趟西藏吧。”

我和陈建军都愣住了。

陈曦的眼神却很坚定:“我们去把爷爷的相机……找回来。”

陈建军看着女儿,眼眶又红了。他摇了摇头,笑着说:“傻孩子,找不回来了。那么大的雪,早就被埋住了。”

“找不到也要去找。”陈曦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找不到相机,我们就去那个地方,跟爷爷说一声,相机是爸爸为了救我,才留在那里的。爷爷知道了,一定不会怪你的。”

她顿了顿,又看向我,声音里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妈,到时候你也一起去,好不好?我们一家人,一起去。”

我看着她,又看看身边的丈夫,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好,我们一起去。”

那台丢失的海鸥相机,曾经是我们家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但从这一刻起,它不再是失去的象征,而变成了一种牺牲与爱的见证。它将永远地留在圣洁的雪山之上,守护着我们这个家,提醒着我们,曾经有人用生命和最珍贵的东西,换回了我们的今天。

吃完早饭,陈建军把我拉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到我手里。

是那份被他揉成一团的离婚协议书。

“这个……你拿去撕了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那天……是昏了头了。我觉得自己没用,把女儿没照顾好,把家里的气氛搞得这么僵,还害你跟着我难受。我就想……放你和曦曦自由,别跟着我这个没用的男人受罪。”

我看着手里的纸团,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傻男人,他总是用最笨拙、最伤害人的方式,来表达他最深沉的爱。

我没有撕,而是小心地把纸团展开,抚平,然后,郑重地放进了我们结婚证的那个盒子里。

“留着吧。”我说,“以后你要是再犯浑,我就拿出来给你看看,让你记着,你今天有多傻。”

他嘿嘿地笑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女儿在阳台上给她的花浇水,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丈夫在客厅里看报纸,时不时地抬头看看我们,眼神里满是失而复得的珍惜。

我知道,那场来自高原的风雪,终于在我们家里,彻底停了。

它吹散了我们之间的隔阂与秘密,也让我们每个人都明白了,家,不是一个讲道理、论对错的地方,而是一个讲爱、讲包容的港湾。

生活里,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高反”,会有意想不到的“暴风雪”。但只要我们一家人手牵着手,心连着心,就没有翻不过的雪山,没有走不出的困境。

因为回家的路,就在彼此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