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退休,二婚老伴就让我帮他带孙子,我:可以,每月6000带娃
发布时间:2025-10-21 05:45 浏览量:3
张建国把那张银行卡推到我面前时,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他说:“秀兰,这钱不是给你的工钱,是我给你补的道歉。是我糊涂了。”
为了这句话,我等了整整半年。从满怀期待的退休生活,到被一盆冷水浇透,再到家里几乎掀翻屋顶的争吵,这六个月,比我过去十年过得都累。我甚至一度怀疑,我当初选择和他搭伙过日子,是不是从根上就错了。
而这一切,都得从我退休后第三天,老张兴冲冲地跟我说起他孙子那天开始。
第1章 新生活的序曲
我叫林秀兰,今年五十五岁。退休手续办完那天,我特意绕到菜市场,买了条一斤半的鲈鱼,又称了半斤基围虾。在纺织厂干了三十五年,从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熬成了车间里人人尊敬的“林姐”,现在,我终于可以把那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服,永远地挂进衣柜最深处了。
回到家,老张,也就是我现在的丈夫张建国,正戴着老花镜在阳台上摆弄他那些花花草草。听见我开门的动静,他头也不抬地问:“回来啦?今天厂里事都办利索了?”
“利索了,档案、社保,都清清楚楚了。”我一边换鞋,一边把手里的菜递过去,“看看,今天我请客,庆祝林秀芬同志光荣退休!”
张建国接过菜,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哟,破费了啊。行,今天我主厨,给你做个拿手的清蒸鲈鱼。”
我们俩是半路夫妻,搭伙过了八年。我的前夫在我女儿小敏上初中的时候因病去世了,我一个人拉扯着女儿,直到她大学毕业、嫁人。张建国的情况也差不多,原配也是生病走的,他儿子张伟比我女儿大两岁,早就结了婚,孙子小宝都快三岁了。
八年前,经同事介绍,我和老张认识了。他是个退休的中学物理老师,人斯文,爱干净,话不多但实在。我们俩都经历过生活的苦,对后半辈子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想法,就图个安稳,有个能说说话、知冷知热的伴儿。所以,我们没领证,只是办了几桌酒,请了双方的子女和亲戚,就算是在一起了。
这些年,我们过得挺平和。我敬他是个有文化的人,他体谅我前半生不易。家里的事,我们总是有商有量。他儿子张伟一家在省城,逢年过节会回来看看,对我这个“后奶奶”也挺客气,一口一个“林阿姨”叫着。我女儿小敏嫁在本市,离得不远,也时常带着女婿回来看我,对老张也是“张叔”长“张叔”短的,很是尊重。
我们之间,有一种不成文的默契:各自的子女,各自负责。经济上,我们也是AA制,生活费一人一半,谁也不占谁的便宜。我觉得这样挺好,清清爽爽,既是夫妻,也保留了各自的体面和独立。
那天晚上的饭,吃得特别舒心。张建国的手艺确实不错,鲈鱼蒸得恰到好处,鲜嫩得像是要化在舌尖上。我们俩小酌了几杯,话也多了起来。
“秀兰啊,这下可好了,彻底解放了。”他给我夹了一筷子鱼肉,“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抿了一口酒,脸上热乎乎的,心里也热乎乎的。对未来的憧憬,像一幅早就画好的画卷,在我心里藏了好久了。
“打算可多了。”我掰着指头数给他听,“第一,我要去报个老年大学的舞蹈班,年轻时候就喜欢,没时间。第二,我要把咱们家后面那块小荒地开出来,种点番茄黄瓜,你不是老说超市的菜没菜味儿吗?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跟我们厂里那几个老姐妹约好了,等她们都退了,我们组个团,先去趟苏杭,再去趟云南。我这辈子,还没出过咱们省呢。”
我说得眉飞色舞,张建国也听得直点头:“好,好啊。是该出去走走,放松放松。”
他顿了顿,又说:“钱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这儿还有点。”
我心里一暖,摆摆手:“够用,我自己的退休金,加上这些年攒的,够我折腾了。你的钱,还是留着给你孙子小宝买玩具吧。”
提到小宝,张建国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他从手机里翻出小宝的照片给我看,那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很可爱。
“你看这小子,越来越皮了。前两天视频,非得让我给他学大猩猩走路。”
我凑过去看,也跟着笑:“小孩子嘛,都这样。正是好玩的时候。”
那晚的气氛,温馨而融洽。我以为,我的退休生活,就会在这样轻松愉快的调子里,拉开序幕。我还畅想着,等我从云南回来,就给老张看看我拍的照片,给他讲讲路上的趣事。
我甚至天真地想,我们这种相互尊重、互不干涉的“搭伙”模式,简直是晚年生活的最佳范本。
可我忘了,生活从来就不是一幅画好的图,它总会在你最不经意的时候,泼上一笔意想不到的墨。而那一笔,来得比我想象中快得多。
第2章 理所当然的请求
退休后的头两天,我过得像神仙一样。不用再听清晨六点的闹钟,一觉睡到自然醒。上午去公园里溜达一圈,看看别人跳舞下棋,下午就在家收拾收拾屋子,研究一下菜谱。那种从紧绷的弦上彻底松弛下来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第三天早上,我刚跟着电视里的教学视频学了一套养生操,出了一身薄汗,张建国就从外面晨练回来了。他看起来心情特别好,脸上挂着笑,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他换了鞋,没像往常一样先去喝水,而是直接走到我面前,带着一种商量的、又似乎是通知的口气说:“秀兰,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啊,这么高兴?”我擦着汗,随口问道。
“刚才在公园,碰到老李了。他跟我说,他儿子儿媳妇闹别扭,儿媳妇一生气,回娘家了,把带孙子的事撂挑子了。你说说,现在的年轻人,多不懂事。”他先是铺垫了一番。
我没接话,等着他的下文。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我,男人绕着弯子说话的时候,通常后面的话才是重点。
果然,他话锋一转,就转到了自己身上:“说起来,我们家张伟和小静也挺不容易的。两个人在省城打拼,压力大。小静她妈身体不好,帮不上忙。这不,小宝马上要上幼儿园了,接送就是个大问题。小静琢磨着,想辞职在家带孩子,可那样一来,光靠张伟一个人,房贷车贷压力就太大了。”
他说着,眼神期待地看着我,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我心头微微一沉,但还是装作没听懂,笑了笑说:“是啊,现在的年轻人是不容易。”
张建国见我没接茬,有点急了,干脆把话挑明了:“秀兰,你看,你现在也退休了,天天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要不……你去省城帮张伟他们带带小宝?”
来了,终于还是来了。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预感,但当这句话清清楚楚地从他嘴里说出来时,我还是感觉到一阵说不出的憋闷。就像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我那刚刚开始、充满阳光和计划的退休生活,仿佛瞬间被拉上了一道厚重的帘子。
我看着他,他脸上满是理所当然的期待。在他看来,这似乎是一件顺理成章、两全其美的好事。我退休了,有大把的时间;他孙子需要人带,正好填补我的空闲。完美。
可他好像完全忘了,就在两天前的饭桌上,我还兴致勃勃地跟他描述我的退休蓝图:我要跳舞,要种菜,要和老姐妹们去远方旅行。那些对未来的憧憬,言犹在耳,他怎么就忘了呢?
或者,他根本就没忘,只是觉得,我的那些“爱好”和“梦想”,在“带孙子”这件天大的“正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我的沉默,让张建国有些不解。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追问道:“怎么了?你不愿意啊?小宝那孩子,可乖了,不闹人。你去省城,他们肯定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你,总比你一个人在家待着强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老张,我不是不愿意。只是……我刚退休,想先歇歇,调整一下。而且,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的那些计划吗?”
“计划?”张建国愣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一脸的不以为然,“嗨,那些都是小事,什么时候不能做?跳舞去公园扭两下不就行了?种菜能有多大意思?至于旅游,以后有的是机会嘛。现在是家里有困难,咱们得先紧着家里的事来,对不对?”
“家里的事?”我抓住了这几个字,心里那股憋闷的感觉更重了,“老张,小宝是你的孙子,是张伟的儿子。这确实是你们家的事。可我……”
我本想说“可我姓林,不姓张”,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太伤人,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我们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八年,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把关系闹得太僵。
我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我这刚从厂里退下来,身体和精神都还没缓过来。再说,去省城带孩子,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吃喝拉撒睡,样样都得操心,责任太大了,我怕我这身子骨,承担不下来。”
这本是实情,也是我给自己找的台阶。我以为他能听懂我的言外之意。
可张建国显然没有。他把我的话当成了推脱之词,脸色也沉了下来:“秀兰,你这话就没意思了。什么叫承担不下来?你连小敏都一个人拉扯大了,带个孩子还能有多难?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现在家里需要你,你就往后退,这叫什么事啊?”
“一家人”这三个字,像一块大石头,重重地压在了我的心上。
我忽然觉得有些可笑。需要我付出时间、精力和自由的时候,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那我们当初为什么还要约定经济AA制,子女各管各的呢?难道“一家人”的定义,就是权利分得清清楚楚,义务却要模模糊糊地搅在一起吗?
我的耐心也快被耗尽了,语气不自觉地硬了起来:“老张,带孩子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了。万一孩子磕了碰了,我负得起这个责任吗?再说,小敏有时候还需要我帮衬一下呢,我总不能为了你孙子,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管了吧?”
这话一出口,张建国的脸彻底拉了下来。
“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只有你女儿!”他声音也高了八度,“小敏都嫁人了,有什么需要你帮衬的?说到底,你就是不把我们老张家的人当自己人!你觉得带小宝是给我们家当外人,是受累,是不是?”
空气瞬间凝固了。我看着他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心里一片冰凉。
原来,在他心里,我所有的顾虑和计划,都可以被简单地归结为“自私”和“见外”。他根本没有尝试去理解我,去尊重我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想法。他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认为我的付出是理所应当的。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这件事,如果今天不能说清楚,那往后的日子,就再也没有安宁了。
第3章 六千块的价值
那天的争吵,最终不欢而散。张建国摔门进了卧室,一整个下午都没出来。晚饭,我做了他最爱吃的西红柿鸡蛋面,他也没出来吃。我知道,他还在气头上。
我也在生气,但更多的是委屈和失望。我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地想,这件事到底错在哪儿了?是我太自私,不顾全大局?还是他太大男子主义,不懂得尊重人?
我想起八年前,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那时,他对我说:“秀兰,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咱们都是过来人,知道过日子不容易。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但你的家人,我不会去添乱;我的家人,也尽量不给你添麻烦。咱们就安安稳稳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这话,我一直记在心里,也以为他会一直遵守。可现在看来,承诺在“孙子”这个巨大的诱惑面前,是多么不堪一击。
晚上,女儿小敏打来电话,问我退休生活过得怎么样。我强打起精神,笑着说:“挺好的,天天睡到自然醒,我啊,都快成懒猪了。”
“妈,你可别。我给你报了个瑜伽班,就在咱们家附近,下周开课,你去试试?”
听到“瑜伽班”三个字,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看,这才是我的女儿,她想的是怎么让我的退休生活更丰富,而不是怎么把我剩余的价值榨干。
挂了电话,我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一早,我敲响了卧室的门。张建国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走了出来,看样子也是一夜没睡好。
“老张,我们谈谈吧。”我把他让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了杯温水。
他的脸色依旧很难看,没接水杯,闷声说:“有什么好谈的?你不愿意去,我还能绑着你去不成?我这就给张伟打电话,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你先别急。”我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想了一晚上。去省城带小宝,也不是不行。”
张建国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光亮,脸色也缓和了不少:“真的?你想通了?”
“嗯,想通了。”我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他显得很大度,似乎只要我答应,什么条件都好商量。
我深吸一口气,把那个在心里盘算了无数遍的数字说了出来:“可以,我全职去带小宝,接送幼儿园、做饭、搞卫生,这些我全包了。但是,张伟他们每个月得给我开工资。不多,就按现在市场上育儿嫂的最低标准,一个月六千块。”
“六……六千?”
张建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震惊,最后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愤怒。
“林秀兰!你……你疯了吧!”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声音都在发抖,“你跟自己家里人谈钱?你给自己的孙子当保姆,还要工资?你掉钱眼里了是不是!”
他的反应,全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没有退缩,反而觉得心里那口恶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我平静地看着他,说:“老张,你先别激动,坐下听我说完。”
“我听你说什么?我算是看透你了!你根本就不是想通了,你就是想拿这个拿捏我,拿捏我们家张伟!你这哪是去带孙子,你这是把自己当商品卖!”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客厅里回荡着他的怒吼。
我没有跟他比嗓门,只是等他吼完了,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第一,小宝是你的孙子,不是我的。法律上,我对他没有任何抚养义务。我去带他,是情分,不是本分。既然是情分,那就得双方都心甘情愿。现在我不情愿,但你们需要,那这就变成了一种劳动。劳动换取报酬,天经地义。”
“第二,你说我掉钱眼里了。好,那我问你,如果我不去,张伟他们是不是得花钱请个保姆?省城的保姆,一个月六千块能请到带孩子做家务的吗?我这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打了折的。我用我的时间、我的精力,去给你们家省钱,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我贪财?”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站起身,直视着他,“我要这六千块钱,不是真的为了钱。我是想让你,让张伟他们明白一个道理:我的付出,是有价值的。我不是一个闲着没事干、可以被随意支配的免费劳动力。我退休了,但我不等于没用了。我的时间,我的健康,我的晚年生活,同样宝贵,不是可以被‘亲情’两个字随便绑架和消耗的。”
我的话说完了。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张建国愣愣地看着我,像是第一天认识我一样。他脸上的愤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神情,有震惊,有不解,还有一丝……受伤。
我知道,我的这番话,像一把刀子,彻底割开了我们之间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把最现实、最残酷的问题血淋淋地摆在了桌面上。
他可能觉得我无情,觉得我算计。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想为自己下半辈子的尊严,争一个说法。
第4章 冰封的餐桌
“不可理喻!简直是不可理喻!”
张建国最终扔下这句话,再次摔门而去。这一次,他不是回卧室,而是直接出了家门。我知道,他是去找地方“清静”去了,也可能是去找人“评理”去了。
家里一下子空了下来,静得可怕。我坐在沙发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把话说开的瞬间,固然有一种痛快,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惫和茫然。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的关系,会不会就此走到尽头。
那天中午,张建国没有回来吃饭。晚上,依然没有。
直到深夜,我才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他回来了,带着一身的酒气和烟味。他没看我,径直走进客房,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从那天起,我们开始了冷战。
这个不大的家里,仿佛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墙,把我和他隔在两个世界。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早上,我起来做早饭,做好了就自己吃,吃完把他的那份放在锅里温着。他什么时候起来,什么时候吃,我不知道,也不想问。白天,他去公园找他的老伙计们下棋聊天,我则按部就班地开始我的退休计划。我真的去老年大学报了舞蹈班,也买了种子和花盆,开始在阳台上侍弄我的“小菜园”。
我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充实起来,好像只要我忙碌起来,就能忽略掉家里那冰冷的气氛。
但有些东西,是无法忽略的。
比如,那张曾经充满了欢声笑语的餐桌。
以前,我们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一起吃晚饭。他会跟我讲白天遇到的趣事,我会跟他分享车间里的八卦。一顿饭,能吃上一个小时。
现在,餐桌成了家里最尴尬的地方。我们面对面坐着,却一句话都没有。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刺耳。他不再给我夹菜,我也不再问他汤咸不咸。一顿饭,十分钟就结束了,像是完成一个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我种的番茄第一次结果的时候,我摘了两个最新鲜的,做了个番茄炒蛋。那是我最拿手的菜,色泽金黄,酸甜可口。我把它端上桌,心里其实还存着一丝小小的期待。
他默默地吃着,从头到尾,没有对这盘菜发表任何评价。就好像,他吃的只是一盘普通的、没有任何特殊意义的番茄炒蛋。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凉了下去。
我知道,他不仅仅是在生我的气。他是在用这种冷暴力,惩罚我的“无情”和“算计”。他要让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已经伤害了我们之间最根本的感情。
周末,张伟打来了电话,是打给张建国的。他在客房里接的,虽然关着门,但我还是能隐约听到他拔高的声调。
“……你林阿姨身体不舒服……对,最近不行……你们自己再想想办法吧……”
挂了电话,他从客房出来,脸色铁青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责备和失望。
我猜,他没有把我要“六千块工资”的事情告诉他儿子。在他看来,这或许是“家丑”,不可外扬。他宁愿自己扛下这个“难题”,也不想让他儿子知道,他找的这个后老伴,是个“认钱不认人”的女人。
我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我庆幸他没有把矛盾扩大化;另一方面,我又为他的“爱面子”感到悲哀。他始终没有明白,问题的核心,从来就不是钱。
又过了几天,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我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客气又疏离:“喂,是林阿姨吗?我是李静,张伟的爱人。”
是他的儿媳妇。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小静啊,你好你好。”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林阿姨,我听张伟说,您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李静的声音很温柔,但却带着一种试探的意味。
我立刻明白,这是来打探虚实的。张建国那边说不通,他们就从我这里找突破口了。
我含糊地应道:“嗯,老毛病了,没什么大事。”
李静沉默了几秒,然后切入了正题:“阿姨,是这样的。关于带小宝的事,我爸跟我们说了。我们知道,这件事挺辛苦您的。您看这样行不行,您来省城,我们每个月给您两千块钱,就当是零花钱。您也别嫌少,我们现在也挺困难的,这已经是我们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
两千块。
这个数字,像一个巴掌,不重,但侮辱性极强。
它清晰地告诉我,在他们眼里,我的付出,我的时间,我的价值,就值这么点“零花钱”。他们不是来商量的,他们是在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对我进行“收买”和“施舍”。
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我淡淡地笑了笑,对着电话说:“小静啊,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真不是钱的事。我身体确实不允许,这事儿,你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说完,我没等她再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那天晚上,张建国终于打破了沉默。他坐在我对面,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你跟小静说了什么?她刚才打电话给张伟,哭了。”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疲惫。
“我只是告诉她,我身体不舒服,去不了。”
“只是这样?”他显然不信。
“不然呢?”我反问。
他死死地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半分钟,然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沙发上。
“林秀兰,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喃喃自语,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他自己,“咱们这个家,就非要闹成这样吗?”
我看着他瞬间苍老了好几岁的侧脸,心里也一阵阵地发酸。
是啊,我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相互尊重的晚年。可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第5章 压垮骆驼的稻草
李静的电话,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虽然没有激起惊涛骇浪,却让湖面下的裂痕,蔓延得更深、更广。
张建国对我的态度,从冷漠变成了近乎无视。他开始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连晚饭都不回来吃。我知道,他是故意在躲着我,这个家,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一个让他感到压抑和烦躁的地方。
我的舞蹈课还在继续,阳台上的小番茄也结了第二茬果。我努力让自己的生活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心里的那个窟窿,越来越大。我开始失眠,常常在深夜里睁着眼睛,听着客房里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一遍遍地问自己,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我是不是太较真,太不近人情了?
可是,一想到他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一想到李静那通带着施舍意味的电话,我心里的那点动摇,就又变得坚硬起来。我没错。我只是在捍卫我自己的边界。
真正的爆发,是在一个月后。
那天是周末,我女儿小敏带着女婿回来看我。我提前一天就开始准备,炖了老母鸡汤,做了他们爱吃的红烧肉和糖醋排骨。我想让女儿看到,我退休后的生活,是开心的,是幸福的。
小敏他们进门时,张建国正好也在家。他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跟孩子们打了声招呼,就说自己约了人下棋,转身要走。
“张叔,别走啊,我们刚来,您就走。”小敏热情地拉住他,“我妈炖了您最爱喝的鸡汤,喝一碗再走吧。”
张建国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饭桌上,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我拼命地找话题,说我舞蹈班的趣事,说阳台上的菜长得多好。小敏和女婿也很配合地笑着,夸我的手艺越来越好。只有张建国,始终沉默着,只是埋头吃饭。
“妈,您这退休生活可真滋润。”小敏给我夹了一块排骨,“前两天我还跟刘洋(我女婿)说呢,等过两年我们手头宽裕点,也送您和张叔去欧洲转一圈。”
我心里暖暖的,笑着说:“行啊,妈等着。”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张建国,突然放下筷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他抬起头,看着小敏,皮笑肉不笑地说:“小敏啊,可不止是生活滋润,她现在可是个大忙人,金贵得很呐。”
他话里有话,语气里的嘲讽和不满,毫不掩饰。
小敏愣住了,不解地看着他:“张叔,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心里一紧,连忙给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在孩子面前乱说话。
可他像是没看见一样,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什么意思?意思就是,现在是退休大领导了,时间宝贵得很。我们家那边,火烧眉毛了,想请她去帮个忙,人家可不乐意。又是要跳舞,又是要旅游,忙着呢!我们请不动!”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小敏的脸色也变了。她是个聪明的孩子,立刻就听出了不对劲。她放下筷子,转向我,轻声问:“妈,怎么回事?你跟张叔吵架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张建国就抢着把话头接了过去,而且越说越激动,像是要把这些天积压的所有怨气都发泄出来。
“吵架?我哪敢跟她吵架!人家现在厉害着呢!张伟和小静想让她去帮忙带几天孩子,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可以啊,一个月给我六千块钱!呵呵,六千块!亲奶奶给亲孙子带孩子,还要开工资,你们听过这种事吗?这是把我们老张家当什么了?当成提款机了!”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我女儿和女婿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他们看看我,又看看情绪激动的张建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终究还是把这件事,用最难听、最伤人的方式,捅了出来。而且是当着我最疼爱的女儿和女婿的面。
他这是在干什么?他是在向我的孩子们告我的状!他是在试图摧毁我在女儿心中的形象!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林秀兰,是个多么自私、冷血、贪婪的女人!
那一瞬间,所有的委屈、愤怒、失望,像火山一样在我胸中爆发了。
我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猛,椅子都被带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我的声音在发抖,但我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张建国!”我指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我哪儿过分了?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他梗着脖子,毫不示弱。
“实话?”我气得笑了起来,“你只说了我要六千块,你怎么不说,在你眼里,我的退休计划就是瞎胡闹?你怎么不说,你让我去带孙子,连一句商量的口气都没有,就是直接下命令?你怎么不说,你儿媳妇打电话给我,用两千块钱的‘零花钱’来打发我?你把这些都说了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嘶吼。
小敏赶紧站起来,扶住我,轻轻拍着我的背:“妈,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然后她转向张建国,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笑容,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张叔,我相信我妈不是您说的那种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张建国却像认准了死理,冷哼道:“误会?能有什么误会?开口要钱,这就是事实!林秀兰,我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了,这个家,你要是还想待下去,就老老实实去省城把小宝给我带好!别整天想着那些没用的,也别跟我谈钱!你要是还这么认钱不认人,那咱们这日子,也就过到头了!”
“过到头了……”
这四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突然觉得无比的陌生。八年的相伴,八年的温情,在这一刻,仿佛都成了一个笑话。
原来,在他心里,我们的关系,就是建立在“有用”这两个字上的。当我的“用处”和他孙子的需求发生冲突时,我就是那个可以被牺牲、被舍弃的。
我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那顿为女儿精心准备的家宴,最终以这样一种不堪的方式,狼狈收场。
小敏和女婿把我拉回房间,不停地安慰我。而张建国,则在客厅里,摔碎了一个茶杯。
那清脆的破碎声,像是在宣告,我们之间,有什么东西,也跟着一起,碎掉了。
第6章 女儿的懂得
“妈,您别哭了。为了这种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在我的房间里,小敏一边用纸巾帮我擦眼泪,一边轻声安慰我。女婿刘洋则默默地帮我把倒下的椅子扶起来,又去拿了扫帚,把客厅的碎玻璃渣扫干净。
我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但心里还是堵得难受。当着孩子的面,闹成这样,我这当妈的脸,往哪儿搁。
“小敏,让你看笑话了。”我哽咽着说。
“妈,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小敏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很温暖,给了我很大的力量,“您是我妈,我最了解您。您绝对不是张叔说的那种贪钱的人。您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别怕,女儿给您撑腰。”
看着女儿清澈而信任的眼睛,我这些天所受的委...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从张建国提出让我带孙子,到我开出“六千块工资”的条件,再到李静打来的那通电话,原原本本地,都跟小敏说了。
我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丑化张建国,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小敏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等我说完,她沉默了很久。
我有些忐忑地看着她,生怕她也觉得我做得太过分。
“妈,”她终于开口了,语气异常地平静和坚定,“您做得对。”
我愣住了。
“您做得一点都没错。”小敏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错的都不是您。错的是他们不懂得尊重人。”
她的话,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我的全身。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够理解我。而且这个人,是我的女儿。
“张叔他错在,他把您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他觉得您退休了,就该围着他们家转,就该无偿地奉献。他完全没有把您当成一个独立的、有自己生活和追求的人来尊重。”
“他那个儿媳妇也一样。两千块钱零花钱?这哪是尊重,这是打发叫花子呢。她但凡对您有一点点的敬意,就不会说出这种话。说白了,在他们心里,您的时间、您的精力,就是不值钱的。”
“至于您提出的六千块钱,”小敏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赞许,“妈,您这招,真是高。您不是真的要那笔钱,您是要用这个数字,去衡量您的价值,去捍卫您的尊严。您是在告诉他们:我不廉价,我的付出需要被看见、被认可、被尊重。他们不懂这个道理,才会觉得您是在谈钱,是在伤感情。可他们不知道,不尊重人的感情,才是最廉价的。”
听着女儿条理清晰的分析,我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但这一次,是感动的泪,是欣慰的泪。
我养了一个好女儿。她长大了,懂事了,比我想象中更能理解我的心思。
“妈,这件事您别管了。”小敏站起身,脸上带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和果决,“我去跟张叔谈。”
“别……”我下意识地想阻止她。毕竟那是长辈,我不想把女儿也卷进这场纷争里。
“妈,您听我的。”小敏按住我的肩膀,“有些话,您不方便说,不好意思说,女儿替您说。咱们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受了委屈。这个家,要么就建立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好好过下去;要么,就散了。咱们不稀罕这种不平等的‘一家人’。”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张建国还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刘洋给他倒了杯茶,他也没喝。
看到小敏出来,他把头扭向一边,显然还在气头上。
小敏没有发火,也没有指责。她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张建国的面前,用一种非常平和的语气开了口。
“张叔,我能跟您聊聊吗?”
张建国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张叔,刚才您和我妈吵架,我都听见了。我知道您现在很生气,觉得我妈不近人情,认钱不认人。但是,我想请您站在我妈的角度,想一想。”
“她辛苦了一辈子,盼星星盼月亮,才盼到退休。她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爱好,她想去跳舞,想去旅游,想过几天真正属于自己的日子。这有错吗?”
“小宝是您的亲孙子,您心疼他,心疼张伟哥他们,这我们都理解。可是,我妈跟小宝,并没有血缘关系。她去带孩子,是情分,不是本分。您不能因为她是我妈,是您的老伴,就要求她必须无条件地付出,牺牲掉她自己的晚年生活,对吗?”
“至于那六千块钱,张叔,您是真的觉得我妈缺那点钱吗?她一个人的退休金,足够她花了。她之所以提这个,不是贪财,她是心里委屈啊!她觉得您不尊重她,不把她的想法当回事。她是用这种方式,在跟您赌气,在跟您要一个‘尊重’。”
小敏的话,不疾不徐,有理有据。她没有指责,只是在讲道理,在分析我内心的感受。
张建国一直沉默地听着,紧绷的脸色,在小敏温和的话语中,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张叔,我妈这个人,您跟她生活了八年,应该了解。她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您要是好好跟她商量,说‘秀兰,家里有困难,你能不能帮帮忙?’,我相信,她就算再有自己的计划,也肯定会心软。可您不能用那种‘你应该’‘你必须’的口气去要求她。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保姆。”
“还有,您知道吗?我早就跟我妈说好了,等我生了孩子,也绝对不让她全职给我带。她养大了我已经够辛苦了,她的后半辈子,应该为自己活。我可以请她偶尔帮帮忙,但我也要付给她报酬。这不是交易,这是对她付出的认可和尊重。连我这个亲生女儿都这么想,您觉得,她跟您要那份‘尊重’,过分吗?”
小...
小敏的最后一句话,像一把重锤,轻轻地,却又无比沉重地,敲在了张建国的心上。
我看到,他一直挺直的背,慢慢地垮了下去。他抬起头,第一次,透过客厅的门缝,看向房间里的我。那眼神,不再是愤怒和责备,而是充满了复杂、困惑,和一丝……悔意。
我知道,女儿的话,他听进去了。
第7章 迟来的道歉
小敏和女婿走后,家里又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但和之前不同的是,空气中那种剑拔弩张的火药味,淡了许多。张建国没有再回客房,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个人默默地抽着烟,一根接一根。缭绕的烟雾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能感觉到,他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
我没有去打扰他。我知道,有些事情,必须他自己想明白才行。小敏的话,已经把道理都铺在了他面前,剩下的,就看他自己愿不愿意走下那个台阶了。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主动敲响了我的房门。
“秀兰,我们……能谈谈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试探。
我打开门,让他进来。
他在我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这是我认识他八年来,从未见过的样子。
我们沉默了很久。
最终,还是他先开了口。
“今天……小敏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他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她说得对。是我……是我太想当然了,是我不对。”
我的心,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我总想着,咱们是一家人,小宝是我亲孙子,你帮着带,是天经地义的事。我……我从来没问过你愿不愿意,也没想过你退休了,有自己的安排。我光想着我儿子不容易,却忘了你也不容易。”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秀兰,我……我就是个老糊涂,脑子转不过弯。我总觉得,女人退休了,不就是在家带带孙子,做做家务吗?我周围的老伙计们,家里都是这样的。我没想到,你会想得不一样。”
“你提那六千块钱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你认钱不认人,觉得你伤了我的心,伤了咱们的感情。我钻了牛角尖,就没往深处想。今天听小敏一说,我才明白……你不是要钱,你是要我一个态度。是我……是我混蛋,把你对我的情分,当成了理所当然的本分。”
他说得很慢,很艰难,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听着他这番迟来的剖白,我这些天所受的委屈,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我的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
他看到我哭了,一下子慌了手脚,站起来想给我递纸巾,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你别哭啊。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行。”他语无伦次地说。
我摇了摇头,擦干眼泪,说:“老张,我哭,不是因为怪你。我是觉得……能把这些话说开,真好。”
是啊,真好。
我们之间那道无形的墙,终于在他这番真诚的道歉中,轰然倒塌了。
“那……小宝的事……”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看着他,认真地说:“老张,我的想法,还是和之前一样。我不会去省城全职带孩子。我的晚年,我想为自己活一次。但是,”我话锋一转,“我们是一家人,这句话,我也认。张伟他们有困难,我们不能真的袖手旁观。”
我把我早就想好的一个折中方案告诉了他。
“你看这样行不行。让他们找一个钟点工,负责每天接送孩子和做晚饭。周末的时候,如果他们实在忙不过来,或者想过二人世界,可以把小宝送到我们这儿来。我来带,你来玩,我们一起,把他当亲孙子疼。这样,既解决了他们的难题,也不影响我的正常生活。你觉得呢?”
张建国愣愣地听着,眼睛里渐渐泛起了光。
“行!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好啊!”他一拍大腿,激动地说,“秀兰,还是你想得周到!我……我这就给张伟打电话!”
看着他如释重负的样子,我笑了。
其实,很多家庭矛盾,都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缺的,往往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而是一颗愿意去理解对方、尊重对方的心。
只要心结解开了,办法总比困难多。
第8章 新生活的和弦
第二天,张建国起了一个大早。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出去晨练,而是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忙活了半天,给我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小米粥,煎鸡蛋,还有他特意跑去老字号买回来的油条。
吃饭的时候,他把一张银行卡推到我面前。
于是,便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秀兰,这钱不是给你的工钱,是我给你补的道歉。是我糊涂了。”
我看着那张卡,又看看他诚恳的脸,心里百感交集。我把卡推了回去。
“老张,你的道歉,我收到了。这就够了。”我说,“这钱,你留着。以后小宝来了,多给他买点好吃的,好玩的。”
他还要坚持,我按住他的手,笑着说:“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以后家里的碗,就归你洗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行!一言为定!以后不光碗归我洗,地也归我拖!”
一场持续了近两个月的家庭风波,就在这顿早餐的温馨气氛中,画上了一个句号。
张建国很快就把我们的新方案告诉了张伟和李静。电话里,他没有丝毫隐瞒,把自己的错误、我的委屈,以及女儿小敏如何点醒他的过程,都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当天下午,我就接到了李静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她,声音里充满了歉意和羞愧:“林阿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是我们太自私,太不懂事了。我们光想着自己,从来没有为您考虑过。您提的那个方案,太好了,真的太感谢您了。您放心,我们已经开始找钟点工了,绝对不会再给您添麻烦了。”
她的道歉,真诚而恳切。我知道,她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了。
我心里最后的那点疙瘩,也彻底解开了。
生活,很快就回到了正轨,甚至比以前更好。
我和张建国的关系,经过这次风波的洗礼,反而变得更加通透和牢固。我们都明白了,即便是最亲密的人,也需要有边界,需要相互尊重。他不再把我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我有什么想法,也会第一时间开诚布公地跟他沟通。
我的舞蹈课,跳得越来越起劲,还在社区的文艺汇演上拿了个奖。阳台上的小菜园,也迎来了大丰收,我们家的餐桌上,时常能吃到自己亲手种的、带着阳光味道的蔬菜。
去云南旅行的计划,也提上了日程。张建国主动要求加入,他说他要给我当专职的摄影师和行李员。
小宝每个月会来我们这里住一个周末。小家伙很可爱,也很黏我。我会给他讲故事,带他去公园玩。张建国则彻底变成了“孙子奴”,各种玩具、零食,把家里堆得满满当当。每次小宝来,都成了我们家最热闹、最开心的节日。
有时候,看着张建国陪着小宝在客厅里搭积木,祖孙俩笑作一团的样子,我常常会想,什么是家?
或许,家不是一个简单的称谓,也不是一份必须履行的义务。
家是理解,是尊重,是每个人都能在这个空间里,舒舒服服地做自己。是我在追求我的梦想时,能得到你的支持和祝福;是你在需要帮助时,我能心甘情愿地伸出援手。
那六千块钱,我最终一分都没要。但我知道,我赢得了比金钱更宝贵的东西——一个被尊重的、有边界的、真正属于我自己的晚年。
而这,才是我退休生活,最美的和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