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会抽中一等奖，却被关系户抢走，第二天公司税务系统被全部锁死

第二天，当整个公司的财务系统，尤其是核心的税务模块，变成一块冰冷的墓碑时，所有人才终于意识到，昨天年会上，陈默那个看似窝囊的笑容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惊雷。

那块显示着“系统核心组件已锁定，请联系管理员”的屏幕，像一块巨大的、写满嘲讽的墓志铭，镌刻在公司所有财务和高管人员的心上。管理员？公司唯一的系统管理员，那个从零开始搭建起这套复杂系统的神，昨天晚上，刚刚带着一个温和甚至有些卑微的笑容，从公司净身出户。

三年来，陈默就像他名字的谐音一样，沉默地作为公司的技术基石。他一个人扛起整个IT部门的职责，从网络维护到系统开发，从数据安全到员工的电脑死机。他见过凌晨四点的公司，也见过周末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老板张卫国最喜欢拍着他的肩膀，说着那句万年不变的口头禅：“小陈，好好干，公司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功臣。”

陈默信了。他像一头老黄牛，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把自己所有的心血都浇筑在了这家创业公司里，亲手将它从一个草台班子，一点点搭建成如今拥有完善内部体系的规范企业。

而这一切信任和付出的引爆点，不过是年会上一辆价值三十万的轿车。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图片源于网络，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一章 年会上的“惊喜”

今年的年会，老板张卫国下了血本，包下了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映照着每一张或真或假的笑脸。空气中弥漫着酒精、香水和食物混合的微醺气息，每个人都在努力扮演着“我们是一家人”的温馨戏码。

陈默缩在角落里，安静地吃着东西。他不太适应这种场合，周围觥筹交错，高声阔论，都与他格格不入。他就像一台服务器，在后台默默运行，确保所有前台应用的光鲜亮丽。

“下面，就是我们今晚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主持人用一种打了鸡血的语调高喊着，“有请我们尊敬的张总，为我们抽取今晚的特等奖——一辆价值三十万的‘吉利星瑞’轿车！！”

全场沸腾了。

三十万，对于这里的大多数员工来说，是好几年的薪水。这不仅仅是一辆车，更是一种认可，一种可以向亲朋好友炫耀的资本。

陈默也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抽奖券，掌心微微出汗。他来公司三年，没迟到早退过一次，加班时长稳居榜首，甚至连女朋友都因为他“心里只有工作”而分了手。他需要这个奖，不为炫耀，只为给自己的苦熬一个看得见的交代。

老板张卫国红光满面地走上台，从抽奖箱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抽出了一张奖券。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拉长了声音：“获得特等奖的是——”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IT部的——陈默！”

一瞬间，整个宴会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目光，探照灯一般齐刷刷地聚焦到了角落里那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身上。

陈默自己也懵了。他看着手里的奖券号码，又抬头看了看大屏幕上的数字，完全一致。巨大的惊喜砸在他头上，让他有些晕眩。他真的，中奖了？

“恭喜陈默！”财务部的王晴第一个反应过来，激动地推了他一把，“快上去啊！发什么愣！”

陈默这才如梦初醒，在一片复杂的掌声和议论声中，有些踉跄地走上台。他能听到台下有人在窃窃私语。

“怎么会是他？一个臭搞技术的……”

“运气也太好了吧。”

“这下可真是咸鱼翻身了。”

他不在乎这些。他站在台上，接过张卫国递来的巨大的车钥匙模型，聚光灯打在他脸上，有些刺眼。他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三年的辛酸和疲惫在这一刻似乎都烟消云散。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说几句感谢的话。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等一下！”

一个穿着一身潮牌，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年轻人分开人群，大步流星地走上台。他一把抢过主持人的话筒，脸上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

“张总，我觉得这个奖，给陈默不合适。”

全场哗然。

陈默认得他，李俊，公司副总的亲外甥，市场部的新人。靠着关系进来的，平时上班踩点来，到点走，做的方案狗屁不通，却总能得到领导的“指点”和“夸奖”。

张卫国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客套和疏离：“哦？小李啊，你有什么想法？”

李俊瞥了一眼旁边的陈默，眼神里满是轻蔑。他对着话筒，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张总，各位同事，大家想想，陈默是我们公司的IT主管，是技术人员。咱们公司是做什么的？是做市场的，是靠销售吃饭的！业绩才是王道！”

他顿了顿，很满意台下逐渐被他煽动起来的气氛，继续说道：“陈默每天就待在办公室里，敲敲键盘，动动鼠标，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能为公司创造多少直接价值？而我们市场部的兄弟们呢？天天在外面跑客户，陪酒陪笑，磨破了嘴皮子，才签下一个个单子，才有了公司今天的规模！这特等奖，代表的是公司的最高荣誉，理应奖励给为公司创造最大价值的人！”

这番话，偷换概念，却极具煽动性。不少销售和市场部的人开始点头附和。

“没错！销售才是公司的命脉！”

“搞技术的能有什么贡献？”

李俊得意地笑了，他图穷匕见，指着自己说：“今年下半年，我，李俊，为公司签下了和‘宏达集团’的百万大单！这个单子，为公司带来了实打实的利润！我觉得，这个特等奖，我比陈默更有资格拿！”

他说完，挑衅地看着陈默，仿佛在说：你敢跟我争吗？

陈默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紧紧地握着拳头。那份百万大单的背后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为了那个项目，他带着半残的IT团队，连续一个月通宵达旦，搭建客户要求的专属服务器和数据交互系统。系统上线前一天，出了致命BUG，是他一个人，在机房里待了整整四十八个小时，眼睛都没合一下，硬生生敲了十几万行代码，才把系统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李俊去签单那天，他正在医院打吊瓶，急性肠胃炎。

这些，他没法说。说了也没人信，或者说，没人愿意信。在大多数人眼里，功劳就是写在合同上的那个签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老板张卫国的身上，看他如何决断这场闹剧。

张卫国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看了一眼李俊，又看了一眼陈默，眼神里充满了权衡。李俊的舅舅是公司的二把手，主管市场，公司的半壁江山都捏在他手里。而陈默，只是一个技术人员，没有背景，随时可以替代。

这道选择题，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难。

他清了清嗓子，走到舞台中央，一手搂住李俊的肩膀，一手拍了拍陈默的胳膊，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小李说得有道理，我们是一家结果导向的公司，业绩确实是衡量贡献的重要标准。”他先是肯定了李俊。

然后，他话锋一转，对着陈默说：“陈默啊，我知道，你为公司也付出了很多，你的功劳，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但是，公司要发展，就要激励那些冲在最前线的战士。年轻人，需要鼓励嘛！”张卫国笑呵呵地看着李俊，眼神里满是“你懂的”的暗示，“所以，我觉得，为了公司的长远发展，为了树立一个更好的榜样，这个奖……陈默，你看，要不就发扬一下风格，让给小李？”

他的话语里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完全是通知。

“把机会，让给年轻人。”

这七个字，像七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陈默的心里。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陈默，等着他的反应。有同情，有怜悯，但更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

陈默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凝固了。他看着张卫国那张虚伪的笑脸，看着李俊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三年来的一幕幕，如同电影快放一般在脑海中闪过。

那些深夜里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对着屏幕；那些系统崩溃时，他焦头烂额，力挽狂澜的时刻；那些他为了一个项目，吃住在公司，连家都顾不上的日子。

他曾经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做得足够好，总会被看见，被尊重。

原来，在权力和关系面前，他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一文不值。

他甚至想起了半年前，公司核心服务器被黑客攻击，数据面临全部泄露的风险。是他在72小时内不眠不休，不仅挡住了攻击，还追踪到了源头，保住了公司的命脉。事后，张卫国在全公司大会上表扬了他，还当众承诺：“小陈，你就是我们公司的定海神针！你放心，公司绝对不会亏待你这样的人才，年底，我给你个大大的惊喜！”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惊喜”。

一个需要拱手让人的“惊喜”。

陈默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他只是抬起头，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脸上慢慢地，慢慢地，绽开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很温和，甚至带着一丝……解脱。

“好。”

他就说了一个字。

然后，他将手里那个巨大的车钥匙模型，双手递给了李俊。

李俊得意地一把接过，高高举起，台下市场部的人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陈默在一片嘈杂中，对着张卫国，又笑了笑，微微鞠了一躬，然后转身，默默地走下了舞台。

他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而是径直朝着宴会厅的大门走去。

没有人挽留他，甚至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开。所有人的焦点，都在那个新出炉的“英雄”身上。

走出酒店大门，十二月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陈默抬头看了一眼这座城市的夜空，霓虹闪烁，却没有一颗星星。

他掏出手机，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信息，只是打开了一个加密的备忘录，输入了一串复杂的密码。

备忘录里，只有一行字。

“‘盘古’系统最终安全协议，触发条件：管理员权限变更或删除。执行方案：锁定核心数据库，进入休眠模式。解锁密钥：分三段，存于三处。”

这是他当初为了防止数据被恶意窃取或删除，为自己一手搭建的这套公司管理系统，留下的最后一道，也是最强的一道保险。

他本以为，这道保险，永远都不会有被触发的那一天。

他轻轻地笑了，将那条备忘录彻底删除，然后走进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罐冰啤酒。

拉开拉环，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浇不灭心中那团越烧越旺的火。

张总，你说得对。

机会，是该让给年轻人。

而我，也该给自己一个新的机会了。

第二章 无声的交接

年会第二天，是周一。

陈默没有像往常一样，六点半就起床。他睡到了自然醒，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有些刺眼。

他打开手机，微信里有几十条未读消息。有几个相熟的同事发来的安慰，问他怎么样了。其中，财务部的王晴最为激动。

“陈默！你还好吗？昨晚那事儿也太欺负人了！姓李的那个关系户，还有张总，简直不把我们老实人当人看！”

“你别往心里去，那种公司，不值得！”

陈默看着这些消息，心里流过一丝暖意。他简单地回复了几个：“我没事，谢谢关心。”

然后，他点开与HR经理的对话框，言简意赅地发了一句话。

“你好，我申请离职，今天就办手续。”

没有长篇大论的控诉，没有声泪俱下的委屈，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对方几乎是秒回，只有一个字：“好。”

没有任何挽留，没有任何询问。仿佛他们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陈默自嘲地笑了笑。也好，省得麻烦。

他慢条斯理地洗漱，吃了早餐，然后回到公司。时间是上午九点半，他第一次在上班时间，如此“迟到”。

走进办公室，气氛有些诡异。同事们看到他，眼神躲闪，欲言又止。市场部那边传来李俊高声炫耀的声音，说他那辆新车的手续今天就能办好，晚上要请全部门的人去K歌。

陈默恍若未闻，径直走到自己的工位上。

他的东西不多，一个双肩包就能装下。一个用了三年的键盘，上面有几个字母已经被磨得看不清了；一个印着动漫角色的马克杯；还有一盆养得半死不活的绿萝。

他把私人物品一件件装进包里，动作不紧不慢。

HR经理很快就拿着离职协议走了过来，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假笑：“陈默，这是离职协议，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个字。你的工资和补偿，财务那边会尽快结算给你。”

陈默接过协议，粗略地扫了一眼。N+1的补偿，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完全按法律规定来，也完全不带一丝人情味。

他没有争辩，拿起笔，唰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对了，你手头的工作，还有系统的后台密码，需要交接一下。”HR经理提醒道。

“嗯。”陈默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

这本笔记本，是他这三年的心血。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整个公司IT架构的所有细节，从服务器的IP地址，到数据库的表结构，再到每一个应用模块的逻辑和后门。毫不夸张地说，这本笔记本的价值，远超那辆三十万的汽车。

“密码都在这里面了。”陈默把笔记本递给HR经理，“我已经按照模块和权限等级分好类了，新的IT接手后，一看就懂。”

HR经理如获至宝，赶紧接了过去。

“还有别的事吗？”陈默问。

“没了没了，祝你……前程似锦。”HR经理干巴巴地说道。

陈默背上包，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奋斗了三年的地方。然后，他转身，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径直走向电梯。

在他身后，几道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

财务部的办公室里，王晴看着陈默离去的方向，心里堵得慌。她旁边的同事小声议论着。

“唉，陈默就这么走了，也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呀，他自己傻，老板让他让，他就让，一点骨气都没有。”

“就是，要是我，我非得在年会上闹一场不可！凭什么啊！”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王晴听不下去，皱着眉打断了他们，“人家陈默什么性格你们不知道吗？他不是那种会吵会闹的人。再说了，闹了有用吗？胳膊能拧得过大腿？”

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

是啊，闹了，又能怎么样呢？无非是闹得更难看，最后还是灰溜溜地走人。陈默选择体面地离开，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是，王晴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她太了解陈默了。那个男人，平时看着沉默寡言，像个闷葫芦，但骨子里比谁都骄傲。他对自己亲手写下的每一行代码，搭建的每一个系统，都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把“孩子”交出去，然后黯然离场？

这不像他。

王晴摇了摇头，试图把这种不祥的预感甩出脑海。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她打开电脑，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月底了，财务部正是最忙的时候，要核算工资，要报税，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

她熟练地打开公司内部的财务系统，准备导出上个月的税务报表。

这个系统，就是陈默的得意之作。当初公司花大价钱请外面的团队做，结果做出来的东西又慢又难用。最后还是陈默临危受命，带着一个刚毕业的实习生，花了半年时间，从底层架构开始，硬生生给公司量身定做了一套。

系统稳定、高效、逻辑清晰，财务部的人都说，用这套系统，工作效率至少提高了一倍。

王晴输入了自己的账号密码，点击登录。

网页加载的圈圈转了两秒。

然后，屏幕中央，弹出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窗口。

窗口是黑底白字，风格极简，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

上面只有一行字。

“系统核心组件已锁定，请联系管理员。”

王晴愣住了。

管理员？

她下意识地以为是系统出了什么小故障，重启了一下浏览器，再次登录。

结果，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她旁边的同事也凑了过来，“系统进不去了？”

“是啊，弹出来这个……”

“我也试试！”

很快，整个财务部都炸开了锅。所有人都无法登录系统，看到的都是那个冷冰冰的黑色窗口。

“坏了！今天可是报税的截止日期啊！”财务总监急得满头大汗，“要是今天报不上去，公司要被罚款，还要影响信用评级！”

“快！快给IT部打电话！”

电话很快打到了IT部。接电话的是新来的IT主管，也是通过关系进来的，据说技术“很牛”。

新主管带着两个手下，风风火火地赶到财务部，在电脑前捣鼓了半天，又是看代码，又是查日志，最后满头大汗地得出一个结论。

“这……这不是病毒，也不是BUG。”他擦着额头的汗，声音都有些发颤，“这是一种……一种底层的安全协议。整个系统的核心数据库，被一把看不见的锁给锁死了！除非有密钥，否则谁也打不开！”

“密钥？什么密钥？密钥在哪儿？”财务总监快疯了。

新主管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道：“这个系统，从头到尾都是陈默一个人写的。这个安全协议，也只有他……只有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整个办公室，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脑海里，都浮现出陈默上午背着包，默然离去的那个背影。

第三章 失控的恐慌

“陈默？！”

当财务总监几乎是吼出这个名字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板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逆来顺受，甚至在年会上被公开羞辱都只是温和一笑的男人，用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式，在离开之后，给了整个公司一记响亮的耳光。

“快！给他打电话！让他马上回来！”财务总监对着新来的IT主管咆哮道。

新主管手忙脚乱地翻找通讯录，却发现公司的内部通讯录里，陈默的联系方式已经被HR删得一干二净。

“HR！去把陈默的电话找出来！”财务总监又转向另一边。

整个公司的高层都被惊动了。老板张卫国、李俊的舅舅王副总，都黑着脸赶到了财务部。

看着那一排排变成了“墓碑”的电脑屏幕，张卫国的脸色比屏幕的底色还要黑。

“怎么回事？！”他压抑着怒火，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财务总监把情况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一遍。当听到“只有陈默能解开”时，王副总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这个陈默！他这是在报复！这是赤裸裸的职业敲诈！”王副总一拍桌子，怒不可遏，“老张，我们必须报警！把他抓起来！让他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张卫国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报警，是现在最愚蠢的选择。

首先，没有证据。系统没有被破坏，只是被“锁定”了。新主管已经说得很清楚，这是一种安全协议，而不是病毒攻击。陈默完全可以说这是他为了保护公司数据安全而设置的，离职时忘记交接了。警察来了，也只能定性为劳资纠纷，进行调解。

其次，也是最致命的，公司等不起。

今天是月底最后一天，是税务申报的最后期限。一旦错过，面临的将是高额的罚款、税务评级的降级，甚至会影响到公司正在洽谈的一笔重要融资。这个损失，比那辆三十万的车，要大上百倍千倍。

报警，只会把事情闹大，让公司成为业内的笑柄，并且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陈默找回来，让他把系统解开。

“找到他的电话没有？”张卫国冷冷地问。

HR经理很快就从入职档案里找到了陈默的手机号，递了过来。

张卫国拿着那串数字，深吸了一口气。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需要如此急切地去联系那个他从没正眼瞧过的技术员。

他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然后亲自拨通了那个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传来，张卫国的拳头瞬间攥紧，青筋暴起。

“关机了？”王副总凑过来，“他这是心虚了！跑了！”

“不可能。”张卫国摇了摇头，他了解陈默，那不是一个会逃避的人。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后手。关机，只是在表明一种态度。

“继续打！每隔五分钟打一次！”张卫国命令道，“财务部，你们现在马上联系税务局，说明情况，看能不能申请延期！市场部，李俊呢？”

“张总，我……我在这儿。”李俊从人群后面怯生生地钻了出来。昨晚还意气风发的他，此刻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蔫头耷脑。他再蠢也知道，自己闯下了滔天大祸。

“你！”张卫国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不是能耐吗？不是公司的功臣吗？现在，公司需要你了，你去把陈默给我找回来！找不到他，你那辆车也别想要了，立马给我滚蛋！”

李俊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点头，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

整个公司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恐慌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下，都像重锤敲在张卫国的心上。

电话依然打不通。

税务局那边的回复也来了，冷冰冰的公事公办：系统问题是企业自身原因，不符合法定的延期条件，必须在今天下午五点下班前完成申报，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距离最后的期限，只剩下不到四个小时。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公司蔓延。员工们无心工作，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陈默把公司系统给锁了。”

“真的假的？他有这么大本事？”

“何止啊，听说整个财务系统都瘫痪了，今天报不了税，公司要完蛋。”

“牛逼！这才是真正的技术大神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直捣黄龙！”

“解气！昨晚看李俊那嚣张样就来气，活该！”

这些议论，或多或少地传到了高管们的耳朵里，让他们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们发现，自己不仅面临着一场技术危机，更面临着一场信任危机。一个被他们轻易抛弃的员工，竟然掌握着整个公司的命脉。这件事，足以让所有员工心寒。

下午三点，李俊哭丧着脸回来了。

“张总……我去了他家，他不在。问了邻居，说他一早就拉着行李箱走了，像是去旅游了。”

“旅游？”张卫国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去旅游了？

这已经不是报复了，这是……戏耍！

王副总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怎么办？老张，这可怎么办？要不……我们找外面的技术公司？花多少钱都行！”

新来的IT主管苦笑着摇了摇头：“王总，来不及了。这套系统是陈默一手写的，没有设计文档，没有代码注释，里面的逻辑复杂得像个迷宫。就算现在找全世界最顶尖的黑客来，想要在两个小时内破解他设下的锁，也根本不可能。除非……暴力破解，但那样做的结果，很可能是整个数据库的永久性损坏。”

永久性损坏。

这六个字，让张卫国彻底绝望了。

那里面，可是公司成立以来所有的财务数据啊！

他瘫坐在椅子上，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是如何道貌岸然地站在台上，说着“要把机会让给年轻人”；想起了陈默那个温和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笑容；想起了他递出车钥匙模型时，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

原来，在那平静的湖面下，是足以颠覆一切的惊涛骇浪。

他一直以为，陈默是一头可以随意使唤的老黄牛，勤恳、听话、不会反抗。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那不是牛。

那是一头蛰伏的雄狮。他不出声，只是因为还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

而自己，亲手，用最愚蠢的方式，狠狠地踩了上去。

“叮铃铃——”

就在这时，张卫国的私人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种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他颤抖着手，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平静，沉稳，不带一丝波澜。

“张总，别来无恙啊。”

是陈默。

他终于，主动联系了。

第四章 平静的对峙

“陈默！”

张卫国几乎是吼出了这个名字，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微微颤抖：“你到底想干什么？！”

电话那头，陈默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甚至还带着一丝轻笑：“张总，别这么大火气。我打电话来，是想跟您聊聊工作交接的事情。走得匆忙，有些细节可能没交代清楚。”

工作交接？

张卫国气得快要笑出来了。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在跟自己装傻！

“你少给我来这套！”张卫国压低声音，咬着牙说道，“系统是你锁的，对不对？你知不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是犯罪！我可以让你去坐牢！”

“犯罪？”陈默的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变化，那是一种淡淡的、居高临下的嘲讽，“张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只是启动了系统的最高安全协议而已。这个协议，当初立项的时候，可是您亲自签字批准的。”

张卫国愣住了。

他想起来了。大概一年多前，陈默确实提交过一份关于系统安全升级的报告。报告里提到，为了防止商业间谍窃取或者离职员工恶意破坏数据，他设计了一套“数据休眠”机制。当管理员账号发生异常变动时，系统会自动锁定核心数据库，进入只读的休眠状态，需要特定的多重密钥才能唤醒。

当时张卫国觉得这是个好事，能体现公司的正规化，大笔一挥就批准了，还夸了陈默几句，说他想得周到。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亲手批准的“安全协议”，今天会变成一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

“那……那密钥呢？你把密钥交出来！”张卫国的声音软了下来，他知道，威胁对陈默没用，现在只能谈判。

“密钥啊……”陈默慢悠悠地说道，“张总，您也知道，为了安全，我把密钥设置得比较复杂。它被分成了三段，分别存放在三个不同的地方。解锁的时候，需要按照特定的顺序，在十五分钟内全部输入才有效。这个，当初的报告里也写得很清楚。”

张卫国的心沉了下去。他听明白了，陈默这是完全掐断了他们自己解决的可能性。

“你到底想怎么样？直说吧。”张卫国闭上眼睛，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在绝对的技术壁垒面前，他这个老板，所有的权势和威严，都成了笑话。

“我不想怎么样。”陈默的声音听起来很真诚，“我只是想完成一次规范的、体面的、没有任何遗留问题的离职交接。”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首先，我的离职补偿。按照劳动法，N+1是没错。但张总您忘了，我入职时签的合同里有一条补充协议，作为核心技术人员，如果公司单方面造成我的离职，补偿标准是2N。昨天年会上发生的事，我想，应该算是‘单方面造成’吧？”

张卫国的心在滴血。2N，那意味着公司要多支付将近一年的工资。

“还有，”陈默的声音不疾不徐，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谈判专家，掌控着全部的节奏，“我这三年来，所有的加班，都没有给过一分钱加班费。我粗略算了一下，按照劳动法规定的1.5倍和2倍标准，这笔钱，大概是……嗯，一个很吉利的数字。”

“最后，”陈默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需要公司，以书面形式，就昨天年会上发生的事情，向我个人，进行公开道歉。道歉信需要加盖公司公章，并且，由您，张总，亲自送到我手上。”

2N的补偿。

三年加班费。

还有，老板亲自上门道歉。

每一个条件，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张卫国的心上。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这是尊严的问题。让他去给一个被自己赶走的员工登门道歉？传出去，他这个老板的脸还要不要了？

“陈默，你不要太过分！”王副总在一旁听着，抢过电话怒吼道，“你这是敲诈！”

“王总，您好。”陈默的语气依然客气，“我只是在争取我应得的合法权益而已。所有的要求，都有法律和合同依据。如果您觉得是敲诈，那我们就不谈了，你们可以继续尝试破解系统，或者直接报警。不过我得提醒您一句，距离税务申报截止，好像没剩多少时间了。”

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海浪的声音。

海浪？

张卫国这才意识到，陈默根本不在本市，他真的去旅游了！他一边在海边度假，一边遥控着整个公司的生死！

这份从容和算计，让张卫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他看着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指向了四点。

只剩下一个小时了。

每一秒钟，都是煎熬。

财务总监的脸色已经和白纸一样，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公司的其他员工，虽然还在工位上，但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着老板办公室里的动静。这场无声的战争，结果将决定他们每个人的命运。如果公司因为这次危机倒下，他们都得卷铺盖走人。

“答应他！”

财务总监第一个崩溃了，他冲到张卫国面前，带着哭腔说道：“张总！答应他吧！钱没了可以再赚，公司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税务评级一旦降级，我们未来三年都别想接到大项目，银行贷款也会断掉，那就是死路一条啊！”

张卫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财务总监说的都是事实。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王副总，对方的脸上也满是颓败。他们都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筹码了。

“好……”张卫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他拿起电话，声音嘶哑地说道：“陈默，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电话那头，陈默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张总果然是聪明人。”他说道，“那么，请HR马上准备好道歉信，盖好公章。然后，把所有的补偿款，立刻，打到我的银行卡上。我收到钱，确认无误后，会告诉你第一段密钥。”

“你……”张卫国没想到他要求现在就打钱，“你不怕我拿到密钥后反悔？”

陈默笑了。

“张总，密钥有三段，而且有时效性。你觉得，你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第五章 最后的壁垒

张卫国彻底没了脾气。

他像一头被拔了牙的老虎，只能任人宰割。

“财务！马上！按他说的数额，把钱转过去！”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财务部那边立刻行动起来，在财务总监的亲自操作下，一笔对公司来说不算小，但对陈默来说却是天价的款项，被转入了指定的银行账户。

与此同时，HR经理也以最快的速度，打印出了一封措辞“诚恳”的道歉信，张卫国看都没看，直接抓起公司的公章，狠狠地盖了上去。红色的印泥，像血一样刺眼。

做完这一切，张卫国感觉自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他拿起手机，对着话筒说：“钱转过去了，道歉信也准备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第一段密钥了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似乎是在确认收款信息。

很快，陈默的声音再次响起：“嗯，收到了。张总果然有诚意。第一段密钥是……”

他报出了一串由大小写字母、数字和符号组成的复杂字符串。

新来的IT主管在一旁用笔记了下来，手抖得像帕金森患者。

“快！去试试！”张卫国催促道。

IT主管抱着笔记本电脑，飞也似地冲到一台终端前，在那个冰冷的黑色窗口里，小心翼翼地输入了第一段密钥。

按下回车。

屏幕上的文字发生了变化。

“第一阶段验证通过。请输入第二段密钥。剩余时间：14分59秒。”

一个红色的倒计时，开始无情地跳动。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心又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陈默！第二段呢？”张卫国急切地问。

“第二段密钥，在我之前交给HR的那个工作笔记本里。”陈默不紧不慢地说道。

工作笔记本？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HR经理。HR经理一愣，赶紧从自己的抽屉里翻出了那个厚厚的、陈默交接给他的笔记本。

“在哪一页？”

“笔记本的封皮内侧，有一个夹层。密钥就在里面的一张便签纸上。”

HR经理连忙撕开笔记本的封皮，果然，里面有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他从里面抽出一张小小的黄色便签，上面写着另一串同样复杂的代码。

IT主管再次冲过去，在倒计时还剩下十二分钟的时候，输入了第二段密钥。

“第二阶段验证通过。请输入第三段密钥。剩余时间：11分58秒。”

成功了！只剩下最后一段了！

胜利的曙光仿佛就在眼前。张卫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

“陈默，好样的！我就知道你不会把事情做绝！”他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赞赏，“快，告诉我们最后一段密钥在哪里？等事情解决了，我请你吃饭，咱们把误会解开！”

他开始尝试修复关系，想着只要系统恢复，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把陈默请回来。毕竟，这样一个技术大牛，实在太难找了。

然而，电话那头，陈默却发出了一声轻笑。

那笑声里，带着一丝玩味，一丝……冰冷。

“张总，别着急啊。我们之间的交接，还没完成呢。”

张卫国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再次笼罩了他。

“你……你还想怎么样？”

“我说了，我需要您，亲自，把道歉信送到我手上。”陈默的声音变得无比清晰，“我现在就在‘海角’咖啡厅，机场T2航站楼出发大厅的那家。我半小时后的飞机。”

“什么？！”张卫国失声叫道，“机场？你让我现在去机场？”

从公司到机场，就算不堵车，开车也得四十分钟！现在只剩下不到十分钟的解锁时间，怎么可能来得及？

“陈默！你这是在耍我！”张卫国终于彻底爆发了，他对着手机怒吼，“时间根本来不及！你存心不想让公司好过！”

“不不不，张总，时间是肯定来得及的。”陈默的语气充满了自信，“因为，第三段密钥，跟您来不来，没有关系。”

“什么意思？”

“最后一段密钥，我早就给你们了。”

张卫国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早就给了？什么时候？在哪里？

所有人都开始疯狂地回忆陈默离职前的每一个细节，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个动作。

财务部的王晴，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她想起了什么，猛地冲向办公室的角落，那里有一个绿植区。

在众多生机勃勃的绿植中，有一盆显得格格不入。

那是陈默留下的那盆，养得半死不活的绿萝。

因为没人打理，HR本来打算直接扔掉的，是王晴觉得可惜，才把它搬到了财务部的角落里，想着有空浇浇水，看能不能救活。

王晴冲到那盆绿萝前，不顾泥土的肮脏，直接伸手插进了花盆里。

她在湿润的土壤里摸索着，很快，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扁平的物体。

她把它挖了出来，是一个用防水塑胶袋包裹着的小U盘。

“找到了！在这里！”王晴激动地大喊。

IT主管一把抢过U盘，插进电脑。U盘里只有一个txt文档，打开后，里面正是最后一段密钥！

时间，还剩下不到三分钟！

IT主管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输入了最后一段代码。

当他按下回车键的那一瞬间，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屏幕闪烁了一下。

那个冰冷的黑色锁定窗口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亲切的财务系统登录界面。

“成功了！恢复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整个办公室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所有人都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像是在庆祝一场战争的胜利。

张卫国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瘫倒在椅子上。

危机，终于解除了。

他拿起手机，想对陈默说些什么，或许是几句场面话，或许是几句不痛不痒的威胁。

然而，他的手指刚刚碰到屏幕，电话那头，陈默的声音却先一步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决绝。

“张总，系统已经为你们解开了。这是我作为前员工，为公司尽的最后一份责任。”

“至于那封道歉信……”陈默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您还是留着自己欣赏吧。因为从今天起，我跟贵公司，再无任何瓜葛。”

“哦，对了，还有最后一件事要提醒您。”

张卫国下意识地问：“什么事？”

电话那头，陈默的声音幽幽传来，像一句来自地狱的审判。

“我为公司搭建的这套‘盘古’系统，所有的知识产权，都在我个人名下。当初为了图省事，公司并没有和我签署正式的知识产权转让协议。按照法律规定，你们现在使用的每一分钟，都属于侵权行为。”

“当然，看在三年同事的份上，我可以不追究你们过去的侵权责任。但是从我离职的这一刻起，也就是今天，2023年12月26日上午10点32分开始，如果你们继续使用这套系统……”

陈默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

“我会让我的律师，跟你们好好谈谈，关于侵权赔偿的问题。”

张卫国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他想起了当初为了避税，也为了省下一笔知识产权买断费，确实是在法务的建议下，和陈默只签了劳动合同，而没有签知识产权转让协议。当时他觉得，陈默一个老实巴交的技术员，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当初为了占的一点小便宜，竟然亲手埋下了一颗足以炸毁整艘船的巨雷。

张卫国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些什么来挽回。

“陈默！你听我说！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陈默，挂断了电话。

第六章 釜底抽薪

张卫国呆呆地举着手机，耳边还回响着那冰冷的忙音。

办公室里刚刚还沉浸在系统恢复的狂喜之中，此刻却因为老板脸上那死灰般的表情，再次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知识产权……”张卫国嘴里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碎了他最后的侥幸。

如果说，之前的系统锁定，是一场限时的危机，一场可以通过金钱和妥协来解决的“绑架案”。

那么现在，陈默抛出的这个“知识产权”问题，就是釜底抽薪，是一场足以让公司万劫不复的阳谋。

继续使用系统？可以，但那是侵权。每天的运营，都在为陈默未来的天价索赔增添筹码。

不使用系统？那更不可能！整个公司的财务、人事、客户管理……所有的核心业务，都深度依赖这套“盘古”系统。停用一天，公司的业务就会陷入瘫痪。

重新开发一套？先不说时间和金钱成本，光是数据的迁移，就是一个浩大到无法想象的工程。等到新系统上线，公司恐怕早就倒闭了。

他们被陈默彻底将死了。

这是一个死局。一个由他们自己亲手种下的恶果。

“王……王总……”新来的IT主管结结巴巴地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张总，陈默说的……是真的吗？公司真的没有和他签知识产权转让协议？”

张卫国没有回答，他那张灰败的脸，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副总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他终于明白了，陈默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那辆车，也不是为了那点补偿金。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精准无比的复仇。

陈默在年会上那个温和的笑容，他平静地交出钥匙，他默默地离场……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懦弱，而是一个猎人，在收网前最后的耐心。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钱。

他要的，是这家让他心寒的公司，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他要的，是夺回属于一个技术人员，最根本的尊严。

“快！联系法务！马上！给我查！查我们和陈默签的所有合同！每一个字都不要放过！”张卫国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嘶力竭地吼道。

法务部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作起来。半小时后，法务主管拿着一份薄薄的合同，走进了张卫国的办公室，他的脸色和张卫国一样难看。

“张总……”法务主管的声音干涩，“我们查过了。当初和陈默签的，确实只是标准的劳动合同。关于他在职期间的职务发明，合同里只有一条模糊的规定，说‘职务发明归公司所有’，但并没有明确定义‘盘古’系统属于职务发明，更没有签署任何独立的知识产权转让或买断协议。”

“这……这是什么意思？”张卫国抱着一丝希望问。

法务主管叹了口气，说出了最残酷的现实：“意思是，如果打官司，我们几乎没有任何胜算。陈默完全可以主张，这套系统是他利用业余时间开发的，并非完全的‘职务发明’。而且，我们没有支付过任何相关的研发费用或项目奖金，这在法律上会非常被动。最关键的是，他手上一定保留了所有的开发日志和源代码作为证据。我们……输定了。”

输定了。

这三个字，像三座大山，压得张卫国喘不过气来。

他瘫在老板椅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他想不通，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他只是为了安抚一个重要的副总，牺牲掉了一个他认为“不重要”的技术员的奖品而已。这是职场里再常见不过的操作，为什么到了陈默这里，就引发了如此天崩地裂的后果？

他不懂。

他永远也不会懂。

因为在他眼里，人只是可以被量化、被替代的资源。他不懂得尊重，不懂得一个技术人员倾注了三年心血的作品，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仅是一行行代码，那是他的孩子，他的骄傲，他的心血结晶。

张卫国他们，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了他，然后又企图抢走他的“孩子”。

这，才是陈默真正的底线。

“叮铃铃——”

办公室的电话再次响起，这一次，是前台打来的。

“张总，楼下有一位自称是‘君诚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说受陈默先生的委托，要给您送一封律师函。”

律师函……

这么快……

张卫国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地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陈默，一步一步，算得清清楚楚。他根本就没上飞机，他就在这座城市里，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操纵着这一切。

“让他……上来吧。”张卫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

很快，一位穿着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律师，走进了办公室。他礼貌地对张卫国点了点头，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双手递了过去。

“张总，您好。这是我的当事人，陈默先生，委托我转交给您的律师函。主要是关于‘盘古’系统知识产权侵权事宜的告知。我的当事人希望，能和贵公司，就后续的系统授权使用费，或者整体产权收购问题，进行一次友好的商业谈判。”

律师的语气彬彬有礼，但话语里的内容，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割在张卫国的身上。

授权使用费？

产权收购？

这不就是明抢吗？！

张卫国颤抖着手，接过了那封律师函。他甚至没有勇气打开看，他知道，里面写的，一定是一个他无法承受的天文数字。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第七章 尘埃落定

一周后。

在一家高级会所的包间里，张卫国见到了陈默。

陈默还是穿着那件格子衬衫，但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完全不同。他的眼神里不再有往日的温和与忍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和自信。

张卫国的身边，坐着公司的法务和王副总。而陈默的身边，只有那位年轻的律师。

谈判的过程，与其说是谈判，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宣判。

陈默的律师，条理清晰地提出了两个方案。

方案一：公司向陈默支付一笔巨额的授权费，按年缴纳，获得“盘古”系统的使用权。但这套系统的后续维护和升级，陈默方不再负责。

方案二：公司一次性买断“盘гу”系统的全部知识产权。价格，是那辆特等奖汽车的五十倍。

一千五百万。

当这个数字从律师口中说出时，王副总差点当场跳起来。

“你们这是抢劫！”

陈默的律师只是笑了笑，推了推眼镜：“王总，请注意您的用词。我们这是合法的商业行为。这个价格，是根据‘盘古’系统为贵公司带来的潜在商业价值，以及市场上同类系统的开发成本，综合评估得出的。如果您觉得不合理，我们随时可以终止谈判，直接进入司法程序。”

张卫国拉住了激动的王副总。

他知道，陈默开出的价格虽然狠，但并非毫无根据。如果让公司现在去找外包团队，重新开发一套达到“盘古”系统水平的软件，花费的时间和金钱，只多不少。

更何况，打官司的诉讼成本、败诉后的赔偿金，以及在此期间公司业务停滞造成的损失，加起来可能远远超过这个数。

陈默把一切都算死了。

张卫国看着对面那个曾经被自己视若无物的年轻人，心中五味杂陈。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眼了。陈默不仅是个技术天才，更是一个心思缜密的战略家。

“我选方案二。”张卫国沙哑着声音说道。

他很清楚，只要系统的所有权还捏在陈默手里，公司就永远受制于人。长痛不如短痛，只有彻底买断，才能一劳永逸。

虽然这个价格，几乎要掏空公司一半的流动资金。

“我还有一个条件。”张卫国看着陈默，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买断之后，系统的源代码和所有技术文档，你必须全部交接清楚。”

陈默点了点头，很干脆地说道：“没问题。钱到账，东西就是你们的。从此，我和这家公司，再无瓜葛。”

协议，很快就签好了。

张卫国看着合同上自己的签名，感觉像是签了一份卖身契。

临走前，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叫住了陈默。

“陈默，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张卫国看着他，眼神复杂，“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一切的？”

陈默停下脚步，转过身，很认真地想了想。

“大概是，一年前吧。”

“一年前？”张卫国愣住了。

“对。”陈默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一年前，公司核心服务器被攻击，我一个人扛了72个小时，保住了公司的数据。事后，您在大会上表扬我，说我是公司的‘定海神针’，说年底会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但是转头，您就批准了李俊的入职。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关系户，拿着比我这个技术主管还高的薪水。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家公司，不值得我托付。”

陈默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

“我没有主动想过要做什么。我只是为自己，准备了一条退路。我完善了系统的安全协议，登记了软件著作权，做了一切我该做的准备。我本来希望，这些准备永远都用不上。”

“可惜，你们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他说完，不再看张卫国一眼，转身，和他的律师一起，走出了包间。

张卫国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陈默的话，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里。他终于明白，压垮骆驼的，从来都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每一根。

……

一个月后。

公司的资金到账，陈默也履行承诺，交接了所有的技术资料。

那家公司，因为这次事件元气大伤，不得不裁员缩减规模。李俊第一个被开除，王副总也因为外甥惹出的大祸，被董事会削减了权力，变得边缘化。张卫国虽然保住了位置，但威信一落千丈。

而这一切，都与陈默无关了。

他用那笔钱，成立了自己的软件工作室，还投资了几个有潜力的小型技术团队。

这天，他接到了王晴的电话。

“陈默，恭喜你啊！听说你现在自己当老板了！”王晴的声音听起来由衷地为他高兴。

“瞎忙活而已。”陈默笑了笑，“你呢？最近怎么样？”

“我？我上周也辞职了。”王晴的语气很轻松，“那家公司，乌烟瘴气的，没意思。对了，我得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看到，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而且发起脾气来，后劲儿这么大！”王晴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

陈默也笑了。

挂了电话，他走到自己工作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城市。

他想起年会那晚，那个站在台上，被所有人注视，被迫交出奖品的自己。

那一刻的屈辱，他永生难忘。

但他知道，真正重要的，不是复仇，也不是那一千五百万。

而是，他终于找回了属于自己的，那份不容践踏的尊严。

技术，不是冰冷的代码。

技术，也有它的温度，和它的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