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侄子当亲生儿子疼,生病一场后我悄悄把房产证存折锁进了保险柜
发布时间:2025-10-16 10:45 浏览量:4
我把房产证、几张加起来有七位数的存折,还有我妈留下的那对金镯子,一件一件,放进了银行的保险柜里。
冰冷的金属盒子关上的那一刻,发出沉闷的“咔哒”一声,像是我心里某个东西,也跟着彻底落了锁。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我把一个咿呀学语的孩子,当成亲生儿子一样,拉扯到人高马大,看着他娶妻生子,以为这就是我下半辈子最坚实的依靠。我以为,血缘之上,还有一种更深厚的情感,叫做付出。
可原来,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尤其是在病床前。
这一切的改变,都要从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病说起。
第1章 不成文的约定
我叫林秀兰,今年五十二岁。没结过婚,也没个一儿半女。我们那个年代的人,观念保守,年轻时谈过一个对象,因为家里成分问题黄了,后来心气儿也就磨没了,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在单位的图书馆里干到退休。
我哥叫林建国,比我大五岁。我侄子,叫林阳。
林阳这孩子,可以说是我一手带大的。
那时候,哥和嫂子响应号召,南下闯荡,开了一家小小的服装加工厂。创业初期,忙得脚不沾地,根本顾不上刚出生的孩子。他们把襁褓里的林阳送回老家,塞到我怀里,哥红着眼圈对我说:“秀兰,家里就靠你了。你没孩子,就把小阳当自己儿子带,以后,他就是你亲儿子,给你养老送终。”
我看着怀里那个软软糯糯的小东西,心一下子就化了。我点点头,说:“哥,你放心。”
这一句“放心”,就是二十多年的光阴。
我为了他,推掉了所有同事朋友介绍的对象。我怕后找的男人对孩子不好,让他受委屈。我把所有的工资,除了基本开销,都花在了林阳身上。他小时候爱喝的进口奶粉,比我一个月工资还贵;他上学后要的最新款球鞋,我得省吃俭用小半年;他大学毕业,要在城里买房,我二话不说,拿出了自己攒了一辈子的积蓄,又卖掉了父母留下的老宅子,凑了六十万给他付了首付。
房本上,写的是林阳的名字。我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我的,不就是他的吗?
林阳也确实争气,名牌大学毕业,进了家不错的公司,后来娶了媳妇孙婷,生了个大胖小子,叫乐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孙婷是个城市姑娘,嘴甜,会来事儿。第一次上门,就“姑姑、姑姑”地叫个不停,叫得我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她总说:“姑姑,您就是我亲妈。以后我和林阳,一定好好孝顺您。”
每个周末,他们一家三口都会雷打不动地回我这里吃饭。那是我一周里最盼望的时刻。
周五下午,我就开始忙活。去菜市场挑最新鲜的排骨,买林阳最爱吃的五花肉,还有孙婷念叨过好几次的基围虾。厨房里煎炒烹炸,油烟机轰隆隆地响着,我却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动听的交响乐。
“姑姑,我回来了!”
随着林阳一声熟悉的呼喊,我赶紧擦擦手,迎出去。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进门就把公文包随手一扔,瘫在沙发上。孙婷跟在后面,手里提着水果,笑着说:“姑姑,您又做这么多好吃的,看把您累的。”
“不累不累,你们回来,姑姑就高兴。”我一边说,一边接过乐乐的书包,“乐乐,快去洗手,奶奶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可乐鸡翅。”
乐乐扑进我怀里,奶声奶气地喊:“谢谢奶奶!”
这一声“奶奶”,让我觉得这辈子所有的付出,都值了。
饭桌上,我不断地给林阳夹菜,给他盛汤,嘱咐他工作别太累,要注意身体。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地应着。孙婷则会体贴地给我夹一筷子青菜,说:“姑姑,您也吃。别总顾着我们。”
吃完饭,林阳陪着乐乐在客厅看动画片,孙婷主动帮我收拾碗筷。
厨房里,水声哗哗。孙婷一边洗碗,一边状似无意地跟我聊天:“姑姑,您这房子也住了快二十年了吧?小区环境是好,就是户型老了点,您一个人住,两室一厅也太空了。”
我没多想,笑着说:“老房子住习惯了,有感情。再说,你们周末回来,也得有地方住啊。”
“那倒是。”孙婷笑了笑,话锋一转,“对了姑姑,乐乐明年就要上小学了。我们家对口的那个小学,不太行。我们琢磨着,想换个学区房。可这房价……唉。”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
我擦干手,从客厅的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塞到她手里。
“婷婷,这里面有十万块钱,是姑姑这两年攒的退休金。你们先拿着,不够的话,姑姑再想办法。”
孙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嘴上却推辞着:“哎呀姑姑,这怎么行?这是您的养老钱啊!”
“什么养老钱?我的养老,不就指望你们吗?”我把卡硬塞进她口袋里,“快收好,别让林阳看见了,省得他又说我乱花钱。”
孙婷这才半推半就地收下,挽着我的胳膊,亲热地说:“谢谢姑姑!您放心,以后我们两口子,一定把您当亲妈一样伺候!”
我笑着拍拍她的手,心里一片温暖。
是啊,我这辈子无儿无女,不指望他们,还能指望谁呢?那个不成文的约定,那个“他就是你亲儿子”的承诺,早已刻在了我的骨子里。我从未怀疑过。
直到那天,我在厨房里,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第2章 病床前的温情
眼前一黑,再恢复意识时,人已经在医院的急诊室里。
刺鼻的消毒水味,惨白的灯光,还有林阳和孙婷焦急的脸。
“姑姑!您醒了!吓死我们了!”林阳握着我的手,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
医生很快过来,表情严肃地把林阳叫到一边。我隐约听到“脑溢血”、“需要立刻手术”、“费用很高”之类的词。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手术很成功。但医生说,后续的康复治疗是个漫长且花费巨大的过程。
我被转到了普通病房,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治疗。最初的一个星期,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甚至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幸福。
林阳请了年假,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他学着给我擦身,给我喂饭,笨拙地帮我按摩僵硬的腿脚。有时候我半夜醒来,都能看到他趴在床边,累得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我的手。
孙婷也每天都来,带着她精心熬制的各种汤水。排骨汤、鲫鱼汤、乌鸡汤……换着花样地给我补身体。她会坐在我床边,给我读新闻,讲乐乐在幼儿园的趣事,病房里总是充满了她的欢声笑语。
“姑姑,您就安心养病,钱的事儿您别操心。”林阳给我削着苹果,头也不抬地说,“我跟婷婷商量好了,先把我们那套小房子卖了,给您治病。”
我一听就急了,挣扎着想坐起来:“那怎么行!那是你们的家!乐乐还要上学呢!”
“姑姑,家没了可以再买,您只有一个。”孙婷按住我,眼圈红红的,“钱跟您比起来,算什么呀?您为了我们付出了一辈子,现在轮到我们报答您了。”
那一刻,我感动得热泪盈眶。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这辈子的付出,没有白费。我的“儿子”和“儿媳”,是真心实意地对我好。
我哥林建国和嫂子也从外地赶了回来。在病房里,哥拉着林阳的手,拍着他的肩膀,欣慰地说:“小阳,你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姑姑没白疼你。”
嫂子则拉着我的手,抹着眼泪:“秀兰,这些年辛苦你了。你放心,医药费我们来想办法,不能让你和孩子们受累。”
一家人围在我的病床前,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那种众志成城的温暖,让我觉得任何病魔都不可怕。我甚至觉得,生这场病,值了。它让我看到了人心最美好的一面。
然而,我没有想到,这份美好的保质期,竟然如此短暂。
一个星期后,林阳的假期结束了,他必须回去上班。孙婷也要照顾乐乐,不能整天泡在医院。哥和嫂子的工厂里有一笔大订单要赶,也急匆匆地回去了,临走前,留下三万块钱,说后续的钱会尽快打过来。
病房里,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起初,林阳和孙婷商量着,白天孙婷来,晚上下班后林阳来换班。
第一天,孙婷准时来了,依旧带着汤,陪我聊了会儿天。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手机响个不停,说是幼儿园老师找,乐乐跟小朋友闹了点不愉快。没待多久,她就急匆匆地走了。
晚上,林阳来了,一脸疲惫。他告诉我,公司最近有个重要项目,他作为负责人,根本走不开。陪我到十点多,就说第二天一早还有个会,得回去准备材料。
“姑姑,我给您请个护工吧?这样我们也能放心点。”临走前,林阳提议道。
我心里虽然有点失落,但也能理解。他们有自己的工作和家庭,总不能为了我,把自己的生活都搭进去。
“行,你们去忙吧,不用总惦记我。请个护工挺好。”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林阳似乎松了口气,很快联系了护工。第二天,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就来了,手脚麻利,照顾得也算周到。
只是,病房里,再也没有了家的感觉。
护工阿姨是个话不多的人,除了必要的护理,我们之间很少交流。整个病房,常常安静得只能听到仪器“滴滴”的声音,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车鸣。
林阳和孙婷来的次数,渐渐少了。从一天一次,变成两三天一次。带来的汤,也从家里精心熬制的,变成了楼下快餐店买的。
每次来,都待不了多久,匆匆忙忙,说不上几句话,手机就响了。不是公司有急事,就是孩子不舒服。
我嘴上说着“没关系,你们快去忙”,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我安慰自己,他们是真忙,年轻人压力大,我得体谅。
可那种被忽略的、一点点变冷的感觉,却像藤蔓一样,悄悄地爬满了我的心。
第3章 一碗红烧肉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星期三的下午。
那天我精神头不错,特别想吃我亲手做的那道红烧肉。那是我研究了半辈子的拿手菜,也是林阳从小吃到大的最爱。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林阳正好打来电话,问我怎么样。我便提了一句:“小阳,姑姑今天特别想吃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红烧肉,就是我做的那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传来林阳爽朗的声音:“没问题啊姑姑!多大点事儿!我晚上下班就给您送过去!”
我高兴得像个孩子,期待了一整个下午。
傍晚时分,林阳果然提着一个保温饭盒来了。
“姑姑,红烧肉来了!”他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脸上带着一丝掩不住的疲惫。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他连忙扶住我。我迫不及待地打开饭盒,一股浓郁的酱油味扑面而来。
可我只看了一眼,心就凉了半截。
那根本不是我做的红烧肉。肉块切得大小不一,颜色黑乎乎的,上面浮着一层厚厚的油,几片蔫了吧唧的青菜叶子点缀在旁边。一看就是外面快餐店的出品。
我抬起头,看着林阳。
他眼神有些闪躲,不敢与我对视,勉强笑了笑:“姑姑,您尝尝?我特地找了家评价最好的本帮菜馆给您买的,他们家的招牌菜。”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我不是非要吃那一口肉。我在乎的,是他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我多希望他能对我说:“姑姑,我今天太忙了,实在没时间给您做,明天我一定亲手做了给您送来。”或者哪怕是孙婷做的,只要是家里做的,我都会觉得温暖。
可他没有。他选择了最简单、最省事的方式,用一份外卖来敷衍我。
或许在他看来,这根本不算什么事。红烧肉而已,哪里买的不都一样吗?
可在我这里,这不一样。这碗红烧肉,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在他心里的分量。原来,我已经变得不再那么重要,甚至不值得他为我花费一点时间和精力。
我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慢慢放进嘴里。又硬又柴,满口都是油腻和廉价的酱油味。我强忍着恶心,咽了下去。
“好吃吗,姑姑?”林阳期待地问。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这个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粗心了呢?
我笑了笑,把饭盒的盖子盖上,轻声说:“好吃。就是姑姑今天胃口不太好,吃不下。你拿回去给乐乐吃吧。”
“哦,好。”林阳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利索地收拾好饭盒,“那您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您。”
他走了。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护工阿姨走过来,给我递了张纸巾,叹了口气,说:“大妹子,想开点。久病床前无孝子,这话糙理不糙。儿女都这样,何况是侄子呢?”
我没有说话。心里却翻江倒海。
我一直以为,林阳是不同的。我把他当亲生儿子,他也该把我当亲生母亲。可现实,却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林阳还是个小孩子,发高烧,哭着闹着要吃糖。我跑遍了半个城,才在一家小卖部的角落里,找到了他指定要的那种水果糖。我把糖送到他嘴里,他立刻就笑了。
梦里的笑脸那么清晰,醒来后的现实却那么冰冷。
从那天起,我开始留意一些以前从未在意过的细节。
比如,孙婷每次来,电话总是特别多。她会走到走廊的尽头去接,但我耳朵好,隐约能听到一些。
“妈,不是我不去,我这天天往医院跑,乐乐都没人管了。”
“医药费?我们也在想办法呢。我跟林阳说了,让他姑姑把那套房子卖了,反正她以后也得跟我们住。”
“什么?她不同意怎么办?那可是她当初答应的,这房子本来就该是林阳的!”
再比如,我哥打来的电话。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嘘寒问暖,而是三句不离钱。
“秀兰啊,你那手术费,加上后续的康复,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跟你嫂子这边,厂里资金周转也困难……”
“你手里不是还有点积蓄吗?先拿出来用着。实在不行,就把房子……你看,林阳他们也需要钱换学区房,两件事赶一块儿了。”
我握着电话,手脚冰凉。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的房子,我的积蓄,早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我生病,他们首先想到的,不是我的身体,而是这场病会花掉多少“本该属于他们”的钱。
我甚至听到护工阿姨跟别的护士聊天时说:“12床那个阿姨,真是可怜。侄子侄媳妇,看着人模人样的,没安好心。天天盼着她把房子卖了,好拿钱呢。”
那些我曾经深信不疑的温情和孝顺,此刻看起来,就像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而我,就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凉得像这病房里终年不散的消毒水味。
第4章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的身体在一天天好转,已经可以拄着拐杖下地慢慢走动了。医生说,再观察一个星期,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
出院的日子,林阳和孙婷都来了。
他们表现得很高兴,张罗着帮我收拾东西,办理出院手续。孙婷还特意买了一大束康乃馨,病房里顿时充满了虚假的芬芳。
“姑姑,回家好好休养,很快就能恢复的。”孙婷笑着说。
“是啊姑姑,家里的饭菜总比医院的好。”林阳附和道。
我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却觉得无比刺眼。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配合着。
回到家,熟悉的陈设让我感到一丝慰安。孙婷手脚麻利地帮我把东西归置好,又去厨房烧了壶水。
一切都安顿好后,一家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沉默了一会儿,孙婷先开了口。她给我倒了杯水,状似随意地问:“姑姑,您这病,医生说后续康复很重要。您一个人在家,我们也不放心。”
我端着水杯,看着她,没作声。
林阳接过了话头:“是啊,姑姑。我跟婷婷商量了一下。要不,您搬过去跟我们一起住吧?我们那个房子虽然小点,但挤一挤也能住下。这样我们早晚都能照顾您,您这房子呢,就……”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措辞。
孙婷立刻补充道:“姑姑,我们也是为了您好。您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先卖了。一来,可以把这次看病的钱补上,二来,剩下的钱,正好够我们换个大点的学区房。到时候,我们买个三室或者四室的,把您接过去,给您留个最大、最朝阳的房间,好好孝顺您。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她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我,仿佛这是一个天大的恩赐。
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的样子,心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
原来,他们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从我生病住院,到我出院回家,每一步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他们不是在关心我的身体,而是在惦记我的房子。
我这套房子,是我大半辈子的心血。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是我最后的退路和尊严。
他们却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仿佛那只是一件可以随意处置的商品。
我慢慢地放下水杯,杯子和茶几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客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两个人的脸。林阳的局促,孙婷的贪婪,一览无余。
“我的病,花了不少钱吧?”我轻声问。
林天愣了一下,含糊道:“还……还行。姑姑,钱的事您别担心。”
“住院费,手术费,加上护工的费用,一共是多少,你给我个数。”我的语气不容置疑。
林阳和孙婷对视了一眼,孙婷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开,念道:“住院押金交了十万,是刷的我们的信用卡。手术费十二万,您哥那边打了三万过来,剩下九万也是我们先垫的。后期的药费、护理费,杂七杂八加起来,差不多三万。总共是二十二万。”
她念得清清楚楚,条理分明,显然是早就计算好了。
我点点头,站起身,走进卧室。
林阳和孙婷跟了过来,站在门口,不解地看着我。
我打开衣柜,从最里面的一个暗格里,拿出一个上了锁的铁盒子。这是我存私房钱的地方,他们从来不知道。
我用钥匙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几本存折。
“这张,是十万的定期。这张,是五万的。还有这张,是我退休金的活期,里面还有八万多。”我把存折一本一本放在桌子上,“加起来,二十三万,够了。”
林阳和孙婷都看傻了眼。他们没想到,我手里还有这么多钱。
“姑姑,您……”林阳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密码是你的生日。”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这笔钱,算是我借你们的。以后我会慢慢还。或者,就从我以后给乐乐的压岁钱里扣。”
孙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她大概是没想到,我不仅有钱,还把账算得这么清楚。
“姑...姑姑,您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有些尖锐,“我们是一家人啊!谈什么借不借的?太见外了!”
“是啊,姑姑,您这样说,不是打我们的脸吗?”林阳也急了。
我看着他们,忽然觉得很可笑。
“一家人?”我反问,“一家人,会在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就盘算着卖我的房子吗?”
“一家人,会用一碗外卖的红烧肉来敷衍一个刚做完大手术的病人吗?”
“一家人,会在我出院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逼我交出唯一的安身之所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他们心上。
林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慢慢变得惨白。孙婷则是一脸被戳穿的恼羞成怒。
“姑姑!您怎么能这么想我们?”孙婷拔高了声音,“我们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吗?我们换了大学区房,乐乐以后有出息了,还不是一样孝顺您?您现在攥着这套老房子有什么用?您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万一哪天又晕倒了,谁知道?”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地插进了我的心脏。
孤苦伶仃。
是啊,我孤苦伶仃。我为了他们,活成了孤家寡人,到头来,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麻烦,一个可以榨干最后价值再丢弃的包袱。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口,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第5章 落锁的声音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阳和孙婷大概从没见过我发这么大的火。在他们二十多年的记忆里,我永远是那个温和、慈爱、有求必应的姑姑。
林阳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脸上的震惊和羞愧,是那么真实。或许,在他心里,还存留着一丝对我的愧疚。
而孙婷,在最初的错愕之后,脸上只剩下被冒犯的愤怒。
“好,好,好!”她连说三个“好”字,一把抓起沙发上的包,冷笑道,“林秀兰,我们好心好意把你当长辈,想接你过去享福,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把我们当贼防着!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钱,我们不要了!就当我们这二十多万喂了狗!”
她拉起林阳的手:“走!我们走!以后是死是活,都跟我们没关系了!”
林阳被她拽着,踉跄了一下,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有不忍,有无奈,但最终,他还是跟着孙婷,摔门而去。
“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我心口发疼。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沙发上。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可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
我这一辈子,到底图什么呢?
我为了一个不成文的约定,牺牲了自己的青春、爱情和事业,把所有的爱和心血都倾注在一个孩子身上。我以为我养大的是一棵可以为我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却没想到,他只是一株会吸血的藤蔓,把我缠得喘不过气,只想榨干我最后一点养分。
那二十多年的点点滴滴,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中回放。
他第一次喊我“姑姑”,我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
他第一次得三好学生奖状,我比自己评上先进工作者还激动。
他高考那天,我在考场外站了整整一天,腿都站肿了。
他婚礼上,他给我敬茶,喊我一声“妈”,我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哭得泣不成声。
那些温暖的记忆,曾经是我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可现在,它们都变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我在沙发上坐了多久,自己也不知道。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房间里一片漆黑,我才缓缓地动了一下。
我没有开灯。
我就着月光,走到卧室,把桌上的那几本存折,连同抽屉深处的房产证,还有我妈留给我做嫁妆、但我一直没舍得戴的那对金镯子,全部收进那个铁盒子里。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银行。
我把所有的定期存折都取了出来,连同活期账户里的钱,全部转到了一个新的账户下。然后,我租了一个银行的保险柜。
当工作人员把那个沉甸甸的金属盒子递给我时,我的手有些颤抖。
我把房产证、新办的存折,还有那对金镯子,一件一件,郑重地放了进去。
冰冷的金属盒子关上的那一刻,发出沉闷的“咔哒”一声。
那声音,像是一道分界线。
锁住的,是我的全部身家,是我下半辈子的保障和尊严。
也锁住了,我那二十多年来,毫无保留、甚至有些盲目的付出。
从银行出来,阳光灿烂,有些刺眼。我眯起眼睛,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忽然觉得,天,好像比以前更蓝了。
我给自己买了一份以前从不舍得吃的榴莲千层,又去商场给自己挑了一件颜色鲜亮的羊绒大衣。
镜子里的我,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却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坚定。
从今天起,我要为自己活了。
第66章 没有结果的电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出乎我意料的平静。
林阳和孙婷没有再来过。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仿佛我们之间那二十多年的情分,就随着那一声摔门的巨响,彻底烟消云散了。
我哥林建国倒是打来一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他劈头盖脸的质问:“秀兰!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我听小阳说,你把他们赶出去了?还说什么钱是借的?你是不是病糊涂了!”
我握着电话,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哥,我没糊涂。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你清醒?你清醒就把自己的亲侄子当仇人?我们当初怎么说的?让你把小阳当亲儿子,他以后给你养老!你现在这是干什么?要把他推得远远的?”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火气。
“养老?”我忍不住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凄凉,“哥,你知道我在医院的时候,他们是怎么对我的吗?你知道他们是怎么盘算着卖我的房子,拿我的救命钱去换他们的学区房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林建国才用一种疲惫的语气说:“秀兰,你别想太多。小阳和婷婷也是年轻人,压力大,考虑事情不周全。但他们心是好的,肯定是想让你跟他们住,好好孝顺你。”
“心是好的?”我反问,“哥,如果你的心也是好的,为什么在我住院的一个多月里,除了最开始那三万块钱,你再没打过一分钱过来?你的厂子就忙到连打电话问候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吗?”
“我……”林建国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我那不是……厂里资金周转不开嘛!我这不是想着,你有积蓄,小阳他们也能顶上嘛!”
“是啊,你们都想着我能顶上。你们把我当成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银行。现在银行要关门了,你们就急了。”
我的话,像一把刀,戳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林建国在电话那头恼羞成怒:“林秀兰!你怎么说话呢!我是你亲哥!小阳是你亲侄子!我们是一家人!你非要为了点钱,把亲情都弄没了吗?”
“哥,不是我为了钱。是你们,为了钱,早就把亲情丢了。”我平静地说,“那二十二万,我会想办法还给你们。我的房子,我的钱,是我自己的养老钱。以后,谁也别想打它们的主意。”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我没有拉黑他的号码,但我知道,这个电话,大概是我们兄妹之间,最后一次心平气和(尽管并不平和)的通话了。
生活,还要继续。
我按照医生的嘱咐,每天坚持做康复训练。从拄着拐杖在客厅里走,到可以自己下楼,在小区里慢慢地散步。
我给自己报了一个老年大学的书法班。年轻时我就喜欢写写画画,只是后来为了生活,为了林阳,把这些爱好都丢了。现在,我终于可以重新捡起来。
班上的同学都是同龄人,大家一起挥毫泼墨,聊聊家常,日子过得充实而有趣。
我还学会了用智能手机,学会了网购,学会了用App打车。我发现,这个世界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有趣得多。
以前,我的世界只有那么大,围着林阳,围着那个小家转。现在,我才发现,跳出那个圈子,我拥有了整片天空。
我开始给自己做饭。我依然会做红烧肉,用最好的五花肉,最小的火,慢慢地炖。炖好的肉,香气扑鼻,肥而不腻。我一个人,配上一碗白米饭,吃得心满意足。
原来,取悦自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那天,书法班下课,我在小区门口的水果店买水果,意外地碰到了孙婷。
她也看到了我,愣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她身边站着乐乐。
几个月不见,乐乐好像长高了些。
“奶奶……”乐乐看见我,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孙婷的脸瞬间涨红了,她拉了乐乐一把,似乎想立刻就走。
我看着乐乐,心里还是软了一下。孩子是无辜的。
我从购物袋里拿出一个刚买的、最大最红的苹果,蹲下身,递给乐乐:“乐乐,想奶奶了吗?”
乐乐看了看他妈妈的脸色,不敢接。
孙婷的表情很复杂,有尴尬,有怨恨,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她最终没有阻止,乐乐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苹果,小声说了句:“谢谢奶奶。”
我摸了摸他的头,站起身,对孙婷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转身回家。
我没有回头,但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跟在我身后。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许,她还在怨我。或许,她也有一丝后悔。
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第7章 迟来的道歉
又过了一个多月,我的身体基本恢复了,已经可以不用拐杖正常走路。
那天傍晚,我正在阳台上给我的花浇水,门铃响了。
我有些意外,这个时间,会是谁呢?
我通过猫眼一看,竟然是林阳。
他一个人来的,手里提着一些水果和营养品,局促地站在门口,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姑姑。”他低着头,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声。
我让他进来,没有说话,转身去给他倒水。
他跟在我身后,看着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家,眼神里充满了怀念和感伤。
“姑姑,您……身体好些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嗯,好多了。”我把水杯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自己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和他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客厅里又是一阵沉默。
最终,还是林阳打破了僵局。
他“噗通”一声,在我面前跪了下来。
我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起身去扶他,但身体却僵住了。
“姑姑,对不起!”林阳抬起头,眼睛通红,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是我混蛋!是我不孝!我对不起您!”
他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那天回去之后,我跟孙婷大吵了一架。我也想了很久很久……我想起小时候,我生病,您背着我跑几里路去镇上的医院;我想起上大学的时候,您每个月都把大半的工资寄给我,自己在家啃咸菜;我想起我买房子,您把一辈子的积蓄都给了我……”
“您为我付出了那么多,从来没求过回报。可我……我在您最需要我的时候,却只想着自己那点破事,只想着您的钱,您的房子……我真不是个东西!”
他抬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我能感觉到,他此刻的忏悔是真诚的。他不是个坏到骨子里的人,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自私的普通人。他习惯了我的付出,把一切都当成理所当然,从未想过自己也应该为我做些什么。
直到我用最决绝的方式,给他上了这一课。
“你起来吧。”我轻声说。
他却摇着头,不肯起来:“姑姑,您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我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小阳,姑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有些失望。”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我把你当儿子,我以为,你也会把我当母亲。母亲生病了,儿子在床前尽孝,天经地义。可我没想到,这件事在你们看来,成了一桩需要计算成本的买卖。”
“我不是心疼钱,也不是非要守着这套房子。如果那天,你们能真心实意地对我说一句‘姑姑,您别怕,有我们呢,砸锅卖铁也给您治病’,那别说一套房子,就是要我的命,我也给。可你们没有。”
“你们让我明白了一件事。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亲情,不是单方面的付出,而是双向的奔赴。我累了,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了。”
林阳低着头,泪水滴落在地板上,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笔钱,我还是会还给你们。”我说,“孙婷说的对,那毕竟是你们的钱。亲兄弟,明算账。以后,我们还是亲戚,但只是亲戚。”
他猛地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和痛苦:“姑姑……”
“回去吧。”我打断了他,“天不早了,孙婷和乐乐还在家等你。”
我把他送到门口。
临走前,他转过身,深深地给我鞠了一躬。
“姑姑,您多保重。”
我点点头,关上了门。
靠在门后,我缓缓地滑坐在地上,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不知道我的决定是对是错。或许在很多人看来,我太绝情,太不近人情。
可是,心被伤透了,就再也暖不回来了。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永远无法弥合。
我原谅了他,但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第8章 为自己而活
那次之后,林阳没有再来打扰我。
只是每个月的初一,我的银行卡里都会准时收到一笔三千块钱的转账,备注上写着:林阳。
我知道,这是他想用自己的方式,来弥补,来“还债”。
我没有把钱退回去。我收下了。这或许是我们之间,能保持联系的、最后的一点纽带。
我的生活,彻底走上了另一条轨道。
书法班上,我认识了很多新朋友。我们一起研究碑帖,一起去郊外写生,周末还相约着一起去爬山、逛公园。我的生活变得前所未有的丰富多彩。
我还用这些年攒下的钱,给自己报了一个旅行团,去了我一直想去的云南。
我看到了玉龙雪山的巍峨,感受了洱海的温柔,也体验了大理古城的悠闲。
站在苍山顶上,看着云卷云舒,我忽然觉得,过去那些纠结、痛苦和怨恨,都变得那么渺小。
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何必为了不值得的人和事,把自己困在原地呢?
旅行回来,我把照片洗出来,做成了一本厚厚的相册。相册里的我,笑得灿烂而明媚。那是我发自内心的笑容。
有一天,我正在家里整理照片,接到了嫂子的电话。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憔悴:“秀兰……你哥他……查出来肝癌,晚期。”
我愣住了。
尽管我们之间有过争吵,有过隔阂,但他毕竟是我的亲哥哥。
我赶到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林建国,几乎认不出来了。他瘦得脱了相,脸色蜡黄,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死气。
嫂子在一旁不停地抹眼泪。
林阳和孙婷也在。孙婷看到我,眼神躲闪,默默地站到了一边。林阳走过来,低声喊了句:“姑姑。”
我走到病床前,看着我哥。
他睁开眼,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光亮。他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想说什么。
我俯下身,把耳朵凑到他嘴边。
“秀兰……对……对不起……”他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几个字。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我握住他枯瘦的手,说:“哥,别说了,我都知道。”
那一刻,所有的恩怨,都烟消云散了。
林建国没撑多久,就走了。
葬礼上,林阳作为长子长孙,忙前忙后。他看起来成熟了很多,也沉默了很多。
仪式结束后,他走到我面前,把一张银行卡递给我。
“姑姑,这是我爸留下来的。他说,这里面的钱,加上我们之前给您看病垫付的,都给您。算是……他对您的补偿。”
我没有接。
“你留着吧。”我说,“给,或者给乐乐。你爸走了,这个家以后要靠你撑起来。”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塞到他手里。
“这里面,是你这几个月转给我的钱,还有我的一些积蓄,凑了五万块。算是我这个做姑姑的,最后再帮你一把。”
林阳看着我,眼眶又红了。
“姑姑……”
“好好过日子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让你爸失望,也别……再让我失望了。”
说完,我转身离开。
我没有再回头。
我知道,从这一天起,我的人生,将开启一个全新的篇章。
我的保险柜里,依然锁着我的房产证和存折。那是我后半生安身立命的保障,是我面对这个世界所有不确定性的底气。
但我心里那把锁,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打开了。
我不再怨恨,也不再纠结。我学会了放下,也学会了与自己和解。
亲情,有时候很坚韧,有时候却又很脆弱。它需要双方共同的维护和经营。当一方的付出成为理所当然,当天平严重失衡时,崩塌,是迟早的事。
我很庆幸,那场大病,让我提前看清了这一切。虽然过程很痛苦,但它让我有机会,在还不太晚的时候,重新找回自己,为自己而活。
我的故事,或许并没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但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