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陆烬扔下浑身是血的我,去给她买创可贴 上

发布时间:2025-10-11 00:00  浏览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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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陆烬挡刀的那天,他的白月光在朋友圈发了条动态:

「手指割伤,有人心疼吗?」

陆烬扔下浑身是血的我,去给她买创可贴。

后来我收起所有感情递上离婚协议。

他却跪在暴雨里砸着门哭喊:

「阿缨...你曾经那么爱我...」

我隔着窗玻璃缓缓擦掉口红。

「如你所愿,我不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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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得像是泼翻了的墨。

霓虹灯的光怪陆离透过厚重的防弹玻璃窗,在包厢内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雪茄的醇厚、昂贵香水的甜腻,以及一种更为隐晦的,属于权力与金钱交织的特殊气味。

这里是“皇朝”,城里最纸醉金迷的销金窟。

苏缨坐在最角落的丝绒沙发里,几乎要陷进去。她手里捧着一杯早已失了温度的柠檬水,指尖无意识地沿着冰冷的杯壁滑动。周遭的喧嚣、奉承、碰杯声,都像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模糊而不真切。

她的目光,越过晃动的人影,精准地落在主位那个男人身上。

陆烬。

她的丈夫。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露出小半截锁骨的利落线条。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指间夹着燃了半截的烟,另一只手把玩着一只水晶威士忌杯,琥珀色的液体随着他漫不经心的动作轻轻晃荡。

有人凑近他耳边低语,他懒懒地掀了下眼皮,唇角勾着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算是回应。那是一种居于上位者习以为常的疏离与掌控感。

即使是在这群非富即贵的人中间,陆烬依然是最扎眼的那个。不是因为他过分英俊的皮囊,而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糅合了野性与冷漠的气质,像暗夜里蛰伏的豹,优雅,却随时能亮出致命的爪牙。

苏缨看着他,心里一片麻木的凉。

曾经,这身影是她全部青春岁月里唯一追逐的光。她像只不知疲倦的飞蛾,拼尽全力扑向他这片灼人的火焰,哪怕被炙烤得遍体鳞伤,也甘之如饴。

可如今,那火焰还在燃烧,她却已经冷了。

胃部传来一阵细微的抽搐感,并不尖锐,只是沉甸甸地坠着,提醒着她今晚又没能好好吃饭。她下意识地伸手按了按小腹,这个微小的动作却引得主位上的陆烬忽然侧过头,视线扫了过来。

那眼神很淡,没什么情绪,像是在确认一件所有物是否还安分地待在原地。

苏缨立刻松开了手,挺直了背脊,将脸上那点微弱的不适彻底掩去,换上一种近乎完美的、毫无波澜的平静。

她知道他厌恶看到她任何形式的“脆弱”或者“麻烦”。在他眼里,那大概都是拙劣的博取同情的手段。

就在这时,包厢厚重的门被推开,一个服务生打扮的男人低着头,推着摆放酒水的小车进来。一切看起来并无异样。

然而,就在小车轮子碾过地毯,发出轻微吱呀声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服务生”猛地从小车下层抽出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如同扑食的饿狼,毫无征兆地朝着陆烬的方向直刺过去!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陆总小心!”

“烬哥!”

惊呼声、酒杯碎裂声骤然炸开!

包厢内的音乐还在不合时宜地流淌,更衬得这变故惊心动魄。

所有人的反应都慢了半拍。

除了苏缨。

几乎是在那匕首反光晃过她眼底的同一瞬,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那是一种深植于骨髓的本能,甚至来不及思考值不值得,后果会如何。

她像一只被惊起的蝶,又像一道扑火的影子,猛地从沙发角落里弹起,不管不顾地扑向陆烬身前。

“噗——”

是利刃割开皮肉的闷响。

并不响亮,却钝重得让人心头发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苏缨清晰地感觉到冰冷的金属刺入自己左侧肩胛骨下方的背部,先是一凉,随即而来的才是汹涌炸开的、撕心裂肺的剧痛。那痛楚如此猛烈,瞬间抽干了她四肢百骸的力气,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鸣不止。

温热的、粘稠的液体迅速浸透了她后背单薄的衣料,顺着皮肤往下淌。

她软软地向前倒去,却没有摔在冰冷的地面上,而是落入了一个带着雪茄和冷冽木质香气的怀抱。

是陆烬。

他接住了她。

他脸上的慵懒和漠然终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击碎,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她的倒影,带着毫不掩饰的震惊,甚至是一丝……慌乱?

苏缨想,大概是痛出幻觉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里却涌上一股腥甜,呛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每咳一下,背后的伤口就是一阵剜心的疼。

“别动!”陆烬的声音绷得极紧,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厉色。他一手紧紧箍着她,支撑着她不让她滑下去,另一只手已经闪电般攥住了那个行凶者再次扬起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能听到骨头错位的咯吱声。

“砰!”

旁边反应过来的保镖和友人已经一拥而上,利落地将行凶者制服,死死按在了地上。

混乱,尖叫,呵斥……场面一片狼藉。

“医生!叫救护车!”陆烬冲着旁边嘶吼,额角青筋暴起。他低头看向怀里脸色迅速灰败下去的苏缨,她那件米白色的连衣裙,后背已经被泅开的鲜血染红了大片,刺目得惊心。

他试图用手去按住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可那滚烫的液体还是争先恐后地从他指缝间溢出。

苏缨疼得浑身都在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视线越来越模糊,只能勉强看清陆烬近在咫尺的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她忽然觉得有点冷。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变得遥远,只有他胸腔里传来的、同样失序急促的心跳声,咚咚地敲击着她的耳膜。

这是她离他最近的一次。

也是她最狼狈的一次。

“陆…陆烬……”她气若游丝,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想抓住点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专属于特别关注人的手机提示音,从陆烬放在沙发上的西装口袋里响了起来,清脆地划破了这生死一线的凝滞空气。

陆烬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腾出一只沾满鲜血的手,迅速摸出手机,划开屏幕。

苏缨仰靠在他臂弯里,视线恰好能瞥见那亮起的屏幕。

锁屏界面,一条最新弹出的微信消息,来自“芊芊”。

附着一张照片,是女人纤细白皙的手指,指尖上有一道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红痕。

配文是:

「手指割伤,有人心疼吗?(可怜)」

那一刻,苏缨觉得背上的伤口好像忽然不那么疼了。

一种更深的、彻骨的寒意,从心脏最深处猛地炸开,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冻僵了她所有的感知。

她看见陆烬盯着那条消息,眉头狠狠拧起,那里面清晰的担忧和焦急,像一把淬了冰的针,密密麻麻扎进她的眼里,心里。

他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决断。

苏缨感觉到箍着自己的手臂松开了。

那股支撑着她的力量骤然消失,她像一片失去依凭的落叶,无力地朝地面滑落。额角不慎撞在了冰冷的茶几边缘,发出沉闷的一声磕碰,可她感觉不到疼了。

陆烬将她小心翼翼地、甚至带着点急切意味地放在了旁边柔软的沙发上,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瓷器,需要妥善安置,却又迫不及待地要脱手。

他站起身,对着旁边一个像是助理模样的人急促地吩咐,声音带着未褪的紧绷,内容却清晰无比:

“看着她!救护车马上就到!”

然后,他甚至没有再看苏缨一眼,攥着手机,大步流星地朝着包厢门口走去,脚步是前所未有的匆忙。

背影很快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之外,消失在包厢门口那片光怪陆离的光影里。

他是去给他的芊芊,买创可贴了。

苏缨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那盏巨大的、折射着迷离光彩的水晶吊灯,眼睛睁得很大,却空洞得没有一丝光亮。

额角被撞的地方,慢慢鼓起一个包,带着钝痛。

背后的伤口还在流血,浸湿了身下昂贵的丝绒沙发面料,粘腻而冰冷。

真脏啊。

她想。

这沙发,这地方,还有她这个人。

都太脏了。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他离开时,那一声对助理的吩咐,带着对她这个“麻烦”的交代。

也听到了不知是谁压低声音的惊叹:“卧槽……陆少这是……林小姐就那么娇气?苏小姐这可还流着血呢……”

声音很快被其他嘈杂淹没。

苏缨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是——

原来,刀刃捅进身体里的感觉,比不上他此刻转身的万分之一。

真疼啊。

第二章:创可贴与空病房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地撕裂了“皇朝”门口那片浮华的夜空。医护人员训练有素地将意识模糊的苏缨抬上担架,推入车内。那个被陆烬留下的助理,面色尴尬又焦急地跟在旁边,手里还攥着手机,似乎想联系陆烬,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车厢内,氧气面罩扣在苏缨脸上,模糊了她苍白如纸的面容。疼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却又仿佛隔着一层膜,变得有些不真实。她残存的意识里,反复回放的,不是那把刺入身体的匕首,而是陆烬看到那条微信后,毫不犹豫松开的手,和匆忙离去的背影。

原来,在生死关头,他选择去回应另一个女人指尖上一道微不足道的红痕。

这个认知,比背上的伤口更让她痛彻心扉。

救护车抵达市中心医院,苏缨被迅速推进了急诊手术室。无影灯亮起,麻醉剂的作用下,她彻底沉入了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苏缨在一片消毒水的气味中悠悠转醒。

眼皮沉重得掀不开,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无处不叫嚣着疼痛和虚弱。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触碰到的是身下粗糙的病号服布料。

“醒了?”一个略显陌生的女声在旁边响起,带着几分公式化的关切,“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苏缨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看到一位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孩正在调整她手背上的点滴速度。

“还……好。”她发出沙哑的声音,喉咙干得冒火。

护士递过来一杯温水,用吸管让她喝了几口,然后例行公事地交代:“你背部的刀伤有点深,万幸避开了要害,但失血过多,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麻药过了会更疼,忍不住就按呼叫铃。”

苏缨轻轻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向病房门口。

单人病房,很安静,除了护士,再没有其他人。

没有那个她潜意识里或许还在期待的身影。

护士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边记录着数据,一边状似无意地闲聊般说道:“送你来的那位先生,就是你丈夫的助理吧?他守到手术结束,确认你脱离危险后,接了个电话就走了,说是……陆先生吩咐他回去处理‘皇朝’那边的事情。”

苏缨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助理……电话……吩咐……

所有词汇都指向一个事实——陆烬自始至终,没有来过。

护士记录完毕,又像是想起什么,从旁边的床头柜上拿起一个小巧的、印着某知名药店logo的纸袋,递到苏缨面前,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微妙:“哦,对了,这个是你先生之前让人送过来的,说是……给你的。”

苏缨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纸袋上,瞳孔骤然收缩。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用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颤抖着接了过来。

纸袋很轻,里面只有一样东西。

一盒……创可贴。

卡通图案,粉色的,是林芊芊最喜欢的那个牌子,那个系列。

刹那间,苏缨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冻得她四肢百骸都僵硬了。

他扔下浑身是血、生死未卜的她,去给林芊芊买创可贴。

然后,或许是在安抚好他的白月光之后,终于“想起”了她这个为他挡了一刀的法定妻子,于是“吩咐”助理,或者随便哪个手下,给她也送来一盒创可贴。

是施舍?是补偿?还是仅仅为了完成一个“丈夫”应尽的、微不足道的义务?

多么讽刺。

她用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换来的,是他给另一个女人买创可贴时,“顺带”想起的、同款的东西。

那盒小小的、轻飘飘的创可贴,此刻在她手里,却重逾千斤,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手心连同心脏一起蜷缩起来。

她死死捏着那个纸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背部的伤口在这一刻爆发出剧烈的疼痛,几乎让她窒息。

护士看着她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和那双骤然空洞死寂的眼睛,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或者这“礼物”本身就不对劲,尴尬地抿了抿嘴,低声说了句“有事按铃”,便匆匆离开了病房。

门被轻轻带上。

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苏缨一个人,还有那浓郁得化不开的消毒水味道,以及手里那盒如同嘲讽般的创可贴。

她维持着那个捏着纸袋的姿势,很久,很久。

直到窗外的天色由浓墨转为灰白,再透进熹微的晨光。

她终于动了动僵硬的手指,缓缓地,将那个纸袋,连同里面那盒未拆封的创可贴,一起,扔进了床边的垃圾桶里。

“哐当”一声轻响。

像是某种东西,在她心里,彻底碎了,埋葬了。

她重新躺回去,闭上眼睛,任由无声的泪水浸湿鬓角,渗入枕头。

原来,不被爱的那个人,连生死,都显得如此轻贱。

她为他挡刀,是本能,是多年深爱烙印下的条件反射。

而他给她送来这盒创可贴,是他能给予的,全部“心意”。

够了。

真的够了。

苏缨,你该醒了。

第三章:镜中人

在医院的日子,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清晰,也格外难熬。

背上的伤口在缓慢愈合,结痂,带来持续不断的麻痒和隐痛。身体的痛苦尚能忍受,但心里的那个窟窿,却在日复一日的寂静中,越撕越大。

陆烬一直没有出现。

倒是他的助理每天会准时出现一次,带着精致的、出自米其林餐厅的病号餐,以及一些昂贵的补品。他会公式化地询问苏缨的身体状况,传达一些“陆总很忙”、“陆总吩咐您好好休息”之类的话,然后放下东西,匆匆离开。

像完成一项不得不做的任务。

苏缨从不拒绝,也从不询问。她安静地吃着那些寡淡却昂贵的食物,配合医生的一切治疗,像个没有情绪的、精致的木偶。

只有在她独自一人,面对着病房里那面光洁的洗手间镜子时,那层坚硬的外壳才会出现一丝裂缝。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嘴唇干燥起皮。长发因为伤口的原因披散着,更显得脆弱不堪。宽大的蓝白色病号服套在她身上,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这就是她吗?

这个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卑微、甚至差点丢掉性命的女人?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冰凉的镜面,划过镜中人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这双眼睛,曾经也明亮过,充满希冀地追逐着那个叫陆烬的身影。曾经也会因为他不经意的一个回眸而雀跃一整天,也会因为他偶尔施舍的一点温柔而觉得整个世界都春暖花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双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熄灭,最终变得像现在这样,一片死寂?

是无数次被他丢在宴会角落,独自面对旁人或同情或嘲讽的目光时? 是每个纪念日、生日,她精心准备,却只能等到他一句冰冷的“忘了”或者干脆杳无音讯时? 是他手机里那些永远删不完的、来自林芊芊的暧昧信息时? 还是那次她高烧不退,打电话给他,他却因为在陪林芊芊看画展而直接挂断时?

太多了。

细碎的,漫长的,如同凌迟一般的失望,早已将那份浓烈的爱意侵蚀得千疮百孔。

而这次挡刀事件,他扔下她去给林芊芊买创可贴,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地,将她心中那点残存的、自欺欺人的幻想,碾得粉碎。

苏缨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极淡、极冷的笑容。

比哭还难看。

她打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一遍遍扑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水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自来水,还是别的什么。

抬起头,镜中人脸上挂着水痕,眼神却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那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沉淀,正在凝固。

不再是纯粹的悲伤和绝望,而是掺杂了一丝……决绝。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为了一个永远不会爱她的男人,耗光自己所有的热情、尊严,甚至差点赔上性命。

不值得。

太不值得了。

她深吸一口气,扯过旁边的毛巾,用力擦干脸上的水渍。动作间牵扯到背部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但这疼痛,反而让她更加清醒。

她盯着镜子,一字一句,清晰地对自己说:

“苏缨,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你还记得,没有遇到陆烬之前,你是什么样子吗?”

那个曾经也会肆意大笑,有着自己骄傲和梦想的苏缨,早就被遗落在时光的尘埃里了。

是时候,把她找回来了。

哪怕,需要剥皮拆骨,痛不欲生。

她缓缓放下毛巾,眼神重新归于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仿佛有暗流在汹涌。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第四章:出院

半个月后,医生终于批准苏缨出院。

伤口愈合得不错,但留下了了一道狰狞的粉色疤痕,横亘在原本光洁的背部皮肤上,像一条丑陋的蜈蚣。医生说,随着时间会慢慢淡化,但不可能完全消失。

苏缨对着病房里的落地镜,侧身看着那道疤痕,眼神平静无波。

也好。她漠然地想。总要留下点什么,提醒自己曾经有多愚蠢。

助理一早就来了,办好了所有出院手续,并恭敬地表示:“太太,车已经在楼下等了,送您回锦园。”

锦园,是她和陆烬的婚房。一座奢华却冰冷得如同展览馆的别墅。

苏缨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她换下了那身刺眼的病号服,穿上了助理带来的衣服——一条她衣柜里常见的、质地柔软的米白色连衣裙,和她受伤那天穿的颜色很像,但款式不同。

坐进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后座,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阳光很好,透过车窗洒在身上,带着初秋的暖意,却丝毫暖不进苏缨的心。

她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一路无话。

助理透过后视镜悄悄打量她。这位陆太太,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依旧是那副安静柔顺的样子,但眉宇间似乎少了点什么,又多了点什么。少了从前那种小心翼翼的期盼和隐忍的哀愁,多了几分……淡漠。一种对周遭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疏离。

车子平稳地驶入锦园雕花的铁艺大门,穿过精心打理却略显空旷的花园,停在主宅门口。

佣人吴妈已经等在门口,看到苏缨下车,连忙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太太,您回来了?身体都好了吗?哎哟,可担心死我了……”

吴妈是在陆家工作了多年的老人,也是这个冰冷的宅子里,少数会对苏缨流露出真心关怀的人。

苏缨对她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宽慰道:“吴妈,我没事了,都好得差不多了。”

她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太多情绪。

走进别墅,那股熟悉又令人窒息的空旷感扑面而来。挑高的客厅,昂贵的意大利家具,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一切都彰显着主人的财富和品味,却也冷硬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先生他……”吴妈迟疑着开口。

“我知道。”苏缨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他忙。”

她当然知道陆烬不在。他若是会在家等她出院,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径直上楼,回到主卧。

主卧很大,带着独立的衣帽间和浴室。装修风格是冷硬的现代风,黑白灰的主色调,和她这个人显得格格不入。她走到衣帽间门口,却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里面。

属于陆烬的那一半,挂满了昂贵的手工西装、衬衫,整齐得像专柜陈列。而属于她的这一半,则塞满了各种当季新款、奢侈品礼服、包包、配饰……很多甚至连标签都没拆。

这些都是陆烬让人送来的。用他的钱,堆砌出一个符合“陆太太”身份的、光鲜亮丽的外壳。

她曾经珍视这一切,因为这是他给予的,哪怕只是敷衍。她努力打扮自己,希望能让他多看自己一眼。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她需要的,从来不是这些冰冷的物质。

而她想要的,他永远也给不了。

苏缨的目光掠过那些华服美饰,最终落在衣帽间最角落里,一个蒙了些许灰尘的旧行李箱上。

那是她嫁过来时,自己带来的。里面装着她婚前的一些旧物,一些与陆烬无关的、属于“苏缨”自己的东西。

她走过去,蹲下身,拂去行李箱上的灰尘,打开了它。

里面是一些简单的衣物,几本旧书,一个有些掉漆的音乐盒,还有一本厚厚的、封面已经磨损的速写本。

她拿起那本速写本,轻轻翻开。

里面是她大学时代画的素描。校园的角落,静物,还有……不少陆烬的侧影或背影。那时的笔触还带着少女的稚嫩和满腔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慕。

她一页页翻看着,眼神里没有怀念,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审视般的冷静。

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看了许久,她合上速写本,将它放回行李箱。然后,她站起身,走到属于陆烬的那半边衣帽间,目光扫过那一排排昂贵的衣物。

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一件挂在一旁的、深灰色的羊绒开衫上。

那是去年冬天,她熬了几个通宵,亲手给他织的。针脚不算特别完美,却倾注了她当时所有的心意。

她记得她满心欢喜地送给他时,他只是瞥了一眼,随手放在了一边,淡淡地说:“我不穿这种,以后别费心了。”

后来,她再也没见他穿过。也不知道是他扔了,还是只是被遗忘在了某个角落。

原来,一直被她小心翼翼地挂在这里。

苏缨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柔软的羊绒面料。

然后,她猛地收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

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

她关上行李箱,把它推回角落。然后,她开始动手,将衣帽间里那些属于她的、由陆烬买来的衣服、包包、首饰,一件件,毫不留恋地取出来,扔在地上。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很快,地上就堆起了一座奢侈品的“小山”。

而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在清理的,只是一堆与自己无关的垃圾。

第五章:清理

衣帽间里,苏缨的动作没有停歇。

丝绸、羊绒、蕾丝……那些曾经被她小心翼翼悬挂、折叠的昂贵衣物,此刻像廉价的抹布一样被随意抛在地上。限量款的包包从防尘袋里滚落,金属配件撞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却沉闷的声响。首饰盒被打开,钻石、珍珠、宝石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刺眼的光芒,旋即被淹没在堆积的衣物之下。

她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清理机器,精准而高效地剥离着属于“陆太太”这个身份的一切装饰。

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背部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提醒着她尚未完全痊愈。但她只是微微蹙了下眉,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放缓。

这些华服美饰,曾经是她试图靠近陆烬的桥梁,是她卑微爱情的可怜注脚。如今,它们只让她感到窒息和厌恶。

当最后一件当季高定礼服被扔在那座“小山”上时,衣帽间里属于她的那一半,已经彻底空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衣柜隔板,像一个被掏空了内脏的躯壳。

苏缨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看着眼前的狼藉。一种奇异的、近乎解脱的感觉,从心底慢慢升腾起来。

“太太?”

吴妈担忧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忍不住上来查看。当看到衣帽间里的景象时,吴妈惊得捂住了嘴,眼睛瞪得老大。

“太太,您、您这是做什么呀?这些……这些可都是先生给您买的,很贵的……”吴妈的声音带着不解和心疼。在她看来,这些漂亮的衣服和首饰,是女人家的体面,怎么能像丢垃圾一样丢掉呢?

苏缨转过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一种近乎疲惫的平静。

“吴妈,”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这些东西,麻烦你帮我处理掉。”

“处理掉?”吴妈更惊讶了,“这……这怎么处理啊?太太,您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要不先休息一下……”

“我很好。”苏缨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捐掉,或者扔掉,随你。总之,我不想再在我的房间里看到它们。”

吴妈看着苏缨那双平静得近乎空洞的眼睛,心里莫名地一颤。她伺候这位女主人几年了,从未见过她如此神态。以前的太太,总是安静的,隐忍的,带着点挥之不去的哀愁,却从不会如此……决绝。

“那……那先生要是问起来……”吴妈有些犹豫。

“他不会问的。”苏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如果他问起,你就说,是我扔的。”

她不再看那堆东西,也不再理会吴妈的欲言又止,径直走出了衣帽间。

回到空旷的主卧,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花园里精心修剪却毫无生气的景观。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灰尘在光柱中无声飞舞。

这间卧室,这张床,甚至这个家,都充满了陆烬的气息,却也充满了她这些年独自等待、暗自神伤的回忆。

每一寸空气,都让她感到窒息。

她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至少,在彻底了断之前,不能。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是我,苏缨。”她的声音很平静,“帮我找个房子,不用太大,干净安静就好。尽快。”

挂断电话,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胸口的滞涩似乎缓解了一些。

行动是缓解痛苦最好的良药。

当她开始着手清理、剥离、规划离开,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似乎才被一点点驱散。

她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些她的日常用品,还有一本结婚证。

鲜红的封皮,刺眼夺目。

她拿起那本结婚证,指尖拂过上面烫金的字迹。照片上,她依偎在陆烬身边,笑容灿烂而幸福,眼底满是星光。而陆烬,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冷淡模样,只是嘴角似乎被她感染,牵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

那是她拼尽全力,才求来的一个瞬间。

现在看起来,却像一场精心编排的、自欺欺人的笑话。

她合上结婚证,没有将它扔进垃圾桶,而是重新放回了抽屉深处。

现在还不到时候。

但她知道,距离它被彻底尘封,或者化为灰烬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她需要一份文件。

一份能彻底斩断他们之间这荒谬联系的、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

离婚协议。

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

她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开始搜索离婚协议的相关模板和条款。

阳光照在她苍白却异常坚定的侧脸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冷冽的光晕。

第六章:律师

接下来的几天,苏缨没有踏出锦园一步。

她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仪式,缓慢而坚定地剥离着过去。

她让吴妈把主卧里所有她常用的、带有个人印记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几本常看的书,一个用了多年的水杯,甚至包括浴室里特定品牌的洗护用品。这些东西被打包放进纸箱,准备随时带走。

衣帽间里那堆昂贵的“垃圾”最终被吴妈战战兢兢地联系了慈善机构捐了出去,只留下几个空空荡荡的衣柜。

陆烬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电话。仿佛这个家,以及家里这个刚刚为他挡了一刀、出院归来的妻子,与他毫无关系。

苏缨乐得清静。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临时整理出来的小书房里——那原本是个闲置的客房,被她搬进来一张书桌和一把舒适的椅子。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各种离婚法律条文、财产分割案例以及协议模板。她看得异常仔细,时不时在旁边的笔记本上记录下关键点。

她不要陆烬的一分一毫。

婚内财产?陆氏集团的股份?那些数不清的房产、基金?她从未觊觎过,此刻更不愿沾染。那会让她觉得,自己这些年的付出和最后的离开,都变成了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

她只要拿回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她婚前带来的那个旧行李箱,以及这几年来,她用自己婚前积蓄和偶尔接一些私活(主要是插画设计,这是她大学时的专业,婚后几乎搁置了)赚取的、微薄却干净的报酬所购买的一些物品。

她拟定了初步的离婚协议草案,条款清晰,态度决绝:自愿放弃一切夫妻共同财产分割,净身出户。

看着屏幕上冰冷的文字,苏缨的心异常平静。

她知道,这份协议递到陆烬面前,会掀起怎样的波澜。以他的骄傲和掌控欲,绝不会允许由她来提出结束,更不会接受她如此“不识抬举”地净身出户。

他或许会震怒,会觉得被冒犯,会用尽手段让她“清醒”。

但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需要专业的法律支持,确保这份协议能够顺利生效,确保自己能彻底、干净地离开。

她需要一个律师。

一个完全站在她这边,有能力、也有胆量对抗陆烬的律师。

她翻开通讯录,指尖在一个名字上停顿下来——周砚。

周砚,她大学时的学长,法学院的高材生,曾经……也是陆烬的朋友。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两人渐渐疏远,几乎不再往来。毕业后,周砚进了一家知名的律所,如今已经是合伙人之一,在业内颇有声望。

最重要的是,周砚为人正直,有原则,而且,他了解陆烬。

苏缨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传来一个沉稳温和的男声:“喂,你好。”

“周学长,是我,苏缨。”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周砚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苏缨?好久不见。你……还好吗?”他的问候里,似乎带着某种了然。或许,“陆太太”为陆烬挡刀住院,以及陆烬后续的“创可贴”行为,在那个圈子里早已不是秘密。

“我没事。”苏缨跳过寒暄,直接切入正题,“学长,我有点法律上的事情,想咨询你,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你说。”周砚的语气变得专业起来。

“是关于……离婚。”苏缨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微微缩紧,但声音依旧平稳,“我想委托你作为我的代理律师,处理相关事宜。”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久到苏缨以为信号中断了。

“苏缨,”周砚再次开口,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一丝慎重,“你确定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陆烬他……”

“我确定。”苏缨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我非常确定。学长,我需要一个专业的律师,帮我拟订离婚协议,并确保我能顺利离婚。我的要求很简单,放弃所有夫妻共同财产,净身出户。”

周砚又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她话语里的决绝。

“净身出户?”他重复了一遍,带着难以置信,“苏缨,你知道那是多大一笔财富吗?而且,根据婚姻法,你完全有权利……”

“我不需要。”苏缨再次打断,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骄傲,“我只要自由。周学长,你愿意帮我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好。”周砚终于应承下来,声音恢复了律师的冷静和可靠,“你把你的具体诉求和情况发邮件给我。我会尽快拟好协议初稿。另外,苏缨,”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保护好自己。在协议正式签署前,不要激怒他。”

“我知道。谢谢你,学长。”

挂断电话,苏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

有了周砚的帮助,她感觉前路似乎清晰了一些。

她将电脑上拟好的草案和自己的想法详细整理成邮件,发给了周砚。

做完这一切,她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

天色将晚,暮色四合。

锦园里一如既往地安静,甚至能听到远处街道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这奢华的牢笼,她很快就能离开了。

而陆烬……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他那张冷漠英俊的脸。

这一次,她是真的,不要他了。

第七章:旧照

邮件发出后,苏缨并没有感到预想中的全然轻松,反而有一种更深沉的疲惫从骨头缝里渗出来。她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背部的疤痕在寂静中隐隐散发着存在感。

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太太,”是吴妈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迟疑,“那个……整理您的东西时,在旧书箱底下发现了一个相册,您看……”

相册?

苏缨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她还有相册留在这里吗?她以为所有关于过去的痕迹,都已经被她刻意遗忘或深藏了。

“拿进来吧,吴妈。”

吴妈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本略显陈旧的皮质相册,封面已经有些磨损,边角泛黄。她将相册轻轻放在书桌上,觑着苏缨的脸色,小声补充道:“压在几本旧专业书下面,估计是之前没留意。”

“好,谢谢您,放着吧。”苏缨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吴妈点点头,默默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书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苏缨的目光落在那个相册上,许久没有动作。仿佛那不是一个普通的相册,而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就会释放出她努力想要封存的过去。

最终,她还是伸出了手,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翻开了厚重的封面。

第一页,是几张泛黄的彩色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扎着马尾辫,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笑容灿烂,眼神清澈,充满了未经世事的明亮和朝气。那是大学时的她,还没有遇到陆烬,或者说,还没有正式走入陆烬世界的苏缨。

她快速翻过。

后面几页,开始出现集体的身影,社团活动,校园角落的抓拍。然后,那个男人的身影开始频繁地、不可避免地出现了。

大多是侧影,或者在不经意的角落。穿着白衬衫或黑色运动服,身姿挺拔,眉眼间是少年人独有的锐利和疏离。那是她镜头下意识追逐的方向。

再往后翻……

苏缨的手指顿住了。

那是一张相对清晰的正脸合照。背景似乎是某个校庆晚会后的操场,光线昏暗,人群熙攘。她站在陆烬身边,微微仰头看着他,眼睛里是几乎要溢出来的、全然的倾慕和欢喜。而陆烬,难得地没有看向镜头,而是微微侧头,垂眸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笑意。他的手,随意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苏缨记得那个晚上。

那是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以一种近乎默认的姿态,接受了她的靠近。晚会散场,人潮涌动,他大概是怕她走散,或者是被周围起哄的朋友推搡,顺手揽住了她的肩。

就那么一个瞬间,被她请旁边的同学捕捉了下来。

对她而言,那一晚的星光、晚风、他掌心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温度,以及他那个短暂得如同幻觉的笑容,都足以让她铭记一生,并心甘情愿地飞蛾扑火这么多年。

照片上的她,笑容幸福得像个得到了全世界糖果的孩子。

而如今,看着这张照片,苏缨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钝痛蔓延,呼吸都变得困难。

原来,曾经有过那样的时刻。

原来,她也曾被他那样……温柔地注视过。

哪怕只是片刻,哪怕只是他无心之举。

可就是这些稀少的、被她如同珍宝般收藏起来的瞬间,支撑着她走过了婚后无数个冰冷孤寂的日夜,让她一次次说服自己,他或许是有那么一点点在乎她的。

现在想来,多么可悲。

她用放大镜去寻找他偶尔流露的、微不足道的温和,却选择性忽略了他绝大部分时间的冷漠和忽视。

她把他的施舍当成了恩赐。

她把他的无心之举当成了爱情的证据。

苏缨猛地合上了相册,发出一声沉闷的重响。

她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背部的伤口也因为这急促的呼吸而隐隐作痛。

不能再看了。

这些虚假的甜蜜回忆,是裹着糖衣的毒药,只会腐蚀她刚刚下定的决心。

她站起身,拿着那本相册,走到书房角落那个准备带走的旧纸箱旁,毫不犹豫地,将相册塞了进去,用几本书牢牢压住。

眼不见为净。

过去那个满心满眼都是陆烬的苏缨,就让她和这些旧照片一起,被彻底封存吧。

她需要面对的,是现在这个决心离开的苏缨,和那个对她毫不在意的陆烬。

她重新坐回书桌前,打开电脑,周砚的邮件已经回复了过来。

「协议初稿已拟好,发你邮箱。条款完全按照你的要求,放弃所有财产,只保留个人物品。你看一下,如有需要调整,随时联系我。另外,再次提醒,保护好自己,陆烬那边,我会找合适时机正式沟通。」

苏缨点开附件,那份标题为《离婚协议书》的PDF文件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她逐字逐句地阅读着,神情专注而冰冷。

这一次,她没有任何犹豫。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