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上,我当众提了离婚,他气笑了:就因为我给嫂子剥了虾
发布时间:2025-10-08 11:21 浏览量:1
那只虾,亮红色的,躺在柳悦白瓷一样的餐盘里,格外刺眼。
虾是江川剥的。
他低着头,手指灵活地一勾一挑,完整的虾肉就脱壳而出,被他小心地放进柳悦的盘子里。
柳悦冲他甜甜一笑,“谢谢川儿。”
她管他叫“川儿”,我这个正牌老婆,都只叫他“江川”。
我婆婆坐在主位上,笑得一脸褶子,“看他们兄妹,感情多好。”
江川的大哥,也就是柳悦的老公江风,憨厚地笑了笑,埋头啃自己的排骨。
一桌子人,其乐融融。
只有我,像个局外人。
我看着江川,他甚至没抬头看我一眼,又自然地拿起一只虾,开始剥第二个。
他的手指很干净,修长,骨节分明。
我曾经很喜欢这双手。
现在,这双手正为另一个女人服务。
当着我的面。
当着所有家人的面。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中午吃的沙拉好像要涌上来。
我放下筷子。
声音不大,但在这一片和谐里,足够清晰。
所有人都看向我。
江川终于抬起头,眉头微皱,“怎么了?不合胃口?”
我看着他,很平静地开口。
“江川,我们离婚吧。”
空气瞬间凝固。
婆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江风啃排骨的动作也停了。
柳悦拿着筷子,一脸无辜和震惊。
江川愣了足足三秒。
然后,他气笑了。
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全是冰冷的嘲讽。
“林蔓,你发什么疯?”
他把手里的虾壳往桌上一扔,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就因为我给嫂子剥了只虾?”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我心上。
就因为一只虾?
是啊,就因为一只虾。
也因为三年前,柳悦半夜阑尾炎,他把我从床上拖起来,开车送她去医院,挂号缴费陪了一整夜。大哥江风当时在外地出差。
也因为去年冬天,北京下大雪,他把公司唯一一把备用伞,给了顺路来送文件的柳悦,自己冒雪跑回来,感冒了一个星期。
也因为上个月,我生日,他答应陪我看电影,结果柳悦一个电话说电脑坏了,他立刻跑去帮她修,让我一个人在电影院门口等了两个小时。
这样的事,太多了。
多到像空气里的尘埃,平时看不见,但阳光一照,就密密麻麻,让人窒息。
今天这只虾,就是那束阳光。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婆婆反应过来了,立刻打圆场,“哎呀,蔓蔓,胡说什么呢,快吃饭,菜都要凉了。”
她给我夹了一筷子鱼,“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别为这点小事闹脾气。”
小事。
又是小事。
在他们眼里,我所有的委屈,都是小事。
柳悦也怯生生地开口,眼圈都红了,“弟妹,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和川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一直把我当亲姐姐看的。”
她说着,还把盘子里的虾夹起来,想往我碗里放,“你要是喜欢吃,都给你……”
我往后一躲。
“别碰我。”
声音冷得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柳悦的手僵在半空,眼泪“啪嗒”就掉下来了。
这下,我成了众矢之的。
江川的火气彻底上来了,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林蔓,你够了没有!”
“大过节的,你非要让大家都不痛快是不是?”
“给嫂子道个歉,这事就算了。”
让我道歉?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
我们结婚五年了。
我认识他八年了。
他竟然一点都不了解我。
我从来不是一个会无理取闹的人。
我提离婚,是认真的。
“我再说一遍,江川。”我的声音很稳,没有一丝颤抖,“我们,离婚。”
说完,我拿起我的包,站起身。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我转身就走,没有半分留恋。
身后传来婆婆气急败坏的声音,“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
还有江川压抑着怒火的低吼,“林蔓,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就别再回来!”
我停下脚步。
没有回头。
“好。”
我只说了一个字,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冷空气涌进来,让我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夜色很浓,万家灯火。
没有一盏是为我亮的。
我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一个地址。
“师傅,去朝阳区,三里屯。”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跟男朋友吵架了?”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最好的朋友,肖雨,就住三里屯。
她是唯一能收留我的人。
车开得很快,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
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是江川。
我直接挂断。
他又打过来。
我再挂断。
反复几次后,他发来一条微信。
“你闹够了没有?赶紧给我回来!”
语气还是那么理所当然,带着命令的口吻。
我关了机。
世界清静了。
到了肖雨家楼下,我付了钱,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
肖雨开门的时候,正敷着一张绿色的面膜,像个怪物史莱克。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
“我靠,林蔓?你这什么情况?被家暴了?”
她把我拉进屋,关上门。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坐在她家沙发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肖雨也没问,抽了几张纸巾塞给我,然后去冰箱给我拿了瓶冰水。
“先喝口水,缓缓。”
她坐在我旁边,拍着我的背。
等我哭够了,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
肖雨才开口,“说吧,江川那个狗东西又怎么惹你了?”
我把刚才家宴上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连带着这些年积压的委屈,像倒豆子一样,全都倒了出来。
肖雨听完,脸上的面膜都气歪了。
她一把撕下面膜,露出那张明艳又刻薄的脸。
“我早就跟你说过,江川这种中央空调,要不得!”
“他对谁都好,就是对自己老婆不好。”
“他那不叫善良,那叫拎不清!没有边界感!”
肖雨一针见血。
“还有他那个嫂子,柳悦,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一个已婚妇女,天天跟自己小叔子不清不楚的,像什么样子?”
“她老公江风是死的吗?就不管管?”
我苦笑,“江风那个人,老实巴交的,估计也觉得他们是‘兄妹情深’吧。”
“屁的兄妹情深!”肖雨爆了粗口,“哪个亲妹妹会让妹夫半夜三点送她去机场?哪个亲姐姐会让弟媳的丈夫冒着大雪给自己送文件?”
肖雨说的,是另两件让我耿耿于怀的事。
一件是柳悦要去外地参加一个什么画展,航班是早上六点的。她让江-川送她。江川凌晨三点就把我叫醒,说怕路上堵车,要早点出门。
我当时就觉得离谱。
大哥江风就在家,她为什么不叫自己老公送?
江川的解释是,“大哥开车技术不好,我不放心。”
另一件,是柳悦在一家杂志社当编辑,有一次来我们公司附近办事,顺便给江川送一份稿子。那天北京下了十年不遇的大暴雪,公司写字楼下全是等车的人。江川把我们部门唯一一把公用雨伞给了她,让她先走。
他自己,淋着雪,在寒风里等了半个小时才打到车。
回来就发高烧,烧到39度。
我照顾了他整整三天。
当时我就跟他吵了一架。
我说,“你是不是傻?公司那么多人,就你逞英雄?”
他说,“嫂子一个女孩子,又是来帮我送东西的,我能让她淋着雪回去吗?”
你看,他永远有他的道理。
他的道理里,所有人都是需要被照顾的弱者。
只有我,是无坚不摧的钢铁侠。
肖雨气得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林蔓,你这次做得对!这婚,必须离!”
“这种男人,留着过年吗?”
“你条件又不差,985硕士,在互联网大厂做产品经理,年薪五十多万,长得也好看。离开他,你能找个更好的!”
我靠在沙发上,觉得筋疲力尽。
道理我都懂。
但五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我们的家,从装修到布置,每一个细节都是我亲手操办的。
墙上还挂着我们去土耳其旅行时拍的合影。
阳台上的那盆龟背竹,是我从一棵小苗养到现在的。
这一切,都要放弃吗?
手机开机后,涌进来几十个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
有江川的,有婆婆的,甚至还有江风的。
江川的微信,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不耐烦,再到最后的服软。
“蔓蔓,我错了,我不该在饭桌上吼你。”
“你别生气了,现在在哪?我去接你。”
“你总得给我个机会解释吧?”
“我给嫂子剥虾,真的是习惯了。从小我妈就让我们照顾她,她身体不好。”
又是这套说辞。
柳悦从小体弱多病,这是江家人尽皆知的事。
所以她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所有人的照顾。
而我,因为身体健康,就活该被忽略吗?
婆婆的消息就直接多了。
“林蔓,你赶紧给我回来!像什么样子!”
“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你这么任性,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就马上回家跟江川道歉!”
我看着这些消息,只觉得心寒。
没有一个人,问我为什么委屈。
他们只觉得我在闹,在破坏家庭和谐。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对肖雨说,“今晚我住你这儿。”
“住什么住,”肖雨一挥手,“我家就是你家,想住多久住多久。”
她顿了顿,又说,“不过,林蔓,你想好了吗?离婚不是小事,牵扯到房子,车子,财产分割,很麻烦的。”
我点头,“想好了。”
这一次,我不想再忍了。
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
而是每一根。
第二天一早,我是在肖雨的催促声中醒来的。
“姑奶奶,快起床!你今天还上不上班了?”
我睁开眼,头痛欲裂。
昨晚几乎没怎么睡。
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和江川的过往。
甜蜜的,争吵的,像放电影一样。
我拿起手机,看到江川凌晨三点还给我发了条消息。
“我一晚上没睡,就在客厅等你。你回家吧,我们好好谈谈。”
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好好谈谈?
我们谈过无数次了。
每一次,都以我的妥协告终。
他会抱着我,说,“老婆,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注意。”
然后呢?
然后下次遇到柳悦的事,他还是会第一时间冲上去。
江山的“山”,是江山的“山”。
江川的“川”,是本性难移的“川”。
我起床,洗漱,换上昨天穿的衣服。
肖雨给我递过来一个三明治和一杯牛奶。
“赶紧吃了,垫垫肚子。”
“我已经帮你约了张律师,下午三点,在国贸的咖啡厅见。”
我愣住了,“张律师?”
“对啊,”肖雨理所当然地说,“我大学同学,专门打离婚官司的,业务能力杠杠的。你既然决定要离,就得早做准备。”
她总是这样,行动力超强。
在我还在犹豫彷徨的时候,她已经帮我铺好了路。
心里一阵暖流涌过。
“谢了,小雨。”
“谢个屁,”她白了我一眼,“赶紧吃,吃完滚去上班,别耽误老娘赚钱。”
我被她逗笑了。
心情似乎也好了那么一点点。
到了公司,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热,部门领导就把我叫进了办公室。
“林蔓,你和江川怎么回事?”
领导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叫周姐,平时跟我也算聊得来。
我有些惊讶,“周姐,你怎么知道?”
周姐叹了口气,“江川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俩吵架了,你离家出走了,让我帮忙劝劝你。”
我瞬间火大。
江川这是什么操作?
把私事捅到我领导这里来?
他是觉得我工作不够烦,还是嫌我在公司的形象太好?
周姐看我脸色不对,赶紧说,“你别生气,他也只是太着急了。”
“小两口吵架很正常,别动不动就说离婚。”
“江川这小伙子我见过,人挺不错的,又高又帅,对人也热情。”
又是这样。
所有人都觉得江川好。
因为他的好,都表现在了外面。
而他对我不好,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深吸一口气,对周姐说,“周姐,谢谢你的关心。这是我的私事,我自己会处理好。”
“工作上的事,我不会耽误的。”
周姐见我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摆摆手让我出去了。
一上午,我都在心烦意乱中度过。
手机不停地有消息进来,我设置了静音,眼不见为净。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看到江川又发了朋友圈。
一张我们婚房客厅的照片,配文是:“家,还是那个家。等你回来。”
照片拍得很有意境,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显得屋子空旷又寂寞。
评论区里,一堆我们的共同好友在下面留言。
“怎么了这是?吵架了?”
“川哥,嫂子呢?赶紧哄哄啊。”
“床头吵架床尾和,多大点事儿。”
甚至还有他妈,用一个老年人表情包评论道:“儿子,妈相信你能处理好。”
我看着那条朋友圈,只觉得恶心。
他在干什么?
在作秀吗?
在营造一个深情丈夫的人设,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身上,让我变成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女人吗?
肖雨也看到了,直接发微信过来骂。
“我操!江川也太绿茶了吧!这朋友圈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红杏出墙了呢!”
“他这是在给你施加舆论压力啊,蔓蔓!”
我回了她一个“苦笑”的表情。
“我知道。”
“所以,下午的律师,我必须见。”
下午三点,我准时出现在国贸的咖啡厅。
张律师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干练女性,短发,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就很专业。
她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林小姐,你的情况,肖雨已经跟我简单说过了。”
“你主要的诉求,是离婚,以及财产分割,对吗?”
我点头,“是的。”
“好的,”她拿出一个笔记本,“那我们先来梳理一下你们的夫妻共同财产。”
“婚后,你们名下有几套房产?”
“一套,”我说,“就是我们现在住的这套,在望京,140平,婚后买的,写的我们两个人的名字。首付是我家出的多一点,当时他家拿了三十万,我家拿了五十万。贷款是我们一起还的。”
“车呢?”
“一辆宝马X3,也是婚后买的,落在他名下,主要也是他在开。”
“存款,理财,股票这些呢?”
我把我所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张律师一边听,一边快速地记录。
“好的,基本情况我了解了。”
她合上笔记本,看着我。
“林小姐,从法律上来说,这些都属于夫妻共同财产,离婚时原则上是平分的。”
“当然,考虑到首付你家出得多,可以在分割房产时,酌情向你倾斜。”
“现在主要的问题是,你先生,江川先生,他是否同意离婚?”
我摇了摇头,“他不同意。”
“嗯,”张律师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那事情就稍微复杂一点。”
“如果协议离婚不成,那就只能走诉讼离婚。”
“第一次起诉,如果对方坚决不同意,且你们没有法定的离婚事由,比如家暴、遗弃、重大过错等,法院大概率是不会判离的。”
“需要等六个月后,再进行第二次起诉。那时候,基本就会判了。”
我皱起眉头,“要这么久?”
“是的,”张律师说,“这是法定程序。”
“当然,我们也可以尽量在庭前调解阶段,说服对方同意离婚,达成一个对你有利的财产分割方案。这需要一些策略。”
她看着我,眼神很锐利。
“林小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希望在这段婚姻里,得到什么?是尽快解脱,还是财产的最大化?”
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
我想要什么?
我只是……不想要现在这样的生活了。
我沉默了很久。
“我想要公平。”
张律师笑了笑,“好,我明白了。”
“我的建议是,你先回去,和你先生再沟通一次。明确地告诉他,你离婚的决心。同时,开始搜集对你有利的证据。”
“比如,房产首付的出资证明,你父母的银行流水。还有,你刚才提到的,他和他嫂子之间的一些事情,虽然不构成法律上的过错,但在调解时,可以作为谈判的筹码。”
“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和他所有的沟通,最好都有录音或者文字记录。”
从咖啡厅出来,北京已经华灯初上。
国贸的写字楼像一个个巨大的发光体,冰冷又辉煌。
我站在车水马龙的路口,感到一阵茫然。
原来离婚,是这么复杂的一件事。
它不是一句“我们离婚吧”就能结束的。
它是一场战争。
需要策略,需要证据,需要一个强大的心脏。
回到肖雨家,我把自己扔在沙发上。
肖雨正在追一部甜宠剧,看得咯咯直笑。
她看我回来了,问我,“怎么样?跟律师聊得如何?”
我把张律师的话复述了一遍。
肖雨听完,关掉了电视。
“妈的,离个婚还这么费劲。”
她想了想,说,“张律师说得对,你得先回去。你不能一直住我这儿,不然就等于把家,把所有的财产,都拱手让给了他。”
“你得回去,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而且,你得当着他的面,把你的态度表明。让他知道,你不是在开玩笑。”
我看着她,心里很乱。
回去?
回到那个让我窒息的家?
面对江川那张我曾经深爱,如今却觉得陌生的脸?
我有点害怕。
肖雨看出了我的犹豫。
她走过来,握住我的手。
“蔓蔓,我知道你怕。但是,这一步,你必须自己走出去。”
“你记住,你不是一个人。我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而且,”她狡黠地一笑,“谁说你是一个人回去?”
晚上九点,我站在了家门口。
肖雨陪我一起回来的。
用她的话说,是来给我“撑场子”的。
我深吸一口气,用指纹打开了门。
客厅的灯亮着。
江川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他看起来很憔悴,胡子拉碴的,头发也乱糟糟的。
听到开门声,他猛地抬起头。
看到我,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但当他看到我身后的肖雨时,那丝光亮又迅速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警惕和不悦。
“你来干什么?”他问肖雨,语气很冲。
肖雨双手抱胸,冷笑一声,“我来干什么?我怕我家蔓蔓被你吃了!”
“江川,我告诉你,今天我们是来跟你摊牌的。”
江川没理她,目光直直地看着我。
“蔓蔓,你回来就好。”
他站起身,想向我走过来。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个小小的动作,刺痛了他。
他的脚步停住了,脸上是受伤的表情。
“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看着他,觉得很累。
“江川,我不是在生气。”
“我是来跟你谈离婚的。”
我把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换了鞋,走进客厅。
肖雨跟在我身后,像个保镖。
我坐在了离江川最远的单人沙发上。
“我们谈谈财产分割的问题吧。”
我开门见山。
江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财产分割?林蔓,你是不是疯了?”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在你眼里,就只剩下财产了?”
他又开始用感情来绑架我。
这是他最擅长的伎俩。
以前,我总是吃这一套。
但今天,我不会了。
“感情?”我看着他,“你跟我谈感情?”
“在你为了你嫂子,一次又一次忽略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感情?”
“在你把我的生日忘得一干二净,跑去给你嫂子修电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感情?”
“在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我给你那‘亲如姐姐’的嫂子道歉时,你又在想什么感情?”
我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话,我从来没有这么直白地对他说过。
我一直以为,夫妻之间,要体面。
有些事,看破不说破。
但现在我明白了,我的体面,换来的只是他的得寸进尺。
江川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他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那些……那些都是小事,我……”
“又是小事!”肖雨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他,“江川,你嘴里除了‘小事’还有别的词吗?”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你懂不懂?”
“蔓蔓对你的失望,就是被你这些‘小事’一点一点堆积起来的!”
江-川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大概是没想到,一向温柔隐忍的我,会带着一个战斗力爆表的闺蜜回来。
客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
过了很久,江川才颓然地坐回沙发上。
他点了一支烟,猛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不同意离婚。”
“林蔓,我承认,我有些地方做得不好,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我改,行不行?我以后都改。”
“我跟柳悦……我跟嫂子保持距离,再也不单独跟她出去了,这样总行了吧?”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
如果是在昨天之前,听到这些话,我可能会心软。
但现在,不会了。
因为我知道,他的“改”,是有期限的。
就像戒烟的人,总有复吸的那一天。
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改不掉的。
“晚了,江-川。”
我说。
“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柳悦。”
“是你。”
“是你从来没有真正地尊重过我,在乎过我。”
“在你心里,你的家人,你的朋友,甚至一个不相干的路人,都比我重要。”
“你享受当一个‘好人’,一个‘英雄’,一个所有人都需要你、夸赞你的人。”
“而我,只是你这个完美人设里,一个可有可无的背景板。”
这些话,像一把刀,剖开了我们婚姻的真相。
也剖开了江川那层伪善的面具。
他的脸色,从红到白,再到青。
手里的烟,烧到了尽头,烫到了他的手指。
他浑身一颤,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所以,没得谈了,是吗?”他问。
“是。”我回答得斩钉截铁。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那眼神,复杂得我看不懂。
有愤怒,有不甘,有受伤,还有一丝……迷茫。
好像他真的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最终,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
“林蔓,你够狠。”
“你想离,是吧?行,我成全你。”
“房子,车子,存款,我一样都不会少给你。”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他抬起头,眼睛里闪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
“我要你,净身出户。”
我愣住了。
连旁边的肖雨都惊呆了。
“江川,你他妈是不是人?”肖雨第一个骂了出来,“房子首付蔓蔓家比你家多出了二十万!这几年房贷蔓蔓还得比你多!你凭什么让她净身出户?”
江川没有理会肖雨的咆哮。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你不是觉得我对不起你吗?你不是觉得委屈吗?”
“行啊,我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你,算是对你的补偿。”
“我一个人走,什么都不要。”
“这样,你满意了吗?”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某种悲壮的自我牺牲。
但我知道,这不是。
这是他最后的,也是最恶毒的一招。
他想用这种方式,把我钉在道德的十字架上。
如果我接受了,那我就成了一个为了钱财抛弃丈夫的拜金女。
我们之间所有的问题,都会被简化成一个“贪”字。
他,江川,则会成为一个被无情妻子榨干所有,净身出户的受害者。
所有的人,都会同情他,指责我。
他的算盘,打得真响。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江川,你不用跟我玩这套。”
“我不要你的补偿,也不需要你的施舍。”
“我只要属于我的那一份。”
“房子,按出资比例和婚后共同还贷的部分分割。”
“车子归你,你折价补偿我一半。”
“存款,一人一半。”
“公平,公正,合法。”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如果你不来,那我们就法庭上见。”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走进卧室。
我需要收拾我的东西。
肖雨跟了进来,关上门。
“蔓蔓,你真牛!”她冲我竖起大拇指,“刚才那几句话,怼得太爽了!”
我靠在门上,双腿有些发软。
其实,我心里怕得要死。
刚才的镇定,全都是装出来的。
但我知道,我不能输。
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我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衣服。
这个衣柜,是我和他一起去宜家挑的。
我们还为颜色争论了半天。
他喜欢深色,我喜欢浅色。
最后,他妥协了。
他说,“老婆,都听你的。”
那时的他,多好啊。
是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我把我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放进行李箱。
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衫。
也装满了我这五年的青春。
客厅里,传来江川和肖雨的争吵声。
我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
也不想听。
半个小时后,我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走出卧室。
客厅里已经没有了争吵声。
肖雨坐在沙发上,气鼓鼓的。
江川站在窗边,背对着我,抽着烟。
“我收拾好了,”我对肖-雨说,“我们走吧。”
肖雨站起来,帮我拖过一个箱子。
我们走到门口,换鞋。
自始至终,江川都没有回头。
就在我拉开门,准备离开的那一刻。
他突然开口了。
声音很低,很沉。
“林蔓。”
我停住了。
“你真的……一次机会都不给我吗?”
我的手握在门把手上,指节泛白。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拼命忍住。
我没有回头。
“江-川,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
“是你,一次都没有珍惜过。”
门被我关上。
隔绝了我和他的世界。
电梯里,肖雨看着我通红的眼睛,叹了口气。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的眼泪,终于决堤。
我以为,事情会按照我设想的那样发展。
第二天,民政局,一拍两散。
但我还是低估了江川,或者说,低估了他们一家人。
第二天早上,我没等来江川的电话。
却等来了我婆婆的。
电话一接通,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
“林蔓!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女人!你到底想把我们家怎么样!”
“江川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对他?”
“我告诉你,只要我活一天,你们这个婚就别想离!”
我默默地听着,没有反驳。
等她骂累了,喘气的时候,我才淡淡地开口。
“妈,这是我和江川两个人的事。”
“您要是真为他好,就劝劝他,好聚好散,别闹得太难看。”
“你……”婆婆气得说不出话来,“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我不是威胁您,”我说,“我是在通知您。”
说完,我挂了电话。
拉黑了她的号码。
世界再次清静。
九点,我和肖雨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
阳光很好,刺得人眼睛疼。
我们等了半个小时。
江川没有来。
我给他打电话,关机。
发微信,不回。
肖雨气得直跺脚,“这个缩头乌龟!他不敢来了!”
我心里其实早有预料。
江川这个人,最好面子。
让他来民政局办离婚,等于当众承认自己的失败。
他做不到。
“算了,”我对肖雨说,“走吧,在意料之中。”
肖雨不甘心,“那怎么办?就这么耗着?”
“不耗着,”我拿出手机,翻出张律师的电话,“我们有plan B。”
我给张律师打了电话,告诉她江川没来,协议离婚失败。
张律师很冷静,“好的,林小姐,我明白了。”
“我现在就帮你准备起诉材料,下午你过来律所一趟,签个字。”
“接下来,就走诉讼程序吧。”
事情,终究还是走到了最坏,也最麻烦的一步。
接下来的日子,我搬到了肖雨家暂住,一边上班,一边配合张律师准备诉讼材料。
银行流水,房产证明,聊天记录……
每整理一份材料,都像是在回顾一遍我失败的婚姻。
那些曾经甜蜜的转账记录,如今都成了冰冷的证据。
江川那边,彻底消失了。
他没有再联系我。
朋友圈也不更新了。
我甚至有一种错觉,这个人,是不是已经从我的世界里蒸发了。
直到一个星期后,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江风,江川的大哥。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弟妹,……不,林蔓,有时间吗?我们见个面吧。”
我有些意外。
江风在我印象里,一直是个沉默寡言,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他找我干什么?
虽然疑惑,但我还是答应了。
我们约在了一家茶馆。
江风比上次在家宴上见到时,憔悴了很多。
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
“林蔓,”他给我倒了杯茶,开门见山,“江川的事,我都知道了。”
“我妈都跟我说了。是我没管好我妈,也没管好柳悦,让你们走到了这一步。”
他竟然,在向我道歉。
我愣住了。
“这几天,家里闹得天翻地覆。”江风苦笑了一下,“我妈天天在家骂,说你没良心。”
“江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柳悦……她也哭了好几次,说都是她的错,害了你们。”
他说的这些,我并不关心。
我只想知道,他今天找我的目的。
“大哥,你找我,到底想说什么?”我问。
江风沉默了一会儿。
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推到我面前。
“这是江川让我转交给你的。”
我打开文件袋。
里面是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
财产分割的部分,完全按照我那天晚上提的要求来的。
房子,他只要了百分之四十。
车子归他,他会补偿我二十万。
存款,一人一半。
在协议的最后,他签了字,龙飞凤舞。
还是那么熟悉。
我有些不敢相信。
他……同意了?
“他为什么……”
“他想通了。”江风打断我,“他说,拖下去对谁都不好。”
“他说,他以前确实做错了很多事。”
“他配不上你。”
江风看着我,眼神很诚恳。
“林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但我还是想替他,替我们一家人,跟你说声对不起。”
他站起来,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彻底懵了。
这反转,来得太快,太突然。
江川怎么会突然想通?
他们一家人,怎么会突然转变态度?
这不符合他们的行事风格。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看着手里的离婚协议,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大哥,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江风坐下来,犹豫了很久。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林蔓,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但是,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
他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递给我看。
照片是在医院的走廊拍的。
柳悦穿着病号服,坐在长椅上,低着头。
江川站在她旁边,手里拿着一张化验单,表情凝重。
我的心,咯噔一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你们吵架的第二天。”江风说,“柳悦那天晚上回去就说不舒服,第二天一早,江川带她去了医院。”
“检查结果出来了。”
江风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她怀孕了。”
轰的一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柳悦……怀孕了?
谁的?
江风的?
还是……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看着江风,嘴唇都在颤抖。
江风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他惨然一笑。
“你别误会。”
“孩子,是我的。”
“我们结婚两年,一直没孩子。去医院检查过,是我的问题。”
“我们一直在做治疗,吃了很多药,试了很多方法,都没用。”
“医生都说,我们自然怀孕的几率很小。”
“所以,当我知道她怀孕的时候,我……”
他没有说下去,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痛苦,怀疑,挣扎。
“那天,江川陪她去医院,拿到化验单的时候,他也懵了。”
“柳悦当时就哭了,说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川……他可能也是一时糊涂,他跟柳悦说,如果我不要这个孩子,他来负责。”
江川,要负责?
负责什么?
负责一个他嫂子的孩子?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荒唐的笑话。
我终于明白了。
我全明白了。
江川为什么突然同意离婚。
江家人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
因为他们家,出了一个更大的烂摊子。
一个足以让他们名誉扫地,鸡犬不宁的烂摊子。
和我离婚,快刀斩乱麻,是为了处理那个更棘手的问题。
而我,我这五年的婚姻,我所有的委屈和挣扎,在他们这个巨大的丑闻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成了一个需要被尽快清理掉的障碍。
我看着江风,忽然觉得他很可怜。
也被戴了绿帽子,还要来给我送离婚协议,处理他弟弟惹出的风流债。
“所以,”我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江-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不知道。”
“我妈的意思是,让柳悦把孩子打掉。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但是柳悦不同意,她说这是她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孩子。”
“她现在住在娘家,不肯见我。”
“江川呢?”我追问,“他是什么态度?”
“他……”江风的表情更复杂了,“他说,他尊重柳悦的一切决定。”
尊重柳悦的一切决定。
说得真好听。
他有没有想过,他的这个决定,会毁掉两个家庭?
会让他大哥,成为整个家族的笑柄?
我看着手里的离婚协议,忽然觉得无比讽刺。
我为了离开他,费尽了心机,又是找律师,又是准备起诉。
结果,到头来,是他的“真爱”帮我达成了目的。
我该谢谢柳悦吗?
谢谢她,让我看清了江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一个没有底线,没有责任感,为了所谓的“感情”,可以背叛一切的男人。
我把离婚协议收好。
站起身。
“大哥,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些。”
“这份协议,我会签。”
“明天上午九点,还是在民政局门口,让他务必到场。”
“还有,”我看着江风,认真地说,“去做个亲子鉴定吧。”
“不管结果如何,至少,让自己活得明白一点。”
说完,我转身离开。
没有再回头。
走出茶馆,阳光依旧刺眼。
但我的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一切,都该结束了。
第二天,民政-局门口。
江川来了。
他一个人来的。
几天不见,他瘦了很多,也黑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我们之间没有交流。
像两个陌生人,排队,取号,填表,拍照。
当工作人员把两本红色的离婚证递给我们的时候。
我感觉,我这五年的人生,就像一场笑话。
走出民政局。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
“林蔓。”他突然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对不起。”他说。
我等了五年的三个字,终于在这一刻听到了。
可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还有……”他顿了顿,“谢谢你。”
我不知道他谢我什么。
谢我成全了他和柳悦?
还是谢我没有把他们家的丑事闹得人尽皆知?
我转过身,看着他。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他。
“江川。”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以这么不堪的方式收场。”
“我爱过你,也是真的。”
“但是现在,我不爱了。”
“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
“祝你……得偿所愿吧。”
说完,我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后视镜里,他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直到,再也看不见。
我给肖雨发了条微信。
“搞定。晚上火锅走起。”
肖雨秒回。
“必须的!姐们儿给你办个‘恢复单身’派对!不醉不归!”
我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再见了,江川。
再见了,我死去的爱情。
三个月后。
我用分割到的财产,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小户型的公寓。
虽然不大,但阳光很好。
是我一个人的家。
工作也步入了正轨,我接手了一个新的项目,每天忙得脚不点地。
忙碌,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肖雨偶尔会跟我提起江家的后续。
她说,柳悦最终还是把孩子生下来了。
江风,到底还是去做了亲子鉴定。
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孩子,是江风的。
原来,之前一直以为是江风的问题,但经过治疗,已经有了好转。
只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一场巨大的乌龙。
一个足以毁掉所有人的误会。
江风知道结果后,抱着孩子,在医院门口哭得像个傻子。
他和柳悦,没有离婚。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只是,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江川呢?
江川辞职了。
听说,他申请了调去外地的分公司。
一个人,去了南方的一座小城。
从此,山高水远,再无交集。
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我正在阳台上给我新买的琴叶榕浇水。
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
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那些人,那些事,都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来。
“喂,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
“你好,请问是林蔓小姐吗?”
“我是张律师介绍的,我叫陈默。”
“听说,你在找一个室内设计师?”
我笑了。
“是的,是我。”
生活,总要继续。
不是吗?
窗外,天空很蓝,云很白。
我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