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提议老公跟我AA,两周后她给16口人做饭,我带着父母三亚旅游
发布时间:2025-10-01 03:20 浏览量:1
海风是咸的,带着一股子椰子和阳光混合在一起的暖腥气,吹在脸上,黏乎乎的,却也舒坦。
我爸妈就在不远处的沙滩上,挽着裤腿,像两个孩子似的,追着浪花跑。我妈的笑声,隔着老远都能传进我耳朵里,清脆得像她年轻那会儿。
我靠在躺椅上,手机震了一下,是老公李伟发来的照片。照片里,我家婆婆张桂兰,系着一条滑稽的碎花围裙,正对着一灶台的锅碗瓢盆发愁。照片背景里,客厅乌泱泱挤满了人,粗粗一数,怕是有十几口。
李伟配的文字是:兰,妈快撑不住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把手机屏幕摁灭,扔到一边,端起手边的椰子水吸了一口。
清甜的汁水滑过喉咙,心里那点被搅起来的烦闷,也跟着顺了下去。
回来?我为什么要回去?
这场闹剧,不是从两个星期前,婆婆在饭桌上,当着全家人的面,清清嗓子,提议我和李伟“AA制”开始的吗?
那时候,她说得多么理直气壮,仿佛我和李伟之间,不是夫妻,而是搭伙过日子的室友。
她说,我挣得不比李伟少,家里的开销就该一人一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说,这样对谁都公平。
当时我就在想,公平?那什么是公平呢?
现在,她一个人,在那个被她视为“李家大本营”的房子里,给十六口人做饭。而我,这个她口中“挣得多就该多担待,哦不,是该AA”的儿媳妇,正带着我的父母,在三亚看海。
这,算不算另一种公平?
第1章 一场名为“AA制”的家宴
两个星期前,那顿晚饭的气氛,现在想起来,还跟凝固了的猪油似的,又黏又冷。
那天是周末,婆婆张桂兰提前打了电话,说是小叔子李明带着女朋友回来,一家人聚聚,让我早点下班,顺路去菜市场多买点菜。
我应下了。
我是厂里的高级技工,人称“林师傅”,手上过的零件,精度要用微米算。干我们这行的,就讲究一个稳和准。生活里,我也习惯了这样,凡事有计划,有条理。
下班后,我在菜市场转了快一个小时,挑了最新鲜的鱼,最嫩的排骨,还有小叔子爱吃的基围虾,大包小包,塞满了电瓶车的后备箱。
回到家,李伟还没回来,婆婆正坐在沙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跟她的小姐妹打电话,聊的是谁家儿子又换了新车,谁家媳妇又买了新包。
见我进门,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拿话尾扫了我一句:“菜买回来了?赶紧去弄吧,李明他们快到了。”
我嗯了一声,没多话,拎着菜进了厨房。
油烟机轰隆隆地响,我系上围裙,洗菜,切菜,焯水,炖煮……厨房就是我的另一个车间,锅碗瓢盆就是我的工具,煎炒烹炸,有条不紊。
等我把八菜一汤都端上桌,李伟和李明他们也正好进门。
李明的新女朋友叫小雅,挺漂亮一姑娘,嘴也甜,一口一个“阿姨”“哥”“嫂子”,叫得婆婆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饭桌上,婆婆一个劲儿地给小雅夹菜,问她家是哪儿的,父母是做什么的,那股热情劲儿,跟我当年第一次上门时,简直判若两人。
我默默吃饭,偶尔给爸妈夹一筷子他们爱吃的菜。我爸妈也住这个小区,周末过来吃饭是常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婆婆清了清嗓子,把筷子“啪”地一下放在碗上。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重头戏要来了。婆婆这人,每次想搞点什么事,开场白都是这个动作。
“今天呢,人都在,我有个事,想跟大家商量一下。”她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像车间里最精密的那台探伤仪,非要把你从里到外扫个遍,找出点瑕疵来。
“林兰啊,”她开口了,语调不急不缓,“我跟你叔叔商量过了。你看,你现在工资也不低,跟李伟差不多,甚至有时候奖金比他还高。”
我没做声,等着她的下文。
“以前呢,李伟挣得多,家里的开销,水电煤气,物业费,还有日常买菜吃饭,都是他出,我们也不说啥。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好让接下来的话听起来更“在理”。
“我们老两口呢,也不是说要占你们便宜。就是觉得,既然你们俩现在挣得差不多,那家里的开销,是不是也该……AA制?”
“AA制”三个字,她咬得特别清楚。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我爸妈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我爸手里的酒杯都忘了放下,就那么愣愣地看着婆婆。我妈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被我爸用眼神按了回去。
李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妈,嘴巴张了张,最后挤出一句:“妈,你说这个干嘛……”
“我怎么不能说了?”婆婆的嗓门一下子拔高了,“我这是为了你们好!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夫妻之间,把钱算清楚了,以后才不会为这个吵架。你看人家城里人,不都流行这个吗?”
她转向小雅,像是要找个盟友:“小雅,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小雅显然没料到会被点名,愣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阿姨,这……我也不太懂。”
婆婆没等到支持,也不气馁,又把矛头对准我:“林兰,你觉得呢?你也是新时代女性,思想独立,应该能理解吧?每个月,家里的固定开销列个单子,你和李伟一人一半。至于你们自己买衣服,买化妆品,那就各花各的。这样多好,谁也不欠谁的。”
我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擦了擦嘴。
整个过程,我一直没说话,我在观察,在思考。
我在看李伟的反应,他在躲闪。
我在看我爸妈的表情,他们是心疼和愤怒。
我也在看婆婆那张写满了“我为你着想”“我最公平”的脸。
我心里没有愤怒,只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凉意,像冬天里没拧干的抹布,贴在心口上,又冷又沉。
结婚五年,我自问,对这个家,我尽心尽力。我工资是不低,但我一分没少往家里拿。李伟他爸生病住院,我二话不说,取了三万块钱的定期存款。小叔子李明上大学的生活费,有一半是我给的。家里大大小小的物件,从空调冰箱到沙发窗帘,哪一样不是置办的?
这些,婆婆都忘了。
或者说,她不是忘了,她是觉得,那都是我“应该”做的。
因为我是儿媳妇。
现在,我工资高了,她觉得不平衡了。她觉得,我的钱,没有完全变成“李家的钱”,所以她要用“AA制”这把尺子,来重新丈量我和这个家的距离。
我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平静地问:“妈,您说的AA制,具体是怎么个A法?”
她一听我接话了,以为我同意了,立马来了精神:“很简单!房贷是婚前李伟家买的,就不算了。就说这日常开销,水电煤一个月三百,物业费两百,买菜吃饭一个月算两千,这就两千五了。你和李伟一人一千二,多出来的,就当机动。怎么样,妈算得公平吧?”
我点点头,又问:“那家务呢_?_”
“家务?”婆婆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家务算什么钱?那不都是女人该干的活吗?你上了一天班,我也没让你天天做饭,周末做一顿不就行了?”
“原来是这样。”我笑了,笑意却没到眼睛里。
我算是彻底明白了。
在她眼里,我的劳动,一文不值。
我的付出,理所当然。
只有我口袋里的钱,才是她需要计较,需要拿出来“公平”一下的东西。
我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凉透了的茶。
“行。”我说。
就一个字。
全桌的人都愣住了,包括我婆婆。她可能准备了一肚子的大道理来跟我辩论,结果我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李伟急了,在桌子底下踢我的脚,压低声音说:“林兰,你别赌气啊。”
我没理他。
我看着婆婆,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妈,我同意AA制。不过,既然要算得清清楚楚,那就得真的算清楚。”
“从下个月一号开始,我们开始AA。您刚才说的那些,水电煤物业买菜,我出一半。但是,从那天起,这个家所有需要我付出劳动的地方,也得算清楚。”
“做饭,可以,按市场价,一小时三十块。打扫卫生,全屋深度保洁,一次两百。洗衣服,按件算。还有,以后李家的任何亲戚朋友过来吃饭,我只负责我自己的那一份,多余的,要么请钟点工,要么,谁主张,谁操办。”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一下一下,敲在饭桌上每个人的心上。
婆婆的脸,从刚才的得意洋洋,一点点变得铁青。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家人,你算这么清楚?”她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妈,这不是您说的吗?”我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亲兄弟,明算账。咱们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既然要讲公平,那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来,一五一十,算个明白。”
“这样,对谁都公平。”
我把她刚才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
第22章 冰冷的账本与温热的人心
那顿饭,最终不欢而散。
小叔子李明和他女朋友小雅,找了个借口,坐了不到十分钟就溜了。我爸妈更是气得脸都白了,我爸临走前,拉着我的手,沉声说:“兰兰,要是受了委屈,就回家来。爸妈的门,永远为你开着。”
我送他们到门口,我妈背着人,偷偷抹了把眼泪。
我心里酸得厉害,却还是笑着安慰她:“妈,没事,您别担心。我有分寸。”
送走我爸妈,我回到一片狼藉的客厅。
婆婆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公公在一旁唉声叹气,李伟则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中间。
见我进来,李伟赶紧迎上来,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拽进卧室。
“林兰,你怎么能跟那么说话呢?她也是为了我们好,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他急切地解释着,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
我甩开他的手,坐在床边,看着他。
“为了我们好?”我反问,“李伟,你告诉我,她是怎么个为我们好法?是把我们当成合租的室友,还是把我的付出当成空气?”
“我妈她……她就是那个思想,老一辈的人,你跟她计较什么。”他还在试图和稀泥。
“我不计较,我答应她了,AA制,我答应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但李伟,我希望你明白,AA制的意思是,所有事情,都对半分。权利和义务,都对半分。”
“你别这样,兰兰。”他有些慌了,蹲下来,想握我的手,“咱们是夫妻,干嘛算那么清楚?我妈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当真。”
“我当真了。”我把手抽回来,“从她说出口的那一刻起,我就当真了。因为我知道,那不是随口一说,那是她心里早就盘算好的。她觉得我挣钱了,翅膀硬了,不受她掌控了,所以她要用这根绳子,来捆住我。”
李伟沉默了。
他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这些年,婆婆明里暗里,没少敲打我。嫌我工作太忙,没时间做家务;嫌我回娘家太勤,不知道一心向着婆家;甚至连我给自己买件贵点的衣服,她都要念叨半天,说我不知道勤俭持家。
以前,我都忍了。我觉得,家和万事兴,李伟对我好,这些小摩擦,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今天这事,不一样。
它不是小摩擦,它是在刨我的根。
它在否定我作为妻子,作为这个家一份子的所有价值。
“李伟,”我看着他,声音有些疲惫,“你是我丈夫。在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我希望你能站出来,替我说一句话。哪怕只是一句‘妈,林兰为这个家付出很多,我们不能这么算’,我心里都会好受很多。”
“可是你没有。”
“你只是说,‘妈,你说这个干嘛’。你怕她生气,你怕破坏所谓的家庭和睦,所以你选择让我来承受这份委屈。”
我的话,像一把锥子,扎进了他心里。
他的头垂了下去,半晌,才闷闷地说:“我……我当时不是没反应过来嘛。”
我没再说话。
有些事,反应不过来,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那一晚,我们分房睡了。
我躺在次卧的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闪过这五年的婚姻生活。
我想到,刚结婚那会儿,李伟肠胃不好,我每天变着花样给他熬粥养胃。
我想到,公公生病,我在医院跑前跑后,陪床守夜,比李伟这个亲儿子还上心。
我想到,每年过年,他们李家几十口人回老家,都是我提前一个月开始张罗年货,订车票,安排行程,忙得像个陀螺。
而我自己,已经连续三年,没有在大年三十回过我爸妈家了。
我付出了这么多,换来的,却是一句冷冰冰的“AA制”。
我拿出手机,打开计算器。
我不是真的要算钱,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清醒的理由。
我算了算,这五年,我给这个家添置的大小物件,花了多少钱。
我算了算,我给李伟父母,侄子外甥,买礼物、包红包,花了多少钱。
我还算了算,如果把我的家务劳动,换算成市场价,又是多少钱。
结果,触目惊心。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付出了这么多。
而这些,在他们眼里,都是零。
我关掉手机,心里那股凉意,彻底变成了寒冰。
我明白了,有些人心,是捂不热的。你付出再多,她也觉得是理所当然。你跟她讲感情,她跟你算计钱。等你真的跟她算钱了,她又反过来指责你没人情味。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按照她的规矩来。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做了我一个人的早饭。
李伟过来,想跟我说话,我只淡淡地说:“锅里没你的份,AA制,从今天开始,我们各做各的。”
说完,我端着我的牛奶和煎蛋,坐到了餐桌的另一头。
李伟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知道,这个家,从那顿饭开始,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一本冰冷的账本,已经横在了我和他,和这个家之间。
而另一本记录着温情和付出的账本,被我亲手合上了。
第3章 车间里的火花与家里的冰霜
周一回到厂里,那种压抑窒息的感觉才算消散了些。
我的工位在车间最里头,靠窗,阳光能照进来。桌上摆着我的家伙事儿,游标卡尺、千分尺、各种型号的锉刀和磨具,擦得锃亮,整整齐齐地码在工具箱里。
一穿上蓝色的工装,戴上防护镜,我的世界就清净了。
耳边只有机器的轰鸣声,眼里只有手中那个小小的金属零件。它需要打磨,需要修正,零点零几毫米的误差,在我手里,都无处遁形。
这种专注,让我暂时忘记了家里的烦心事。
“林师傅,这个件您给看看,数据总有点对不上。”
徒弟小张拿着一个刚从数控机床上取下来的轴承,一脸苦恼地走过来。
我接过来看了看,又用卡尺量了几个关键点,心里就有数了。
“是热胀冷缩的问题。”我指着图纸上的一个参数,“这批材料的膨胀系数跟之前的不一样,你编程的时候,得把这个变量考虑进去。我给你改一下参数,你再试一次。”
我在电脑上调出程序,噼里啪啦改了几个代码。
小张在旁边看着,眼睛里全是崇拜:“师傅,您太厉害了!这都能看出来。”
我笑了笑:“干久了,就有感觉了。机器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得懂它,跟它对话。”
在车间里,我是“林师傅”。
大家尊重我,不是因为我是谁的媳妇,谁的儿媳,而是因为我手上的技术。我能解决别人解决不了的问题,能做出别人做不出的精度。这份尊重,是我靠着一双手,一个零件一个零件磨出来的,实实在在,不掺半点水分。
可一回到家,脱下工装,我就从“林师傅”变回了那个被挑剔、被算计的“儿媳妇林兰”。
家里的气氛,冷得像冰窖。
我和李伟开始了真正的“AA制”生活。
我买菜,只买我一个人的量。做饭,也只做我一个人的份。吃完饭,我把自己的碗洗了,放回橱柜。
洗衣机我也不用了,自己的衣服,下班回来顺手就洗了。
李伟一开始还想跟我赌气,也学着我的样子,各过各的。
可他一个大男人,哪里会做这些。不是外卖吃得胃疼,就是把所有脏衣服堆成山。
没过两天,他就撑不住了。
他不做饭,婆婆就得做。可婆婆做的饭,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而且她只会做那几样家常菜,连着吃三天,李伟就腻了。
他想让我服软,晚上睡觉的时候,从背后抱着我,跟我说软话。
“兰兰,别这样了,好不好?我错了,我以后都听你的。妈那边,我跟她说去。”
我没动,也没回头。
“晚了,李伟。”我轻声说,“有些话,在当时不说,事后再说,就没意义了。有些事,做了,就收不回去了。”
他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松开了。
他不懂,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他的道歉,也不是他去跟他妈“说”。
我想要的,是在我被推到风口浪尖的时候,他能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身边。
可他没有。
所以,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周末,我回了趟我爸妈家。
我妈给我做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红烧肉,糖醋排骨,清蒸鲈鱼。
饭桌上,我爸妈绝口不提李家的事,只是一个劲儿地给我夹菜,让我多吃点。
“看你,都瘦了。”我妈心疼地摸了摸我的脸。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吃完饭,我爸把我叫到书房。
他给我泡了杯茶,说:“兰兰,爸知道你心里有主意。但爸还是要跟你说一句,过日子,过的是人,不是账。要是人不对了,那账算得再清楚,也没意思。”
我点点头:“爸,我明白。”
“你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好手艺人。”我爸看着我,眼神里是骄傲,“你的价值,不在于谁家的厨房,而在于你自己的手上。别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和事,委屈了自己。”
我爸也是老工人出身,他最懂我。
从我爸妈家出来,我心里那块被冻住的冰,好像融化了一点。
是啊,我的价值,是我自己给的。
我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有能养活自己的手艺,我凭什么要在一个不尊重我的环境里,委屈求全?
回去的路上,我路过一家旅行社,门口挂着三亚旅游的巨幅海报。
蓝天,白云,碧海,沙滩。
一个念头,像一颗种子,突然在我心里发了芽。
我有多久,没有好好陪我爸妈了?
自从结婚后,我的时间,好像都被“李家”的事情填满了。不是张罗这个,就是操心那个。
而我的父母,总是在电话那头说,“你忙你的,我们都好”。
他们越是这么说,我心里就越是愧疚。
我走进那家旅行社,要了一份去三亚的宣传册。
回到家,李伟和婆婆正在客厅看电视。见我回来,婆婆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哟,这是回娘家搬救兵去了?”
我没理她,径直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我把宣传册摊在桌上,看着上面那些明媚的风景,心里的那个念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
既然这个家,已经冷得像冰霜。
那我为什么,不带着我爱的人,去一个有阳光的地方呢?
第4章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转眼,就到了月底。
距离那场“AA制”家宴,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星期。
家里的气氛,依旧是冷战状态。我和李伟,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各吃各的饭,各洗各的衣服,连话都很少说。
婆婆张桂兰,大概是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儿媳妇的气”,看我的眼神,简直像淬了毒的刀子。
她大概以为,我只是在赌气,闹个几天,等李伟哄一哄,也就过去了。
可惜,她想错了。
我不是在赌气,我是在给自己,也给这段婚姻,一个重新评估的冷静期。
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之前堆积的每一根。
而那根“最后一根稻草”,很快就来了。
起因是李伟的爷爷,下个周末要过八十大寿。
这在李家,是天大的事。
往年,这种家族大聚会,从头到尾,都是我一手操办。
提前一个月,我就得开始列名单,定酒店,或者是在家里办的话,就要设计菜单,采购食材。寿宴当天的流程,亲戚们的住宿,迎来送往,事无巨细,都得我来安排。
李家人都习惯了。
他们习惯了有一个“能干的”儿媳妇,把所有事情都打理得妥妥帖帖,他们只需要到时候人来了,坐下吃饭就行。
所以,这个周三的晚上,当婆婆在饭桌上,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开始给我“布置任务”时,我一点也不意外。
“林兰啊,”她一边剔着牙,一边说,“下周六,你爷爷八十大寿。老规矩,就在家里办。亲戚们我都通知了,大概四桌人,十六七口吧。”
她顿了顿,等着我像往常一样,拿出小本子来记。
但我只是安静地吃着我的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婆婆有些不悦,提高了点声音:“你听见没有?菜单你这两天就拟出来,食材周末去采购。到时候你得请一天假,提前准备起来。”
李伟在旁边给我使眼色,示意我先应下来。
我把碗里最后一口饭吃完,用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抬起头,看着婆婆。
“妈,”我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爷爷的寿宴,我不管。”
一句话,像一颗炸雷,在小小的餐厅里炸开。
婆婆愣住了,手里的牙签都忘了拿下来。
“你……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这次寿宴,我不会再操办了。”我重复了一遍,字字清晰,“您忘了?我们现在是AA制。”
“AA制跟这有什么关系?”婆婆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声音尖利起来,“这是家里的事!是孝顺长辈的事!你也要算钱吗?”
“我没说要算钱。”我看着她,不卑不亢,“我是说,既然是AA制,那就意味着,我们是两个独立的经济个体。我没有义务,为李家的家族聚会,无偿付出我的时间和精力。”
“以前我做,那是我把你,把李伟,当成我最亲的家人,我心甘情愿。但现在,您亲手把这份情分,用‘AA制’给划清了界限。那对不起,我也只能公事公办。”
“李家的寿宴,是你们李家的事,与我这个‘外人’无关。当然,作为孙媳妇,寿宴那天,我会到场,礼金我也会出,一分不会少。但是,操办宴席这种事,谁是主角,谁是发起人,就该由谁来负责。”
我的话说完了。
整个屋子,死一般的寂静。
李伟的脸色惨白,他看着我,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婆婆气得浑身发抖,她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反了!真是反了天了!林兰,你别以为你挣两个钱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只要你一天是我李家的儿媳妇,你就得守我李家的规矩!”
“规矩?”我笑了,“妈,现在是新社会了。要说规矩,最大的规矩就是《婚姻法》。法律可没规定,儿媳妇有义务给婆家几十口人当免费的保姆和厨子。”
“你……你……”婆婆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转向李伟,怒吼道,“李伟!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你就让她这么跟我说话?你还是不是我儿子!”
李伟被吼得一个激灵,他站起来,看看我,又看看他妈,脸上满是为难和痛苦。
“妈,您少说两句……”他小声劝着。
“林兰,你也……你也别这么犟,爷爷过生日,是大事……”他又转过来想劝我。
我看着他左右为难的样子,心里最后一点期待,也熄灭了。
我站起身,不想再跟他们纠缠。
“话我已经说清楚了。寿宴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我转身回了房间,把门反锁。
我能听到外面,婆婆的哭骂声,李伟的劝解声,还有东西被摔碎的声音。
我靠在门上,闭上眼睛。
我知道,这根稻草,已经彻底压垮了那头名叫“忍耐”的骆驼。
这个家,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我拿出手机,打开了那个旅游APP,找到了之前看好的那个三亚五日游的套餐。
上面写着:阳光,沙滩,家庭温馨之旅。
我点了“立即预订”,然后,在出行人一栏,填上了我、我爸、我妈的名字。
支付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我仿佛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海浪声。
第55章 一张飞往三亚的机票
做出决定的那个晚上,我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下班,回家。
家里的气氛比之前更加冰冷,婆婆见了我,直接把头扭到一边,拿后脑勺对着我。李伟则是一脸的欲言又止,几次想跟我说话,都被我用沉默挡了回去。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希望我能像以前一样,最终还是会妥协,会为了“大局”,去把寿宴的事情扛起来。
但他不知道,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一片更广阔的天地。
周五下午,我提前请了半天假。
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我爸妈家。
我把打印出来的电子机票和酒店订单,放在他们面前。
“爸,妈,我们去旅游吧。”我说。
我爸妈都愣住了。
“去旅游?去哪儿?”我妈拿起机票,戴上老花镜,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三亚。机票和酒店都订好了,明天一早的飞机。”
“这……这么突然?”我爸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兰兰,你……你跟李伟他们说了吗?”
“说了。”我撒了个谎,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李伟他同意了,他知道我最近心情不好,让我出来散散心。”
我妈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担忧:“兰兰,你是不是在李家受委屈了?你跟妈说实话。”
我摇摇头,握住她的手,笑了笑:“妈,没有。就是我自己想通了。以前总觉得工作忙,家里事多,一直没时间好好陪陪你们。现在厂里正好有个小长假,我就想带你们出去走走。”
“再说了,我爸这老寒腿,去三亚晒晒太阳,对他身体好。”
我爸一听,果然动心了。
“那……那得花不少钱吧?”他还是有些犹豫。
“钱是我自己挣的,给我爸妈花,天经地义。”我看着他们,认真地说,“爸,妈,你们养我这么大,我还没好好孝顺过你们。就当是,女儿的一点心意,好不好?”
看着我坚定的眼神,我爸妈终于点了点头。
我妈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那天下午,我就在我爸妈家,帮他们收拾行李。我妈像个小女孩一样,把衣柜里的裙子和丝巾都翻了出来,一件一件地在身上比划,问我哪件好看。我爸则是一遍遍地检查着家里的门窗水电,生怕出门了不安全。
看着他们既兴奋又有些紧张的样子,我心里又是心酸,又是满足。
这,才是我应该花心思去守护的家人啊。
晚上,我才回到自己家。
李伟和婆婆都在家,客厅里的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我没管他们,径直回房,开始收拾我自己的行李。
李伟跟了进来,关上门。
“你去哪儿?”他看着我的行李箱,声音有些发紧。
“出差。”我头也不回,继续叠着衣服。
“出差?去哪儿?怎么没听你说过?”他追问。
“临时通知的,去趟海南。”
“海南?”他愣住了,“那爷爷的寿宴怎么办?你明天就要走?”
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链,转过身,看着他。
“李伟,我不是去出差。”我决定不再骗他,“我订了去三亚的机票,带我爸妈去旅游。明天一早的飞机。”
他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血丝一下子涌了上来。
“林兰!你疯了!”他低吼道,“爷爷的寿宴就在后天!你在这个时候走?你让别人怎么看我?怎么看我们家?”
“别人怎么看,我不在乎。”我平静地回答,“我在乎的,是我爸妈怎么看我。我在乎的是,我自己心里舒不舒坦。”
“你这是在报复!你就是在报复我妈!”他有些失控了。
“我不是在报复谁。”我摇摇头,“我只是在践行提倡的‘AA制’精神。我的时间,我的钱,我的人生,都应该由我自己支配。我选择用我的时间和钱,去陪伴我的父母,这有错吗?”
“至于爷爷的寿宴,我已经说过了,我会到场,会出礼金。哦,不对,我现在人在三亚,可能到不了场了。不过你放心,份子钱,我会准时转给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李伟被我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看着我,眼神里有愤怒,有不解,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慌乱。
“林兰,你非要闹到这个地步吗?”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
“不是我闹。”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是你们,亲手把这个家,变成了一个只算账,不算情的地方。”
“李伟,你好好想一想,从提出AA制那天起,这个家,还像个家吗?”
说完,我拉着行李箱,走出了卧室。
婆婆在客厅听到了我们的争吵,冲过来,拦在我面前。
“你要去哪儿?不准走!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我没看她,只是对李伟说:“让开。”
李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我深吸一口气,绕过他们,走到了门口。
手握在门把上的时候,我听到婆婆在背后尖叫:“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就永远别回来!”
我停顿了一下。
然后,我拧开门,走了出去。
门在我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那一刻,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我关上的,不仅仅是一扇门。
第6章 手忙脚乱的寿宴
三亚的阳光,果然名不虚传。
金灿灿的,带着一种不容分说的热烈,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能把骨头缝里的那点湿气和阴霾都给蒸发干净。
我爸妈彻底放飞了自我。
我爸那个老寒腿,在海水里泡了半天,又在沙滩上晒了半天,直说感觉腿脚都利索了不少。我妈更是买了一条颜色鲜艳的丝巾,在海边迎风奔跑,让我给她拍照,笑得比天上的云还灿烂。
我给他们报了一个当地的纯玩团,白天跟着导游去逛景点,晚上就去吃海鲜大餐。
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我觉得,这张机票,买得太值了。
周六,是李家老爷子八十大寿的正日子。
那天,我们正好在蜈支洲岛。
手机信号不太好,但我还是在上午十点左右,收到了李伟发来的微信。
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我家的客厅。原本宽敞的客厅,被硬生生塞进了四张大圆桌,桌子上铺着红色的廉价桌布,显得拥挤又杂乱。
亲戚们已经陆陆续续到了,三三两两地坐着,嗑瓜子的嗑瓜子,聊天的聊天,整个屋子闹哄哄的,像个菜市场。
李伟的配文是:人太多了,妈一个人在厨房忙不过来。
我看着那张照片,都能想象出厨房里会是怎样一番兵荒马乱的景象。
婆婆张桂兰,平时做个三四个人的饭菜还行,让她一下子伺候十六七口人,那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她既不懂统筹安排,也不知道什么菜该先准备,什么菜能后做。估计这会儿,正对着一堆没洗没切的菜发愁呢。
我回了两个字:加油。
然后,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扔进了包里。
蜈支洲岛的海水,清澈得像果冻,能清楚地看到水下五颜六色的小鱼。我租了潜水设备,带着我爸,体验了一把海底漫步。
等我们从水里上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
打开手机,几十个未接来电,全是李伟打来的。微信也爆了,几十条未读信息。
我点开看了看。
最开始,是问我菜谱。
“兰兰,糖醋排骨的糖和醋比例是多少?”
“鱼要怎么蒸才不腥?”
我没回。
过了一会儿,语气开始变得急躁。
“你怎么不回我信息?快点啊,亲戚们都等着开饭呢!”
“妈把盐当成糖放进汤里了,怎么办?”
再后来,就是抱怨和求救了。
“厨房的抽油烟机好像坏了,全是烟!”
“二婶家的孩子把可乐洒了一地,地毯全毁了。”
“兰兰,你快回来吧,我求你了,家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最后一条信息,是半个小时前发的,带着哭腔:
“客人都在抱怨菜上得慢,还不好吃。大伯说,还不如去外面饭店订一桌。妈在厨房哭了。”
我一条一条地看完,心里没有半点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她当初趾高气扬地提出AA制,把我的付出贬得一文不值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她以为,做饭,操持家务,是一件多么简单,多么理所当然,多么不需要技术含量的事情。
现在,生活亲自给她上了一课。
我爸妈也凑过来看我的手机。
我妈看完,叹了口气,说:“唉,这张桂兰,也是自作自受。”
我爸则哼了一声,说:“活该!让她瞧不起人!我闺女的手艺,是她能比的?在厂里,多少老师傅都佩服我闺女,她一个家庭主妇,还敢给我闺女脸色看!”
我笑了笑,把手机收起来。
“爸,妈,别管他们了。咱们吃饭去,下午还要去呀诺达雨林呢。”
我们找了一家海边的餐厅,点了椰子鸡,文昌鸡,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热带水果。
正吃得开心,李伟的电话又打来了。
这次,我接了。
电话那头,背景音嘈杂得不行,孩子的哭闹声,大人的抱怨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混成一团。
李伟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又绝望。
“林兰……你在哪儿?”
“我在三亚,吃饭呢。”我夹了一块椰子鸡,慢悠悠地回答。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甚至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你……你真的不管了吗?”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管?我怎么管?”我反问,“我现在在几千公里之外,难道我能飞回去给你们做饭吗?”
“李伟,这不是我想要的局面。是你们,是,亲手造成的。她觉得我做的一切都廉价又轻松,那现在,就让她自己体验一下好了。”
“生活是最好的老师。有些道理,别人说一万遍,都不如自己亲手摔一跤来得深刻。”
“可是……可是亲戚们都在啊,这多丢人啊!”他快哭了。
“丢人?”我笑了,“当初在饭桌上,当着我爸妈的面,提出AA制的时候,她怎么没觉得丢人?她让我下不来台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的感受?”
“李伟,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你们李家的面子,得靠你们自己去挣回来。”
说完,我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窗外,海风习习,椰林摇曳。
我看着我爸妈满足的笑脸,心里一片澄澈。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再也不是那个可以被随意拿捏,随意轻视的“李家儿媳妇”了。
我是林兰。
是父母的骄傲,是车间里受人尊敬的“林师傅”。
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
第7章 海边的电话与迟来的醒悟
在三亚的最后两天,李伟没有再给我打电话。
我乐得清静,带着爸妈把几个著名的景点都逛了个遍。天涯海角,南山寺,我们拍了很多照片。照片里,我爸妈笑得像孩子,而我也久违地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返程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去逛了当地的夜市。
海鲜烧烤的香气,混合着热带水果的甜味,在湿热的空气里弥漫。
我给妈妈挑了一条珍珠项链,给我爸买了一顶藤编的遮阳帽。
他们嘴上说着“乱花钱”,脸上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
就在我付钱的时候,李伟的电话又来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接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很安静。没有了前两天的嘈杂和混乱。
“……是我。”李伟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像是几天没睡好觉。
“有事吗?”我的语气很平淡。
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组织语言。
“寿宴……办砸了。”他低声说,“那天下午,亲戚们没吃几口就都走了。大伯走的时候,把我拉到一边,说我妈……太不会办事了。还说,家里没你不行。”
我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这两天,家里跟战场一样。妈把厨房搞得一塌糊涂,到处都是油。她自己也累病了,躺在床上一句话不说。我爸唉声叹气的,天天在外面躲着不回家。”
“我这两天,一直在想你说的话。”他的声音更低了,“我想了很久。”
“我想起我们刚结婚的时候,我加班回来,不管多晚,你都会给我留一盏灯,一碗热汤。我想起我爸住院,你比我还着急,整夜整夜地守着。我想起每年过年,都是你一个人,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我只要跟着你就行了……”
他说着说着,声音带上了哽咽。
“兰兰,我以前……总觉得那些都是小事。我觉得,男人就该在外面打拼,家里的事,女人多担待一点,是应该的。”
“直到这两天,我亲手去做了,我才知道,那些根本不是小事。买菜要做计划,做饭要算时间,打扫卫生有那么多死角……我焦头烂额,什么都做不好。”
“我才知道,你为这个家,到底付出了多少。”
“我……我错了,兰兰。我真的错了。”
“我不该在我妈说那些话的时候,当个缩头乌龟。我不该觉得你的付出是理所当然。我……我是个混蛋。”
他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我握着手机,站在三亚喧闹的夜市旁,听着电话那头,一个男人的忏悔和哭泣。
海风吹过来,带着咸湿的味道。
说实话,我心里不是没有触动。
毕竟,五年的夫妻感情,不是假的。
但我心里那块被冻住的冰,也并没有因为他这几句话,就瞬间融化。
伤口结了痂,疤痕还在。
“李伟,”我开口,声音依旧平静,“你能想明白这些,我很高兴。至少,证明我这几年的付出,不完全是个笑话。”
“但是,明白,不代表一切就能回到过去。”
“有些裂痕,出现了,就很难再弥补了。”
“我……我知道。”他急切地说,“我不求你马上原谅我。我只求你……回来。回来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以后家里的事,我们一起分担。我妈那边,我来跟她谈,我保证,她以后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
“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我说出了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我这次回去,会先搬回我爸妈家住。”我继续说,“我们都需要时间,好好冷静一下,想一想,我们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婚姻,什么样的生活。”
“AA制,是提出来的。但它也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们婚姻里,早就存在的问题。那就是不尊重,不平等。”
“这个问题不解决,就算没有AA制,以后还会有BB制,CC制。”
“李伟,我累了。我不想再过那种,一边在外面拼命工作,一边还要回家当免费保姆,最后还要被人数落不懂奉献的日子了。”
“我需要重新找回我自己。”
我说完了我想说的一切。
电话那头,李伟没有再争辩,也没有再哀求。
许久,他才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轻轻地说了一声:“好。”
挂掉电话,我抬头看着三亚的夜空。
星星很亮。
我心里,那块压了很久的石头,好像终于被搬开了。
虽然未来还很迷茫,但我知道,我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回家,但不是回到从前。
第8章 回家,不是回到从前
回到家的那天,是个阴天。
飞机落地,一股熟悉的、带着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跟三亚的热烈截然不同。
我爸妈的精神头却很好,一路都在回味这次旅行。我妈说,她要把照片洗出来,做个大相册。我爸说,等明年开春,我们再找个地方去玩。
我笑着应好。
李伟来机场接我们。
几天不见,他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的,眼窝深陷。
他先是帮我把爸妈的行李搬上车,恭恭敬敬地喊了“爸,妈”,又递上两瓶水。
我爸妈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态度不冷不热。
车上,李伟几次想找话说,气氛却始终有些尴尬。
我先把他送回了家。
车停在楼下,他没有立刻下车。
“兰兰,你……真的不回去了吗?”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祈求。
我点点头:“我先回我爸妈那儿住。”
他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
“那……家里的东西,你要不要……”
“不用了,我的东西不多,随时可以回来拿。”我打断他。
他沉默了半晌,最后,从副驾的储物格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问。
“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张手写的纸。
纸上,是李伟歪歪扭扭的字迹,列着一个账单。
“林兰五年为家庭开销(估算)”
下面分门别类,写着:家电购置、人情往来、父母红包、家务劳动折算……
每一项后面,都跟着一个数字。
最后,是一个总计。
那个数字,让我吃了一惊。
“卡里有五万块钱。”李伟低声说,“我知道,这点钱,根本弥补不了你付出的万分之一。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算这个,不是想用钱来跟你算清楚。我只是想告诉自己,我以前,到底有多混蛋,多眼瞎。”
“兰兰,你为这个家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了。以后,我会用行动来证明。”
我看着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心里五味杂陈。
迟来的醒悟,虽然晚了,但终究是来了。
我把信封推了回去。
“钱我不要。”我说,“我们还没离婚,我的付出,是为我们的家,不是为了找你报销。”
“我搬出去住,只是想让大家都冷静一下。你,我,还有。”
“李伟,我希望你能真正成为一个能为自己小家做主,能扛事儿的男人。而不是只会在和你老婆之间,和稀泥的传声筒。”
他看着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送爸妈回去了。”我说完,发动了车子。
后视镜里,他的身影,在楼下站了很久很久。
……
我在娘家住了下来。
生活一下子变得简单又规律。
白天,我去厂里上班,专心致志地跟那些精密的零件打交道。我的技术,因为这份专注,似乎又精进了不少。厂里接了个德国的大单,其中最关键的一个核心部件,指名道姓要我来做。
晚上,我回到家,我妈已经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吃完饭,我陪我爸下下棋,或者跟我妈一起看看电视剧,聊聊家常。
周末,我带着他们去逛公园,去博物馆,把以前亏欠的陪伴,一点点补回来。
李伟每周都会来一两次。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空着手来,每次都会提着我爸爱喝的茶,我妈爱吃的水果。
他来了也不多话,就是抢着干活。拖地,擦窗,修水龙头,什么活都干。我爸妈对他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冷淡,慢慢缓和了一些。
他会跟我聊他工作上的事,也会跟我说,他现在开始学做饭了,虽然做得还不好,但至少能让他爸妈吃上热乎饭了。
他说,他跟他妈长谈了一次。
他告诉他妈,林兰不是他们李家的保姆,是他的妻子,是他要共度一生的人。如果她再像以前那样对我,那他宁愿搬出去住。
婆婆那天哭了一场,但从那以后,再也没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也没说过一句难听的话。
一个月后,李伟再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丝绒盒子。
他当着我爸妈的面,单膝跪下。
“兰兰,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很苍白。但是,我还是想请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以前,是我不懂得珍惜。现在,我看清楚了,没有你的家,根本不叫家。”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盒子里,是一枚很简单的戒指,不是钻戒,是我一直很喜欢的一个品牌的素圈。
我爸妈都看着我,他们的眼神里,没有催促,只有支持。
他们把决定权,完全交给了我。
我看着跪在我面前的李伟,看着他布满血丝却无比真诚的眼睛。
我想起了三亚的海风,想起了那张手写的账单,也想起了这一个月来,他的改变。
我心里那块坚硬的冰,似乎,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阳光,正从那道缝隙里,一点点地照进来。
生活,从来不是爽文小说,没有绝对的快意恩仇,也没有一刀两断的决绝。
更多的时候,它是在一次次的碰撞和磨合中,寻找那个最适合彼此的平衡点。
我没有立刻答应他。
我只是把他扶了起来,轻声说:
“回家吧,外面天冷。”
我知道,这个“家”,指的不仅仅是我爸妈的家。
我们的路,还很长。
但至少,这一次,我们都学会了,如何去尊重,如何去珍惜。
或许,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