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制6年后,妻子月薪2万,丈夫理直气壮:小叔子结婚该你出钱
发布时间:2025-09-30 15:09 浏览量:2
那句话是从陈阳嘴里飘出来的,很轻,像一粒灰尘。
但它准确无误地落进了我的耳朵里,然后沉下去,一路砸穿了我的耳膜,我的神经,最后咚的一声,掉在我心里,砸起一片冰冷的涟漪。
当时我正在喝汤。
一碗很普通的番茄鸡蛋汤,是我自己做的。温热的,带着一点点番茄的酸和鸡蛋的香,滑过喉咙的时候很舒服。
我们刚搬进这个房子的时候,厨房还是空的,只有一盏光秃秃的灯泡,发出昏黄的光。
我记得陈阳站在那片昏黄里,对我说:“以后,这个厨房就是你的天下了。”
那时候,我觉得这句话是情话。
现在想来,那或许只是一个分工的开始。
就像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有着清晰的界限。
“我弟,陈瑞,要结婚了。”他说。
我嗯了一声,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汤,看着红色的番茄块和黄色的鸡蛋碎在小小的漩涡里打转。
“女方那边要二十万彩礼,家里凑了凑,还差十万。”
他的声音很平淡,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我知道,肯定有下文。
我们结婚六年,我对他的说话方式,了如指掌。
他总是喜欢这样,先铺垫,像下棋一样,把棋子一颗一颗摆在棋盘上,然后,才走到最关键的那一步。
“你这个月工资不是刚发吗?你那个项目奖金,应该也不少吧。”
来了。
我放下勺子,勺子碰到碗边,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在这寂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你什么意思?”我问,声音比我想象的要平静。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睛很好看,是那种很深的双眼皮,年轻的时候,很多女孩都喜欢他这双眼睛,觉得里面有星辰大海。
我也曾是其中一个。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他把筷子放下,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说,“我弟结婚,这十万块钱,你来出。”
空气在那一刻仿佛凝固了。
我能听到窗外晚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能听到冰箱压缩机低沉的嗡嗡声,甚至能听到我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的跳动声。
一下,又一下。
像一面被敲响的鼓。
我看着他,看着这张我看了六年的脸。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鼻梁,熟悉的嘴唇。
可他说出来的话,却那么陌生。
陌生到让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陈阳,”我开口,感觉自己的嘴唇有点干,“我们结婚的时候,就说好了的。”
“AA制。”
这三个字,是我说的。
也是他当年,亲口对我承诺的。
六年前,我们站在民政局门口,手里拿着那两个红本本。
阳光很好,晒得人暖洋洋的。
陈阳握着我的手,对我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但我们要做最现代的夫妻,经济独立,人格独立。我们AA,你的钱还是你的钱,我的钱还是我的钱,家里的开销,我们一人一半。”
我当时觉得,他真是个开明的男人。
他尊重我,尊重我的劳动,尊重我的价值。
我为自己的选择感到骄傲。
我们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六年,两千一百九十天。
我们的每一笔开销,都记得清清楚楚。
房贷,一人一半。
水电煤气,一人一半。
物业费,网费,一人一半。
甚至连去超市买一袋盐,一瓶酱油,我们都会在手机的记账APP上,清清楚楚地记上一笔。
月底,APP会自动生成账单,谁付多了,谁付少了,一目了然。
下个月,就从共同开销里抵扣。
我记得有一次,我发高烧,一个人躺在床上,烧得天旋地转。
我给他打电话,他说他在开会,走不开。
我只好自己挣扎着起来,叫了网约车去医院。
挂号,看病,拿药,花了好几百。
回来后,我把账单放在桌上,习惯性地准备在APP里记下这笔“意外支出”。
他回来了,看到桌上的药和账单,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生病了?多喝热水。”
然后,他拿起账单看了一眼,说:“你这个医保报销了多少?记得把自费的部分记在你的个人支出里。”
那一刻,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那盏我们一起挑的,造型像云朵一样的灯。
我觉得那朵云,好像在慢慢地,慢慢地往下压。
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只是默默地打开手机,把那笔医药费,一分不差地记在了我自己的个人支出那一栏。
从那天起,我就明白,我们的AA制,是刻在骨子里的。
它不是一种现代的、时髦的生活方式。
它是一道墙。
一道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横在我们中间的墙。
墙这边是我,墙那边是他。
我们是夫妻,但我们更像是合租的室友。
一个账目分明,互不相欠的室友。
这些年,我努力工作,拼命加班。
我的工资从月薪五千,涨到了一万,又涨到了现在的两万。
我给自己换了新电脑,报了昂贵的进修班,买了以前舍不得买的衣服和护肤品。
这些,都是我自己挣的。
我花得心安理得。
他也一样。
他用他自己的钱,换了最新款的手机,买了他心心念念的游戏机,和他的朋友们出去喝酒,旅游。
我们互不干涉。
这似乎是一种完美的平衡。
可现在,他要打破这个平衡。
而且,是以一种理直气壮,不容置疑的口气。
“陈阳,你忘了我们是怎么过的了吗?”我看着他,试图在他的眼睛里找到一丝愧疚或者动摇。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的眼睛像一潭深水,平静无波。
“我没忘。”他说,“但那是以前。以前我们都没钱,AA是为了减轻负担,公平。”
“现在不一样了。”他敲了敲桌子,发出笃笃的声响,“你一个月挣两万,我才挣八千。我弟是我唯一的弟弟,他结婚,我这个做哥哥的,能不表示吗?”
“这是我们陈家的脸面问题。”
“你是我老婆,我们是一家人,我的脸面,不就是你的脸面吗?”
“所以,这钱,理应你出。”
他说得那么流畅,那么自然。
仿佛这个逻辑,在他的脑子里已经盘算了一千遍,一万遍。
天衣无缝。
我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真的,就是那种荒谬到了极点之后,反而想笑的感觉。
一家人?
我生病的时候,让我自己付医药费,算一家人吗?
我过生日,你送我的礼物,都要在APP里记上一笔,回头让我请你吃一顿更贵的饭来“还礼”,算一家人吗?
我们结婚纪念日,你说搞那些形式主义没意思,不如各自买点自己需要的东西,也算一家人吗?
六年了。
我们像两个精准的计算器,计算着每一分钱的得失。
现在,你跟我谈“一家人”?
“陈阳,你的意思是,在需要AA的时候,我们是独立的个体。在需要我出钱的时候,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我的声音很冷,像十二月的冰。
他皱了皱眉,似乎对我的“不识大体”感到很不满。
“你怎么能这么想?这是两码事。”
“这是给我弟救急,是正事。跟你平时买那些没用的包包衣服能一样吗?”
“再说了,你是我老婆,你的钱,不就是我们家的钱吗?分那么清楚干什么?”
我的钱,就是我们家的钱。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脏。
原来,是这样。
原来在他心里,从来就没有什么“你的钱”,“我的钱”。
只有“你的钱是我们的钱”,“我的钱是我的钱”。
那个所谓的AA制,那个我信了六年的“尊重”和“独立”,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笑话。
一个他为了让我心安理得地承担一半家庭开销,而精心编织的谎言。
当我的收入远超于他,当他的原生家庭需要一大笔钱的时候,这个谎言,就再也包不住了。
他甚至懒得再伪装。
他把那张“理所当然”的脸,赤裸裸地摆在了我的面前。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累。
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疲惫。
我不想再争辩了。
因为我知道,和一个从心底里就认为你的东西就是他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所有的道理,都会被他那套“我们是一家人”的逻辑,砸得粉碎。
“我不会出这个钱。”
我说,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陈阳,一分都不会。”
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那种平静的,理所 "当然的" 表情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愤怒。
“你说什么?”他提高了音量,几乎是在吼。
“我说,我不会出。”我重复了一遍,看着他的眼睛,“你弟弟结婚,是你的事,是你们陈家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你疯了?”他猛地一拍桌子,碗碟都跟着跳了一下。
那碗我没喝完的番茄鸡蛋汤,洒出来一些,在桌上留下了一滩黏腻的红黄色液体。
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李静,我告诉你,这钱你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
“我妈明天就过来,你自己跟她说!”
说完,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卧室,“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整个世界,又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那滩慢慢变凉的汤,和一颗慢慢变冷的心。
我坐在原地,很久很久都没有动。
我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忽然想起了六年前,我们刚住进这个房子的时候。
那时候,这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
我们一起去逛家具城,为了一个沙发的颜色,都能争论半天。
最后,我们选了一个米白色的,因为我觉得,那样的颜色,会让家里显得很温暖。
我们一起动手组装书架,他拿着锤子,我扶着木板,两个人累得满头大汗,但看着那个歪歪扭扭却属于我们自己的书架,笑得像两个傻子。
我们还买了一个很大的冰箱,说要把它塞得满满的。
他说,一个冰箱的状态,就代表一个家的状态。
冰箱是满的,家就是暖的。
那时候,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我们会把这个空荡荡的房子,一点一点地填满,填满我们的笑声,我们的回忆,我们的爱。
可我忘了,东西会填满,人心却会变空。
我们的冰箱,确实一直都是满的。
但它被一道无形的线,分成了两半。
左边是我的,右边是他的。
我的牛奶,他的可乐。
我的蔬菜,他的速冻水饺。
我们各自买,各自吃,互不干犯。
就像我们的人生。
第二天,婆婆真的来了。
她来的时候,我正在阳台上给我的那几盆多肉浇水。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在叶片上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我喜欢多肉,因为它们很安静,不怎么需要照顾,只要给一点阳光和水,就能努力地生长。
像我。
婆婆没有敲门,她自己有钥匙。
她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把手里的包往沙发上一扔,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李静,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说个事。”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
我放下水壶,擦了擦手,走了出去。
她正坐在沙发上,那张我们一起选的米白色沙发上。
她穿着一件深紫色的连衣裙,脖子上戴着一串看起来就很贵的珍珠项链。
她总是这样,把自己打扮得很高贵,仿佛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陈阳坐在她旁边,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但我知道,他不是。
他是在用沉默,来表达他的立场。
他把他妈,当成了他的武器。
“妈。”我叫了她一声。
她抬起眼皮,瞥了我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听话的下人。
“我听陈阳说了。”她开门见山,“陈瑞结婚,差十万块钱,你不愿意出?”
我点点头:“是。”
“为什么?”她身体前倾,咄咄逼人地问,“你一个月挣两万,十万块钱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大数目吧?你嫁到我们陈家,就是我们陈家的人,现在家里有事,让你出点力,你就不愿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陈家?”
一顶大帽子,就这么扣了下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
“妈,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当初我和陈阳结婚,说好了AA制,各管各的钱。这六年来,我们一直都是这么过的。”
“AA制?”婆婆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那是你们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能当真吗?”
“再说了,那是以前陈阳挣得比你多,他让着你,怕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花钱大手大脚存不住。现在你挣得多了,就该你多承担一点,这叫风水轮流转。”
我简直要被她的这番歪理给气笑了。
原来,在他们母子眼里,AA制只是一个根据收入高低,可以随时调整的“游戏规则”。
谁挣得少,谁就占便宜。
谁挣得多,谁就该吃亏。
这哪里是AA制?
这分明是“劫富济贫”。
只不过,这个“贫”,是他们陈家。
“妈,我挣得多,是我自己努力的结果。我加班到深夜,周末不休息,一个个项目啃下来,才有的今天。我的每一分钱,都是我的血汗钱。”
“我愿意承担我们这个小家的开销,那是我作为妻子的责任。但是,陈瑞结婚,是你们陈家的事情,我没有这个义务。”
我的话说得很清楚,也很决绝。
婆婆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她没想到,我敢当面顶撞她。
在她的认知里,儿媳妇就应该是温顺的,听话的,让她说什么,就做什么的。
“好,好,好。”她连说了三个好字,气得胸口起伏,“李静,你真是长本事了!翅膀硬了是吧?”
“你别忘了,你嫁的是我们陈家的人,生是我们陈家的人,死是我们陈家的鬼!我告诉你,今天这个钱,你必须出!不然,我就让陈阳跟你离婚!”
离婚。
这两个字,像一颗炸弹,在客厅里炸开。
我下意识地看向陈阳。
我希望,从他嘴里,能听到一句反驳的话。
哪怕只是一句,“妈,你别这么说”。
可是没有。
他依然低着头,沉默着。
他的沉默,就是默认。
就是一把刀,插在我心上,然后,还狠狠地转了两圈。
原来,为了这十万块钱,他连我们的婚姻都可以不要。
或者说,在他心里,这段婚姻,早就只剩下一个空壳了。
随时可以为了利益,被牺牲掉。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凉了。
像被扔进了冰窖,冻得又冷又硬。
我看着眼前这对理直气壮的母子,忽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争吵,辩解,讲道理……
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和一个不爱你,只爱你的钱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好啊。”
我听见自己说。
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离婚吧。”
客厅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婆婆愣住了,她大概没想到,我竟然会这么干脆地答应。
她本来以为,用离婚来威胁我,我就会乖乖就范。
陈阳也猛地抬起了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他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慌乱。
“你……你说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
“我说,离婚。”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重复,“既然在你心里,这段婚姻,还比不上十万块钱。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房子,是我们婚后共同买的,一人一半。里面的东西,我们自己分。”
“车子,是你婚前买的,归你。我婚前也有套小公寓,归我。”
“我们没有孩子,也没有共同债务,手续应该会很简单。”
我像一个冷静的律师,条理清晰地分割着我们的财产。
每说一句,我的心就更冷一分。
也更清醒一分。
原来,当爱消失的时候,剩下的,真的只有这些冷冰冰的条款了。
“李静,你别冲动!”陈阳终于站了起来,他想过来拉我。
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我没有冲动。”我说,“陈阳,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这六年来,我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
“我们不像夫妻,更像是两个合伙人,开了一家名叫‘家庭’的公司。我们共同出资,共同经营,账目分得清清楚楚。”
“现在,公司遇到了一个窟窿,你希望我用我的私人财产,去填补你家里的窟窿。我不同意,你就要散伙。”
“既然这样,那就散了吧。”
“这家公司,我早就……不想开了。”
最后几个字,我说得很轻。
轻得像一声叹息。
说完,我转身,走回了我的房间。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
我靠在门上,身体慢慢地滑落,最后,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我没有哭。
一滴眼泪都没有。
我只是觉得很空。
心里,好像被挖掉了一大块。
有风,呼呼地往里灌。
我抱住自己的膝盖,把头埋进去。
我想起了很多事情。
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大学的图书馆。
他穿着白衬衫,坐在窗边,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好看得像一幅画。
我想起我们第一次约会,他带我去吃路边摊的麻辣烫。
我们挤在一张小小的桌子旁,辣得满头大汗,却笑得特别开心。
我想起他向我求婚的那个晚上,没有鲜花,没有戒指。
他只是拉着我的手,在学校的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走。
他说:“李静,我没什么钱,但我有一颗爱你的心,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哭了,哭得稀里哗啦。
我点头,我说我愿意。
那时候,我相信,我们是有爱情的。
我相信,我们可以一起,把苦日子过出甜味来。
可我不知道,爱情,是会被生活磨损的。
尤其,是会被金钱,腐蚀得面目全非。
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那个陪我吃麻辣烫的男孩,那个在操场上对我许下诺言的男人……
他去哪儿了?
是被这六年的AA制,给磨没了吗?
还是说,他从来都没有变过。
只是我,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一直没有看清他真实的样子。
我在房间里坐了很久。
直到外面的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下来。
客厅里的争吵声,也渐渐平息了。
然后,我听到了关门声。
婆婆走了。
过了一会儿,我的房门被敲响了。
是陈阳。
“静静,我们谈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妥协。
我没有开门。
“没什么好谈的了。”我说。
“你别这样。”他在门外说,“我妈也是一时糊涂,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那十万块钱,我们再想想办法。”
“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你别说离婚,好不好?”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诚恳。
如果是在昨天,或者更早些时候,我听到这样的话,也许会心软。
但现在,不会了。
有些东西,一旦破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信任,是。
爱情,也是。
“陈阳,你知道吗?”我靠在门上,轻声说,“压垮骆驼的,从来都不是最后一根稻草。”
“是之前,每一根,每一根,压上去的稻草。”
“我生病的时候,你让我自己付医药费,是第一根。”
“我过生日,你送我的礼物,都要我还回来,是第二根。”
“我们之间,除了钱,再也没有别的话题,是第三根。”
“……”
“昨天,你理直气壮地让我为你弟出钱,是你压上来的,最后一根。”
“陈阳,我们回不去了。”
门外,是长久的沉默。
我能想象得到,他站在门外,那张无措又懊恼的脸。
可那又怎么样呢?
迟来的道歉,比草还轻贱。
那天晚上,我没有出去。
第二天一早,我趁他还没起床,收拾了一个小行李箱,离开了那个我住了六年的家。
我回到了我婚前的那套小公寓。
房子不大,但很温馨。
是我自己设计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我喜欢的样子。
我把行李箱放下,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阳光,一下子就涌了进来。
照亮了房间里的每一粒尘埃。
我眯起眼睛,看着窗外那片湛蓝的天空。
忽然觉得,无比的轻松。
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很久的鸟,终于,又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天空。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办理离婚手续。
过程比我想象的要顺利。
陈阳没有再纠缠。
也许,是他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也许,是他的家人,又给了他新的压力。
我们约在民政局门口见面。
那天,天气很好,和我们结婚那天一样。
阳光灿烂,天空湛蓝。
他比六年前,看起来要憔悴一些。
眼角有了细细的皱纹,头发,也不再那么乌黑。
我们没有多余的话。
进去,填表,拍照,按手印。
当工作人员把那个绿色的离婚证,递到我手里的时候。
我感觉,心里那块一直压着我的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走出来的时候,陈阳叫住了我。
“李静。”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那十万块钱,我后来找朋友借了。”他说,声音有些沙哑,“我弟的婚事,没耽误。”
我点点头:“那就好。”
“我妈……她让我跟你说声对不起。”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她说,是她太着急了,说话没分寸。”
我笑了笑,没说话。
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呢?
造成的伤害,已经造成了。
“我们……还能做朋友吗?”他问,带着一丝期盼。
我摇了摇头。
“陈阳,做不了了。”
“就让我们,做最熟悉的陌生人吧。”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
这一次,我没有再回头。
我走在阳光下,感觉每一步,都走得特别踏实。
我的手机响了。
是我的一个客户。
“李总监,你上次那个方案,我们老板非常满意,决定跟你们签了!”
“太好了,谢谢您!”
“别客气,我们还希望,以后能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挂了电话,我嘴角的笑意,再也忍不住了。
你看,生活就是这样。
关上一扇门,总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我失去了婚姻,但我还有我的事业,我的朋友,我的人生。
我的人生,不会因为离开了一个男人,就变得暗淡无光。
相反,它会因为我的努力,变得更加精彩。
我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市中心,谢谢。”
车子启动,窗外的风景,飞快地向后倒退。
那些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都变成了模糊的光影。
就像我的过去。
我拿出手机,打开那个我们用了六年的记账APP。
上面,还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我们之间的每一笔账。
最后一笔,是我昨天晚上,给自己点的一份外卖。
三十五块钱的麻辣香锅。
我把它,记在了“个人支出”那一栏。
我看着那个APP,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我伸出手指,长按,点击了“卸载”。
屏幕上跳出一个对话框:“确认卸载此应用吗?”
我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确认”。
那个纠缠了我六年的APP,就这样,从我的手机里,消失了。
就像那个男人,也终将从我的人生里,彻底消失一样。
车子,在高楼大厦间穿行。
阳光,透过车窗,照在我的脸上。
暖暖的。
我知道,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我,一点都不怕。
因为,从今天起,我只为自己而活。
离婚后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平静,也更自由。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我带领我的团队,拿下了好几个大项目。
我的职位,也从总监,升到了副总。
薪水,自然也水涨船高。
我用自己挣的钱,把我的小公寓,重新装修了一遍。
换掉了所有的旧家具,买了我喜欢的画,喜欢的地毯,喜欢的灯。
我还给自己买了一辆车。
一辆小小的,白色的,很适合女孩子开的车。
周末的时候,我会开着车,去郊外,去海边,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有时候,我也会约上三五好友,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
她们都说,我变了。
变得比以前,更爱笑,也更自信了。
是的,我自己也能感觉到。
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轻松和坦然。
我再也不用为了省下几十块钱的水电费,而小心翼翼。
再也不用为了买一件贵一点的衣服,而看别人的脸色。
再也不用在生病的时候,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等着那个永远都不会来的人。
我可以随心所欲地,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种感觉,真好。
偶尔,我也会想起陈阳。
但心里,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怨恨和不甘。
剩下的,只是一种淡淡的,像雾一样的感慨。
我们曾经相爱过,也曾经互相伤害过。
但那都过去了。
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们就像两条相交过的直线,在那个交点之后,就朝着各自的方向,越走越远。
再无交集。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请问,是李静吗?”
“我是。”
“我是……我是陈瑞的妻子,你……你还记得吗?”
陈瑞的妻子。
这个称呼,让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我记得,怎么了?”
“我……我求求你,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我愣住了。
“出什么事了?”
“陈瑞……他……他赌博,输了很多钱,现在外面的人天天来家里要债……”
“我爸妈把我们结婚时你……你哥给的彩礼钱都拿出来还了,可还是不够……”
“他们说,要是再不还钱,就要……就要砍他的手……”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求求你,看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帮我们吧……”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拿着电话,久久没有说话。
往日的情分?
我们之间,有什么情分?
当初,为了他们结婚的彩礼钱,我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现在,他们又因为赌债,来向我求助。
这算什么?
命运的讽刺吗?
“你为什么不找你哥,不找陈阳?”我问,声音很冷。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哽咽着说:“找了……我哥他……他也没钱。”
“他……他前段时间,投资失败,把所有的积蓄都赔进去了,还欠了银行一屁股债。”
“他妈……他妈气得住了院,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我的心,猛地一沉。
陈阳,投资失败了?
婆婆,住院了?
这些,我一点都不知道。
也是,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立场,去知道这些呢?
“那你报警啊。”我说。
“没用的……那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报警也没用……”
“李静,我求求你了,我知道,我这么做很不要脸,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只要你肯帮我们,我给你写借条,我以后做牛做马,一定会还给你的……”
她还在电话那头,苦苦地哀求着。
我却觉得,心里一片麻木。
我该帮吗?
理智告诉我,不该。
这是他们陈家自己的事情,凭什么要我来承担?
他们当初,又是怎么对我的?
可是,情感上,我又有一丝不忍。
毕竟,那是一条人命。
而且,陈瑞的妻子,是无辜的。
我挂了电话,说考虑一下。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陈瑞妻子那绝望的哭声。
还有,陈阳那张憔悴的脸。
我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是不是,也被那些债务,压得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去了医院。
婆婆住的,是一家普通的公立医院。
病房里,挤着好几个病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我找到了婆婆的病床。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脸色蜡黄,看起来,比上次见她的时候,老了十岁。
陈阳坐在床边,正低着头,给她削苹果。
他的背,有些佝偻,头发,也白了不少。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看到我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一丝尴尬,还有一丝……狼狈。
“你……你怎么来了?”他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把手里的果篮,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妈怎么样了?”我问。
“老毛病了,高血压,没什么大事。”他低下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病床上的婆婆,也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惊讶。
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我知道,她还在怨我。
怨我当初,那么决绝地,和陈阳离了婚。
我也没有跟她说话。
我只是看着陈阳,说:“我听说,陈瑞出事了。”
陈阳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点了点头,声音很低沉:“嗯。”
“需要多少钱?”我问。
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愿意帮我们?”
“我不是帮你们。”我说,“我是帮陈瑞的妻子,她是个好女人,不应该被你们陈家拖累。”
“这笔钱,算我借给她的,让她给我写借条,以后,慢慢还。”
陈阳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李静,我……”
“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说得很轻,很轻。
却像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我等了这三个字,等了六年。
却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听到的。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有心酸,有委屈,有释然,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
“不用说对不起。”我说,“我们之间,早就两清了。”
“你照顾好妈吧,我先走了。”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病房。
我没有回头。
我怕一回头,就会看到他那双通红的眼睛。
我怕我的心,会再次,泛起涟漪。
走出医院,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站在路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有汽车的尾气,有路边小吃摊的香味,有这个城市,独有的味道。
我拿出手机,给陈瑞的妻子,转了一笔钱。
然后,发了一条信息给她。
“钱收到了吗?这是我借给你的,不用急着还,以后,好好过日子。”
很快,她就回了信息。
一连串的“谢谢你”,和一连串的哭脸表情。
我笑了笑,收起了手机。
我知道,我这么做,可能会有人说我傻。
说我圣母心泛滥。
可是,我没办法。
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辜的女人,被逼上绝路。
也许,这就是我吧。
就算受过伤,也依然,愿意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善良和温暖。
我帮他们,不是为了原谅他们。
而是为了,放过我自己。
从今往后,我和陈家,就真的,再无瓜葛了。
我拦了一辆车,回家。
车子,再次行驶在熟悉的街道上。
我的心里,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知道,我的人生,翻开了新的一页。
这一页,没有陈阳,没有陈家,没有那些不堪的过往。
只有我,和我自己的,灿烂的未来。
生活,还在继续。
我的事业,越来越好。
我的生活,也越来越精彩。
我开始尝试一些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
我去学了潜水,拿到了证书。
我去学了画画,虽然画得不怎么样,但乐在其中。
我还一个人,去了西藏。
站在布达拉宫前,看着那些虔诚的朝圣者,我的心,被一种巨大的力量,震撼了。
我忽然明白,人生,有很多种活法。
婚姻,不是唯一的选择。
爱自己,才是终身浪漫的开始。
那天,我从西藏回来,在机场,我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的人。
是陈阳。
他看起来,比上次在医院里,更憔-悴了。
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背着一个旧旧的背包,正在排队等候安检。
他好像,也看到了我。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零点几秒。
然后,他迅速地,移开了视线。
我也装作,没有看到他。
我们之间,隔着拥挤的人潮,隔着喧嚣的广播声,也隔着,再也回不去的,六年时光。
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也不知道,他的人生,会走向何方。
但那,都已经,与我无关了。
我拉着我的行李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的脚步,坚定而从容。
我知道,我的未来,在等着我。
那是一个,充满阳光和希望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