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村的“乡里香气” |微光

发布时间:2025-09-30 15:36  浏览量:2

开栏的话:

在文学创作的沃野,有很多默默耕耘者。他们的笔下不仅有自己劳作的一方天地,更有辽阔的家园,远方的山川大地,无垠的精神原野。他们的目光关注着脚下的土地,关注着周围的每一个人。他们或是辛勤播种的农民,或是工厂流水线上的工人,或是奔走在大街小巷的快递员,更是千千万万生活在我们身边的劳动者。他们的文字有如平凡生活中的微光,照亮自己,温暖他人,积聚着生命的温度。即日起,《文艺报》开设“微光”版,采撷这些令人心生明朗的真诚文字,共同映照时代前行的道路。

在地图中搜索周立波,便能得到前往清溪村的指引。到了清溪村,必定会看到一座新中式牌楼,这就是清溪村的路口。往里走不远,就能看到“中国文学之乡清溪村”的醒目标志。2023年5月,我们益阳市被中国作家协会授予“中国文学之乡”称号,成为湖南省首座获此殊荣的城市。清溪村的文学地标也更响亮了。当然,这一切要归功于村子里走出去的作家周立波,归功于他回到村子里创作了长篇小说《山乡巨变》,归功于几代清溪人的辛勤耕耘,还要归功于心系文学、心系清溪村的人们。

时节已是秋分,漫步清溪书画长廊,高耸的栾树花团锦簇,像一个个火球悬在空中。木芙蓉含苞待放,喜庆十月正上妆。稻田里的谷子饱满金黄,应了老班子的农谚预兆:闹了伏(入三伏下了雨),粒粒谷,世界好,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石长铁路高架桥横跨绵延的清溪书画长廊。桥墩上墨染的清溪故事与飞驰的列车仿佛在演绎时空的穿越。长廊木板子上、大理石上镌刻的《山乡巨变》连环画,让游客们感受到的是与往事重逢。田塅和菜园忙碌的农人、溪里浪水的鱼虾、绿得发亮的铜钱草相互呼应、衬托,勾勒出了一幅承前启后、动静相宜的山乡美景。

老一辈告诉我,立波先生跟村民们聊得最多的是要着眼长远,不能只顾着自家门口的几丘田块,要晓得拓宽视野,因地制宜。益灰铁路近清溪有二公里。当时的铁路沿线坝基损坏,两边护坡几十亩荒地毛草哄哄,在立波先生的启发下,盘算好的村民自发地在靠近溪流的护坡上分段栽种了香樟树、油桐树、桑叶树和乌桕树,又在溪边的田塍上种植了黄豆、红豆、丝瓜、豆角。樟树用来打造农具家什,桐子榨油维护保养,桑叶养蚕发展集体经济,乌桕入药解毒驱虫。几年的时间便是枝繁叶茂,草萋萋的田塍路变成了绿油油的豆苗路,清溪的水系也得到了进一步的优化。老一辈人讲起这些事,都会深有感触地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立波胡子不简单呀。”

今天,像往常一样,阿来清溪书屋的管理员卜兆平,早早地把庭院打扫干净,窗玻璃擦得锃亮,清点好书架,做好了开门迎接八方来客的准备。电瓶车载着组团的游客赶早来到了阿来书屋,迎接他们,给他们做讲解的自然是管理员卜兆平。卜兆平原本是一个做凉席的老板,挣得有钱,近年在狮子山下建了一幢别墅,为了配合清溪文学村庄建设,主动腾房办书屋,又请缨入职管理员,夜里苦练普通话、熟悉作品内容,业务水平不断提高。有一回,我带一位作家老师去采访她,中途老师随口说了一个《尘埃落定》的章节,卜兆平倒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一群穿着校服的小伢几、妹崽几也进了村,他们手里拿着书卡和各书屋的导引图,小小的身影在游道上、公路边、田间路上排成了一队队,互相指引、喊叫,寻找各自心仪的作家书屋。孩子们的表情是欢快的、认真的,是那种迫不及待地想捷足先登。

女农机手开着大铁牛又回到了清溪的田塅里,这次还来了一台联合收割机和一台装谷子的农用拖拉机。开收割机的师傅学生模样装扮,他是种粮大户郭世贤的侄儿子,四个多月前播下的秧苗,转眼又到了收获的季节。大铁牛在收割完稻子的田块里轰鸣,几个青皮后生在铁牛后面的铁箱子里堆满颗粒有机肥,配备好种子,翻坯、开沟、施肥、耙平,播下冬春作物高油酸油菜和紫云英种子,一气呵成,田间角落,均之匀之,现如今田里活计也是人机合作,实现流水作业了,半晌工夫,就实现了收和种的周而复始。

因我家挨着老秧田,做田里功夫的就到我家凉亭子里歇脚,邻屋的秋香拎了大半篮子新鲜板栗过来,说是今年雨水好,结得多,九毛十栗(九月毛栗成熟,十月板栗成熟),正是时节,味道蛮好的,大家都来尝尝鲜。睹物思情,众人自然联想到了立波先生栽的桃树、建的梨园,感慨清溪祖祖辈辈留承的传统,感慨“山乡巨变第一村”的热闹繁华。正如李满哥那句“我们这里不再是乡里乡气了,是乡里‘香气’了,有书香、花香、果香,还有秋香呢”。

顺着老秧田的上首望去,展现在大家眼前的是高高矗立在荷塘里的“山乡巨变、山河锦绣”大石碑,大家由此而骄傲、自豪。立波先生创作的故事在村子里流传,乡邻们大多也都了解他笔下的故事,内心里自觉有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坚定了“山乡里面做文章、巨变上面下功夫”的雄心壮志和要把我们的文学村建设成为真正家喻户晓、享誉世界的“中国文学之乡”地标的信心。

(作者系湖南省清溪村村民)

邓春生

那一年,二哥把清水河畔的老屋重修

那宽阔的院子和崭新的房屋

成了它现在的样子

可它依旧空落落的

没有人住

它是我们兄妹几个盛放乡愁的地方

我有一个习惯

总是喜欢带朋友们去老屋转转

看看空空的院落,看看空空的母亲

似乎是要把朋友们带给母亲看看

也似乎是要把母亲说给朋友们听听

这么多年了

吹过老屋的风新鲜又模糊

而我也总是走着走着,就走进了老屋

没有人知道,我的母亲一定在

老屋的某个角落偷偷地看我

用她那熟悉又陌生的双手打理家什

我的母亲不知道

她离开的这些年

那些我从未说出的话

后来都写到了纸上

春日序曲

那个下午,牵引我们的

是一条布满青草的小径

它仿佛某种神力

不断带领我们走向神秘

我们在心头一遍遍拼凑的过往

均与那些逝去的青春有关

走在陌生而熟悉的旷野

来自远方的风吹过你,又吹过我

云朵在我们幼时的河湾揽镜自怜

天空的蓝平躺在水面上

我们是那么偏爱水草细长的影子和

河水荡起的柔波

站在高处摇曳的苇丛

已经褪去了旧年的衣衫

所有跌进我们眼眶的事物

都带有缄默的忧伤

多少年了,我们隐于针尖大的生活

无法现身

此一刻,夕阳噙着泪

看我们与遥远的岁月在各自的宿命里

相互辨认

雾一样盛开的马莲花、骆驼蓬、荨麻

像我们离散半生的亲人

蒲草和芦苇

你说你分不清蒲草和芦苇

我笑了笑,没有吱声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

一直以来,我也分不清蒲草和芦苇

直到几年前

老家门口的河道被整治成清水河湿地公园

从外地请来了大量的芦苇与荷花

于是每年都会看见荷花飘香,苇丛荡漾

走近了才发现:

原来这碧绿的苇丛,原来这枯黄的苇丛

与多年前摇曳在北海子坝堤边的植物

完全不一样啊

那些年,年轻的爸爸妈妈

总担心放学后的我们跑到北海子坝堤上

去摘蒲棒

那时,挥舞在我们手里的蒲棒有多欢快

年轻的父母亲就有多揪心

(作者系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市某中学教师)

李向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