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夫君嫌我无趣将我赶出门,我转身成京城首富,他悔到吐血

发布时间:2025-09-26 14:29  浏览量:1

“和离吧。”

清冷的声音在奢华的暖阁里响起。

我将一封写好的和离书,轻轻放在了季明修的面前。

他从一堆公文中抬起头,俊朗的眉峰蹙起,眼神里满是荒唐与不耐:“纪云舒,你又在闹什么?”

“我闹?”我笑了,指尖划过墨迹未干的签名:“你的小厮亲口告诉我,你和柳如烟在落雁江上泛舟同游,彻夜未归。季明修,你当我是死的吗?”

他将手中的笔重重一掷,墨点溅开,如他此刻的怒火:“不过是下人嚼舌根,你也信?为了这点小事就要和离,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缓缓收回手,迎上他愠怒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季明修,你以为我闹的是那艘船吗?不,我闹的是你这三年的理所当然,是你从未将我放在心上的轻慢。签了它,我们两不相欠。”

他以为这又是一场欲擒故纵的把戏,却不知,这一次,我是真的不要他了。

1

“纪云舒!”季明修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迫人的气势,“你闹够了没有?把这东西收回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他的语气里带着施舍般的宽容,仿佛我已经任性到了极点,而他,是那个愿意包容我的圣人。

三年来,每一次我们之间出现问题,他都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我厌倦了。

“没闹。”我平静地看着他,眼底再无往日的爱慕与缱绻,只剩一片冰封的湖面,“我说过了,签了它。”

“为了一个下人的话?”他气笑了,绕过书案走到我面前,捏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我季明修的世子妃,竟是个听风就是雨的蠢妇?”

手腕上传来剧痛,我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只是抬起另一只手,将桌上的和离书又朝他面前推了推,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是不是蠢妇,你我心里有数。季明修,你敢说你昨夜没有跟柳如烟在一起吗?”

他神色一僵。

这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我的眼睛。我心中最后一点可笑的期盼,也随之湮灭成灰。

“我与她……只是偶遇,有些要事相商。”他松开我的手,语气生硬地解释,眼神却有些闪躲。

“要事?”我轻笑出声,笑声里满是讥讽,“什么要事,需要在大半夜的江上轻舟里商议?是商议国家大事,还是商议……风花雪月?”

“纪云舒,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他被我戳中了痛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如烟她身子不好,我送她一程,于情于理,有何不妥?”

“身子不好,就该在府里好生休养,而不是去江上吹风。侯府的马车不够用,还是京城的名医都死绝了,需要你这位已婚的世子爷亲自护送?”我步步紧逼,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这三年的世子妃,我做得端庄得体,隐忍大度,几乎让所有人都忘了,嫁入侯府前,我也是将门虎女,纪家满门忠烈,我纪云舒,从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我只是爱他,才收起了所有的爪牙。

可现在,不爱了。

季明修被我堵得哑口无言,他大概从未见过我如此伶牙俐齿的一面,一时竟有些怔愣。

“你……”他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简直是胡搅蛮缠!”

“对,我就是胡搅蛮缠。”我干脆地点头承认,“所以,签了它,放过你,也放过我。你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去照顾你身子不好的柳姑娘,不必再受我这个‘蠢妇’的气。”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站住!”季明修在我身后怒喝,“我没同意,这和离,你想都别想!纪云舒,别挑战我的底线!”

我脚步未停,只是在走到门口时,留下最后一句话。

“我的底线,在你昨晚登上那艘船的时候,就已经被你踩碎了。”

房门被我轻轻带上,隔绝了他所有的怒火与错愕。

回到我的院子,贴身丫鬟青禾急得团团转:“小姐,您……您真的把和离书给世子了?”

“嗯。”我开始动手收拾我的东西。

“我的天爷啊!”青禾快哭了,“世子肯定不会同意的,老夫人那边……”

“他同不同意,不重要。”我打开一个尘封已久的箱子,里面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单子,厚厚的一沓,“重要的是,我想离。”

青禾看着我冷静得近乎冷酷的侧脸,愣住了。

她大概也发现了,她的小姐,好像一夜之间,就变了。

2

果不其然,不出半个时辰,季明修的母亲,当朝永宁侯夫人,就带着一大群人气势汹汹地杀到了我的院子。

“纪云舒!你给我滚出来!”

人未到,声先至。那尖利刻薄的嗓音,三年来我早已听惯。

我从容地将最后一支珠钗放入首饰盒,理了理衣襟,这才缓步走了出去。

侯夫人正站在院中,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怒容,看我的眼神像是要生吞活剥了我。

“母亲。”我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不卑不亢。

“我担不起你这声母亲!”她一把挥开我的手,“好啊你,纪云舒,我们侯府真是抬举你了!嫁进来三年,连个蛋都下不出来,现在居然还敢撺掇我儿和离?谁给你的胆子!”

她的话说得极为难听,周围的下人们都低下了头,窃窃私语,眼神里满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以往,我或许会为了季明修的面子,忍气吞声。

但今天,我不想忍了。

“母亲此言差矣。”我淡淡开口,“第一,成婚三年无所出,并非我一人的问题,您若真急着抱孙子,不妨请个太医给世子也瞧瞧。第二,并非我撺掇,而是我单方面要求和离,和离书在此,白纸黑字,母亲可以过目。”

我让青禾将我誊抄的一份和离书递了过去。

侯夫人看都没看,一把夺过撕得粉碎,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休想!我们侯府没有被休弃的世子妃!你生是季家的人,死是季家的鬼!你想和离,除非我死!”

“母亲何必说这种气话。”我依旧平静,“按照大周律例,夫妻不睦,七出之条占其一,便可由妻家告到官府,请宗族长老出面调停。我与世子感情早已破裂,他心有所属,并非秘密。若真闹到对簿公堂,丢脸的,恐怕不止我纪云舒一人。”

“你敢威胁我?”侯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并非威胁,只是陈述事实。”我抬眼,目光扫过院子里那些看热闹的下人,“母亲,家丑不可外扬。您是想关起门来体面地解决,还是想让整个京城都来看我们永宁侯府的笑话?”

侯夫人被我噎住了。她大概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我,竟会搬出律法和宗族来压她。

她死死地瞪着我,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我转身,指着院子里那些已经打包好的箱笼,“这些,是我当年的嫁妆。嫁妆单子在此,一式三份,官府、纪家、侯府各有一份。我什么都不要,只带走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从此,婚嫁两讫,再无瓜葛。”

我的嫁妆,是当年我母亲十里红妆送我出嫁的,丰厚无比,几乎占了侯府半个家底。这些年,侯夫人明里暗里没少打主意,都被我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去。

如今我要全部带走,无异于割她的肉。

“你做梦!”她果然尖叫起来,“嫁妆进了我侯府的门,就是我侯府的东西!你想带走一针一线,都不可能!”

“是吗?”我冷笑一声,从袖中拿出那份厚厚的嫁妆单子,“母亲可要与我当着众人的面,一件件对清楚?看看哪些是我的,哪些是侯府的?还是说,侯府家大业大,已经到了需要靠侵吞儿媳嫁妆度日的地步了?”

“你……你这个贱 人!”侯夫人彻底被我激怒,扬手就要打我。

一个身影比她更快,季明修不知何时来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母亲,够了。”他声音沙哑,脸色难看得吓人。

“修儿!你看看她!她要反了天了!”侯夫人哭诉道。

季明修没有看她,一双深邃的黑眸死死地锁着我,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纪云舒,你非要闹到这个地步吗?”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季明修,从头到尾,不是我在闹。”我指了指那些被撕碎的纸屑,“是你,和你的母亲,不肯放过我。”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们母子,径直对青禾下令:“青禾,去把咱们院子里的下人都叫来,开始搬东西。谁敢拦,就给我记下名字,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纪家的嫁妆!”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院子里的下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人敢动。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我知道,这只是第一步。想从永宁侯府这个泥潭里脱身,没那么容易。

但,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3

季明修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大概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我如此无视。

“所有人都退下!”他沉声喝道。

下人们如蒙大赦,瞬间退得干干净净。院子里只剩下我们三人,气氛僵持到了极点。

“纪云舒,你到底想做什么?”季明修的声音里压抑着风暴,“你以为离开了侯府,你能去哪?回纪家去哭诉,让你年迈的父亲和兄长为你出头?”

我父亲是镇国大将军,常年驻守边关。我兄长在军中任职,亦是前途无量。他这是在提醒我,不要因为一时意气,牵连家人。

可惜,他算错了。

“这个,就不劳世子费心了。”我微微一笑,笑容里却没有半分温度,“我自有去处。”

说着,我从怀里又摸出一沓纸,这次不是嫁妆单子,而是一叠地契和账本。

我将它们在石桌上一一铺开。

“这是城东的‘锦绣坊’,城南的‘珍味斋’,还有西街的‘悦来客栈’……”我每说一个名字,季明修和他母亲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这些铺子,三年来盈利颇丰。哦,对了,它们都在我的名下。”

侯夫人倒吸一口凉气,指着那些地契,声音都变了调:“你……你什么时候……”

“嫁进来的第二年吧。”我轻描淡写地说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总得找点事做。世子整日为国事操劳,母亲要管理偌大的侯府,我这点小打小小闹,就不拿出来给你们添堵了。”

这番话,无异于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他们母子俩的脸上。

他们以为我是一个只能依附侯府、依附季明修才能生存的菟丝花。却不知,我早已为自己铺好了后路。我用来经营这些铺子的本金,正是我母亲嫁妆里那些从不示人的压箱底的银票。

季明修的眼神震动了。他死死地盯着那些账本,上面的流水清晰明了,盈利数目之大,远超他的想象。

他一直知道我聪明,却不知道我的本事竟然大到这个地步。

“所以,你早就计划好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

“谈不上计划。”我将地契和账本收好,“只是觉得,女人总该有点自己的东西,才不至于在被人抛弃的时候,一无所有,不是吗?”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进了季明修的心里。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颓然地闭上了。

僵局,就这么持续着。

我也不急,慢悠悠地品着青禾新上的茶。我知道,他们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

就在这时,府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惶:“世子,夫人,不……不好了!萧……萧王殿下来了!”

萧王?

萧承渊?那个皇帝的亲弟弟,手握重兵,权倾朝野,出了名不按常理出牌的活阎王?

他来干什么?

季明修和侯夫人的脸色也变了。萧王与侯府素无往来,甚至因为政见不合,隐隐有些敌对。他此刻登门,绝非善意。

季明修强压下心头的震惊,匆匆整理了衣冠,迎了出去。

我心中也泛起一丝疑惑。

没过多久,一阵爽朗的笑声由远及近。

“明修贤侄不必多礼,本王今日只是路过,听说你府上热闹,特来讨杯茶喝。”

一个身着玄色王袍,身姿挺拔的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正是萧王萧承渊。

他的目光在院中一扫,最后,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眼神,带着几分探究,几分欣赏,还有一丝……了然。

我心里咯噔一下。

前几日,我去“锦绣坊”查账,回来的路上马车坏了,天又下起大雨。正狼狈时,一辆极其奢华的马车停在我身边,车里的人并未露面,只遣人送来一把伞,和一句“雨天路滑,夫人小心”。

那马车的徽记,正是萧王府的。

当时我并未多想,只当是举手之劳。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萧承渊的目光在我身边的几个大箱子上停了停,又看了看季明修难看的脸色,故作惊讶地“咦”了一声。

“这是……要搬家?弟妹这是要……回娘家小住?”

他一声“弟妹”,叫得季明修心头一梗。

我福了福身,不卑不亢地答道:“王爷说笑了。不是回娘家,是和离。”

此话一出,全场死寂。

季明修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

萧承渊挑了挑眉,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

“和离?”他拖长了语调,目光在我和季明修之间来回逡巡,“这可真是……本王今天听到的最新鲜的事儿了。”

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看着地上的箱笼,又看看我,突然笑了。

“纪氏,既然已经无家可归,不如,先去本王府上暂住几日如何?本王府上别的不多,就是空院子多。”

这话一出,季明修再也忍不住了。

“萧王殿下!”他上前一步,挡在我面前,声音冰冷,“这是我的家事,不劳王爷费心!”

“哦?”萧承渊眉梢一挑,气势陡然变得凌厉,“可本王怎么看着,纪氏似乎并不想再当你的家人了。季明修,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他这是,在公然为我撑腰。

我心中疑窦丛生,却也知道,这是我离开侯府最好的机会。

我越过季明修,对着萧承渊盈盈一拜。

“多谢王爷美意。只是民女身份,不敢叨扰王府。若王爷不嫌弃,可否借一辆马车,送我去城西的别院?”

我有自己的别院,是我用铺子赚的钱买的。

萧承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哈哈大笑:“好!有骨气!本王欣赏!”

他转头对身后的侍卫道:“去,备王府最好的马车,将纪……姑娘和她的所有东西,妥妥当当地送到她指定的别院!谁敢阻拦,就是与本王为敌!”

最后那句话,杀气腾腾,是说给季明修听的。

季明修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青筋暴起,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萧王的强势介入下,我的嫁妆和箱笼被顺顺当当地搬上了马车。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生活了三年的院子,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眼中满是屈辱与不甘的季明修,心中没有半分留恋。

我转身,登上萧王府那辆华丽得过分的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身后的一切。

我终于,自由了。

而季明修,在我离开的那一刻,尝到了三年来第一次,名为“失控”与“挫败”的滋味。

他想冲上来,却被萧王的人拦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马车,绝尘而去。

4

萧王府的马车招摇过市,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看到了永宁侯府的世子妃,坐着萧王的马车,带着大批的行李,从侯府扬长而去。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不到半日,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季明修,堂堂永宁侯世子,成了全京城最大的笑话。

人们议论纷纷,说他留不住自己的妻子,被当众下了脸面,连带着整个永宁侯府都颜面扫地。

据说,季明修当天就把书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侯夫人更是气得当场晕了过去。

而我,此刻正安然地坐在我那处位于城西、清幽雅致的“云舒小筑”里,品着上好的雨前龙井。

萧承渊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厚着脸皮跟了过来,美其名曰“确保你的安全”。

“纪云舒,”他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白玉酒杯,眼神玩味,“你可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京城里想嫁给季明修的女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你倒好,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想要的东西,留着占地方。”我淡淡地回应。

“说得好。”他抚掌一笑,“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季明修那个人,我了解,高傲惯了,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给他续上茶水,“他若想体面,我便给他体面。他若不想体面,我奉陪到底。”

萧承渊看着我,眼里的欣赏几乎不加掩饰:“有意思。本王还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子。你那些铺子,经营得不错,不过,格局还是小了点。”

我挑眉:“王爷有何高见?”

“京城里的贵妇名媛,最舍得花钱的是什么?”他循循善诱。

我心念一动:“容貌。”

“聪明。”萧承渊打了个响指,“胭脂水粉,香膏美露,这才是真正的销金窟。你有纪家军在西域的关系,能弄到中原没有的香料和药材。你有本王做靠山,没人敢找你的麻烦。你有人脉和头脑,知道怎么把东西卖出天价。纪云舒,我们合作,如何?”

他这是,在向我抛出橄榄枝。一个权倾朝野的王爷,对我这个刚刚脱离夫家的“下堂妇”抛出合作的橄榄枝。

我看着他,他眼中没有半分轻视,只有对一个平等合作者的认真与审视。

这种尊重,是我在季明修那里从未得到过的。

我笑了:“王爷想怎么合作?”

“我出钱,出人,出面摆平一切障碍。你出方子,出经营策略。利润,你七我三。”

这条件,优厚得令人咋舌。

我没有立刻答应,只是道:“王爷为何如此帮我?”

萧承渊放下酒杯,坐直了身子,神情难得地正经起来:“因为本王讨厌季明修那副虚伪的嘴脸很久了。更因为,本王觉得你这样的人,不该被困在侯府的后院里,与一群庸脂俗粉争风吃醋。你的天地,应该更广阔。”

他的话,说到了我的心坎里。

我站起身,对着他郑重一拜:“既如此,云舒便谢过王爷的赏识。”

这是同意了。

萧承渊满意地笑了。

我们正相谈甚欢,下人却来报:“小姐,府外有一位自称姓柳的姑娘求见。”

柳如烟?

她来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还是来宣示胜利?

萧承渊挑了挑眉,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我面无表情地道:“让她进来。”

很快,柳如烟便被带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身形纤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脸上画着精致的病容妆,更显得楚楚可怜。

她一进来,看到萧承渊也在,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柔柔地行了个礼。

然后,她转向我,眼眶一红,泪水就滚落下来。

“云舒姐姐,你……你怎么真的跟世子和离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世子送我,连累了你们夫妻失和。我……我这就去跟世子解释清楚!”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好像真是个无辜善良的小白花。

若在以前,我或许还会被她骗过去。

但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浮沫,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柳姑娘,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慢悠悠地开口,“第一,我不是你姐姐,请叫我纪姑娘,或者纪老板。第二,我与季明修和离,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关。第三,你去不去跟他解释,更是你们之间的事,不必特意来告诉我。”

我的话,不带一个脏字,却句句都在打她的脸。

柳如烟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挂在眼角的泪珠要掉不掉,看起来尴尬又可怜。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我……我只是不想姐姐误会……”她还在垂死挣扎。

“我没有误会。”我终于抬眼看她,目光冷冽,“我看得很清楚。柳姑娘,别在我面前演戏了,这里没有愿意为你捧场的看客。青禾,送客。”

“是。”青禾脆生生地应道,走到柳如烟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柳如烟咬着唇,求助似的看向萧承渊。

萧承渊却像是没看到一样,自顾自地倒了杯茶,还颇有兴致地评价道:“嗯,这茶不错。”

柳如烟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只能屈辱地跺了跺脚,掩面跑了出去。

看着她狼狈的背影,我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片漠然。

这些后宅女人的小把戏,我早就看腻了。

我的人生,不该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

5

柳如烟灰头土脸地离开后,我和萧承渊的合作正式提上日程。

我将我母亲留下的一本西域古方和我自己改良的几个配方拿了出来,萧承渊则动用他的关系,从西域运来了最顶级的香料、珍珠粉和各种珍稀药材。

我们的店铺选址在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名字就叫“云舒阁”。

萧承渊行事雷厉风行,不过短短半个月,一座三层高,装修得雅致又奢华的阁楼便拔地而起。

与此同时,季明修的日子却很不好过。

他先是被皇帝以“治家不严,德行有亏”为由,训斥了一番,停了他在吏部的差事,让他回家反省。紧接着,他想来找我,却连我“云舒小筑”的门都进不来。萧承渊派了两个王府的顶尖高手守在门口,言明了“王爷的贵客,闲人免进”。

季明修气得几次想硬闯,都被毫不留情地打了回去。

他何曾受过这种屈辱?

据说,他回府后,第一次对他的母亲,永宁侯夫人发了火。

“如果不是您当初对她那般刻薄,她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侯夫人又惊又委屈:“我刻薄?修儿,我那不是为了你好吗?她嫁进来三年无所出,我为季家血脉着急,有什么错?”

“无所出?”季明修自嘲地笑了,“母亲,您日日让厨房给她送去滋补的汤药,可您知道那汤药里加了什么吗?是凉性的避子药!您一边盼着抱孙子,一边又防着她生下嫡子,您到底在想什么!”

这事,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我懂些药理,喝了几次便察觉不对,之后便再也没碰过。我一直没说,是想看看季明修什么时候能发现,又或者,他根本不在乎。

现在看来,他还是知道了。只是,太晚了。

侯夫人脸色煞白,喃喃道:“我……我只是怕她仗着孩子……我……”

季明修疲惫地闭上了眼,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母亲是如此的愚蠢和恶毒。他也第一次意识到,这三年来,纪云舒在侯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他开始派人去查落雁江那晚的真相。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那晚根本不是什么偶遇,而是他的政敌,二皇子一派设下的局。柳如烟的父亲有把柄握在二皇子手里,她是被逼着去“偶遇”季明修,目的就是为了制造他和妻子的矛盾,让他后院起火,无心朝政。

而他,就这么轻易地,一头栽了进去。

他不仅误会了纪云舒,还亲手将她推了出去。

一股巨大的悔意,如同潮水般将季明修淹没。

他想起了纪云舒的好,她的聪慧,她的大度,她看他时眼中熠熠的光。

可那光,已经被他亲手熄灭了。

就在季明修沉浸在悔恨中时,“云舒阁”开业了。

开业当天,轰动了整个京城。

我没有采用传统的开张方式,而是借鉴了现代的“体验式营销”。

所有到场的贵妇小姐,都可以免费领取一份精美的小样,并且可以在阁楼里享受专业的侍女提供的护肤和化妆服务。

我推出的第一款主打产品,是一款名为“玉容膏”的面霜。它用料奢华,效果显著,用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皇后娘娘派人送来了贺礼,几位公主亲临现场,萧承渊更是亲自坐镇。

京城里的名媛贵妇们蜂拥而至,一天之内,“玉容膏”便被抢购一空,订单排到了三个月后。

“云舒阁”一炮而红。

我,纪云舒,也从一个“侯府弃妇”,一跃成为了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永宁侯夫人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她看着那些夫人们人手一瓶“玉容膏”,谈论着纪云舒如何如何厉害,萧王如何如何看重她,心里五味杂陈。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初赶走的,不是一个累赘,而是一个聚宝盆。

于是,她备上厚礼,亲自登门,想要修复关系。

我在“云舒阁”的顶楼雅间见了她。

她一改往日的刻薄,脸上堆满了笑:“云舒啊,你看你,真是能干。这些日子在外面受苦了吧?跟母亲回家吧,以前的事,都是误会,咱们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呢?”

她说着,就要来拉我的手。

我轻轻避开。

“侯夫人。”我语气疏离,“我想您搞错了。我们已经不是一家人了。至于回家,我的家不在这里。您请回吧,我这里很忙,没时间招待您。”

我当着满屋子客人的面,毫不留情地驳了她的面子。

侯夫人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在众人同情又带着嘲讽的目光中,狼狈地落荒而逃。

我知道,这一巴掌,打得她很疼。

但,这只是开始。

6

季明修带着那份查明了的“真相”,找上了“云舒阁”。

彼时,我正在阁楼顶层的露台上,与萧承渊对弈。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

他被我的侍女拦在了楼下,但他强行闯了上来。

看到我和萧承渊言笑晏晏,相对而坐的和谐画面,他的眼底瞬间燃起了两簇怒火,脚步也顿住了。

“纪云舒。”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像是才看到他,慢悠悠地落下最后一颗棋子,对萧承渊笑道:“王爷,你输了。”

萧承渊无奈地摊手:“甘拜下风。”

我这才将目光转向季明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一个陌生人:“季世子有事?”

这一声“季世子”,让他心头剧震,脸色白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将一份卷宗递到我面前:“云舒,你看看这个。那晚的事,是个误会,是二皇子设的局,柳如烟也是被逼的。我……我错怪你了。”

他以为,只要解释清楚了,我就会像以前一样,原谅他,然后乖乖地跟他回去。

我连看都懒得看那份卷宗一眼。

我只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然后,轻轻地笑了。

“然后呢?”我问。

“什么然后?”季明修愣住了。

“我的意思是,就算这是个误会,然后呢?”我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声音一点点变冷,“季明修,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你跟谁上了船,见了面。”

“我在意的是,当流言蜚语传来时,你的第一反应不是信我,而是指责我胡闹。”

“我在意的是,三年的夫妻,我在你心里,甚至比不上一个下人的嚼舌根。”

“我在意的是,你对我所有的付出都视而不见,对我所有的忍让都当做理所当然。”

我每说一句,季明修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那艘船,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判了他的死刑,“季明修,太晚了。”

“晚了”两个字,像两把淬了冰的刀,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脏。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巨大的痛苦。他想抓住我的手,却被一道身影挡在了前面。

萧承渊不知何时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墙,将我护在身后。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季明修,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季世子,纪姑娘的话,你没听清吗?她说,晚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事后跑来解释,不觉得可笑吗?”

“萧承渊!”季明修怒吼,双目赤红,“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现在有关了。”萧承渊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语气却霸道无比,“云舒阁,本王有三成股份。纪云舒,是本王的合伙人。她的事,就是本王的事。季世子,请回吧,别在这里,碍了我们做生意。”

这是在公然宣告,我纪云舒,是他萧承渊护着的人。

季明修死死地瞪着萧承渊,又看了一眼我冷漠的侧脸,最终,像一头斗败的公牛,带着满身的屈辱和不甘,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第一次显得如此萧索和狼狈。

他走后,我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萧承渊递过来一杯温茶:“都过去了。”

我接过茶,暖意从指尖传来,驱散了心底最后一丝寒意。

是啊,都过去了。

接下来几天,“云舒阁”的生意愈发火爆。我趁热打铁,推出了第二款产品——一套名为“流光”的彩妆系列,包括了眉笔、口脂、眼影等全套产品,其新颖的颜色和持久的妆效,再次引领了京城的时尚风潮。

我甚至开设了化妆课程,教导贵妇小姐们如何根据自己的脸型和气质选择合适的妆容。

“云舒阁”不再仅仅是一个卖东西的地方,更成了一个传播美、定义时尚的社交中心。

我的事业,攀上了第一个高峰。而我和萧承渊的关系,也在这一次次的并肩作战中,变得越来越默契。

京城里开始有传言,说萧王殿下对我这个“弃妇”情有独钟,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迎我入王府了。

这些话传到季明修耳朵里,无疑是雪上加霜。

他,终于坐不住了。

7

季明修开始动用他身为世子的权势,对我进行打压。

先是税务司的人三天两头地上“云舒阁”查账,鸡蛋里挑骨头。接着,城防营的人以“消防安全”为由,勒令我们停业整顿。甚至连我们从西域运送原料的商队,都在路上被不明身份的山匪劫了。

一时间,“云舒阁”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员工们人心惶惶,京城的贵妇们也都在观望。

所有人都以为,我这个没什么根基的弱女子,这次肯定要栽了。

我却一点都不慌。

我在雅间里约见了萧承渊。

“他出手了。”我一边煮茶,一边说道,动作行云流水,不见半点急躁。

“嗯,比我预想的,还能沉得住气。”萧承渊呷了口茶,一脸的云淡风轻,“这点小把戏,也就只能恶心恶心人。需要我出手吗?”

“不用。”我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杀鸡焉用牛刀。王爷,您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我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承渊听完,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啊你,真是个小狐狸!季明修这次,怕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第二天,京城里突然传出一个消息。

说是“云舒阁”因为得罪了权贵,即将倒闭。为了感谢新老顾客,决定将所有库存产品,以三折的价格清仓大甩卖,仅此一天。

消息一出,整个京城的女人都疯了。

“云舒阁”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那场面,比过年还热闹。不到半天,所有库存被抢购一空。

季明修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府里等着看我的好戏。他以为我这是在自暴自弃,准备卷铺盖走人了。

他得意地笑了。

可他没得意多久,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第二天,皇帝在早朝上收到了一份来自御史台的联名弹劾。弹劾的内容,是吏部、城防营等多个部门的官员,滥用职权,打压合法商户,中饱私囊。

而那份证据确凿的名单和罪证,正是我让萧承渊递上去的。

我低价清仓,看似亏本,实则不仅回笼了资金,还赚足了口碑。更重要的是,我将计就计,让季明修的那些手下在执行打压的过程中,露出了贪婪的马脚,被我安插的人手抓了个正着。

皇帝震怒,当场下令彻查。

季明修一派的官员,倒了一大片。他自己也因为“用人不明,监管不力”,被皇帝再次斥责,罚俸一年,彻底断了重回吏部的念想。

他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而我,不仅没倒,反而借着这股东风,将“云舒阁”的名声推向了新的高度。人们都说我纪云舒不畏强权,有勇有谋。

就在季明修焦头烂额之际,柳如烟找上了我。

这一次,她没有演戏。她脸色苍白,神情憔悴,跪在我面前,将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

原来,二皇子不仅用她父亲的罪证威胁她,还许诺事成之后,会想办法让我“意外身亡”,然后让她名正言顺地嫁给季明修。

“我……我一开始真的只是想拆散你们……我没想到他们那么恶毒……”她哭得泣不成声,“纪姑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季世子为了这件事,已经和二皇子决裂了,二皇子不会放过他的。求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帮他吧!”

我冷冷地看着她。

“往日的情分?”我嗤笑一声,“我与你,有何情分?至于季明修,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柳如烟,你今天来告诉我这些,不是因为你良心发现,而是因为你怕了。你怕二皇子事败之后,把你当成弃子。你想让我和萧王出手,去斗二皇子,你好坐收渔翁之利。”

被我戳穿心思,柳如烟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血色尽褪。

“收起你那点小聪明吧。”我声音冰冷,“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柳如烟失魂落魄地走了。

我看着窗外,天色渐沉。

二皇子……季明修……这场游戏,是越来越有趣了。

8

柳如烟带来的情报,对我而言,是一把双刃剑。

二皇子心狠手辣,既然动了杀心,就不会轻易罢手。季明修与他决裂,无疑是将自己置于了险境。

我若出手相助,等于又将自己卷入与季明修的纠葛之中。

我若袖手旁观,又觉得……有些不忍。

毕竟,他再混账,也曾是我爱了三年的男人。

我将此事告知了萧承渊。

他听完,只是淡淡一笑:“这不正好是个机会吗?”

“机会?”我不解。

“一个,彻底扳倒二皇子,同时,让季明修欠你一个天大人情的机会。”萧承渊的眼中闪烁着猎人般的光芒,“太子仁厚,但手段过于温和。二皇子野心勃勃,党羽众多,早已是父皇的心腹大患。我们只需,推波助澜一把。”

我瞬间明白了。

这是一场政治博弈。而我,已经身在局中,无法脱身。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

我利用“云舒阁”建立起来的贵妇圈,不动声色地散播了一些关于二皇子母妃德行有亏、二皇子本人奢靡无度的流言。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枕边风,却能直达天听。

同时,萧承渊利用他手中的暗卫,搜集了二皇子结党营私、私自屯兵的证据。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这东风,就是季明修。

二皇子果然没有放过他。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派出了杀手,意图制造一场季明修“意外身亡”的假象。

千钧一发之际,萧承渊的人马从天而降,不仅救下了季明修,还活捉了几名杀手。

人证物证俱在,二皇子百口莫辩。

皇帝雷霆震怒,下令将二皇子圈禁,其党羽被一网打尽。

朝堂之上,经历了一场大清洗。

而永宁侯府,因为季明修在这次事件中“大义灭亲”、“忍辱负重”的表现,不仅没有受到牵连,反而因祸得福,得到了皇帝的嘉奖。

季明修保住了他的世子之位,甚至,比以前更加稳固。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最后的赢家。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输得一败涂地。

因为他清楚,若没有萧承渊的出手,他早已是一具尸体。而萧承渊之所以会出手,全都是因为我。

他欠我的,已经不仅仅是一句道歉,一条命,甚至是他整个家族的前程。

这笔债,他要怎么还?

他再次来到“云舒阁”,这一次,他没有硬闯,只是在楼下,隔着人来人往,遥遥地望着我。

他的眼神里,再没有了当初的傲慢与不耐,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悔恨、痛苦和卑微。

我没有见他。

不久后,宫里传来旨意。

因我“协助揭发皇子罪行有功”,且“开创美妆之先河,利国利民”,皇帝特封我为“玉容郡主”,食邑三百户,享郡主仪制。

从一个侯府弃妇,到一个有封号的郡主。

我纪云舒,彻底脱胎换骨。

我站在“云舒阁”的顶楼,俯瞰着脚下繁华的京城。我知道,从今天起,再也没有人可以轻视我,再也没有人可以左右我的人生。

我的命运,将由我自己主宰。

9

我被封为郡主的消息,像一颗惊雷,在京城炸响。

这意味着,我不仅在商业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在政治地位上也实现了惊人的跨越。

我和季明修之间那道名为“和离”的鸿沟,此刻已经变成了万丈深渊。

他还是侯府世子,而我,却已经是皇帝亲封的郡主。

他再见我,需要行礼。

这对他那样一个骄傲的人来说,是何等的讽刺。

那之后,他来得更勤了。

他不再试图闯进来,也不再说话,只是每天黄昏时分,都会准时出现在“云舒阁”对面的街角,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像一尊望妻石,默默地站着,看着阁楼上我的身影,直到深夜。

风雨无阻。

京城里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说永宁侯世子魔怔了,为了一个不要他的女人,连脸面都不要了。

一场秋雨连绵的夜里,他照常站在那里,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他的衣衫,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青禾于心不忍,小声对我说:“郡主,世子他……看着好可怜。要不,送把伞过去?”

我看着窗外那个固执又可悲的身影,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不必。”我淡淡地道,“他自己选择的路,就该自己承担后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不是圣母,做不到一笑泯恩仇。

他现在所受的苦,不及我当年在侯府所受的万分之一。

那晚,他在雨里站了一夜。

第二天,就传出他病倒的消息,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侯夫人急疯了,派人来请我,说季明修在昏迷中,嘴里一直喊着我的名字。

我没去。

几天后,一个更劲爆的消息传来。

萧王殿下,备下了百里红妆,前往我新得的郡主府,当着全京城人的面,向我求亲。

那一天,朱雀大街被围得水泄不通。

萧承渊一身玄色金龙王袍,亲手捧着象征王妃地位的金册和凤冠,单膝跪在我的面前。

“云舒,”他仰头看着我,眼中满是认真和深情,“过去,我帮你,是欣赏你的才华和风骨。现在,我求娶你,是因为,我心悦你。”

“我知你受过伤,不信情爱。没关系,我可以等。我不会像季明修那样,将你困于后宅。嫁给我,你依然是自由的玉容郡主,是叱咤商场的纪老板。我的王府,将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我的王妃之位,永远为你虚位以待。”

“云舒,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吗?”

他的话,掷地有声,传遍了整个街道。

所有人都被他的深情和诚意所震撼。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从一开始就尊重我、支持我、将我视若珍宝的男人,我的心,在沉寂了许久之后,终于,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

我缓缓伸出手,接过了他手中的凤冠。

“我愿意。”

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而就在不远处的一座酒楼上,刚刚大病初愈,不顾阻拦跑出来的季明修,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他看着我接下凤冠,看着我脸上露出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看着萧承渊欣喜若狂地将我拥入怀中。

他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苍白的衣襟。

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我与萧王的婚事很快定了下来,由皇帝亲自赐婚,定在来年开春。

这期间,永宁侯府又出了事。

侯夫人在得知季明修吐血昏厥后,急火攻心,中风了,瘫在床上,口不能言。

侯府的管家再次找到我,声泪俱下,说侯夫人临终前,唯一的愿望就是见我一面,求我原谅。他们甚至搬出了“孝道”的大旗,说我毕竟做过季家的儿媳,理应回去侍疾。

我只回了他们一句话。

“我如今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与季家再无瓜葛。至于孝道,我纪云舒的父母尚在,不敢移孝作他。请回吧。”

我不会再被这些可笑的道德绑架所束缚。

我的人生,我做主。

10

开春,万物复苏。

皇帝的旨意终于下来了,正式批准了我与季明修的和离。那份迟到了近一年的和离书,终于盖上了官府的大印,宣告我彻底恢复自由身。

拿到和离书的那天,阳光正好。

我站在郡主府的桃花树下,看着那张纸,心中一片宁静。

我与季明修的纠缠,到此,画上了一个句号。

一个月后,是我和萧承渊大婚的日子。

十里红妆,从郡主府一直铺到萧王府,比我当年嫁入侯府时,还要盛大十倍。

我穿着皇后娘娘亲手为我设计的嫁衣,头戴凤冠,霞帔加身,在万众瞩目中,登上了去往萧王府的花轿。

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喜气洋洋。

就在花轿行至朱雀大街的十字路口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和惊呼。

一个疯疯癫癫的身影,冲破了侍卫的阻拦,扑到了我的花轿前。

“云舒!云舒你出来!你看看我!你不能嫁给他!你是我的妻子,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

是季明修。

他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衣服,头发散乱,胡子拉碴,双目赤红,哪里还有半分当初那个翩翩世子的模样。

他状若癫狂,死死地抱着花轿的轿门,不肯松手。

“云舒!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把侯府给你,我把世子之位给你,我什么都给你!你回来!”

他哭喊着,哀求着,像一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周围的百姓对着他指指点点,满脸的鄙夷和不屑。

萧承渊骑着高头大马,来到花轿前。他看着季明修,眼神冰冷如霜。

“季明修,在你让她受尽委屈的时候,你就该想到有今天。放手,别逼本王在大喜的日子见血。”

“我不放!她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她!”季明修吼叫着,死不松手。

侍卫们上前,试图将他拉开,他却像疯了一样,又踢又咬。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我坐在轿子里,静静地听着外面的一切。

许久,我轻轻地掀开了轿帘的一角。

季明修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云舒!云舒你看到我了!”

我看着他,这个我曾经用尽整个青春去爱的男人,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和可悲。

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季世子,路要向前看。”

说完,我顿了顿,脸上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里,是前所未有的释然与新生。

“我也要,向前看了。”

我的话,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了。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双手无力地垂下,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向前看……向前看……”

我放下轿帘,隔绝了那道可悲的视线。

“起轿。”

花轿再次缓缓前行,绕过了那个瘫倒在地上的身影,朝着萧王府的方向,朝着我光明的未来,稳稳地驶去。

我再也没有回头。

后来我听说,季明修那天之后,就真的疯了。他辞去了世子之位,整日流连在落雁江边,逢人就说,他在等他的妻子回来。

而永宁侯府,也在他疯了之后,迅速地败落了下去。

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和萧承渊婚后,琴瑟和鸣。他支持我将“云舒阁”开遍大周的每一个角落,我亦辅佐他处理朝政,稳定江山。

我们是夫妻,更是彼此最坚实的战友和最默契的灵魂伴侣。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靠在他的怀里,看着满园春色,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在侯府后院里,苦苦等待一个男人回眸的自己。

我笑了。

原来,放弃错的人,才能和对的人相逢。

原来,真正的幸福,不是依附于谁,而是成为更好的自己。

然后,与一个同样优秀的人,并肩看遍这世间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