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间,比“不爱了”更残酷的,是以下3种“无声折磨”
发布时间:2025-09-25 20:51 浏览量:1
引子
水龙头“滴答”一声,惊醒了趴在餐桌上打盹的林岚。她猛地抬起头,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
桌上的饭菜早就凉透了,一层薄薄的油花凝在盘子边缘。玄关处静悄悄的,丈夫陈建社还没有回来。
林岚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拿起手机,点开班级微信群。班主任老李刚发了一条通知,措辞很客气,但内容却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她的心上。
“各位家长,周五下午三点,学校召开初三年级第二次模拟考家长会,请务必准时参加。”
她攥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家长会,又是家长会。
她不是怕开家长会,她自己就是一名高中语文老师,给别人开家长会是家常便饭。她怕的是,和陈建社一起去。或者说,她怕的是,陈建社根本不会去。
“咔哒”,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
陈建社回来了,带着一身酒气和疲惫。他把公文包随手扔在沙发上,扯了扯领带,看到林岚还坐在桌边,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怎么还不睡?”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等你回来吃饭。”林岚站起身,想去把菜热一热。
“不吃了,在外面应酬过了。”陈建社摆摆手,径直走向卧室,“累死了,我先洗个澡。”
林岚停下脚步,看着他的背影,那句话在喉咙里滚了滚,还是说了出来:“周五下午,小宇要开家长会。”
陈建社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你去不就行了?这种事,不都是你管的吗?”
“老师点名了,希望父母都能到场。小宇这次……考得不太好。”林岚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哪有时间!”陈建社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带着一丝不耐烦,“公司一堆事,几百万的合同等着我去谈,你让我去开那几十分钟的会?哪个重要,你分不清吗?”
林岚的心像被一块湿冷的抹布捂住了,透不过气来。她想说,儿子的未来也很重要。她想问,你有多久没关心过儿子的学习了?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无力的叹息。
我心里清楚,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只剩下这种对话模式?他谈他的生意和应酬,我管孩子的学习和三餐。我们像两个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合伙人,分工明确,互不干涉。家,成了一个不需要交流的事务所。
这种沉默的默契,比争吵更让人感到寒冷。
陈建社洗完澡出来,看也没看她一眼,就躺到床上睡了。很快,轻微的鼾声传来。
林岚默默地把桌上的饭菜倒进垃圾桶,盘子碰到桶壁,发出清脆又空洞的声响。她洗了碗,擦干手,回到卧室。
黑暗中,她躺在床的另一侧,和丈夫之间隔着一个楚河汉界的距离。她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淡淡的酒味,熟悉又陌生。
她忽然想起儿子小宇前几天的一句梦话。
那天深夜,她给踢了被子的儿子盖被子,听到他喃喃地说:“别吵了……你们别吵了……”
可他们明明很久没有吵架了。
林岚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原来,比“不爱了”更残酷的,是这种连争吵都觉得多余的平静。就像一潭死水,表面无波无澜,底下却早已腐烂,耗尽了所有氧气。
周五的家长会,像一块即将落下的巨石,悬在她的心头。她不知道,这块石头砸下来,会把这个家,砸出怎样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痕。
第一章 空荡荡的餐桌
周一的清晨,像往常一样,在忙碌中拉开序幕。
林岚六点准时起床,在厨房里熟练地忙碌着。小米粥在锅里“咕嘟”着,散发出温暖的香气。平底锅里的鸡蛋“滋啦”作响,很快就变成了两个漂亮的荷包蛋。
她把早餐摆上桌,一份给儿子陈小宇,一份留给陈建社。尽管他十次有八次不吃,但她还是习惯性地准备好。
“小宇,起床了!再不起要迟到了!”她敲了敲儿子的房门。
门里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嘟囔。
林岚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厨房,把陈建社的那份早餐用盘子盖好。她看着那份纹丝未动的早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这空荡荡的餐桌,仿佛就是他们婚姻的缩影。
我常常想,一个家有烟火气,不只是炉灶上的火苗,更是饭桌上的人气。可我们家的饭桌,除了偶尔的碗筷碰撞声,安静得像一间自习室。他不说,我不问,孩子埋头吃饭,我们各自想着心事。
陈小宇磨磨蹭蹭地从房间出来,校服皱巴巴的,头发乱得像个鸡窝。他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心不在焉地戳着碗里的荷包蛋。
“快吃,粥都要凉了。”林岚把一杯温牛奶推到他面前。
“爸呢?又出差了?”小宇头也不抬地问。
“没,你爸昨晚回来晚,还在睡。”
“哦。”小宇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林-岚看着儿子日渐沉默的侧脸,心里一阵发酸。孩子是敏感的,家里的气氛,他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她想和小宇聊聊,聊聊学校的事,聊聊周五的家长会。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怕自己的焦虑,会给孩子增加压力。
“妈,我吃完了。”小宇放下碗筷,抓起书包就要走。
“等等,”林岚叫住他,“这次考试的卷子,拿给我看看。”
小宇的身体僵了一下,不情愿地从书包里抽出一沓卷子,扔在桌上。
林岚拿起最上面的数学卷子,那个鲜红的“72分”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翻看着后面的题目。错的都是些不该错的,概念不清,计算马虎。
“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题都错?”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严厉起来。
小宇低着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是不会。”
“不会?上课听讲了吗?作业认真做了吗?”林岚的火气“噌”地冒了上来,“陈小宇,你现在是初三,马上就要中考了!你这个态度,想上什么高中?”
“上不了高中就去打工呗,”小宇梗着脖子,小声顶了一句,“反正爸也说,读书没什么用,能挣钱才是本事。”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了林岚一个透心凉。
她攥着卷子,手微微发抖。陈建社,陈建社,他总是在她最需要一个同盟的时候,轻易地从背后捅她一刀。
我是一名老师,我相信知识改变命运。我每天站在讲台上,告诉我的学生们要努力,要奋斗。可回到家,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却在消解我所有的努力。这种无力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你爸那是胡说!你别听他的!”林岚的声音有些失控。
“他才没胡说!”小宇也嚷了起来,“他上周还给我买了一千块的球鞋,你呢?你只会叫我做卷子!”
说完,他抓起书包,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砰”的一声,防盗门被重重地关上。
林岚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那份没怎么动的早餐和那张刺眼的数学卷子。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提醒着她上班的时间快到了。
卧室的门开了,陈建社打着哈欠走出来,看到林岚失魂落魄的样子,皱了皱眉。
“大清早的,又跟儿子吵架了?”他走到桌边,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又放下了,“都凉了。”
林岚没有理他,只是把那张数学卷子推到他面前。
陈建社瞥了一眼,不以为然地说:“才72分啊?是有点低。回头我跟他说说。”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说说?你怎么说?告诉他读书没用,挣钱才是本事吗?”林岚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陈建社的脸色沉了下来。“林岚,你说话别阴阳怪气的。我挣钱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们娘俩?没有我,你连那双一千块的球鞋都买不起!”
他习惯性地把一切都归结到钱上,仿佛钱是衡量一切的标准,也是他所有行为的挡箭牌。
林岚的心彻底冷了下去。
“陈建社,”她一字一句地说,“周五的家长会,你必须去。我不想再一个人,去面对老师的质问和儿子的人生。”
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强硬的语气和他说话。
陈建社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他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还是烦躁地摆了摆手。
“知道了知道了,到时候看情况吧。我先去公司了。”
他拿起公文包,也走了。
家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林岚一个人,守着一桌冰冷的饭菜和一地的心碎。她知道,“看情况”就是“不去”。这个家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为孩子的未来焦虑。
第二章 看不见的裂痕
到了学校,林岚迅速调整好情绪,投入到工作中。
她教的是高三毕业班,讲台上,她神采飞扬,引经据典,把一篇枯燥的文言文讲得生动有趣。学生们听得入了神,一双双求知的眼睛,让她暂时忘却了家里的烦恼。
对她来说,工作是一种慰藉。在这里,她是一名受人尊敬的林老师,她的付出能看到回报,她的价值能得到体现。不像在家里,她只是一个唠叨的妻子,一个焦虑的母亲。
“林老师,您这篇《陈情表》讲得太好了,我以前最头疼这个,现在都听懂了。”课后,课代表小姑娘抱着作业本,一脸崇拜地说。
林-岚笑了笑,温和地说:“听懂了就好,要多背多记。”
这种被需要、被认可的感觉,让她心里有了一丝暖意。她想,这或许就是她坚守教师这个岗位的意义。无论生活有多少不如意,只要站上讲台,她就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中午在食堂吃饭,同事王姐端着餐盘坐到她对面。王姐是教数学的,快人快快语。
“林岚,看你今天脸色不太好,没休息好?”王姐关切地问。
林岚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最近有点累。”
“高三嘛,都这样。”王姐夹了一筷子菜,“对了,下个月学校组织去黄山疗养,优秀教师优先,你肯定有份。到时候出去散散心,好好放松一下。”
“是吗?”林岚有些心动。她已经很久没有出去旅游了。
“可不是嘛。你家老陈那么能干,你请几天假,家里肯定没问题。”王姐一脸羡慕,“不像我们家那位,我出个门,他连洗衣机都不会用。”
林岚听着,嘴里发苦。
能干?陈建社确实能干。他会赚钱,会应酬,在外人面前,永远是那个风光体面的陈总。可他这份能干,却唯独没有用在家里。他就像一颗家庭的卫星,围绕着这个家旋转,提供经济信号,却从不降落。
我该怎么跟王姐说呢?说我的丈夫,连儿子开家长会都不愿意参加吗?说我们俩,一天都说不上三句话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揭开那层光鲜的布,里面可能早就爬满了虱子。
“他……也挺忙的。”林岚含糊地应付了一句。
正说着,手机响了。是陈建社打来的。
林岚心里一动,难道他是想通了,要跟自己商量家长会的事?
她走到食堂外僻静的角落,接起电话。“喂?”
“林岚,你现在方便吗?帮我个忙。”陈建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
“什么事?”
“我下午有个重要的客户要见,但我把一份关键的报价单忘在书房的抽屉里了。你中午休息的时候,能不能帮我送一趟?就在你们学校附近的那个‘上岛咖啡’。”
林岚愣住了。她中午只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来回一趟,时间非常紧张。
“很重要吗?不能让公司的人去拿?”她问。
“那份报价单别人不能看!就你最合适!”陈建社的语气不容置疑,“快点啊,我两点钟就要用。这单生意要是黄了,损失好几十万呢!”
又是钱,又是生意。
林岚看了看时间,心里百般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好吧,我马上回去拿。”
挂了电话,她匆匆扒拉了几口饭,就跟王姐告了假,骑着电瓶车往家赶。
盛夏的中午,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林岚骑得很快,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来,浸湿了衣领。她心里憋着一股气,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愤怒。
她就像是陈建社的一个免费助理,一个随叫随到的后勤兵。需要她的时候,一个电话打过来;不需要的时候,她和这个家,仿佛都与他无关。
回到家,她在家里的书房找到了那份报价单,用文件袋装好,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上岛咖啡”。
咖啡馆里冷气很足,舒缓的音乐流淌着。林岚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陈建社。他对面坐着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男人,两人正相谈甚欢。
看到林岚,陈建社朝她招了招手,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
林岚走过去,把文件袋递给他。
“辛苦了,老婆。”陈建社接过文件袋,当着客户的面,亲昵地叫了她一声。
那一声“老婆”,让林岚感到一阵恶寒。她知道,这只是演给外人看的。在他们的二人世界里,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叫过她了。
“这位是?”客户好奇地问。
“我爱人,林岚,是重点高中的老师。”陈建社自豪地介绍道。
林岚扯了扯嘴角,朝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她觉得自己像个道具,被他用来装点门面。
“原来是林老师,失敬失敬。”客户客气地说。
“那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陈建社对林岚说,语气温柔得像是在对一个外人。
林岚一刻也不想多待,转身就走。
走出咖啡馆,外面的热浪扑面而来。她回头看了一眼,隔着玻璃窗,看到陈建社正满脸堆笑地跟客户讲解着什么。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和丈夫之间,也隔着这样一层看不见的玻璃。他们能看到彼此,却感受不到对方的温度,也听不到彼此真实的心声。
这层玻璃,就是他们之间那道看不见的裂痕。它在每一次的忽视、每一次的敷衍、每一次的“假面”中,悄悄地蔓延,直到有一天,彻底破碎。
第三章 缺席的父亲
周五下午,天空阴沉沉的,像是憋着一场大雨。
林岚处理完手头的工作,看了看时间,两点半。“家长会三点开始,你过来了吗?”
消息发出去,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音。
她又打了个电话过去,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电话那头很嘈杂,似乎是在KTV。
“喂?什么事啊?”陈建社大着嗓门问。
“家长会!你忘了吗?”林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哎呀,我这边陪客户呢,走不开啊!一个重要的项目,今晚必须拿下!”陈建社的语气理直气壮,“不就是个家长会嘛,你代表一下就行了。跟老师好好说,该花钱的地方别省着,回头我给你报销。”
又是钱。在他眼里,似乎一切问题都可以用钱来解决,包括对孩子的教育和关爱。
林岚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捏碎了手机。“陈建社,这不是钱的事!这是责任!”
“行了行了,我这边忙着呢,先挂了!”
“嘟嘟嘟……”电话被无情地挂断。
林岚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楼下行色匆匆赶来开会的家长们,很多都是父母结伴而来。她的眼睛一阵酸涩,几乎要掉下泪来。
她深吸一口气,把眼泪逼了回去。不能哭,至少不能在学校里哭。她是林老师,她要体面。
我扶着窗沿,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我问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期待他突然幡然醒悟,认识到家庭比生意重要?这不过是我的自欺欺人罢了。他不是不懂,他只是不在乎。在他的价值排序里,我和儿子,永远排在那些合同和客户的后面。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起笔记本,走进了小宇所在的班级。
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家长,大家都在低声交流着。林岚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显眼。可她还是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若有若无的目光。
毕竟,她是老师,她的孩子成绩不好,这本身就是一件很讽刺的事。
班主任老王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师,他先是总结了这次模拟考的整体情况,然后开始点名表扬和批评。
林岚的心一直悬着。
“……下面我要重点说一下陈小宇同学。”老王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林岚的心上。
所有家长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她身上。
“陈小宇这次考试,全科成绩下滑严重,尤其是数学和物理。据科任老师反映,他上课经常走神,作业也多次出现抄袭的情况。”
老王顿了顿,看着林岚,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而且,我们发现,他最近和校外的一些社会青年走得很近。林老师,您也是搞教育的,应该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旦走错了路,后果有多严重。”
抄袭?和社会青年来往?
这些话像一个个炸雷,在林岚的脑子里炸开。她一直以为,小宇只是贪玩,学习态度不端正。她从没想过,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陈小宇的爸爸今天没来吗?”老王忽然问道。
林岚的脸“刷”地一下全红了,像被人当众扇了一记耳光。她能感觉到周围家长们同情、好奇甚至带点轻视的目光。
“他……他出差了。”她撒了个谎,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唉,”老王叹了口气,“孩子的教育,光靠母亲一个人是不够的。父亲的角色,至关重要。尤其对于男孩子来说,父亲是他的榜样。如果父亲长期缺席,孩子很容易出现心理和行为上的偏差。”
老王的话,句句都戳在林岚的痛处。
是啊,缺席的父亲。陈建社何止是缺席了这场家长会,他几乎缺席了儿子整个的成长过程。他错过了儿子的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叫“爸爸”,错过了他的每一次家长会,每一次运动会。
他以为他用钱弥补了一切,可他不知道,孩子真正需要的,是陪伴,是榜样,是父亲坚实的臂膀和温暖的目光。
家长会结束后,林岚被老王单独留了下来。
“林老师,我知道你工作忙,但孩子的问题,真的不能再拖了。”老王语重心长地说,“我建议你们夫妻俩,好好和他谈一次。多关心他,了解他内心的想法。”
林岚机械地点着头,嘴里不停地道歉:“是,王老师,是我们的失职。回去我一定好好管教他。”
走出校门,天已经彻底黑了。一场大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
林岚没有带伞,她就那样走在雨里,任凭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从头到脚。她分不清,脸上流下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回到家,家里一片漆黑。小宇还没回来,陈建社自然也不会在。
她打开灯,看着这个装修精致却毫无生气的家,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将她紧紧包裹。这个所谓的家,早就因为一个人的长期缺席,而变得摇摇欲坠。
第四章 压垮骆驼的稻草
林岚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直到全身的衣服都快被体温焐干了。
晚上九点,小宇才慢吞吞地回来,浑身湿透,头发上滴着水,脸上却带着一种无所谓的表情。
“去哪了?”林岚的声音因为压抑着怒火而显得有些沙哑。
“跟同学打球去了。”小宇低着头换鞋,不敢看她。
“打球?我今天去你们学校开家长会了。”林-岚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陈小宇,你告诉我,抄作业,跟校外的人混在一起,是不是真的?”
小宇的身体明显一震,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叛逆和挑衅。
“是又怎么样?你除了关心我的成绩,还关心过我什么?”他大声吼道,“你跟爸,你们俩天天冷战,这个家跟冰窖一样,我待着都难受!”
孩子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捅进了林岚的心窝。
原来他什么都懂。他用他的堕落,来无声地抗议着这个冷漠的家庭。
林岚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哀和自责。她想抱抱儿子,想告诉他妈妈错了。可她伸出手,却发现自己浑身僵硬。
“你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别感冒了。”最终,她只说出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
小宇冷哼一声,摔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林岚颓然地坐回沙发。她知道,她和儿子之间,也筑起了一道高墙。
十一点多,陈建社终于回来了。他似乎喝了不少酒,走路都有些摇晃,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老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把公文包往茶几上一扔,兴奋地说,“那个项目,拿下了!几百万的大单子!”
他期待地看着林岚,等着她的夸奖和崇拜。
可林岚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你怎么了?这副表情?”陈建社的笑容僵在脸上,“我辛辛苦苦在外面拼搏,不就是为了你和儿子过上好日子吗?我今天可是把那几个难缠的客户伺候得服服帖帖!”
“好日子?”林岚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陈建社,你知不知道,你的儿子,今天在家长会上被全班点名批评?你知不知道,他学坏了?你知不知道,他快要被毁了!”
她把下午在家长会上听到的一切,全都吼了出来。
陈建社脸上的醉意褪去了一些,他皱着眉听完,非但没有一丝愧疚,反而把矛头指向了林岚。
“你怎么带的儿子?我让你在家好好管教他,你就是这么管的?一个当老师的,连自己的孩子都教不好,你还有脸说我?”
这番话,彻底点燃了林岚积压多年的怨气。
“我一个人管?陈建社,你配当爹吗?你除了给钱,你管过他什么?你有关心过他吗?你连他上初几都不知道吧!”
“我给钱还给错了吗?”陈建社也火了,“没有我挣钱,你们吃什么穿什么?你以为教书那点死工资能干嘛?林岚,你别不识好歹!”
“我宁愿你没有这么多钱!”林岚歇斯底里地喊道,“我宁愿你只是个普通上班族,每天能按时回家,能陪儿子吃顿饭,能像个父亲一样,去给他开一次家长会!”
他们的争吵声越来越大,惊动了房间里的小宇。
他猛地拉开房门,冲着他们大吼:“别吵了!你们就知道吵!我讨厌这个家!”
说完,他冲出家门,消失在夜色中。
“小宇!”林岚惊叫一声,想去追,却被陈建社一把拉住。
“你让他去!这么晚了他能去哪?让他自己冷静冷静!”陈建社还在气头上。
林岚甩开他的手,看着他冷漠的脸,心如死灰。
就在这时,陈建社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
“喂,张总啊……是是是,项目的事谢谢您多关照……明天?明天我做东,请您和几位领导吃饭,地方您定……”
林岚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在客户面前卑躬屈膝,在家人面前却颐指气使。她忽然觉得他那么陌生,那么可悲。
我到底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追逐着那些虚无缥缈的成功,却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家庭、亲情,全都丢了。我们的婚姻,就像他签下的那些合同,每一条都写满了利益的算计,却唯独没有“感情”这一项。
她不想再听下去,转身拿起自己的包,也冲出了家门。
她要去把儿子找回来。
这个冷冰冰的、充满了算计和争吵的家,她一秒钟也不想再待下去了。或许,压垮骆驼的,从来都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日积月累的每一根。而今晚,所有的稻草,都压了下来。
第五章 假面的聚会
林岚找了整整一夜,几乎跑遍了小宇可能去的所有地方。网吧、公园、他同学家楼下……
天快亮的时候,她才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里找到了儿子。他蜷缩在角落的卡座上,睡着了。
林岚走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披在他身上。看着儿子憔ें悴的脸,她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没有叫醒他,只是静静地坐在他对面,守着他。
手机震动了一下,“儿子找到了吗?我昨天喝多了,说话有点重,你别往心里去。今天是你爸妈的结婚纪念日,别忘了,晚上一起回去吃饭。”
林岚看着这条信息,感觉无比讽刺。
他还在想着如何维系那个“模范夫妻”的假象。在他的世界里,只要表面上过得去,粉饰太平,所有的问题就都不存在了。
她没有回复。
上午,她带着小宇回了家。两人一路无话。陈建社已经去公司了,家里空无一人。
小宇回房补觉,林岚则开始机械地收拾屋子,洗衣服,做饭。她想让自己忙起来,这样就没时间去想那些烦心事。
下午,陈建社打来电话,语气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温和。
“晚上回去吃饭,你准备一下。我下午去取之前订好的蛋糕和礼物。你跟小宇说,让他晚上也机灵点,别在姥姥姥爷面前甩脸子。”
“我们,还有必要这样演下去吗?”林岚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林岚,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家丑不可外扬。让爸妈知道我们吵架,他们只会跟着担心。就当是为了让他们安心,好吗?”
又是这样。他总能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她妥协。
为了父母,为了孩子,为了面子……她已经妥协了太多年。
我有时候会想,我们的婚姻是不是一场大型的角色扮演游戏?在外人面前,我们扮演恩爱夫妻;在父母面前,我们扮演孝顺子女。我们戴着不同的面具,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可面具戴久了,我们都快忘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晚上,他们一家三口,准时出现在了林岚父母家。
陈建社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爸,妈,祝你们结婚纪念日快乐!”
小宇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在林岚的眼神示意下,不情不愿地叫了声“姥姥、姥爷”。
林岚的父母看到他们,笑得合不拢嘴。
“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林母嗔怪着,接过礼物,“建社就是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陈建社一边换鞋,一边熟络地说,“岚岚工作忙,我这个做丈夫的,就得多分担点。”
林岚站在一旁,听着他信手拈来的谎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饭桌上,气氛热烈。陈建社妙语连珠,把二老逗得哈哈大笑。他给岳父倒酒,给岳母夹菜,体贴周到得像个“二十四孝”女婿。
他甚至还主动提起了小宇的学习。
“爸,妈,你们放心。小宇最近学习是有点波动,我们都清楚。我已经跟岚岚商量好了,准备给他请个一对一的家教,冲刺一下。男孩子嘛,后劲足!”
林岚低头扒着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眼前这其乐融融的景象,感觉像在看一出与自己无关的滑稽戏。戏里的男主角演技精湛,而她,只是个连台词都忘了的配角。
“这就好,这就好。”林父欣慰地点点头,“建社啊,你事业做得好,还这么顾家,岚岚嫁给你,我们是真放心。”
放心?林岚的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就在这时,陈建社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紧张,立刻按了静音,然后笑着对大家说:“骚扰电话。”
可没过几秒,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锲而不舍。
陈建社的脸色有些变了。他拿起手机,起身说:“我去接个电话,可能是公司有急事。”
他走到阳台,关上了门。
虽然隔着门,但林岚还是能隐约听到他压低了声音的争吵。
“……不是说好了宽限几天的吗?……钱我肯定会还!你别逼我!……再给我三天时间!”
林岚的心,猛地揪紧了。
还钱?逼他?他到底在外面欠了多少债?
她想起他最近总是早出晚归,想起他总是对着电话唉声叹气,想起他迫切地想要拿下那个项目……所有零碎的线索,在这一刻,都串联了起来。
原来,他那份在外人面前的风光,也是一张假面。而这张假面背后,是一个巨大的、正在不断扩大的窟窿。
陈建社打完电话回来,脸色很难看,但还是强颜欢笑。
“公司出了点小问题,没事,都解决了。”他对众人解释道。
林父林母没有怀疑。
可林岚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了。这个由谎言和假象堆砌起来的家,随时都可能坍塌。
第六章 最后的遮羞布
那场“完美”的家庭聚会之后,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陈建社变得愈发沉默寡言,每天回家都很晚,手机也从不离身,像是在防备着什么。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林岚和小宇的“不听话”大发雷霆,反而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甚至带着一丝讨好。
他开始主动做一些家务,会给林岚买她喜欢吃的点心,甚至还破天荒地检查了一次小宇的作业。
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非但没有让林岚感到欣慰,反而让她更加不安。她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明知道审判日终将到来,却不知道它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降临。这种未知的恐惧,比直接的冲突更折磨人。我们之间那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一触即破。
周六的下午,林岚正在备课,门铃突然被急促地按响。
她从猫眼里往外看,是几个陌生的壮汉,为首的是个光头,一脸横肉。
“谁啊?”她隔着门问。
“我们找陈建社!让他滚出来还钱!”光头的声音粗暴而响亮。
林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他不在家。”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不在家?少他妈废话!我们都打听清楚了,他就在里面!”另一个人开始用力地踹门,防盗门发出“砰砰”的巨响。
“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就撬锁了!”
小宇被惊动了,从房间里跑出来,吓得脸色惨白。“妈,是谁啊?”
林岚把他护在身后,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想报警。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开了,陈建社走了出来。他脸色灰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原来,他今天根本没去公司,一直躲在家里。
“别……别报警。”他哑着嗓子对林岚说。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走过去打开了门。
“几位大哥,有话好说,别吓着我老婆孩子。”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光头一把推开他,带着人闯了进来。他们扫视着屋里的陈设,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陈建社,你他妈可以啊。住着这么好的房子,开着好车,欠我们兄弟五十万,拖了半年了,连个屁都不放!”光头指着陈建社的鼻子骂道。
“五十万?”林岚如遭雷击。
她从不知道,他竟然欠了这么多钱。
“大哥,再宽限我几天,就几天!”陈建社近乎哀求地说,“我那个项目马上就回款了,到时候我连本带利一起还给您!”
“放你妈的屁!”光头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你那个项目黄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今天你要是拿不出钱,我们就把你这房子给搬空!”
陈建社被打得一个趔趄,嘴角渗出了血。
他捂着脸,看着林岚和小宇,眼神里充满了羞愧。这个男人,一直以来用“能干”、“有本事”作为外壳,在家人面前维持着他最后的尊严。而此刻,这层外壳被毫不留情地撕碎了。
他所有的风光、所有的体面,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妈……”小宇紧紧地抓着林岚的衣服,吓得快要哭了。
林岚把儿子紧紧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她看着眼前这屈辱的一幕,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丈夫,心里却出奇地平静。
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
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悲凉。
原来,这就是他们婚姻的真相。一个用谎言和债务堆砌起来的空中楼阁。他拼命地在外面挣扎,想要维持这个家的体面,却用错了方式,最终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而她,一直被蒙在鼓里,沉浸在自己营造的“受害者”情绪中,从未真正去了解过他所承受的压力。
“别动我的家人!”陈建社忽然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挡在林岚和小宇面前,“钱是我欠的,跟他们没关系!你们要怎么样,冲我来!”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家里,真正像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光头冷笑一声,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你他妈还敢嘴硬!”
他们开始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把家里弄得一片狼藉。
林岚闭上了眼睛。
这个家,最后的遮羞布,被彻底扯了下来。露出的,是血淋淋的、不堪入目的伤口。
第七章 废墟上的重建
最终,是林岚报了警。
警察的到来,暂时制止了那群人的暴行。他们被带去做笔录,家里只剩下一片狼藉和死一般的沉寂。
陈建社坐在地上,抱着头,肩膀不停地耸动,发出压抑的哭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小宇站在一旁,看着父亲脆弱的样子,眼神复杂,没有了之前的叛逆和对抗。
林岚默默地拿起扫帚,开始打扫地上的碎片。玻璃碎,瓷器碎,还有他们这个家,也碎了。
她扫得很慢,很仔细,仿佛要把所有的伤痛和屈辱,都清扫出去。
“对不起……”陈建社哽咽着说,“林岚,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儿子……”
他断断续续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原来,他这两年生意一直不顺,为了维持公司的运转和家里的开销,他开始拆东墙补西墙,最后走投无路,借了高利贷。他不敢告诉林岚,怕她看不起自己,怕这个家散了。他拼命地想拿下那个大项目,想一次性翻本,结果却失败了。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凌迟着自己的心。
林岚听着,没有说话。她只是把扫好的垃圾倒进垃圾桶,然后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
“起来吧。”她的声音很平静,“地上凉。”
陈建社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不解。他以为,她会骂他,会提出离婚。
“房子卖了吧。”林岚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把债还了。钱没了,可以再挣。家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陈建社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不跟我离婚?”
林岚摇了摇头。“我们都有错。你错在用谎言来维持所谓的尊严,而我,错在只看到了你的冷漠,却没想过去了解你背后的压力。我们把婚姻过成了两个人的独角戏,谁也不肯走进对方的世界。”
她转向小宇,朝他伸出手。“小宇,过来。”
小宇犹豫了一下,走了过来。
林岚拉起他的手,又拉起陈建社的手,把他们三人的手,放在一起。
“这个家,现在是一片废墟了。”她说,“但只要我们三个人还在,就可以在废墟上,一砖一瓦地,重新把它建起来。这一次,我们不用豪华的材料,不用虚假的装饰,我们就用最真实的砖,用理解和沟通当水泥,好不好?”
陈建社看着妻子,看着儿子,这个在外面点头哈腰、在家中耀武扬威的男人,终于彻底崩溃了。他放声大哭,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小宇也哭了,他把头埋在林岚的怀里,小声说:“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逃学了。”
林岚抱着他们父子俩,眼泪也终于流了下来。
这不是一个童话般的结局。他们将要面对的,是巨额的债务,是生活的窘迫,是旁人的非议。
但是,林-岚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当他们撕下了“室友”的冷漠、“账房先生”的计较和“演员”的假面后,他们才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彼此。看到了对方的脆弱,也看到了自己的偏执。
比“不爱了”更残酷的,是同床异梦的疏离,是斤斤计较的算计,是貌合神离的伪装。
而比“我爱你”更动人的,或许是那句:“我愿意,和你一起,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好。”
夕阳从窗外照进来,给这个破碎的客厅,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林岚知道,未来的路很难走。但她也知道,只要一家人手牵着手,心连着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真正的家,不是一个遮风避雨的房子,而是一个可以让你卸下所有伪装,坦然面对所有不堪的地方。
他们失去了很多,但也找回了最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