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华国锋欲对四人帮动手,叶剑英推荐三人,华最后选择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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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10月2日,夜。
中南海,华国锋的书房里,灯火通明,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缭绕的烟雾让灯光都显得有些昏黄。
坐在华国锋对面的,是时任中联部部长的耿飚,还有外交部的两位副部长,韩念龙和刘振华。这三位都是深夜被一通紧急电话召来的,来之前,谁心里都没底。而此刻,他们心里更没底了。
因为华国锋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终于,他捻灭了手里的烟头,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你们看看这个。”
他把一份文件推到桌子中央,那是一份即将由时任外交部长乔冠华在联合国大会上的发言稿。问题,就出在这份稿子上。
稿子里引用了一句“毛主席的嘱咐”——“按既定方针办”。
六个字,白纸黑字,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但华国锋接下来的话,却让在场的人后背都渗出了冷汗。
“我昨天看到送审稿,就批了几句话。稿子里引用的主席的话,我查对过了,跟主席亲笔写的,错了三个字。”
华国锋顿了顿,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个人,“主席写的,和我在政治局传达的,都是‘照过去方针办’。为了避免再错传下去,我把它删了。”
然而,问题来了。乔冠华已经飞往联合国,他带走的那份稿子,并没有删掉那句话。
在座的都是在政治旋涡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人,瞬间就明白了这六个字和另外六个字之间的分量。
“照过去方针办”,是谁照着办?是我,华国锋。办什么?办主席生前已经定下的、具体的事情。这句话的主语和范围,都是明确的。
可“按既定方针办”呢?什么是“既定方针”?谁来解释这个“既定方针”?
这句话一旦作为“临终嘱咐”被公之于世,那就成了一把威力无穷的尚方宝剑。任何人,任何事,只要被冠以“不符合既定方针”的帽子,就可以被打倒。
而谁掌握了这把剑,谁就掌握了最高权力的解释权。
想明白这一点,韩念龙和刘振华的额头已经见了汗。这已经不是文字游戏了,这是赤裸裸的政治图谋。
“你们有什么办法?”华国锋问。
办法只有一个,十万火急,越洋电话 。研究的结果,是韩念龙、刘振华立刻回外交部,动用一切手段联系上乔冠华,务必让他在发言中删掉这句话。
两位副部长领命,脚步匆匆地走了,书房里只剩下华国锋和耿飚。
气氛,反而更加凝重了。
华国锋与耿飚,其实并不算熟悉。耿飚心里很清楚,自己今天能坐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一个人——叶剑英。
就在不久前,叶帅向华国锋推荐了三个人,说是在关键时刻可以托付重任。这三个人,分别是耿飚、迟浩田、秦基伟。
华国锋又点上一支烟,看着眼前这位年近古稀、腰板却依旧挺得笔直的老军人。他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在观察,也是在最终下定决心。
耿飚没有说话,他也在等。等一个答案,也等一个任务。
终于,华国锋开口了,他没有绕弯子,直接向耿飚解释了那六个字背后的惊涛骇浪:“毛主席没有什么‘临终嘱咐’,主席留下的字条,是针对我汇报的具体问题,对我个人的指示。现在他们把六个字改了三个,把我对讲的,变成了‘毛主席的临终嘱咐’。他们这样做,就可以把他们干的许多主席不同意的事情,都说成是‘按毛主席的既定方针办’了。他们就有了大政治资本了嘛!”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是彻底的交心。
耿飚,这位从湖南醴陵走出来,历经长征、抗战、解放战争,又在新中国外交战线上披荆斩棘的老革命家,此刻的眼神锐利如刀。他几乎是瞬间就洞悉了华国锋所有未说出口的话,以及那背后即将到来的雷霆风暴。
他站起身,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分配给我什么任务,我都干。”
没有一丝犹豫,没有半句废话。这是一个老兵对统帅的承诺。
华国锋笑了,那是种带着巨大压力的、如释重负的笑。他说:“看,我还没有跟你说哩,你怎么知道我要你干什么?”
耿飚的回答同样干脆:“我已经有所察觉了,我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
“那好吧,”华国锋也站了起来,“你既然猜到了,我就不讲了。这几天,你在家里不要离开,随时和我保持电话联系。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直接打到你家里。我的秘书或别人给你打电话,你都不要相信,只有我亲自打电话,你听出是我的声音,你才讲话。”
这是最高级别的机密联络方式。
耿飚郑重点头,转身离去。他知道,历史的指针,已经拨到了那个决定命运的时刻。
02回到家中,耿飚的生活表面上波澜不惊,但他的内心,却已是惊涛骇浪。他每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仔仔细细地阅读报纸,从字里行间寻找着风暴来临前的蛛丝马迹。
10月4日,信号来了。
《光明日报》头版,一篇署名“梁效”的长文赫然在目——《永远按毛主席的既定方针办》。
“梁效”,是“两校”的谐音,指的就是北大、清华的写作班子,那是“四人帮”最核心的笔杆子。这篇文章,火药味十足,杀气腾腾,等同于一篇战斗檄文。他们已经毫不掩饰地,举起了那柄自己伪造的“尚方宝剑”,准备号令天下。
耿飚放下报纸,目光望向窗外。他知道,决战,就在这几天了。
他的思绪,不由得飘回到了几十年前。他想起了叶剑英,想起了那位在漫长的革命生涯中,与自己结下深厚情谊的元帅。
为什么叶帅会如此信任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决定国家命运的关头,向华国锋力荐自己?
思绪的野马,瞬间挣脱了缰绳,奔回到了三十年前的北平。
1946年,国共美三方军事调处执行部在北平成立。叶剑英是中共代表,耿飚则是中共代表团的副参谋长。当时,他们一个住在翠明庄,一个住在北京饭店,都被国民党特务严密监视着。
监视耿飚的那个特务,是个年轻人,许是水土不服,病倒了。在那个年代,药品稀缺,年轻人躺在小旅馆里,孤苦无依。可他没想到,自己监视的对象——耿飚,竟然会提着一些紧俏的药品和水果,亲自来看望他。
耿飚没有审问,也没有说教,只是像个长辈一样,问他冷不冷,饿不饿,还跟他聊起了家常,问他老家是哪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几句家常话,几分真切的关怀,瞬间击溃了这个年轻特务的心理防线。他一个大小伙子,竟当场流下了眼泪,然后,他压低声音,说出了一个惊天秘密:国民党在叶剑英代表住处,翠明庄的会客厅地毯下面,安装了窃听器。
耿飚不动声色地告辞,立刻将情报报告给了叶剑英。
叶帅听后,只是微微一笑,随即安排了一场特殊的“会谈”。他把国民党代表请到翠明庄的会客厅,正事谈到一半,叶剑英话锋一转,笑着说:“听说你们的技术很先进,不知道我们这地毯底下,是不是也藏着什么高科技啊?”
国民党代表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不等他反应,耿飚已经一个箭步上前,当着所有人的面,猛地掀开厚重的地毯,手起刀落,用随身携带的军用匕首撬开地板,几下就挖出了那个窃听器,然后“啪”的一声,扔在了谈判桌上。
那一刻,国民党代表的尴尬,足以载入史册。
也正是从那一刻起,耿飚那雷厉风行、智勇双全的行事风格,给叶剑英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思绪又跳跃到了“文革”前夕。
一次中央开会,叶剑英曾悄悄递给时任外交部副部长的王炳南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军委考虑调耿飚任国防部副部长,请外交部党委研究一下。
后来,因种种原因,此事未能成行。而耿飚本人,对此事一无所知。直到“文革”爆发,“造反派”把这张字条翻出来,作为批斗他的“黑材料”,他才恍然大悟。
那一刻,他没有委屈,心中涌起的,是对叶帅那种光明磊落、一心为公的共产党人品格的深深敬佩。
正是这些过往的点点滴滴,汇聚成了沉甸甸的信任。所以,当华国锋还在犹豫用谁去执行最关键的任务时,叶剑英才会对华国锋说出那句掷地有声的评语:
“耿飚这个人,关键时刻靠得住,有骨头。”
10月5日,华国锋的电话再次打来。
这一次的会面地点,不在中南海,而在东交民巷华国锋自己的住处。这预示着,谈话将更加机密,决策也已迫在眉睫。
华国锋亲自给耿飚倒了杯茶,神情比上次更加严肃。
没等他开口,耿飚先说话了。他将自己这几天的观察和分析和盘托出:“据我推测,三五天内他们可能会有行动。”
华国锋眼神一凛:“你有何依据?”
“他们在上海搞了个功率很大的电台,那是他们的根据地,最近又增发了民兵的武器弹药。”
耿飚条理清晰地分析道,“还有一种说法,他们计划10月8日在长沙开始搞游行,9日在上海搞游行,假借‘人民群众’的名义,提出让王洪文或江青当主席,张春桥当总理。然后马上向国外广播,北京这边也跟着游行庆祝。到那个时候,生米做成熟饭,形势就严峻了。”
耿飚的分析,与华国锋、叶剑英等人掌握的情报完全吻合。
这番话,让华国锋彻底定下了决心。他看着耿飚,郑重地说道:“中央决定,有一项任务要交给你去完成。”
他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地补充道:“是叶帅提名的。”
听到这句话,耿飚“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那是一个军人听到冲锋号时的本能反应,仿佛瞬间又回到了战火纷飞的年代。他没有问任务是什么,也没有问有多危险,他只是挺直了如松般的身躯,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
“坚决完成任务!”
任务的具体内容,华国锋没有说。但悬念已经不必再有。那把即将出鞘的利刃,已经找到了最值得信赖的执剑人。
一场决定中国未来命运的风暴,即将在黎明前,抵达它的最高潮。
031976年10月6日,晚八点。
耿飚家中的那台红色电话机,突然发出了一阵急促的铃声。这台电话机,是高级干部的象征,寻常时候,它总是沉默的,可一旦响起,就意味着有大事发生。
耿飚拿起话筒,听筒里传来了一个沉稳而熟悉的声音。
是华国锋。
“你马上到怀仁堂来,坐你自己的车。”
命令简短,不容置疑。
耿飚放下电话,没有丝毫耽搁。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当他的专车驶入中南海西门时,耿飚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岗哨比平时增加了一倍,每一名战士的脸上都带着一种临战前的肃杀,空气中仿佛都凝结着一种肉眼可见的紧张。
走进怀仁堂,眼前的一幕让他心中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
华国锋、叶剑英都在,他们正与北京卫戍区司令员吴忠等人低声交谈着。看到耿飚进来,叶剑英那深邃的目光投了过来,沉稳地点了点头。
那一刻,耿飚什么都明白了。
华国锋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向他通报了情况:就在刚才,中央以雷霆手段,对江青、张春桥、王洪文、姚文元及其在北京的帮派骨干,实行了隔离审查。
“四人帮”,被拿下了。
这个消息,足以让天地变色。但此刻的怀仁堂里,却听不到一丝欢呼,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抓人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一步,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那就是舆论。
“四人帮”经营多年的宣传阵地,就是他们的命根子。
如果电台、电视台还在他们的人手里,一旦消息走漏,他们完全可以发出一篇颠倒黑白的广播,煽动不明真相的群众,届时全国大乱,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必须在天亮之前,把这个“笔杆子”牢牢地抢过来。
华国锋的目光锁定在耿飚身上,下达了那道最终的命令:“你,和邱巍高同志,”他指了指旁边的卫戍区副司令员,“立刻去中央广播事业局。要迅速控制住电台和电视台,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叶帅也站了起来,这位在关键时刻坐镇中枢的老帅,用他那特有的、带着广东口音的语调郑重嘱咐道:“要防止发生混乱,防止泄密,注意安全。”
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
华国锋看着眼前这位临危受命的老将军,关切地问了一句:“你要不要带支手枪?”
这是一个很实际的问题,谁也不知道广播大楼里会发生什么。万一遇到死忠分子激烈抵抗,擦枪走火,绝非不可能。
然而,耿飚却摇了摇头,回答得异常沉着:“手枪,不必带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目光坚定地看着华国锋:“但是,须有你的手令。”
这一句话,尽显大将风度。
他要告诉所有人,也告诉自己,这不是一次军事政变,不是靠暴力夺权。这是代表党中央,去执行一项政治任务。
华国锋的一纸手令,比千军万马、比无数枪支弹药,都更有力量。
“好!”华国锋当即应允,拿起笔,在一张信笺上迅速写下了一道命令:
“邓岗同志:为了加强对广播、电视的领导,中央决定,派耿飚、邱巍高同志去,请你们接受他俩的领导,有事直接向他们请示。华国锋。十月六日。”
写完,他把手令递给耿飚。
耿飚接过,仔细看了一遍,郑重地放进上衣口袋。
但他并没有马上出发,而是提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补充建议:“光我们两个去还不行,请你把守卫广播事业局的警备一师的师长找来,和我们一起去。”
这个要求,再次展现了他作为一名老军事指挥员的周密。
邱巍高是卫戍区副司令员,但对广播大楼具体的防务未必了如指掌。而警备一师的师长,对自己部队的兵力部署、地形特点了然于胸,有他同行,等于带上了一张活地图,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华国锋和叶剑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赞许。
出发前,华国锋紧紧握住耿飚的手,最后叮嘱道:“一切交给你去办了。总的原则,可以采取处理林彪事件的办法,内部已发生了变化,但外面不要让人看出异常来。”
静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耿飚重重地点了点头。
04夜色如墨,一辆轿车和一辆吉普车悄无声息地滑出了中南海,汇入北京深夜的车流中。
车里,耿飚、邱巍高,以及刚刚赶来的警备一师师长王甫,三个人都沉默不语。
这是一场特殊的战役,没有炮火轰鸣,却关系着国家的生死存亡。
将近晚上十点,他们抵达了广播大楼。大楼内外,一切如常,灯火通明,工作人员还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完全不知道一场历史性的风暴即将席卷这里。
按照预定方案,他们从警备部队中挑选了二十名最精干的战士。
耿飚亲自带着十名,直奔大楼的核心——局长邓岗的办公室。
其余十名,则由邱巍高和王甫带领,去控制真正的要害——播音室和机房。
耿飚让十名战士悄然肃立在门外的走廊两侧,然后上前,叩响了邓岗办公室的门。
门开了,邓岗看到这么晚来访的耿飚和邱巍高,脸上写满了惊讶和紧张。
“耿部长,这么晚了,您……”
耿飚没有跟他客套,只是平静地走了进去,反手关上了门。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那张决定了广播事业局命运的纸条,递了过去。
邓岗接过手令,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当然认识华国锋的笔迹,也当然明白这道手令意味着什么。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似乎在思索,在犹豫,在权衡着什么。
耿飚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得见墙上挂钟滴答作响。
突然,耿飚开口了,语气平淡,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邓岗的心上。
“你要给姚文元打电话请示,也可以。”
这句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它是一句试探,更是一句通牒。它在告诉邓岗:第一,我们知道你的后台是谁;第二,你的后台已经自身难保了,不信,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试试,看他还能不能保你;第三,大势已去,你只有一条路可走。
邓岗的心理防线,在这一瞬间彻底崩溃了。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连忙摆手,声音都变了调:“没必要了,没必要了……”
“那好,”耿飚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请你,立刻把领导班子的人,统统找到你办公室来。就说,有紧急事情商量。”
此刻,这位已经六十五岁的老将军,镇定自若,从容不迫,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场诡谲的政治风暴,而只是一场他指挥过无数次的、再寻常不过的军事战役。
在邓岗颤抖着手打电话召集人马的同时,另一边的行动也在闪电般地展开。
邱巍高和王甫带着十名战士,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播音室和机房重地。一名年轻的播音员,正坐在话筒前,整理着一份刚刚送来的稿件,准备在下一个整点新闻时段播出。
邱巍高眼尖,瞥见了稿件的标题,正是那句熟悉的“按既定方针办”。
千钧一发!
如果按照常规做法,战士们会立刻冲进去,控制住播音员。但邱巍高没有这么做。他深知耿飚和华国锋“内外有别、不能混乱”的指示。他迅速在一张纸条上写下几个字:“技术故障,暂停五分钟”,然后递给一名战士,示意他从门缝里塞给导播。
导播看到纸条,愣了一下,但还是按规定执行了。
播音室里,代表暂停的红灯亮起。
紧接着,邱巍高才推门进去,他没有声色俱厉,反而十分客气地对那名年轻播音员说:“同志,辛苦了。外面有点情况,请你出来一下。”
播音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蒙了,但看着邱巍高肩上的将星和身后战士们严肃的脸,他不敢多问,只能跟着走了出去。
在另一间办公室里,耿飚亲自向他解释了情况,并换上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内容正常的备用稿件。
整个过程有理有节,精准而文明,既避免了一场严重的播出事故,又最大程度地减少了内部的恐慌。
很快,广播事业局的核心小组成员十一人,陆续被邓岗召集到了他的办公室。
看着门口肃立的战士和屋子里耿飚、邱巍高严肃的脸,所有人都意识到,天,变了。
耿飚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次宣读了华国锋的手令,要求大家遵照党中央的指示,坚守岗位,做好工作,确保广播电视的正常播出。
无人反对。在绝对的权威和既成的事实面前,任何抵抗都是徒劳的。
晚上十一点四十分,在耿飚的指示下,邓岗又召集了各部门的领导开紧急会议,传达了中央的指示。
至此,从领导层到执行层,从行政中枢到技术要害,整个中央广播事业局,这座曾经被“四人帮”视为最坚固的舆论堡垒,兵不血刃,被静悄悄地拿下了。
一切安排妥当后,耿飚走进了邓岗的办公室,拿起了那台红色的电话机,拨通了一个他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那头,华国锋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耿飚沉稳地报告:“已经控制住了,领导人都在我这里,你放心。”
话筒里传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随即,是华国锋那压抑不住的、带着喜悦的声音:“好!干得漂亮!”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打得确实漂亮。
历史的转折,有时就是这样,于无声处听惊雷。
就在耿飚掌控广播大楼的同时,在京西的玉泉山九号楼,叶剑英的住地,一场决定中国未来走向的中央政治局会议,正在连夜召开。
会议从晚上十点,一直开到了第二天凌晨四点。
会议一致通过了对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姚文元实行隔离审查的决定。
一个时代,结束了。
而另一个时代,正从这座被悄然接管的广播大楼里,准备向全中国,发出第一声黎明的啼鸣。
05夜深了。
中央广播事业局的大楼里,依旧灯火通明,但空气中的味道,已经彻底变了。原来的那种紧张、诡谲、人人自危的气氛,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所取代——有茫然,有窃喜,也有压抑了太久之后的蠢蠢欲动。
耿飚没有休息。他坐镇在原来的局长办公室里,这里已经成了临时的总指挥部。
夺权,讲究的是个快准狠,靠的是雷霆手段和绝对权威。这一点,对于身经百战的耿飚来说,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可治权,就是另一门学问了。
耿飚看着一份份等着审查的播音稿,看着一个个部门的组织名单,眉头渐渐锁了起来。他意识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光靠他和邱巍高、王甫这三个“武将”,是镇得住场子,但管不住稿子。这宣传舆论的阵地,弯弯绕绕极多,一句话说错,一个词用得不当,都可能引发轩然大波。
玩笔杆子的,讲究的是个专业对口。
想到这里,他悄悄对邱巍高说:“应该再调一些人来。”
邱巍高深表同意,但也说出了自己的难处:“要找人,我们卫戍区只有武的,没有文的。这活儿,还得从中联部找人。”
耿飚要的就是这句话。他立刻向中央请示,请求从中联部调派几位信得过的“文将”来协助工作。中央很快批准,他的老部下、副部长张香山和冯铉,带着几位得力干将,星夜驰援。
援军一到,耿飚的底气更足了。他立刻召集了新的临时领导班子开会,定下了两条铁的纪律。
据张香山后来回忆,当时的情景他毕生难忘。
耿飚同志叫邓岗把直播室门上的钥匙,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交给了他。耿飚接过那串沉甸甸的钥匙,攥在手心里,然后对着所有人,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两条命令:
第一,从现在起,所有节目必须先录后播,严禁直播。任何稿件,必须经过我们临时小组的审查,我亲自签字,才能播出。这是为了防止任何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话筒泄露消息,制造混乱。
第二,凡是节目中提到或涉及到“按既定方针办”这六个字的,一律删去。相关的文章、口号、评论,全部撤换。
这两条规矩,就像两把精准的手术刀,一刀切断了突发风险的可能,一刀剜除了“四人帮”赖以蛊惑人心的舆论肿瘤。
就在耿飚有条不紊地梳理广播局内部工作时,在玉泉山,那场决定中国命运的政治局会议也落下了帷幕。会议作出了一个重要决定:在中宣部恢复之前,先成立一个临时的中央宣传口,统一领导和管理中央各大宣传舆论单位。
而这个宣传口的总负责人,就是耿飚。
这个任命,意味着耿飚的任务,已经从攻占一个“碉堡”,扩展到了接收一整条“战线”。
历史的画卷,由此豁然开朗。
人民日报社,迟浩田,这位日后的上将,当时还是北京军区的副政委。在唐山抗震前线,他突然接到一纸急令,被专机接回了北京。当他满身尘土地赶到中南海西楼时,一进门,就看到了耿飚。
耿飚一把拉住他的手,这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老将军,此刻脸上满是激动,他大声说道:“你来了,我真高兴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四人帮’被我们抓起来了!”
说罢,张开双臂,给了迟浩田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正说着,中央政治局委员纪登奎走了进来,他拍着迟浩田的肩膀,用一种特有的幽默说道:“上次你在军报,落了个‘复辟’的罪名,把你搞得好苦。这次让你到人民日报社去,再搞一次‘复辟’,把权夺回来!”
一句玩笑话,道尽了拨乱反正的万丈豪情。
与此同时,另一位久经考验的老革命家刘西尧,也接到了通知,被派往“梁效”的老巢——光明日报社。
在耿飚的统一指挥下,一张覆盖了电台、电视台、党报、党刊的拨乱反正大网,迅速而有力地铺开了。
0610月14日,这是一个应该被载入史册的日子。
在经过了八天紧张而有序的准备后,党中央决定,向全国人民公布粉碎“四人帮”的消息。
消息一经播出,整个中国都沸腾了。
压抑了太久的能量,在这一刻瞬间爆发。北京的街头巷尾,鞭炮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仿佛提前过了一个盛大的春节。人们自发地涌上街头,敲锣打鼓,互相拥抱,许多人流着泪,笑着,跳着,那种发自肺腑的喜悦,足以感染任何一块冰冷的石头。
在耿飚的主持下,新的宣传口迅速跟进。10月10日,《人民日报》、《红旗》杂志、《解放军报》就借着中央决定出版《毛泽东选集》和建立毛主席纪念堂的契机,联合发表了题为《亿万人民的共同心愿》的社论,吹响了舆论反攻的号角。
但耿飚知道,仅仅是政治上的拨乱反正,还不够。
十年浩劫,被摧残得最严重的,是人民的文化生活。
他亲自下达指示,公开批准上映一大批被“四人帮”禁演的优秀影片。
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故事片《洪湖赤卫队》、《甲午风云》、《海霞》……这些曾经陪伴了一代人成长的经典,终于重见天日。
北京的电影院门口,排起了长龙。人们扶老携幼,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纯粹的笑容。
一天工作间隙,耿飚在广播大楼的小放映室里,也和工作人员一起,观看刚刚修复好的《洪湖赤卫队》片段。
当银幕上,韩英那清亮的歌声响起——“洪湖水呀,浪呀么浪打浪啊……”
这位身经百战、在枪林弹雨中都未曾掉过一滴泪的老将军,眼眶,竟然湿润了。
他看到的,不仅仅是一部电影,他看到的,是一个国家正在回归正常,是人民正在重新找回那些美好的、纯真的、有血有肉的情感。
这,或许就是他那个雷霆之夜所有付出的,最好的回报。
耿飚的工作,还在继续。他不仅是舆论的管理者,更是一个积极的推动者。他将人民日报社整理出的,关于“四人帮”如何在天安门广场事件中欺骗中央、制造冤案的罪行材料,亲自整理,呈报给了叶剑英。这份材料,为日后彻底平反这一重大冤案,提供了最关键的弹药。
耿飚还利用一切机会,公开呼吁,要尽快让邓小平、陈云等一大批德高望重的老同志,重新出来工作。
他知道,他的任务是过渡,是为一个崭新的时代,清理好跑道,扫清障碍。
岁月流转,时光荏苒。
耿飚圆满地完成了他在宣传口的历史使命。
1977年8月,在中共十一大上,他当选为中央委员,随后又进入了中央政治局。
次年3月,耿飚担任国务院副总理,协助邓小平和李先念处理外交事务。
1979年,耿飚任中央军委常委兼秘书长,1981年,兼任国防部部长。
他从一个特殊的战场,走向了更为广阔的舞台,继续为这个他奉献了一生的国家,发光发热。
但很多人都未曾忘记,在1976年那个决定中国命运的秋夜,是他,临危受命,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大将风度,兵不血刃地拿下了那个最关键的舆论要塞。
那场“没费一枪一弹”的特殊战役,如同一块坚实的镇宅石,为中国历史的平稳过渡,奠定了不可动摇的基础。
许多年后,耿飚卸下了一身的职务,成了一位普通的老人。他有时会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天安门广场上,看着人来人往,看着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耿飚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被拉得很长很长。
没有人知道,在那一刻,这位老人的心中,是否会再次回想起那个雷霆之夜的每一个细节。
那惊心动魄的一切,早已化作了共和国坚实的基石,深藏于功与名之下,与这个伟大的国家,融为一体。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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