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未婚妻解除了婚约,但她妹妹向我示爱,说怀孕了,我该怎么办

发布时间:2025-09-21 15:18  浏览量:2

引子

“这戒指,还给你。”我把那个丝绒小盒子推到林雪面前,声音干得像砂纸。

盒盖“啪”地一声弹开,里面的钻戒在火锅店嘈杂的灯光下,刺了我眼睛一下。

林雪正夹起一片毛肚,在滚沸的红油里七上八下。她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涮好了,蘸上香油蒜泥,才说:“陈阳,你闹什么脾气?为了一套房,至于吗?”

“不是一套房的事。”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是你和你家人的态度。”

“我们什么态度了?”她终于放下筷子,眉头拧成了个川字,“县城里谁家结婚男方不出全款房?我爸妈让你加我名字,是给你面子,懂不懂?”

我心里那点残存的温情,被她这句“给你面子”彻底浇灭了。我一个月的工资四千出头,爸妈攒了一辈子的血汗钱,也就够个首付。为了这婚事,他们把老骨头都快熬干了。

“这婚,结不成了。”我说完这句,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林雪愣住了,随即冷笑起来:“行啊,陈阳,出息了。你以为你是个中学老师,就了不起了?离了我,你看谁还愿意跟你这个穷光蛋!”

周围的食客朝我们这边看来,我脸上火辣辣的,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我站起身,刚要走,一个瘦弱的身影从旁边卡座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拉住了我的袖子。

是林雪的妹妹,林雨。

她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眼里全是惊慌。

“姐夫,别走……”她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林雪一把推开她:“你跟着掺和什么!让他滚!”

林雨被推得一个踉跄,却还是死死抓着我的衣袖,她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一句让我天旋地转的话。

“哥,你不能走……”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我耳边响起,“我有了……是你的。”

我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整个火锅店的嘈杂声都消失了,我只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我看着林雨那张泪痕交错的脸,那双眼睛里有恐惧,有依赖,还有一丝豁出去的决绝。

怎么可能?

那晚同学聚会,我喝多了,是林雨送我回的家。可我明明记得,我倒在沙发上就睡过去了,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雪的脸色从涨红变成了铁青,她死死地盯着林雨,像是要从她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林雨,你胡说八道什么!”她尖叫起来。

“我没有胡说!”林雨哭着喊,“就是那天晚上!姐夫喝醉了,他……”

她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已经足够了。

我感觉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我看着林雪那张扭曲的脸,又看看林雨那副梨花带雨的样子,一个念头疯狂地从心底冒了出来。

逃。

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我不知道林雨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怎样的狂风暴雨。但我知道,我不能再待在这个小县城里了。这里每一寸空气,都开始让我窒息。

我反手抓住林雨的手腕,她的手冰凉。

“跟我走。”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她愣了一下,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

在林雪的咒骂声和周围人惊愕的目光中,我拉着林雨,几乎是落荒而逃。冲出火锅店,县城夜晚的冷风灌进我的脖子,我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我的心里只有一团火,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疼。

我们没有回家,直接去了火车站。买了最近一班开往南方的绿皮火车票,我身上只有几千块现金和一张工资卡。

坐在颠簸的车厢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县城灯火,我旁边坐着低头不语的林雨。我的人生,就在这个晚上,被彻底拧断了方向盘,冲向了一条无法预知的轨道。

我心里一团乱麻,像塞进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林雨的话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我该怎么办?我对得起谁?对不起的又是谁?可如果她是骗我的,那又是为了什么?这比一个晴天霹雳还让我手足无措。

火车“哐当哐当”地响着,像一首没有尽头的催眠曲。我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看着外面漆黑的原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天亮之后,我又该去向哪里?

这个夜晚,注定无眠。

我逃离的,究竟是那份沉重的婚约,还是一个即将到来的、我无法承担的责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再也回不去了。

第一章 旧屋的裂痕

时间倒回逃离的前一天,那是个灰蒙蒙的下午。

我刚上完最后一节课,夹着教案走出教学楼,口袋里的手机就振动起来。是林雪的妈妈,我未来的丈母娘。

“小陈啊,下课了吧?你和雪儿晚上回家吃饭,我炖了鸡汤。”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热情,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意味。

“好的,阿姨。”我应承下来,心里却莫名地沉了一下。

这种“回家吃饭”的邀约,最近越来越频繁。每次的主题都只有一个,房子。

我骑着那辆半旧的电动车,穿过县城几条熟悉的街道。路过中心广场那家最大的金店时,我看见了林雪和她母亲的身影。她们正站在柜台前,对着一条金项链指指点点。阳光下,那金光有些晃眼。

我心里叹了口气,拧动车把,拐进了她们家所在的老旧小区。

林家住在一楼,有个小院子,种了些花草。一进门,浓郁的鸡汤香味就扑面而来。

“陈阳来啦,快坐。”林雪的父亲,一个沉默寡言的老钳工,指了指沙发。林雨从自己房间里探出头,对我腼腆地笑了笑,“哥。”

我点点头,把手里买的水果放在茶几上。

没过多久,林雪和她妈也回来了。丈母娘一进门,就把手里的发票往我面前一放,笑呵呵地说:“小陈你看,给雪儿挑的三金,多气派!”

我拿起那张薄薄的纸,上面的数字像一根针,扎了一下我的眼睛。

晚饭时,气氛开始变得微妙。丈母娘给我盛了一大碗鸡汤,笑眯眯地开了口:“小陈啊,你和雪儿的婚期也快了。房子的事,你爸妈那边怎么说?”

来了。我心想。

我放下筷子,斟酌着说:“阿姨,我爸妈的意思是,首付他们来出,贷款我们俩一起还。房产证上,写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这是我们家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丈母娘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小陈,话不是这么说的。雪儿一个女孩子家,嫁给你,图个什么?不就图个安稳吗?这房子,理应你们家全款买。”

“阿姨,县城的房价您也知道,全款……我们家实在拿不出来。”我的声音有些发涩。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敲在我的心上。

林雪在一旁帮腔:“陈阳,又不是让你家现在就拿出一百万。让你爸妈去借点呗,亲戚朋友凑一凑,不就有了吗?”

我看着她,觉得有些陌生。那个曾经陪我在大学食堂里吃五块钱一份盖浇饭的女孩,去哪了?

我心里堵得慌,像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我爸是退休工人,我妈在超市做收银员,他们哪还有什么亲戚朋友能借出几十万来?这话让我怎么跟他们开口?这是在逼他们去卖血啊。

“借钱?以后不要还吗?”我忍不住反问,“我们俩的工资,还了房贷,再还欠款,日子还过不过了?”

“怎么就不能过了?”丈母娘的声调高了起来,“别人家能过,我们家雪儿就不能过?她从小到大没吃过苦,我可舍不得她跟着你一起还债!”

一直沉默的林父也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分量十足:“小陈,这事,是你该考虑的。”

我感觉自己像个被三堂会审的犯人。

饭桌上的空气凝固了,只有林雨还在小口小口地扒着饭,头埋得很低,仿佛想把自己藏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下来:“叔叔阿姨,全款真的不现实。首付加我们俩的名字,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这是我的底线,也是我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林雪“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站了起来:“陈阳,你什么意思?你的极限?你的极限就是让我跟你一起吃苦呗?我告诉你,房子必须全款,而且房产证上只能写我一个人的名字!这是我爸妈养我二十多年的保障!”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把我浇了个透心凉。

原来,在她们眼里,婚姻不是两个人的结合,而是一场交易。房子,就是她们衡量这场交易值不值的筹码。

我看着她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突然觉得很累。我教书育人,在课堂上跟学生们讲理想,讲奉献,讲人生的价值。可回到现实里,却被一套房子压得喘不过气来。我维护的那些所谓的职业尊严,在她们看来,可能一文不值。

我没有再争辩,只是默默地站起身。

“我先回去了。”

“你站住!”林雪喊道。

我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那个让我感到窒息的家。

身后传来丈母娘的抱怨声:“你看你看,说两句就甩脸子,这点担当都没有……”

我骑上电动车,晚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家里的父母还在等我的好消息,我怎么跟他们说?说人家的女儿,要用他们的半条命,来换一个所谓的“保障”。

我把车停在河边,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心里空落落的。

这时,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来自林雨。

“哥,你别生我姐的气,她不是那个意思。我妈也是……她们就是怕我姐受委屈。”

我看着那条短信,心里五味杂陈。在这个家里,似乎只有这个比我小几岁的女孩,还能理解我一点点。

我回了句:“没事。”

然后,我关掉了手机,一个人在河边坐了很久很久。河水静静地流淌,映着天上的月亮。我忽然觉得,我和林雪的感情,就像这河面上的倒影,看起来很美,却一碰就碎。

第二天,就发生了火锅店里那决裂的一幕。现在想来,那场争吵,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们之间的裂痕,早已深深刻在了那间老屋的墙壁上,无法弥补。

第二章 雨夜的私语

绿皮火车在夜色中穿行,车轮与铁轨撞击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像一首单调又漫长的摇篮曲。

车厢里混杂着泡面、汗水和劣质香烟的味道。我靠在窗边,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旁边是缩成一团的林雨。

她从上车后就没怎么说话,一直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车厢连接处的灯光昏黄,照在她脸上,显得格外苍白。

“喝点水吧。”我把拧开瓶盖的矿泉水递给她。

她抬起头,接过水,小声说了句“谢谢哥”。她的睫毛很长,上面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哥”这个称呼,此刻听起来格外刺耳。

我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在我心里盘旋了几个小时的问题:“林雨,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握着水瓶的手指收紧了,指节泛白。

她没有看我,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夜色上,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我试图回忆那天晚上的细节。那是半个月前,我们几个高中同学搞了个小聚会,林雪那天加班,没去。我被几个老同学轮番灌酒,喝得人事不省。我只记得最后是林雨扶着我,把我送回了我租的单身公寓。

“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察觉的祈求。我多么希望她说,这一切都是个玩笑。

“你喝多了,一直在说胡话。”林雨的声音更低了,“你说当老师压力大,说我姐不理解你,说你快撑不下去了……”

她说的这些,确实是我积压在心底很久的话。人在酒后,最容易卸下防备。

“然后呢?”我追问道。

她咬着嘴唇,眼泪又涌了上来:“然后……你就抱住了我……后面的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发生了。”

她的描述像一把钝刀子,在我的心上来回地割。我无法想象那个场景,那个醉酒后失控的自己。那是我吗?我怎么会做出这么混账的事情?

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把头抵在冰冷的车窗上。

我心里乱成一团,充满了悔恨、自责,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我背叛了林雪,尽管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我伤害了林雨,一个一直以来都把我当成哥哥一样尊敬的女孩。

“对不起。”我最终只能吐出这三个字,苍白无力。

“不怪你,哥。”她摇了摇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是我自己……我自己愿意的。”

这句话更让我无地自容。

火车在一个小站停下,上来了一些扛着大包小包的民工。车厢里更加拥挤嘈雜。

林雨突然捂住嘴,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一阵干呕。

“怎么了?不舒服?”我紧张地问。

“有点晕车。”她摆摆手,虚弱地说。

我赶紧扶着她,挤过人群,带她到车厢连接处去透气。夜风从车厢的缝隙里灌进来,带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

她靠在门边,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脸色才稍微好过一点。

“都怪我,没给你买个卧铺。”我有些自责。我们走得太匆忙,只买到了硬座票。

“没事。”她对我笑了笑,那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很脆弱,“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是啊,要去哪呢?

我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村庄灯火,一片茫然。我只知道要往南走,南方大,机会多,容易隐姓埋名。但具体去哪个城市,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先去省城吧,到那再看。”我只能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

她“嗯”了一声,不再多问,只是安静地站在我身边。

夜深了,车厢里的人大多都睡着了。林雨靠在我的肩膀上,也睡着了。她的呼吸很轻,均匀地洒在我的脖颈上,暖暖的,痒痒的。

我一动也不敢动,僵硬地坐着。

我低头看着她熟睡的脸,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女孩,我一直把她当成妹妹。她文静、懂事,不像林雪那么强势。每次我去她们家,她都会默默地给我端茶倒水。我们之间,除了几句简单的问候,几乎没有过多的交流。

可就是这样一个沉默的女孩,却在此刻,和我一起踏上了一条亡命天涯般的旅途。

我心里有个声音在问自己:陈阳,你真的要对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吗?你拿什么负责?你的工作丢了,积蓄所剩无几,未来一片漆黑。

可是,另一个声音又在说:你是个男人,是个老师,难道要当一个逃避责任的懦夫吗?

这两种念头在我的脑海里反复拉扯,像菜市场里为了几毛钱而争执不休的小贩,吵得我头疼欲裂。

火车继续前行,载着我的迷茫和她的秘密,奔向一个未知的远方。窗外的雨点不知何时开始敲打着车窗,汇成一道道水痕,模糊了整个世界。

这漫长的雨夜,就像我此刻的人生,看不清前路,也找不到归途。

第三章 都市的浮萍

火车在两天一夜的颠簸后,终于抵达了南方这座繁华的省城。

走出火车站,湿热的空气夹杂着汽车尾气扑面而来,高楼大厦像一排排巨大的钢铁森林,压得人喘不过气。我和林雨拖着一个行李箱,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像两片被冲上岸的浮萍,茫然四顾。

我们找了个最便宜的小旅馆住下,房间小得可怜,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窗外就是别人家的厨房,油烟味一阵阵飘进来。

安顿下来后,现实的问题立刻摆在了面前:钱。

我卡里只有不到两万块钱,是工作几年攒下的所有积蓄。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里,这点钱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工作和住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疯狂地投简历,跑人才市场。但现实远比我想象的残酷。我虽然有几年的教学经验,但没有本地的教师资格证,公立学校根本进不去。那些私立学校和培训机构,要么嫌我没有大城市的教学背景,要么开出的工资低得可怜。

一连碰壁了好几天,我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心里的焦虑与日俱增。

林雨看我每天焦头烂额,就说她也出去找工作。她只有高中学历,能找的都是些服务员、收银员之类的工作。

“你现在身子不方便,别乱跑。”我皱着眉头阻止她。

“没事的,哥,现在还没什么反应。”她坚持道,“我们不能坐吃山空啊。”

我拗不过她,只好让她去试试。但她一个年轻女孩,人生地不熟,我实在不放心。每天她出去后,我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像有只猫爪在挠。

这天晚上,我面试又失败了,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旅馆。推开门,一股泡面的味道传来,林雨正坐在桌边,小口地吃着。

看见我回来,她立刻放下筷子:“哥,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我摇摇头,一屁股坐在床上,连话都不想说。挫败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开始怀疑,当初带着她逃出来,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今天……工作找得怎么样?”她小心翼翼地问。

“不怎么样。”我把头埋在手里,声音闷闷的,“可能我当初就不该来这里。”

房间里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地走到我身边,把一个信封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抬起头。

“我今天找到工作了,在一家餐厅当服务员,这是预支的半个月工资。”她小声说,“虽然不多,但至少我们能交下个月的房租了。”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几张被捏得有些发皱的百元大钞。我的眼睛一下子就酸了。我一个大男人,还要靠一个怀着我孩子的女人去餐厅端盘子养活,我算什么东西?

“我不许你去!”我把钱塞回她手里,声音有些激动,“你好好养着,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哥,你别这样。”她眼圈红了,“我们现在是一起的,有什么事就该一起扛。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你不是累赘!”我吼了一句。

她被我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我,眼泪掉了下来。

我意识到自己失控了,赶紧放缓了语气,伸手想帮她擦眼泪,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尴尬又微妙。

“对不起,我……我只是太急了。”我叹了口气,感觉无比的疲惫,“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你。”

“没什么对不起的。”她摇摇头,把钱重新塞到我手里,“哥,收下吧。我们先租个房子,安顿下来,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我看着她那双清澈又坚定的眼睛,心里百感交集。她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得多。

最终,我还是收下了那笔钱。

我们用这笔钱,在城中村租了一间小小的单间。虽然简陋,但总算有了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落脚点。

搬家的那天,我们俩提着大包小包,挤在闷热的公交车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景象,我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找到工作,让她和孩子过上好日子。

然而,生活的压力并没有因此减轻。我找工作依然不顺利,只能靠打一些临工维持生计,比如去发传单,或者给小学生做家教。

林雨每天要去餐厅工作十几个小时,回来时累得话都说不动。我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心里像被刀割一样。

一天深夜,我做完家教回来,发现她还没睡,正坐在灯下缝东西。

我走近一看,她在缝一件婴儿的小衣服,用的是我的一件旧T恤改的。灯光下,她低着头,神情专注而温柔。

那一刻,我心里某个地方,被狠狠地触动了。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无意中闯入我生命的孩子,已经真实地存在于我们的生活里,把我们两个原本不相干的人,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还没睡?”我轻声问。

她抬起头,对我笑了笑:“睡不着,就想给宝宝做件衣服。哥,你说,他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看着她脸上泛起的母性光辉,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她突然脸色一白,捂住了肚子,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怎么了?”我心里一紧,赶紧扶住她。

“肚子……有点疼。”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痛苦的颤抖。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走,去医院!”我当机立断,背起她就往外冲。

深夜的城中村巷子,又黑又长。我背着她,疯狂地奔跑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那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责任。它不是一句空洞的口号,而是压在我背上这个沉甸甸的、鲜活的生命。

第四章 一碗面的温度

医院急诊室的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我焦急地等在外面,看着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大概半个小时后,一个年轻的女医生走了出来。

“谁是林雨的家属?”

“我是!”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医生,她怎么样了?”

医生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奇怪:“你是她丈夫?”

“……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病人没什么大碍,就是最近太劳累,加上营养不良,有点先兆流产的迹象。”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在病历上写着什么,“我已经给她开了保胎药,这几天必须卧床休息,不能再干重活了。”

我听着医生的话,心里又是后怕,又是愧疚。

“还有,”医生抬起头,推了推眼镜,“你们年轻人,也太不注意了。怀孕初期是最危险的时候,怎么还让她去餐厅那种地方上班?万一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

我被她说得满脸通红,一个劲地点头:“是是是,我们以后一定注意。”

回到病房,林雨已经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泪痕,眉头微微蹙着,睡得似乎很不安稳。我给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一夜没合眼。

天亮后,我去办了出院手续,又花光了身上最后几百块钱,买了药。

回到我们那个狭小的出租屋,我扶着林雨躺下,严肃地对她说:“从今天起,你不许再去上班了。就在家好好休息,什么都别管。”

“可是,那我们的生活费……”她担忧地看着我。

“我来想办法。”我打断她的话,语气不容置疑。

那天,我把身上所有的口袋都翻了一遍,凑出了二十几块钱。我拿着钱出门,心里一片茫然。工作没有着落,房租马上要交,现在又多了一笔医药费。我感觉自己像被一张无形的大网困住了,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出去。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周围行色匆匆的人们,第一次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冷漠和自己的渺小。

路过一家职业中介,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里面挤满了人,大多是像我一样,来找工作的外地人。我看到墙上贴着一张招聘启事:城东建筑工地招小工,日结,一天两百。

我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我一个拿粉笔的教书先生,要去工地上搬砖头、扛水泥吗?我仅存的那点读书人的清高和自尊,在现实面前被碾得粉碎。

最终,我还是默默地记下了地址。

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我推开门,一股熟悉的香味飘来。林雨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她正站在小小的灶台前,背对着我,身影显得很单薄。

灶上,正煮着一锅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你怎么起来了?不是让你躺着吗?”我走过去,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

她转过身,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对我笑了笑:“我躺了一天了,骨头都快躺酥了。看你还没回来,就给你下碗面。”

她把面盛到碗里,卧上一个荷包蛋,撒上葱花,端到我面前。

“快吃吧,哥,都饿坏了吧。”

我看着眼前这碗普普通通的面,眼睛突然就湿了。我想起很久以前,有一次我生病,也是这样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是林雨端到我床前的。那时候,她还是个梳着马尾辫的小姑娘。

我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面条很烫,我的眼泪混着汗水,一起滴进了碗里。我吃得很快,不是因为饿,而是怕自己会哭出声来。

那碗面的温度,仿佛顺着我的食道,一直暖到了我的心里。它驱散了我一天的疲惫和沮丧,让我在这个冰冷的城市里,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丝家的温暖。

“哥,你慢点吃。”林雨在我对面坐下,用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我。

“好吃。”我含糊不清地说。

她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

吃完面,我把碗洗了。当我转过身,发现她已经靠在桌边睡着了。我走过去,轻轻地抱起她,把她放在床上。她的身体很轻,像一片羽毛。

我给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看着她熟睡的脸。

我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尊严、面子,在生存和责任面前,一文不值。为了她,为了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别说是去工地,就是要我去要饭,我也认了。

第二天一早,我揣着仅剩的几块钱,坐上了去城东工地的公交车。

车子摇摇晃晃,阳光透过车窗照在我的脸上。我看着窗外这座陌生的城市,心里不再是迷茫和恐惧。

因为我知道,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为自己一个人活。我身后,有一个需要我保护的家。

第五章 谎言的重量

工地的日子,比我想象的还要苦。

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跟着工头去搬钢筋、和水泥、砌砖墙。火辣辣的太阳晒在身上,汗水像小溪一样往下淌,很快就把衣服浸透了。一天下来,累得骨头都像散了架,手上磨出了一个个血泡。

但我咬着牙坚持了下来。每天晚上,当我拖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把那两百块钱的工资揣进口袋时,心里就觉得踏实。

我骗林雨说,我找到了一个在私立学校代课的活儿,晚上要备课,所以回来得晚。她信以为真,每天都把饭菜热好,等我回来。

看着她日渐红润的脸色和微微隆起的小腹,我觉得自己吃的这点苦,都值了。

我们省吃俭用,除了房租和基本的生活开销,把剩下的钱都存了起来。我计划着,等存够了钱,就带她去一家好点的医院做个正规的产检。

日子就在这种辛苦又充满希望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

然而,谎言就像埋在墙里的一颗钉子,虽然看不见,却总有一天会锈蚀,暴露出痕迹。

那天,我比平时早收工了一个小时。我寻思着给她一个惊喜,就在路边摊上买了一只她爱吃的烤鸭。

我提着烤鸭,哼着小曲,快步走回我们那个小小的家。

走到门口,我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是林雨在打电话。

我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停在门外。

“……小敏,你别再劝我了,我决定了。”林雨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

“……我知道这样对他不公平,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我姐和我妈逼死。”

“……什么孩子?我……”她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小了,“我根本就没怀孕。”

轰隆!

我感觉一个炸雷在我的头顶炸开,震得我头晕目眩,手脚冰凉。

手里的烤鸭“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油腻的纸包摔开了,露出里面焦黄的鸭肉。

我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没怀孕?

她根本就没怀孕?

那这段时间以来,我们经历的这一切,算什么?我为了那个“孩子”,去工地上卖苦力,我小心翼翼地照顾她,我满心愧疚地规划着我们的未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一个谎言之上?

一股巨大的愤怒和被欺骗的感觉,像火山一样从我的心底喷发出来。

我猛地推开门。

林雨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惊慌地转过身,手里的手机都差点掉在地上。当她看到我铁青的脸和地上的烤鸭时,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哥……你……你都听到了?”她的声音在发抖。

我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她,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我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是有一头愤怒的野兽在咆哮。

“为什么?”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我的声音嘶哑,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我……”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为什么要骗我?”我一步步向她逼近,“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不是的!哥,你听我解释!”她哭着向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解释?”我冷笑一声,“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林雨,我真是看错你了!我以为你和你姐不一样,没想到,你们姐妹俩都是一路货色!”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陈阳,”她突然不哭了,连称呼都变了,她抬起头,直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是,我是骗了你。但你以为,我愿意吗?”

“如果我不这么做,你现在还在那个小县城里,被我姐和我妈逼着去借钱买房,你会一辈子都活在压抑和不快乐里!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每次从我家出来,都一个人去河边坐很久!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有多痛苦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我喜欢你!从我上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我看着你和我姐在一起,我看着你们订婚,我只能把这份喜欢藏在心里。那天晚上,你喝醉了,拉着我的手,说你很累,说你快撑不下去了。我看着你那么痛苦,我恨不得替你去承受!所以,当你们吵架要分手的时候,我只能用这种最笨的方法,把你带出来!”

“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我没想过要你负责,也没想过要你怎么样。等你在外面站稳了脚跟,我就会告诉你真相,然后自己离开……”

她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话,然后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样,沿着墙壁,慢慢地滑坐到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我愣在原地,被她这番话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她蜷缩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窗外的夕阳照进来,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谎言的重量,在这一刻,压得我们两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我心里的愤怒,慢慢地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有震惊,有心疼,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动容。

我该怎么办?

是该愤怒地转身离开,还是……

我看着地上那只摔得不成样子的烤鸭,又看看缩在角落里哭泣的她,心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这个用谎言编织的家,在真相揭开的这一刻,摇摇欲坠。

第六章 真相的代价

房间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的水泥,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林雨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低低的抽泣。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回放着我们逃出来后这两个月的一幕幕。

她在我身边的小心翼翼,她在餐厅打工的疲惫身影,她在灯下为那个“不存在的孩子”缝制衣服时的温柔,还有她在医院里苍白的脸……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那份辛苦,那份担忧,那份相依为命的感觉,却是那么真实。

我慢慢地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

“起来吧,地上凉。”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意外。

林雨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和恐惧,像一只做错了事等待惩罚的小动物。

我伸出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她的手冰凉,还在微微发抖。

我们在桌边坐下,相对无言。

沉默了很久,我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所以,从头到尾,都是你设计好的?”

她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哥,我一开始没想那么多。我只是……只是看到你和我姐吵架,我怕你真的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一冲动,就……”

“那晚上的事呢?”我盯着她的眼睛问,“也是假的?”

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头埋得更低了:“那天晚上……你确实喝多了,拉着我的手说了好多话。但是……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你后来就睡着了,我给你盖好被子就走了。”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了一下。

原来,我连那份沉重的负罪感,都是凭空想象出来的。我没有背叛任何人,也没有伤害任何人。我只是被一个巨大的谎言,裹挟着,走到了今天。

我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更加愤怒。

“林雨,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代价是什么?”我看着她,“你一个女孩子,名声还要不要了?你以后怎么回县城?怎么面对你爸妈,你姐姐?”

“我没想过要回去。”她抬起头,眼神里有一种超乎她年龄的倔强,“从我决定跟你走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要回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我的声音不禁提高了一些,“你把我从原来的生活里拽出来,扔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丢了工作,身无分文,像个丧家之犬!你觉得这是在帮我吗?你这是毁了我!”

“我没有!”她激动地站了起来,“以前的那个你,根本就不快乐!你每天戴着面具生活,为了那份体面的工作,为了那份看起来般配的感情,你把自己压抑得都快喘不过气了!那不是你!那不是我认识的陈阳哥!”

“你认识的陈阳哥是什么样的?”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认识的陈阳哥,会在大学的时候,为了保护被欺负的同学,跟校外的小混混打架;会在我高考失利的时候,陪我在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给我讲笑话;会在每次去我家的时候,都记得给我带我最爱吃的奶糖。”

她一口气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可是后来,你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不开心。你和我姐在一起,我从来没见过你真正地笑过。我知道,你只是在尽一个男朋友的责任,而不是因为你爱她。”

我被她的话说得哑口无言。

是啊,我快乐吗?

在那个小县城里,当一个安分守己的老师,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过一种所有人都认为“正确”的生活。我看似拥有一切,却感觉自己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我教学生们追求梦想,可我自己的梦想,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备课和人情世故中,被磨得一干二净。

林雨的谎言,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我伪装得很好的外壳,露出了里面那个疲惫不堪、渴望逃离的灵魂。

是她骗了我。

但也是她,给了我一个打破这一切的借口和勇气。

真相的代价是什么?

是我这两个月在工地上吃的苦,是我对未来的迷茫,是我背负的道德枷锁。

但同时,它也让我看清了自己的内心,让我从那个令人窒息的壳里,挣脱了出来。

我看着眼前这个为我赌上了一切的女孩,心里的愤怒、怨恨、不解,慢慢地,都融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真是个傻瓜。”我伸手,用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这是我们逃出来之后,我第一次,如此亲昵地触碰她。

她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猛地扑进我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我抱着她瘦弱的肩膀,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把这个夜晚点缀得五光十色。

我知道,这个谎言彻底改变了我们两个人的命运。未来会怎样,我们都不知道。

但至少在这一刻,当所有的真相都摊开在阳光下,我们不必再背负着谎言的重量前行。

也许,这本身就是一种解脱。

第七章 归途与歧路

那晚之后,我们之间有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谎言被戳破,那层隔在我们中间的、名为“姐夫与小姨子”的窗户纸被彻底捅破了。我们不再尴尬,也不再刻意保持距离。

我没有再回工地,林雨也不再提心吊胆。我们就像两个卸下了沉重包袱的旅人,终于可以喘口气,好好看看眼前的路。

我们进行了一次长谈,平心静气。

我问她未来的打算。

她说她想留在这座城市,找一份正经工作,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她不想再回到那个让她感到压抑的家。

“那你呢,哥?”她反问我,“你还想当老师吗?”

我想了很久。

我想起了在课堂上,看到学生们求知的眼神时,我内心的那份满足感。我想起了我熬夜备课,只为了把一个知识点讲得更透彻时的那份匠心。我热爱那个三尺讲台,我只是不喜欢那个被各种条条框框束缚住的环境。

“想。”我点了点头,“但我想换一种方式。”

第二天,我用我们存下的钱,给自己报了一个成人高考的辅导班。我想考一个本科文凭,然后堂堂正正地在这座城市里,重新拿起教鞭。

生活,似乎终于有了一个清晰的方向。

我白天去上课,晚上回来给林雨做饭,辅导她学习。她也很努力,报了一个会计学习班,每天抱着书本啃到深夜。

我们的小出租屋里,不再有谎言和不安,取而代-之的,是书本的翻页声和笔尖的沙沙声。我们很少说话,但彼此的存在,就是一种无声的支撑。

我们像两棵在暴风雨中被连根拔起的树,被冲到了同一片陌生的土地上。现在,我们正努力地把根重新扎进泥土里,互相依偎,汲取力量。

我渐渐发现,林雨身上有很多我以前从未注意到的闪光点。她很聪明,会计的那些复杂公式,她学得很快。她也很善良,会把楼下流浪猫的猫食盆装满。她还很坚强,从不抱怨生活的苦。

有时候,看着她在灯下认真学习的侧脸,我的心会没来由地漏跳一拍。

我明白,一种不同于亲情的情愫,正在我们之间悄悄地滋生。

但我们谁也没有说破。

我们都默契地回避着那个最关键的问题:我们,算是什么关系?

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早已不是简单的同乡或者朋友。但要说我们是恋人,似乎又还隔着些什么。那层由谎言开始的关系,让我始终心存芥蒂。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我妈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我妈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担忧:“阳阳,你到底在哪啊?你跟林家那小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这才知道,我们走后,县城里早已是满城风雨。林雪一家到处宣扬,说我拐走了他们的女儿,是个不负责任的骗子。我爸妈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被邻里指指点点,头都抬不起来。

挂了电话,我沉默了很久。

我意识到,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有些事情,必须回去面对。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林雨。

她听完后,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眼神坚定地说:“哥,我跟你一起回去。”

“你……”

“该面对的,我也要面对。”她打断我的话,“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承担所有的指责。”

一个星期后,我们踏上了返乡的火车。

与来时的仓皇和迷茫不同,这一次,我们的内心是平静而坦然的。

回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县城,我们直接去了林家。

开门的是林雪。看到我们俩站在一起,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鄙夷和愤怒的表情。

“你们两个还有脸回来?”

屋子里,林雪的父母也闻声走了出来,对着我们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

我没有辩解,只是等他们骂累了,才平静地说:“叔叔阿姨,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的错。我没有处理好和林雪的感情问题,是我的责任。”

然后,我看向林雪,一字一句地说:“林雪,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就算没有林雨,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我们不合适。”

说完,我拉着林雨,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向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雨,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给我滚回来!”身后传来她母亲的尖叫声。

林雨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她没有回头。她只是握紧了我的手,和我一起,一步步走出了那个曾经是她家的地方。

从林家出来,我们又回了我家。

我把我这两个月的经历,以及林雨撒谎的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爸妈。

我爸听完,抽了半包烟,一言不发。我妈则拉着林雨的手,眼泪直流,不停地说:“傻孩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那天晚上,我爸把我叫到阳台。

他递给我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才缓缓开口:“儿子,你长大了。自己的路,自己选。爸妈不求你大富大贵,只希望你活得像个人样,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看着父亲鬓边新增的白发,眼眶一热。

“爸,我知道了。”

第二天,我带着林雨,再次离开了县城。

坐在南下的火车上,阳光透过车窗,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林雨靠在我的肩膀上,轻声问:“哥,我们以后……会怎么样?”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那些熟悉的田野和村庄,正在离我们远去。而前方,是那座我们曾经挣扎过、奋斗过的城市。

归途的终点,亦是歧路的开端。

我转过头,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认真地回答:“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我知道,从今以后,我会对你负责。不是因为那个谎言,而是因为我的选择。”

我选择了和你一起逃离,选择了和你一起吃苦,选择了和你一起面对。

我选择的,是这条通往未知的路,和路上的你。

她笑了,眼角有泪光闪烁。

火车呼啸着,奔向远方的地平线。我知道,前方还有很多困难和挑战在等着我们。但这一次,我不再迷茫。

因为我的身边,有了一个愿意陪我走过所有歧路的人。而我,也愿意成为她人生归途中的那个港湾。这,或许就是生活在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后,又塞给我的一颗糖。甜也好,苦也罢,总归是要自己尝过,才知道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