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袁项城传奇》(3)

发布时间:2025-09-13 23:31  浏览量:1

十八画原创小说之《袁项城传奇》(第11~15章,共100章)

第11章 奉召暂归乡

光绪十八年的汉城,早已褪去甲申政变时的剑拔弩张,成了一座浸在烟火气里的城。汉江两岸的稻田翻着金浪,风卷着新稻的清香,能飘到南大门外的市集;绸缎庄的蜀锦挂在竹竿上,被风吹得晃悠悠,与药铺里长白山参的药香、杂货铺景德镇瓷碗的瓷光混在一起,织成袁世凯驻朝六年里最安稳的图景——这太平,是他一手挣来的。

袁世凯的公署书房里,案上摊着幅《朝鲜军备图》,宣纸被他摩挲得发软。他握着支朱砂笔,正往汉城近郊炮兵营的布防处画圈,笔尖顿了顿,想着再从天津机器局调一批克虏伯炮弹来——刚添的十二门火炮,士兵们只练过三次实弹,手生得很。书房里静得很,只有窗外槐树叶的沙沙声,还有案头朝鲜青瓷茶杯里茶水凉透的轻响;墙上挂着他自己写的“治军以严”匾额,墨色浓沉,像他此刻的心思。

“大人!家里急信!”亲信幕僚周福安几乎是撞开书房门,手里的家书被攥得皱成一团,额头上满是汗,说话都带着颤音,“老夫人……老夫人病重,咳血不止,世彤少爷在信里说‘医石罔效,盼兄速归’!”

袁世凯手里的朱砂笔“啪”地砸在地图上,殷红的墨点瞬间晕开,像一滴血死死粘在“汉城”二字上。他一把夺过家书,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信纸边缘被捏得发毛。六年驻朝,他寄回家的银子能堆成小山,却只回过两次项城——一次是父亲袁保中病逝,他披麻戴孝守了三个月;一次是大哥袁世昌娶亲,他匆匆待了十天就回了汉城。如今母亲刘氏病重,他竟连母亲最近瘦了多少、还爱不爱吃小时候常给他做的芝麻糖都不知道,心口像被块巨石压着,又酸又痛,连气都喘不匀。

“备船!”他猛地起身,官服下摆扫过案上的《孙子兵法》,书页哗啦啦响,“周福安,立刻拟折,向清廷奏请归省——就说母病垂危,臣需即刻返里尽孝,朝鲜事务暂交金弘集打理!”

消息像长了翅膀,先飞到景福宫。李熙正在御花园赏菊,刚拿起一朵墨菊闻了闻,听闻后立刻把花扔在地上,挥手罢了宴,急召袁世凯入宫。国王握着他的手,指节都泛了白,声音里带着慌:“袁大人,老夫人定是吉人天相,定会好转的。你且安心归乡,朝鲜的通商、军备,我让金弘集按你的章程办,等你回来,一切照旧。”闵妃也没闲着,让人捧来个描金漆盒,打开时满是贵重物件——上好的朝鲜老参,须子完整,一看就有年头;整张的黑貂皮,摸上去软和得很;还有一尊和田玉佛,佛身莹润,是她私藏的宝贝。“袁大人,”闵妃的声音很柔,却带着诚意,“这参能补气血,貂皮暖身,玉佛保平安,你带回去给老夫人,盼她早日康复。”

离朝那日,汉城的百姓像提前约好了似的,全聚到了南大门外。从公署到仁川码头,两里长的路上,挤得水泄不通。卖布的金老板挤到最前面,手里捧着一匹蜀锦,上面绣着暗纹的福寿图案,是他铺子里最好的货。“袁大人!”金老板把锦缎塞进袁世凯手里,眼眶红红的,“三年前乱兵抢我的铺子,是您带着士兵赶跑了他们,还帮我追回了被抢的绸缎。这锦缎软和,给老夫人做件夹袄正好!”曾被他送医的朴老妇人,拄着拐杖,让孙子捧着一篮煮鸡蛋,鸡蛋还温着。“袁大人,”老妇人声音发颤,“这鸡蛋是我连夜煮的,路上垫肚子。您是好人,老夫人定会好起来的!”朝鲜禁军的士兵们列着队,举着擦得锃亮的洋枪敬礼,齐声喊:“袁大人,我们等您回来!”

袁世凯骑着李熙送的济州马,黑马通人性,知道主人要走,走得极慢。他一路拱手,眼眶泛红——这六年,他从一个没人知道的淮军小将,变成清廷在朝鲜说一不二的“总代理”,是汉城的百姓看着他平壬午兵变、智退日军,是禁军的士兵跟着他练洋枪、守汉城。如今暂别,他不知归期,更怕这好不容易稳住的太平,会因他的离开生变。

乘船离仁川时,他站在甲板上,手里攥着那篮温乎的鸡蛋,望着渐渐模糊的朝鲜海岸。海风刮在脸上,带着咸腥味,他却没心思管——满脑子都是母亲的模样。小时候他逃学去掏鸟窝,爬树摔下来,膝盖擦破了皮,哭着跑回家,母亲拿着鸡毛掸子要打他,可看到他流血的膝盖,又立刻把他抱在怀里,哭着用草药给他涂;他十八岁投军离乡,母亲拉着他的手,塞给他一包炒芝麻,说“路上饿了吃,别亏了肚子”,直到马车走远,还站在门口望。如今母亲病重,他只恨船开得太慢,恨这大海太宽,挡着他回家的路。

历经十几天的航程与陆路奔波,袁世凯终于到了项城袁寨村。袁家大宅的朱门敞开着,门口挂的红灯笼蒙了层灰,没了往日的鲜亮;药味从门里飘出来,呛得人鼻子发酸。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内院,穿过栽着石榴树的天井,直奔母亲的卧房。刘氏躺在床上,面色蜡黄,头发白了大半,原本有神的眼睛也没了光,见他进来,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世凯……你回来了……”

袁世凯“扑通”跪在床边,握住母亲的手——那双手曾无数次给他缝衣服、煮糖水,如今却枯瘦得像树皮,可还是轻轻拍着他的手背,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他声音哽咽,眼泪掉在母亲手背上:“娘,儿子回来了,您别怕,我已经请了开封府最好的大夫,明天一早就到,您肯定能好起来的。”

接下来的日子,袁世凯成了母亲的“贴身小厮”,比丫鬟还尽心。每天天不亮,他就去厨房盯着熬药,药要选最好的砂锅,加的水是井里刚打的活水,火要烧得不大不小,熬够三炷香的时间——差一点都不行。母亲喝药时,他先尝一口,怕太苦母亲咽不下去,要是苦了,就赶紧拿块冰糖递过去;母亲咳嗽时,他用手轻轻拍她的背,力道刚好,既舒服又能顺气;夜里,他就睡在母亲房间的躺椅上,盖着件薄棉袄,母亲一翻身、一咳嗽,他立刻就醒,问“娘,您是不是不舒服?”

母亲精神好时,会让他讲朝鲜的事。他坐在床边的小凳上,慢慢讲:讲壬午兵变时,他带着清军夜袭王宫,把被乱兵控制的李熙救出来;讲甲申政变时,日军想趁机夺权,他带着禁军守住宫门,逼得日军只能退兵;讲禁军士兵现在能熟练用洋枪,打靶十发能中八发。刘氏听着,嘴角慢慢露出笑,枯瘦的手摸了摸他的脸:“我儿有出息,没给你爷爷丢脸。你爷爷当年在宿州平乱,也是这样勇敢。”袁世凯握着母亲的手,眼眶又热了:“娘,等您好了,我带您去汉城看看,那里有汉江,有好山好水,还有朝鲜的打糕,甜得很,您肯定爱吃。”

闲暇时,袁世凯会在袁寨村转。他走到村头那棵老槐树下,树干上还留着他小时候刻的“袁”字,笔画歪歪扭扭,却藏着他最野的童年——那时候他总跟伙伴们在树下用泥巴做兵阵,他当“将军”,指挥大家“打仗”,谁要是不听,就罚谁站在树下。现在想想,小时候的兴趣,竟成了他现在的事业。他还去了袁家的祖坟,给祖父袁澍三、父亲袁保中的坟前添了土,摆上母亲爱吃的枣糕,轻声说:“爷爷,爹,儿子现在能为朝廷办事了,也能好好孝敬娘了。你们放心,我定会让袁家越来越兴旺,不丢咱们袁家的脸。”

他没完全放下朝堂的事。每天都有幕僚从汉城送信来,他在书房里看奏折摘要:金弘集按他的章程打理通商,没出什么乱子;朝鲜禁军的训练也没停,还是每天练洋枪、练队列;可清廷内部不太平,光绪帝想练新军,可慈禧太后忙着修颐和园,户部的银子都拿去办寿宴了。他皱着眉,在《海国图志》的空白处批注:“列强环伺,如虎狼窥伺肥肉,清廷若不图强,不练强兵,迟早会被瓜分。若有机会,我必练一支能打仗、能保国的军队,不让国家再受欺负。”

半年后,刘氏的病情渐渐好转,能扶着丫鬟的手,在院子里散步了。有时候还能坐在石榴树下,晒晒太阳,跟袁世凯说说话。袁世凯松了口气,可心里清楚,他不能久留——清廷的电报隔三差五送到袁寨村,催他赶紧返朝,说“朝鲜事务离不开你”。果然,这年冬天,清廷的圣旨到了,传旨的太监站在袁家大宅的天井里,高声读:“着袁世凯即刻返朝,主持朝鲜通商与军备事务,不得延误!”

袁世凯拿着圣旨,走到母亲身边,声音轻得像怕吓着她:“娘,朝廷召我回朝鲜了。”刘氏拉着他的手,摸了摸他的脸,眼神里满是不舍,却还是说:“你去吧,娘身体好多了,不用惦记。到了那边,别太累,按时吃饭,天冷了就加衣服,别冻着。”她转身让丫鬟捧来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件棉衣,针脚细密,是她亲手缝的;还有一包炒芝麻,装在个布袋子里,还是小时候的味道。“这芝麻是我亲手炒的,路上饿了吃,”母亲说,“还有这个。”她从手腕上褪下一个小香囊,里面装着她去村里庙里求的平安符,“带着这个,娘放心。”

离乡那日,天刚亮,刘氏就站在大宅门口,穿着袁世凯给她买的新棉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袁世凯跪在地上,给母亲磕了三个头,额头碰到冰冷的青石板,却没觉得疼。起身时,他看到母亲在抹眼泪,却强忍着没哭出声。他跳上马车,掀开车帘回望,母亲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个小黑点,消失在路的尽头。他心里满是不舍,可更多的是期许——他知道,汉城在等他,清廷的事还需要他去做,他不能停下脚步。

七律·第11章

母病归乡暂卸营,朝人送别泪盈盈。

侍奉亲侧承孝意,闲读兵书养志明。

暂忘海东经世事,静候朝庭再召声。

谁料归乡未久待,又逢时局起变更。

第12章 甲午初临阵

光绪二十年的春天,朝鲜半岛的风突然变了味——不再是带着稻香的暖风,而是裹着硝烟味的冷风。日本军舰“吉野号”大摇大摆开进仁川港,黑色的舰身像头巨兽,炮口对着汉城方向,泛着冷光;日军陆军在汉城郊外的龙山扎营,绿色的帐篷连成片,像给土地铺了层难看的补丁,士兵们操练时喊的口号,隔着几里地都能听到:“速取汉城,进逼鸭绿!”明眼人都知道,日本人要动手了。

此时袁世凯刚返朝半个月,正忙着核对朝鲜华商的贸易清单——去年的丝绸出口多了三成,茶叶也卖得好,他得把账算清楚,好给清廷递奏折。听闻日军异动,他立刻让人叫来探子金七——金七是汉城的杂货铺老板,常年给日军营地送油盐酱醋,消息最灵通。金七跑得满头大汗,进门就说:“袁大人,不好了!日军来了五千人,带了两百门火炮,还在龙山修了炮台,炮身上刻着‘明治二十七年造’,对着咱们清军的营地呢!”

袁世凯心里一沉,立刻让人铺纸研墨,给李鸿章写急电。他握着笔,手都有点抖,一开始写“日军蓄谋已久,再不增兵,朝鲜必失”,想了想觉得太急,怕李鸿章不高兴,又改成“日军异动频繁,军营遍布龙山,恐有战事,请中堂速定对策,派兵增援”。电报发出去后,他坐在书房里等消息,一夜没合眼,桌上的灯油烧了大半,茶杯里的茶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可李鸿章的回电,只有冷冰冰的四个字:“镇静待之。”

袁世凯捏着电报,手指都白了。他知道李鸿章的心思——今年是慈禧太后六十大寿,李鸿章怕开战扫了太后的兴,想“避战求和”。可日军都把炮架到家门口了,哪有“镇静”的余地?他没办法,只能自己想辙:让金允植率五千禁军守住汉城的东、南两门,门后堆上三尺高的沙袋,架起洋枪,还在城墙上插满清军的旗帜,装出有重兵把守的样子;又派了十个探子,分成两拨,白天黑夜盯着日军动向,从日军的粮草运输、士兵训练,到将领的出入,都要记清楚,每天汇报三次,不许漏一点。

这年六月,日军突然袭击朝鲜牙山的清军。牙山的清军只有三千人,装备的是老旧的鸟铳,有的枪甚至打不响,哪是日军的对手?不到半天,牙山就丢了,守将叶志超带着残兵往汉城逃。消息传到汉城时,袁世凯正在吃早饭,一碗小米粥刚喝了两口,听到后手里的筷子“啪”地掉在地上,粥洒了一地。他没心思收拾,立刻召集幕僚开会,脸色沉得能滴出水:“叶志超这个废物!我早就提醒过他,要加固城防,要练士兵,他倒好,整天喝酒享乐,现在把牙山丢了!”

清廷仓促应战,下旨任命叶志超为清军统帅,率部赴朝增援,还让袁世凯任清军军需官,“负责调度粮草、兵丁,协助叶志超作战”。

袁世凯接到任命时,正在公署里整理日军的情报,密密麻麻记了好几本。他知道,军需是军队的命脉——在异国作战,粮草断了,士兵会饿肚子;弹药没了,再好的兵也打不了仗。他立刻制定了详细的调度计划:每天早上八点查粮库,清点粮食数量;十点查弹药库,核对子弹、炮弹的库存;中午十二点汇总各营的需求,谁要多少粮、多少弹药,都要写清楚;下午两点安排运输,用马车和骆驼,确保天黑前送到各营。账本记得清清楚楚,上面还有他的批注,比如“步兵营今日需粮五十石,弹药两百发,需优先配送”。

第一步是盘查粮草。他带着周福安去清军的粮库,推开粮囤的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里面全是掺了沙子的糙米,有的米粒都发黑了,抓一把能掉半把沙子。负责管粮的王守备跟在后面,嬉皮笑脸地说:“袁大人,这糙米是地方官送来的,我也没办法,凑合用吧。”袁世凯没说话,让人去粮库后面的小屋里搜——他早就听说王守备私藏了好米。果然,士兵们从屋里搜出了十几袋好米,还有一箱银子,是王守备克扣粮饷贪的。王守备脸色瞬间白了,“扑通”跪在地上:“袁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我吧!”袁世凯冷哼一声:“你克扣粮饷,用发霉的糙米充数,士兵们吃了会生病,会没力气打仗!按军规,该打三十军棍,没收赃款,押下去!”军棍落下时,王守备的惨叫声传遍粮库,其他管粮的官员吓得瑟瑟发抖,没人再敢耍花样。袁世凯让人把发霉的糙米全部扔掉,重新从山东调粮,还在粮库门口贴了张告示,用大红笔写着:“凡克扣粮饷者,斩!”

第二步是清点弹药。清军的弹药库比粮库还惨——洋枪子弹只有五万发,不够七千士兵打一次仗;火炮炮弹只有两百发,还是老旧的实心弹,根本打不穿日军的炮台。更可气的是,负责运弹药的士兵,还偷卖了五十支洋枪,换了银子去赌。袁世凯查到后,气得拍桌子,让人把偷卖洋枪的五个士兵抓起来,押到军营前示众。他站在高台上,对着士兵们大声说:“这几个人,偷卖武器,是汉奸!是废物!今天斩了他们,就是要让大家知道,新军纪不是摆设,谁要是敢犯,就跟他们一样!”刀光一闪,五个士兵倒在地上,其他士兵吓得不敢出声。袁世凯还紧急给天津机器局发急电,请求火速运送十万发子弹、五百发炮弹,“若三日之内不到,恐误战事”。

接下来的日子,袁世凯忙得脚不沾地。白天,他去粮库、弹药库检查,去各营了解需求,中午就在马背上啃口干粮,有时候连水都顾不上喝;晚上,他在公署里核对粮草、弹药的调度清单,常常忙到后半夜,眼睛熬得通红。有一次,他连续三天没合眼,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梦里还在喊:“弹药呢?粮草怎么还没到?步兵营还等着用呢!”周福安进来给她披衣服,看到他眼角有泪,知道他是怕粮草、弹药跟不上,怕清军再败。

七月,叶志超率清军抵达汉城。可这位“统帅”,根本没心思打仗——刚到汉城,就把军营当成了酒馆,让士兵去街上抓鸽子,说是“补身体”;还找来几个朝鲜歌女,在营里唱歌跳舞,他跟着哼中国的戏曲,喝着好酒,完全不管军务。袁世凯找到他,劝道:“叶帅,日军离汉城只有五十里,咱们该加固城防,该练士兵,还该主动出击,袭扰日军的粮草线——日军的粮草只够支撑一个月,咱们断了他们的粮,他们自然会退。”

叶志超摆了摆手,醉醺醺地说:“袁大人,你急什么?李鸿章大人有令,不可主动开战,咱们等着援军就好。再说,日军有什么可怕的?咱们人多,他们不敢来。”说着,还把一杯酒递过去,“来,袁大人,喝一杯,别整天绷着脸。”袁世凯没接酒杯,急得直跺脚:“叶帅!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喝酒!再这样下去,汉城就完了!”叶志超不耐烦了,挥手让他走:“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别管了,出去吧!”

七月下旬,日军对汉城发起进攻。清军士兵们饿着肚子,拿着老旧的鸟铳,有的甚至没枪,只能拿着刀,根本抵挡不住。有的士兵还没开枪,就吓得逃跑;有的士兵甚至把洋枪扔了,跪地投降。叶志超见势不妙,带着几个亲信,从军营的后门偷偷逃跑,还下令“全军撤退”,根本不管其他士兵的死活。

汉城街头一片混乱。乱兵抢商铺,有的抢绸缎,有的抢粮食,还有的抢百姓的钱财;百姓们哭着躲在家里,有的甚至从墙上跳下来,想逃出去,却被乱兵抓住。日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黑烟从远处的房子里冒出来,整个汉城都乱了。袁世凯看着这一幕,心里又痛又怒——他苦心调度的粮草、弹药,竟因叶志超的无能白费;他在朝鲜经营六年的太平,竟毁于一旦。他想组织士兵抵抗,可士兵们只顾着逃跑,没人听他的。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周福安和几个亲信幕僚,还有一些愿意跟他走的百姓,沿着汉江一路向北撤退。

撤退途中,景象惨不忍睹。有的士兵饿晕在路边,嘴唇干裂,喊着“水……粮食……”;有的士兵中了日军的流弹,躺在地上呻吟,血流了一地;还有的士兵因为太累,倒在路边就睡着了,再也没醒过来。袁世凯让幕僚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和药品,分给士兵和百姓。有个叫李小二的年轻士兵,腿被打断了,趴在地上,拉着袁世凯的衣角,哭着说:“袁大人,我还能打仗,别丢下我。我家里有个老母亲,我要是死了,她就没人管了。”袁世凯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心里发酸:“兄弟,别怕,我带你走,咱们一起回家。我答应你,要是能活着回去,我帮你给母亲捎信,让她放心。”他让人找了块木板,把李小二放在上面,两个人抬着,一起走。

八月,袁世凯随残部撤退到平壤。平壤是朝鲜北部的重镇,城墙高大,有玄武门、朱雀门等四座城门,清军在这里集结了两万兵力,本可与日军一战。可将领们依旧勾心斗角:左宝贵想战,说“咱们不能再退了,再退就到鸭绿江了,要跟日军拼到底”;叶志超想逃,说“日军太厉害,咱们打不过,还是早点撤退,保存实力”;马玉昆则只顾着克扣粮饷,把士兵的粮食换成自己的私产,根本不管军务。袁世凯再次找到叶志超,劝道:“叶帅,平壤是咱们的最后一道防线,不能再退了!咱们应派军队守住玄武门,那里是平壤的门户,再派一支骑兵,去袭扰日军的粮草线,断他们的后路。只要咱们齐心协力,一定能打败日军!”叶志超却把他的建议当成“危言耸听”,摆着手说:“袁大人,你就是太急了,咱们等着援军就好,别瞎折腾。”

九月,日军对平壤发起总攻。左宝贵率部在玄武门抵抗,他穿着黄马褂,站在城楼上指挥,手里握着指挥刀,大声喊:“兄弟们,跟日军拼了!别让他们进来!”日军的火炮轰在城墙上,碎石乱飞,左宝贵被流弹击中,倒在城楼上,手里还紧紧攥着指挥刀,身边散落着不少日军的尸体。可其他将领见左宝贵死了,更没了斗志,纷纷下令撤退。叶志超再次带头逃跑,还在撤退时下令炸毁平壤的粮库、弹药库,说“不能把粮草、弹药留给日军”。

袁世凯站在被炸塌的粮库前,看着满地的粮食、弹药残骸,心里一片冰凉。粮食撒了一地,有的还在燃烧,冒着黑烟;炮弹的碎片到处都是,闪着冷光。他在朝鲜待了十二年,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将,变成清廷在朝鲜的“总代理”,如今却只能狼狈撤退。他回头望了一眼朝鲜的土地,远处的平壤城还在冒烟,心里暗暗对自己说:“日本,我记住今日之辱。他日我若掌兵权,定要练一支强兵,报仇雪恨,让大清不再受此欺负!”

七律·第12章

甲午烽烟起汉城,随军赴险掌军需。

调度粮草忙昼夜,安排兵丁守疆隅。

怎奈清军战力弱,汉城失守退平芜。

此役虽逢败绩,却识旧军积弊殊。

第13章 离朝返天津

光绪二十年秋,鸭绿江边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卷着黄沙,打在袁世凯的官服上,像无数根小针在扎。他站在江边,看着清军残部狼狈地渡过鸭绿江——有的士兵光着脚,脚底板磨出了血,在江水里留下一道道红痕;有的士兵拄着断裂的枪杆,咳嗽着吐出带血的痰,每走一步都要喘半天;还有的士兵,怀里抱着战死同伴的骨灰坛,坛上用红布包着,哭着喊“兄弟,咱们回家了,再也不用打仗了”。

平壤战败的场景,像一把刀子,死死扎在袁世凯心里,拔不出来。他还记得,日军的火炮轰开平壤城门时,声音震得耳朵疼;左宝贵将军穿着黄马褂,倒在玄武门城楼上,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清军士兵四处逃窜,有的甚至跳进汉江,被江水冲走,连尸体都找不到;百姓的哭声、士兵的惨叫声、日军的喊杀声,混在一起,成了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噩梦。

他随残部撤退到天津时,已是十月。天津城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像被一块黑布盖着。街头巷尾的茶馆里,挤满了人,说书先生站在台上,讲甲午战败的消息,声音哽咽:“清军在平壤战败,左宝贵将军战死,叶志超率部撤退,日军逼近鸭绿江……”下面的百姓有的哭,有的骂,一个白发老人拍着桌子,哭着说:“我儿子在清军当兵,现在还没消息,不知道是死是活!咱们的银子,都养了一群饭桶!”有的商人皱着眉,跟身边的人说:“日军要是打过来,咱们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这可怎么办啊?”

袁世凯刚住进天津的客栈,就接到李鸿章的传召,让他立刻去北洋大臣衙门。他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官服,把上面的灰尘拍掉,快步走向衙门。北洋大臣衙门的柱子上,有不少划痕——是甲午战败后,百姓愤怒时划的,有的还刻着“清军无能”的字样。衙门里静悄悄的,只有李鸿章的咳嗽声从书房里传出来,一声接一声,听得人心里发沉。

走进书房,李鸿章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平壤战败的奏折,头发花白,梳得整整齐齐,可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掩不住的疲惫。他见袁世凯进来,放下奏折,叹了口气,声音沙哑:“项城,你回来了。朝鲜的事,你都看到了……”

袁世凯“扑通”跪在地上,膝盖碰到冰凉的青砖地,他却没觉得疼。声音哽咽着:“中堂大人,属下无能,未能守住朝鲜,还让清军损失惨重,请大人降罪!”

李鸿章摆了摆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语气里满是无奈:“起来吧,这不怪你。是我错信了叶志超,以为他能守住朝鲜,没想到他这么没用。也是清军太腐败,烂到根子里了。你在朝鲜的努力,我都知道——你练的朝鲜禁军,比清军强多了,至少敢打仗,守规矩。说说吧,你觉得清军为什么会败?”

袁世凯站起身,定了定神,说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每一个字都很沉重:“中堂大人,依属下看,清军战败,有三弊。一是将领无能,像叶志超这样的人,只会喝酒、克扣粮饷,根本不懂指挥,遇到日军就逃,连士兵都不如;还有的将领,勾心斗角,只顾自己的利益,不管国家安危。二是士兵散漫,军纪败坏,有的士兵还没打仗,就把武器卖了换钱,去赌博、嫖娼;有的士兵欺压百姓,抢东西、打人,百姓都怕他们,这样的士兵,怎么能打仗?三是装备落后,清军还用着老旧的鸟铳、土炮,有的枪打不响,有的炮没炮弹;日军用的是洋枪洋炮,射程远、威力大,咱们根本比不过。若不改革,清军永无出头之日,大清也永无出头之日!”

李鸿章听着,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敲着书桌,发出“笃笃”的声:“你说得对,可改革谈何容易啊。清廷内部,恭亲王想练新军,可慈禧太后忙着修颐和园,户部的银子,大部分都拿去办寿宴了,没多少钱能用来练兵。还有那些旧军将领,像刚毅、荣禄他们,怕改革触动他们的利益,处处反对,说‘祖宗之法不可变’。我也是独木难支啊。”

袁世凯见李鸿章认可自己的看法,心里燃起一丝希望,连忙说:“中堂大人,属下愿为改革效力!属下在朝鲜练过禁军,知道如何按西法练兵,如何整顿军纪,如何选将领、选士兵。若大人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定能练出一支能打胜仗的军队,为大清雪甲午之耻!”

李鸿章看着袁世凯,眼神里满是期许——他认识袁世凯多年,知道他有才华、有决心,更有能力,是个能做事的人。可现在清廷正在追究甲午战败的责任,袁世凯刚从朝鲜撤退回来,此时提练兵,定会有人说闲话,甚至反对。他想了想,说:“项城,你先在天津住下,帮我整理甲午战败的奏折,把清军的弊端都写清楚,哪些是将领的错,哪些是士兵的错,哪些是装备的问题,都要分明白。也好好想想,若真要练兵,该从何入手——选兵的标准、训练的方法、军纪的要求、装备的采购,都要想细致,写个章程出来。等风头过了,我再向皇上举荐你。”

袁世凯知道,李鸿章是在保护他,也是在给他机会。他连忙躬身谢道:“谢中堂大人!属下定不负大人所托,把事情办好!”

接下来的日子,袁世凯住在天津的客栈里,一间不大的房间,摆着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简单得很。每天早上,他都会换上一身普通的衣服,扮成商人,去天津的街头、军营考察。在天津卫的军营附近,他看到清军士兵三三两两地聚在茶馆里,有的在赌博,赌注是银子,输了的人就骂骂咧咧;有的在调戏茶馆的伙计,动手动脚;还有的士兵,把洋枪拿出来,跟小贩讨价还价,说“这枪卖给你,五十两银子,要不要?”袁世凯把这些都记在本子上,回来后整理成笔记,上面写着“天津卫军营所见:士兵赌博、调戏百姓、倒卖武器,军纪败坏至极”。

他还常去拜访徐世昌。徐世昌是他的发小,两人一起读过书,关系很好,此时已在翰林院任编修,因甲午战败,也从北京来到天津,住在一个小四合院里。两人在院里的小亭子里促膝长谈,桌上摆着一壶安徽的黄山毛峰,是徐世昌从北京带来的,还有几碟小菜:酱黄瓜、花生米、酱牛肉。

徐世昌喝了口茶,轻声说:“菊人(袁世凯字),甲午战败,是大清的耻辱,也是咱们的机会。现在朝廷里,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旧军不可用,想练新军,只是没人敢牵头,怕办不好被追责。若你能抓住这个机会,不仅能报国,也能实现咱们年轻时的抱负,不用再屈居人下。”

袁世凯也喝了口茶,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打算按西法练兵,选兵要选精壮的——年龄在二十到二十五岁,身高五尺以上,没有疾病,不抽鸦片、不赌博,身家清白,还要有地方官担保,防止有坏人混进来。延请洋教习,最好是德国的,德国的陆军最强,让他们教士兵练洋枪、练队列、练战术。制定严格的军纪,不许克扣粮饷,士兵的军饷由军需官直接发放,将领不许经手;不许欺压百姓,不许临阵脱逃,违者重罚,甚至斩立决。还要配备先进的武器,从德国买毛瑟枪、克虏伯火炮,让士兵有趁手的家伙。可现在清廷还没下定决心,只能等。”

徐世昌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袁世凯:“我在京城有不少朋友,翰林院的、兵部的都有。他们给我捎来消息,说光绪帝已经在和恭亲王商量练新军的事了,只是还没定下来让谁负责。你把你的练兵方案写详细,我帮你递到恭亲王那里,让他看看你的能力。只要咱们坚持,总有机会的。”

袁世凯接过那张纸,上面是徐世昌朋友写的消息,说“恭亲王近日与兵部大臣议练兵,称‘非西法不能练强兵’”。他心里满是感激,拍了拍徐世昌的肩膀:“菊人,谢谢你。有你帮忙,我更有信心了。”

这年冬天,清廷果然开始讨论甲午战败后的整顿事宜。在朝堂上,恭亲王提出“按西法练兵,以振国威”,不少大臣表示赞同,说“旧军已不可用,唯有练新军才能保国家”。可没人敢主动承担这个任务——怕练不好被追责,也怕触动旧军将领的利益,得罪人。

李鸿章趁机向光绪帝举荐袁世凯,说:“袁世凯在朝鲜多年,熟悉西法练兵,也懂军纪,他练的朝鲜禁军,纪律严明、战斗力强,远胜旧军。若让他练兵,定能不负朝廷重托,练出一支强兵。”

光绪帝虽未立刻应允,却也对袁世凯产生了兴趣,下旨让袁世凯“详细奏陈练兵方案,不得延误”。

袁世凯接到旨意时,正在客栈里修改练兵方案,已经改了五稿。他大喜过望,连夜挑灯夜战,把方案完善成《练兵章程十二条》,从选兵、训练、军纪、装备,到将领选拔、军饷发放、学堂设立,都写得详细具体。比如选兵标准里,除了年龄、身高,还加了“能举百斤、能跑百里”;训练方法里,规定“每天训练六个时辰,两个时辰练洋枪,两个时辰练队列,一个时辰练刺杀,一个时辰学军事理论”;军饷发放里,写着“士兵每月军饷四两五钱,将领按品级发放,军需官记账,定期核查”。

他把《练兵章程十二条》仔细抄了一遍,装进信封,交给李鸿章的亲信,让他转交给李鸿章。李鸿章看后,连连称赞:“好!写得详细、切实可行,没有空话。我这就把它呈给皇上,保准皇上满意。”

袁世凯站在客栈的窗前,望着天津的夜空,天上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在闪。他心里满是期待,像揣了个小火炉。他知道,这或许是他实现抱负的第一步,也是大清摆脱困境的第一步。他暗暗发誓:“若能得到练兵的机会,我定要练出一支强大的军队,为大清雪甲午之耻,也为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七律·第13章

平壤兵败退津梁,心忧国事暗悲伤。

旧军腐朽难御敌,新政革新需主张。

屡向重臣陈策计,愿承重任整戎装。

只待明主识才俊,便展雄图定四方。

第14章 小站练新军

光绪二十一年春,《马关条约》的消息传到天津,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举国哗然。康有为、梁启超等一千三百多名举人联名上书,请求拒和、迁都、变法,史称“公车上书”;天津的百姓聚集在衙门前,喊着“拒签条约,还我台湾”的口号;清廷内部,光绪帝看着条约上的“赔偿白银两亿两,割让台湾、澎湖列岛”,气得拍桌子,对身边的太监说:“旧军不可用!必须练新军!不练新军,大清迟早要亡!”

就在这时,光绪帝下旨:“着袁世凯前往天津小站,招募新兵,按西法训练,组建‘新建陆军’,所需粮饷、装备,由户部、北洋大臣衙门协同筹备,务必尽快成军。”

袁世凯接到圣旨时,正在客栈里修改《练兵章程》,手里的笔还没放下。他看着圣旨上的字,手都在发抖——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是他实现改革抱负的开始,也是他改变命运的时刻。他连忙收拾行装,把《练兵章程》、日军的情报笔记都装进箱子,带着周福安和几个亲信幕僚,坐火车赶赴小站。

小站位于天津东南,距天津城四十里,原本是淮军周盛传、周盛波兄弟的练兵之地,有现成的营房、演武场,还有一条通往天津的铁路,便于运输粮草、弹药。可袁世凯抵达小站时,这里已是一片荒芜——营房的墙壁倒塌了大半,露出里面的泥土,窗户纸破了,风吹进来呼呼响;演武场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里面有不少石头,还有废弃的兵器,比如生锈的刀枪,有的还插在土里,像一个个孤独的影子;只有几名老弱残兵守在这里,衣服上满是补丁,见袁世凯来,连忙迎上来,眼神里满是疑惑。

袁世凯没有气馁,他站在演武场的高台上,望着这片荒芜的土地,心里满是憧憬——这里,将是他练出强兵的地方,将是大清的希望之地。他对身边的周福安说:“让人把这里清理干净,杂草拔掉,石头运走,倒塌的营房修好,窗户纸换上新的。三天之内,我要看到一个干净、整齐的营地。”

他立刻开始行动,第一步是招募士兵。他制定了严格的选兵标准,写在告示上,贴在小站和附近的村镇:“一、年龄二十至二十五岁,身高五尺以上(约一米六五);二、无疾病、无恶习,不抽鸦片、不赌博;三、身家清白,需由地方官或乡绅担保,写明籍贯、家庭住址、亲属姓名;四、能举百斤、能跑百里,身体强壮。”他还特意加了一条:“禁止招募旧军士兵”,怕旧军的腐败习气影响新军,把好好的士兵带坏。

为了找到合格的士兵,袁世凯亲自去直隶、山东等地招募。在直隶河间府,一个叫赵二的青年,身高五尺二寸,身体结实,能举起一百二十斤的石头,却因为父亲是个赌徒,欠了不少债,没人敢给他担保。赵二听说袁世凯在招兵,跑到招募点,跪在袁世凯面前,哭着说:“袁大人,我想参军,想报国,也想挣钱给我爹还债。我再也不跟我爹赌博了,求您给我一个机会!”袁世凯见他态度诚恳,又看他确实强壮,就对他说:“赵二,我给你担保。但你要记住,到了新军,要好好训练,不许偷懒,更不许赌博、惹事。若你敢犯军纪,我第一个饶不了你!”赵二连忙磕头:“谢袁大人!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负您的信任!”

不到一个月,袁世凯就招募了七千名士兵,都是精壮的小伙子,眼神里满是朝气。他把士兵分成步、骑、炮、工、辎五个营:步兵营三千人,负责陆地作战,装备毛瑟枪;骑兵营一千人,负责快速机动、侦察敌情,装备马枪和马刀;炮兵营一千人,负责用火炮打击敌人,装备克虏伯火炮;工兵营一千人,负责修建工事、架桥、修路,装备铁锹、镐和炸药;辎重营一千人,负责运输粮草、弹药,用马车和骆驼。这是中国近代第一支多兵种合成的军队,也是后来北洋军的雏形。

第二步是延请洋教习。袁世凯知道,要按西法练兵,必须有懂西方军事的教官。他通过李鸿章的关系,聘请了十余名德国教习,为首的是德国陆军少校曼德——曼德参加过普法战争,懂步兵、骑兵、炮兵战术,经验丰富。袁世凯让曼德担任新军的总教习,负责整体训练,还给他配了个翻译,叫张翻译,精通德语和中文。他还聘请了几名英国教习,负责教授海军知识,为将来建立新军海军做准备。

袁世凯规定“洋教习与清军将领地位平等”,每月给曼德三百两银子的薪水,比一般的清军将领还高,还给他配了一辆马车,方便他出行。可曼德刚到新军时,有的清军将领不服气,觉得“一个洋人,凭什么管咱们中国人”。在第一次训练时,步兵营的临时统领李三故意迟到半个时辰,还大摇大摆地走进演武场,对曼德说:“洋大人,我来晚了,路上有点事。”曼德很生气,用中文说:“你迟到了,按军纪,该打二十军棍。”李三不服,撸起袖子就要动手:“你敢打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袁世凯正好路过,看到这一幕,脸色一沉,让人把李三绑起来:“曼德先生是新军的总教习,就是你们的教官,谁都要听他的。你敢不服,敢动手,眼里还有军纪吗?给我打二十军棍,撤了他的职!”军棍落下,李三的惨叫声传遍演武场,其他将领吓得不敢出声,从此再也没人敢轻视洋教习。

第三步是制定军纪。袁世凯参考德国军队的军纪,结合清军的实际,编写了《新建陆军营制饷章》,打印出来,每个士兵都发一本,让他们背下来。里面详细规定了士兵的行为准则:“一、不许克扣粮饷,士兵每月军饷四两五钱,由军需官直接发放,将领不许经手,若有克扣,斩;二、不许欺压百姓,不许抢百姓的东西,不许调戏妇女,违者打五十军棍,情节严重者斩;三、不许临阵脱逃,战时若逃,斩立决;四、不许吸食鸦片,若发现,逐出军营,永不录用;五、不许赌博,若发现,打五十军棍,罚做苦力一个月;六、训练时不许偷懒,若迟到、早退,打十军棍……”

他还亲自给士兵们宣讲军纪,每天都去营房检查。有一次,一个士兵偷了附近百姓的鸡,想偷偷煮了吃。袁世凯知道后,立刻让人把这个士兵绑起来,押到军营前的空地上,召集所有士兵。他站在高台上,大声说:“这个士兵,偷百姓的鸡,违反了军纪,欺负百姓。咱们新军是保家卫国的军队,不是抢东西的土匪!今天,我要让大家看看,违反军纪的下场!”他下令打这个士兵五十军棍,然后逐出军营。还让这个士兵给百姓道歉,赔偿银子,把鸡还给百姓。百姓们见袁世凯治军严明,都很佩服:“袁大人真是好官,新军真是好军队!”

第四步是配备装备。袁世凯从德国购买了七千支毛瑟枪——这种枪是当时最先进的步枪,射程八百米,精度高,威力大,能打穿厚厚的木板;一百二十门克虏伯火炮——射程三公里,能打穿一米厚的城墙,炮弹爆炸后能炸出一个大坑;两千匹战马,都是从蒙古草原挑选的良马,高大强壮,跑得又快又稳;还有充足的子弹、炮弹,足够新军练一年。

当这些先进的武器运到小站时,士兵们都围过来看,眼里满是兴奋和好奇。赵二挤在最前面,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毛瑟枪,枪身冰凉,擦得锃亮,他激动得手都在抖:“这枪真好看,比我家的锄头还亮!拿着它,肯定能打胜仗!”袁世凯笑着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赵二,这枪是用来报国的,你要好好练,将来用它打日军,打列强,保卫咱们的国家!”赵二用力点头:“袁大人,我一定好好练,不辜负您的期望!”

袁世凯还非常重视将领的选拔——他知道,一支军队的战斗力,不仅取决于士兵,更取决于将领。他邀请了一批有才华、懂军事的人来担任新军的将领:

段祺瑞是安徽合肥人,毕业于德国柏林军事学院,懂炮兵战术,对火炮的使用很有研究。当时他还在威海卫的防营里当小官,每月薪水只有五十两银子,怀才不遇,很不得志。袁世凯听说他的名字后,亲自去威海卫拜访他。段祺瑞住的地方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张德国军事地图,上面有不少他的批注。袁世凯看后,很欣赏他:“芝泉(段祺瑞字),你对军事的用心,我很佩服。小站新军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若你肯来,我让你担任炮兵营统领,全权负责炮兵的训练、装备,每月薪水两百两银子,比你现在多三倍。”段祺瑞深受感动,紧紧握着袁世凯的手:“袁大人,您如此看重我,我定不负您的期望!我明天就跟您去小站,好好训练炮兵,让炮兵成为新军的利器!”

段祺瑞到小站后,果然没让人失望。他把炮兵营的士兵分成三个小队,每个小队负责四十门克虏伯火炮,从火炮的拆卸、组装,到瞄准、射击,他都亲自示范。有一次,一个士兵不知道怎么调整火炮的仰角,段祺瑞蹲在地上,手把手教他:“你看,这个刻度盘要对准目标的高度,转动这个手柄,仰角就准了。”他手把手教了一个时辰,直到士兵能熟练操作才罢休,手上磨出了红印子也不在意。士兵们见统领这么用心,训练得更刻苦了,不到一个月,炮兵营的射击命中率就从五成提高到了八成。

冯国璋到小站后,也拿出了真本事。他知道步兵训练枯燥,就编了简单的口诀,比如“齐步走,脚要稳,手臂摆到腰齐平”“刺杀时,眼要准,力气用在手腕上”,让士兵们好记好练。每天天不亮,他就带着步兵营的士兵出操,不管刮风下雨都不缺席。有一次下大雨,士兵们想偷懒,冯国璋却穿着蓑衣,站在雨里喊口号:“兄弟们,下雨怕什么?日军打仗的时候,难道会因为下雨就不进攻吗?”士兵们被他打动,都冒雨训练,没有一个人退缩。

王士珍则把参谋营务处打理得井井有条。他制定了详细的训练计划表,把每天的训练内容、时间安排都写得清清楚楚,分发到各营;他还建立了物资登记制度,每一笔粮草、弹药的出入都记在账本上,定期核对,从不出错。有一次,骑兵营的二十匹战马突然得了病,不吃不喝,王士珍立刻从天津请来兽医,还亲自守在马厩里,给战马喂药、刷毛,直到战马好转才离开。骑兵营统领感动地说:“王大人,您真是费心了,有您在,我们什么都不用担心!”

袁世凯每天都和将领、士兵们泡在一起,没有一点官架子。早上,他和士兵们一起出操,跑不动的士兵,他就陪着慢慢跑,鼓励他们:“坚持住,多跑一步,将来打仗就多一分力气!”中午,他和士兵们在大食堂吃饭,看到士兵碗里的菜少,就把自己的菜分过去;晚上,他会去营房查铺,看到士兵的被子没盖好,就轻轻给掖好,还会问士兵:“晚上冷不冷?要不要再加床被子?”

有一次,赵二在训练刺杀时,不小心把手臂划伤了,流了不少血。袁世凯看到后,立刻让人去拿药,还亲自给赵二包扎:“赵二,以后训练要小心点,受伤了就没法好好训练了。”赵二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袁大人,您这么关心我,我以后一定更用心训练!”

渐渐地,新军的名气越来越大,附近的百姓都知道小站有一支“纪律严、能打仗”的军队。有一次,一个卖菜的老农路过军营,不小心把菜筐翻了,青菜撒了一地。新军的几个士兵看到后,立刻跑过去帮忙捡,还帮老农把菜筐抬到车上。老农感激地说:“你们真是好兵,比以前的旧军强多了!”

李鸿章又一次来小站视察时,看到士兵们在进行协同演习——步兵在前冲锋,骑兵在侧翼掩护,炮兵在后方炮击,配合得十分默契。他忍不住对袁世凯说:“项城,你练的这支军队,真是越来越好了!我看再过不久,就能上战场了!”袁世凯笑着说:“中堂大人,这都是大家的努力,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只要朝廷需要,新军随时可以出征,为国家效力!”

站在演武场上,看着训练有素的新军,听着士兵们洪亮的口号声,袁世凯心里满是骄傲。他知道,这支军队是他的心血,是他的希望,也是大清的希望。他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把这支军队练得更强,将来用它打败列强,雪甲午之耻,让大清重新站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新军的规模越来越大,战斗力也越来越强。袁世凯知道,属于他的时代,即将到来;属于新军的时代,也即将到来。而小站这片土地,将永远记录下他们练兵报国的故事,成为中国近代军事史上不可磨灭的一页。

七律·第14章

小站营开整旅兵,甲午遗殇记此生。

芝泉授炮精研术,华甫练兵苦砺行。

纪肃军民称义旅,协同演武显威名。

苦心铸就强兵志,待振国威雪耻声。

第15章 新军初成军

光绪二十二年冬,小站的寒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卷着演武场的细沙,打在新军士兵的灰色军装上,却吹不散他们眼底的热劲。七千名士兵列着整齐的方阵,黑色军帽檐下,是一张张紧绷却坚定的脸;手里的毛瑟枪枪托擦得锃亮,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腰间的皮带勒得紧实,佩刀悬在一侧,随着呼吸轻轻晃动。袁世凯站在高台正中,穿着深蓝色暗纹官服,腰间系着明黄色玉带,目光扫过队列,像在打量一件精心打磨的器物——这是他花了一年半心血铸就的军队,从荒芜营地到军容严整,从散兵游勇到多兵种协同,如今终于要迎来清廷的正式检阅,也迎来属于它的“成人礼”。

此次检阅的考官是北洋大臣李鸿章与兵部尚书荣禄,一个是一手提拔他的“伯乐”,一个是掌管清廷军务的“重臣”,两人的态度,直接关系到新军未来的粮饷与地位。为了这场检阅,袁世凯提前一个月就把日程排得满满当当:每天清晨去各营看彩排,中午和将领们复盘细节,晚上在书房修改流程,连士兵的绑腿松紧、枪支的摆放角度都要一一叮嘱。

他给段祺瑞的炮兵营定了“三准”要求:“瞄准要准,炮位间距要准,发射时机要准”,还特意让人在三百米外的靶场立了三十个木质靶标,每个靶心画着红圈,要求炮弹必须炸在红圈之内。段祺瑞不敢怠慢,每天带着炮兵士兵练装弹、校准,手指被炮栓磨出了茧子,也不让人替换——他知道,这不仅是新军的检阅,更是他在清廷重臣面前露脸的机会。有一次,一个士兵装弹时慢了半拍,段祺瑞亲自示范,手把手教他如何快速推弹入膛:“战时一秒之差,可能就是生死之别!再练五十次,练到闭着眼都能装对!”

冯国璋的步兵营则练起了“无声队列”——要求士兵迈正步时,脚步声整齐得像一个人在走,连呼吸节奏都要一致。为了达到效果,冯国璋让人在每个士兵的脚踝上绑了细沙袋,练到沙袋磨破、脚踝红肿,也不许停。有个士兵实在撑不住,想偷偷卸下沙袋,被冯国璋发现后,当场罚他绕演武场跑二十圈:“现在偷的懒,将来战场上都会变成要命的坑!”

王士珍的骑兵营更不含糊,每天天不亮就牵着战马去河边练马术,要求士兵在奔驰的马背上能稳稳端起马枪,射中五十步外的陶罐。有一次,骑兵营的一匹战马受惊,差点把士兵甩下来,王士珍立刻让人把马牵走,亲自驯马三天,直到马温顺了才还给士兵:“战马是骑兵的半条命,连马都驯不好,怎么上战场?”

就连工兵营和辎重营,也练出了“绝活”——工兵营能在半个时辰内挖出一米深、两米宽的战壕,还能快速架起三米宽的浮桥,浮桥能承受十匹战马同时通过;辎重营则把粮草、弹药分装成标准化的包裹,每个包裹标好重量、用途,马车夫闭着眼都能分清哪个包裹是粮食、哪个是子弹。

检阅前三天,袁世凯还组织了一次全流程彩排。那天风特别大,吹得演武场的旗帜“哗啦啦”响,步兵营的队列却没乱一丝;炮兵营发射的炮弹,有两发稍稍偏了靶心,袁世凯当即让人把段祺瑞叫来,指着靶场说:“芝泉,这两发差的不是距离,是心思。明天李中堂和荣大人看着,半点差错都不能有。”段祺瑞连忙点头,当天就带着炮兵营加练到深夜,直到所有炮弹都精准命中靶心。

检阅那天,天气格外晴朗,阳光洒在演武场上,把士兵们的军装染成了暖金色。李鸿章和荣禄乘坐的火车刚到小站,就听到一阵整齐的口号声:“保家卫国,誓雪国耻!”声音洪亮,震得车厢窗户都微微发颤。袁世凯带着段祺瑞、冯国璋、王士珍等将领在站台迎接,荣禄刚走下车,目光就被列队的士兵吸引,忍不住对李鸿章说:“少荃(李鸿章字),你看这兵的精神头,比京营的八旗兵强多了!”

到了演武场,检阅正式开始。李鸿章和荣禄坐在高台的太师椅上,袁世凯站在一侧,手里拿着指挥旗。随着他一声令下,冯国璋拔出指挥刀,高喊:“步兵营,齐步走!”

三千名步兵士兵列着四列纵队,迈着正步向高台走来。脚步声“咚、咚、咚”地响,像擂鼓一样,震得地面都在轻微震动。士兵们的手臂摆动幅度分毫不差,枪托紧贴着大腿,连头的转向角度都一样。走到高台前时,冯国璋又喊:“敬礼!”士兵们同时举枪,枪身与肩平齐,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个人拖泥带水。

随后是刺杀表演。士兵们手持裹着棉布的木枪,分成两队,模拟对阵场景。“杀!杀!杀!”的喊杀声此起彼伏,木枪刺向“敌人”胸膛时,力道十足,连空气都仿佛被刺穿。荣禄看得眼睛发亮,侧身对李鸿章说:“这步兵的气势,比甲午时的清军强十倍!”李鸿章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士兵们紧绷的脸上,嘴角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

接下来是骑兵营登场。王士珍一声令下,一千名骑兵士兵翻身上马,动作敏捷得像一阵风。战马奔驰起来,马蹄扬起阵阵尘土,骑兵们时而排成“一字长蛇阵”,时而分成“两翼包抄阵”,队列变换自如。当骑兵们在奔驰中举枪射击时,五十步外的陶罐应声而碎,没有一发落空。李鸿章忍不住拍手:“好马术!好枪法!这骑兵,能当先锋用!”

最让人震撼的还是炮兵营的表演。段祺瑞站在炮兵阵地前,手里拿着小红旗,随着他的旗帜挥动,士兵们快速装弹、校准,动作流畅得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发射!”段祺瑞一声令下,一百二十门克虏伯火炮同时轰鸣,声音震耳欲聋,烟尘冲天而起。等烟尘散去,所有人都看清了——三百米外的靶标,每个红圈里都炸出了大坑,没有一发炮弹偏离。荣禄猛地站起身,大声说:“好!好一个炮兵营!若甲午时有这样的火炮,平壤何至于失守!”段祺瑞听到夸奖,挺直了腰板,心里满是骄傲。

最后是工兵营和辎重营的表演。工兵营的士兵拿着铁锹、镐,不到半个时辰就挖出了一条环形战壕,还在战壕外架起了铁丝网,又用木板和绳索快速架起了一座浮桥。辎重营的士兵则赶着马车、牵着骆驼,把一百石粮食、五百发子弹分装上车,不到一个时辰就完成了运输,每个包裹都码得整整齐齐,没有一点遗漏。李鸿章看着这一切,对袁世凯说:“项城,你考虑得太周全了!工兵保工事,辎重保补给,这才是能打持久战的军队!”

检阅结束后,袁世凯邀请李鸿章和荣禄去新军营房视察。营房里更是让人眼前一亮:士兵们的被子叠得像一块块方方正正的豆腐,棱角分明;武器架上的毛瑟枪、佩刀擦拭得锃亮,按编号整齐排列;营房的地面扫得干干净净,连一片落叶都没有。荣禄走进一个士兵的营房,拿起士兵的军帽,发现里面绣着士兵的名字和籍贯,又翻开士兵的被褥,里面没有一丝杂物。“袁大人,”荣禄感慨道,“你这军纪,比德国军队都严!这样的军队,才能打胜仗!”

当晚,袁世凯在小站的营房里设宴招待李鸿章、荣禄和新军将领。宴席虽然简单,却十分热闹——桌上摆着红烧肉、炖鸡、炒青菜,还有天津产的老白干,都是士兵们平时吃的菜,没有一点特殊。李鸿章端着酒杯,对将领们说:“你们跟着项城,练出了这么一支强兵,是大清的福气。将来朝廷若有战事,你们就是国之栋梁!”

冯国璋连忙起身敬酒:“中堂大人过奖了,若不是袁大人信任,我们也练不出这样的军队。”段祺瑞也跟着起身:“袁大人给我们机会,我们定不负朝廷,不负袁大人!”

袁世凯举起酒杯,对李鸿章和荣禄说:“中堂大人,荣大人,新军能有今日,全靠朝廷的支持。将来只要朝廷下令,新军愿赴汤蹈火,誓雪甲午之耻!”李鸿章和荣禄笑着点头,举杯与他同饮。

宴席散后,袁世凯独自走到演武场,月光洒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远处传来士兵们的鼾声,安静而祥和。他想起甲午战败时,清军残部狼狈撤退的场景,又想起今天新军的威风,心里满是感慨——这一年半的心血,没有白费。

接下来的日子,袁世凯更是不敢松懈,继续加强新军的训练。他增加了实战演练的次数,每次演练都模拟真实战场场景——有时模拟日军进攻汉城,让步兵营坚守阵地,骑兵营迂回包抄,炮兵营打击敌人后方;有时模拟日军偷袭粮道,让辎重营伪装撤退,工兵营设下埋伏,步兵营和骑兵营伺机反击。有一次演练时,扮演“日军”的士兵假装偷袭炮兵阵地,段祺瑞反应迅速,立刻让炮兵转移阵地,同时让步兵营前来支援,最终“击退”了偷袭的“日军”。演练结束后,袁世凯特意表扬了段祺瑞:“战场瞬息万变,就该有这样的应变能力!”

为了让士兵们既会打仗,又懂道理,袁世凯还在新军里设立了“随营学堂”,分为步兵学堂、骑兵学堂、炮兵学堂,每个学堂都请了懂军事、有文化的先生授课。学堂的课程很实用:《论语》《孟子》教士兵们明辨是非、忠君报国;《孙子兵法》《西洋兵略》教士兵们战术谋略;算术则教士兵们计算粮草、弹药的数量,避免浪费。袁世凯常去学堂听课,有时还会亲自讲课,给士兵们讲甲午战败的耻辱,讲列强如何瓜分中国,鼓励他们好好读书、好好训练,将来为国争光。

有一次,步兵学堂的先生讲《孙子兵法》里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士兵赵二站起来提问:“先生,咱们知道日军的战术,可日军也会学咱们的战术,怎么办?”袁世凯正好在学堂里,笑着回答:“赵二这个问题问得好!知己知彼,不仅要知现在,还要知变化。咱们要不断练新战术,让日军摸不透咱们,这样才能赢!”赵二听了,连连点头:“袁大人说得对!我以后一定好好学战术!”

袁世凯还特别重视军饷的发放——他知道,士兵们离家参军,就是为了能挣点钱养家。他规定,士兵每月军饷四两五钱,比旧军多一两五钱,而且军饷由军需官直接发放给士兵,将领不许经手,还让士兵们签字确认,防止有人克扣。有一次,军需官想偷偷扣下几个士兵的军饷,被袁世凯发现后,当场撤了他的职,还把扣下的军饷还给士兵:“谁要是敢动士兵的救命钱,我绝不饶他!”士兵们拿到足额的军饷,都很开心,有的士兵还托人把钱寄回家,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赵二就把第一个月的军饷寄回了家,给父亲还了赌债,还让母亲买件新棉袄,母亲收到钱后,特意托人给袁世凯带了一包家乡的芝麻糖,感谢他对赵二的照顾。

新军的名声越来越大,不少有志青年都来小站参军。除了曹锟,还有一个叫王永的青年,读过几年书,能写会算,听说小站新军招兵,特意从直隶沧州赶来。袁世凯见他有文化,又懂算术,就让他在参谋营务处当文书,负责整理演练报告。王永很努力,每天都把报告写得清清楚楚,还会在报告里提出自己的建议,比如“骑兵营可以多练夜间侦察”“炮兵营可以增加移动射击训练”。袁世凯看到后,很欣赏他,没多久就提拔他当了文书官,让他协助王士珍处理参谋事务。

不到半年,新军的规模就从七千扩编到一万,不仅人数增加了,装备也更精良了——袁世凯又从德国买了五百支毛瑟枪、五十门小型火炮,还为骑兵营添了五百匹战马。一万名士兵列在演武场上,黑压压的一片,却井然有序,气势如虹。

袁世凯站在演武场的高台上,望着这支越来越强大的军队,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想起自己在朝鲜的十二年,想起甲午战败的耻辱,想起在天津客栈里写《练兵章程》的夜晚,心里的野心渐渐膨胀——他知道,这支军队不仅是大清的希望,更是他实现抱负的资本。他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要带着这支军队,走进北京,让朝廷离不开我,让列强不敢轻视中国!我要让袁家光宗耀祖,让大清重新强大起来!”

风再次吹过演武场,带着新军士兵的口号声:“练好本领,誓雪国耻!”袁世凯握紧了拳头,他知道,属于他的时代,很快就要来了。

七律·第15章

小站冬来练兵成,五营将士气轩昂。

精良装备彰新制,严整军容显纪纲。

亲赴操场同苦乐,常与将卒论短长。

北洋根基从此立,日后权柄掌中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