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左宗棠传奇》(9)
发布时间:2025-09-11 21:57 浏览量:1
十八画原创小说之《左宗棠传奇》(第41~45章,共100章)
第41章 复乌城大捷
光绪二年(1876)秋,北疆的风裹着戈壁滩的沙砾,掠过枯黄的骆驼刺,在天地间卷起一阵萧瑟。远处的天山雪峰顶着皑皑白雪,冷光穿透云层,落在楚军行进的队伍上——刘锦棠率领的两万精锐,正自黄田向乌鲁木齐疾驰。马蹄踏过沙砾的“嗒嗒”声,混着士兵们腰间“收复新疆”木牌的碰撞声,在空旷的戈壁上织成一曲雄浑的战歌。黄田大捷的余温还在军中激荡,士兵们脸上的疲惫被战意冲淡,连眼神都透着亮。李二牛扛着步枪走在队伍中,枪托上还沾着黄田战场的泥土,他时不时摸一摸腰间的木牌,上面“收复新疆”四个字被他摩挲得发亮——出发前母亲塞给他的荷包就挂在木牌旁,里面装着家乡的泥土,他总说这泥土能给他勇气。
“二牛,把腰挺直了!咱们这是去收复乌鲁木齐,北疆的重镇,可不能蔫头耷脑的!”身旁的王大叔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位年近五十的老兵,脸上刻着陕甘战乱留下的疤痕,却总带着温和的笑。李二牛连忙挺直腰板,小声问:“大叔,您说乌鲁木齐城里的百姓,会不会像黄田的乡亲一样,等着咱们去救啊?”王大叔点头,目光望向远方:“肯定会!阿古柏那些人,只会抢粮杀人,百姓早就盼着朝廷的军队来了。咱们这一去,就是给他们送活路的。”
乌鲁木齐的城墙在暮色中渐渐清晰,三丈高的砖石墙垣上,阿古柏“洪福汗国”的绿底新月旗耷拉着,像一片失了魂的破布,被风刮得左右摇晃。城内的都统衙署里,守将马人得正坐在虎皮椅上,摩挲着腰间的银柄弯刀——这是阿古柏去年巡查乌鲁木齐时赏赐的,刀鞘上镶嵌的红宝石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可他的手心却满是冷汗。他本是乌鲁木齐本地的回民,十年前陕甘回民起义时,为了活命,他偷偷向清军告密,导致起义军的粮仓被烧,随后又逃到新疆,靠着向阿古柏献“治回策”——也就是用回民治回民、不听话就杀的毒计,才换来了“乌鲁木齐守将”的职位。
这些年,他帮阿古柏征收“人头税”“宗教税”,甚至亲手砍过反抗的回民老人。去年冬天,有个叫马老栓的回民,因为交不出三岁孙子的“人头税”,跪在衙署前求情,马人得却让人把他拖到城门口,当着百姓的面砍了头,还把人头挂在旗杆上示众。可此刻,黄田失守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五千守军半天就覆没了,副将马三被俘虏,清军的战力远超他的想象。他想起马老栓临死前的眼神,那眼神里的恨意,此刻仿佛就刻在他的脊梁上,让他坐立难安。
“将军,清军过了阜康,离城只剩五十里了!”亲兵撞开衙署的大门,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枯叶,手里的令牌“啪”地掉在地上,“城外的回民百姓都在偷偷张望,有的还在收拾东西,好像……好像在等清军来!”马人得猛地攥紧弯刀,指节泛白,指腹甚至被刀鞘上的宝石硌出了红印。他走到窗前,撩起窗帘的一角,望着街上稀疏的行人——曾经被他压榨得不敢抬头的百姓,此刻竟敢隔着门缝向外看,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期待。他突然想起三年前,阿古柏来乌鲁木齐时说的话:“汉人、回民都是羔羊,只要你的刀够快,他们就永远会听话。”可现在,羔羊们似乎要站起来,用蹄子反抗了。
次日午后,刘锦棠的大军抵达乌鲁木齐城下。他勒住胯下的战马“踏雪”——这匹马是左宗棠特意从甘肃送来的,通体雪白,只在额头有一块红印。刘锦棠目光扫过城墙,城头上的守军缩着脖子,手里的长枪歪歪扭扭,炮口对着城外,却没半分威慑力,连旗帜都耷拉着,像没了气的皮球。“余虎恩,”刘锦棠侧头对身旁的副将说,声音沉稳,“马人得背叛同族,手上沾着百姓的血,早已失尽民心。硬攻只会伤了城内的百姓,得不偿失。你派马永去劝降,告诉他,若开城投降,可免他死罪,让他戴罪立功;若顽抗到底,城破之后,必查他往日所有罪行,让他给那些被他害死的百姓偿命。”
余虎恩领命而去,很快就把马永叫了过来。马永是乌鲁木齐本地人,五年前因为不肯向马人得交“宗教税”,被马人得打断了腿,赶出城去,后来流落到甘肃,投了楚军。此刻,他穿着楚军的军装,手里捧着刘锦棠亲笔写的劝降书,单人独骑走到城下,仰头对着城头大喊:“城上的弟兄们!我是马永!你们忘了马人得是怎么抢你们的粮、杀你们的亲人吗?去年冬天,马老栓只是交不出税,就被他砍了头,挂在城门口!清军是来收复家园的,不是来打仗的!马人得,你若还有点良心,就别让城里的百姓跟着你送死!”
城头上的守军瞬间炸开了锅。一个满脸风霜的回民士兵,手里的长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指着马人得的衙署方向,嘶吼道:“马永说得对!我爹就是被马人得抓去修碉堡,活活累死的!我不替他卖命了!”说着,他翻身跳下城头,向清军的方向跑来。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城头上的守军纷纷扔下武器,有的甚至开始拆城头上的旗帜,城墙上的炮口也慢慢转了方向,不再对着城外。
马人得在衙署里听得真切,他知道大势已去——阿古柏远在南疆的喀什噶尔,援兵是不可能来的;城内的百姓盼清军如盼甘霖,自己已成了孤家寡人。他拿起笔,想写降书,可手却抖得厉害,墨汁滴在纸上,晕开一团黑渍。他突然想起刚投靠阿古柏时的野心,想起自己穿着阿古柏赏赐的官服,在街上游行时的得意;想起那些被他杀害的百姓,他们临死前的眼神,此刻都在他眼前浮现。眼泪突然砸在降书上,打湿了“降书”两个字——他这才明白,自己这几年的风光,都是用百姓的血换来的,现在,该还债了。
城门缓缓打开,马人得带着十几个亲信,跪在城外的沙地上,双手高高举着降书。他的官帽歪了,头发散乱,再也没有往日的威风。刘锦棠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接过降书,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马人得,你往日罪行,本应凌迟处死。但念你今日开城投降,免了城内百姓的战火,我暂饶你一命。日后若敢再犯,或有二心,定斩不饶。”马人得重重磕头,额头磕在沙地上,渗出血来:“谢将军不杀之恩!谢将军不杀之恩!我马人得日后定当效犬马之劳,赎我往日罪孽!”
清军入城时,街道两旁挤满了百姓。汉族老人端着刚煮好的热茶,颤巍巍地递到士兵手里;回民妇女抱着刚烤好的馕,分给路过的清军;维吾尔族孩童跟在队伍后面跑,手里拿着野花,有的甚至把花插在士兵的枪托上。刘锦棠走到都统衙署前,看着士兵们摘下“洪福汗国”的绿底新月旗,挂上清军的龙旗——红色的旗帜在风中展开,像一团燃烧的火,映得百姓们的眼泪都亮了。他突然想起左宗棠出发前的叮嘱:“锦棠,收复新疆,不仅要收土地,更要收民心。土地丢了,还能打回来;民心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此刻他才明白,这面龙旗,不仅是主权的回归,更是民心的归附,是百姓对朝廷的信任。
消息传到兰州时,左宗棠正在书房核对军饷账簿。他戴着铜框老花镜,手里拿着算盘,“噼里啪啦”地算着,突然听到亲兵喊:“大人!乌鲁木齐捷报!刘将军兵不血刃收复乌鲁木齐!”左宗棠猛地抬起头,老花镜滑到了鼻尖,他连忙摘下眼镜,接过捷报,双手都有些颤抖。看到“兵不血刃复乌鲁木齐,马人得投降,百姓欢腾”的字样时,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声音震得书房里的书都微微颤动。
他走到墙上挂着的《大清一统舆图》前,拿起朱笔,在乌鲁木齐的位置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圈,旁边题字:“光绪二年秋,锦棠复乌城,北疆门户开,民心归,天下安。”随后,他提笔写奏折,请求清廷嘉奖刘锦棠及其所部将士;又传令北疆各城:“凡弃暗投明者,既往不咎;若负隅顽抗,或助纣为虐,城破后必严惩不贷。”
三日后,昌吉、呼图壁等地的守军,听闻乌鲁木齐失守,马人得投降,纷纷弃城而逃;唯有玛纳斯的守将韩刑农,不仅不投降,还派亲信送来一封书信,信中写道:“吾乃陕甘回民,父母皆为清军所杀,此仇不共戴天!吾宁死不降,誓与玛纳斯共存亡!”刘锦棠看着书信,眉头微皱,对余虎恩说:“韩刑农虽顽固,却也是被逼无奈,他的仇怨,源于旧年的兵祸。若能劝降,便免了一场厮杀,也能让玛纳斯的百姓少受些苦。”可他心里清楚,韩刑农与马人得不同,他的仇根深种,这场仗,恐怕躲不过了。
夕阳下,乌鲁木齐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商铺的门帘被一一掀开,茶馆里传来了说书人的声音,孩子们在巷子里追逐打闹,手里拿着风车,笑声清脆。马人得跟着士兵们清理衙署,当他看到阿古柏留下的“搜刮清单”——上面记着每年从百姓那里抢来的粮食、银子、牛羊时,他羞愧地低下了头,双手紧紧攥着,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刘锦棠站在衙署的台阶上,望着这生机勃勃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南疆的路还很长,但只要守住民心,就没有打不赢的仗,没有收复不了的土地。
七律·复乌城
大军疾进逼乌疆,马贼心惊弃城亡。
兵不血刃收重镇,将无虚发定北疆。
百姓出城迎王师,健儿立马振戎装。
北疆大捷传京阙,朝野欢腾赞栋梁。
第42章 攻玛纳斯城
光绪二年(1876)冬,北疆的雪来得又早又急。鹅毛大雪连下三日,将玛纳斯城裹成了一座雪堡,远远望去,白茫茫一片,只有城头上的炮口和旗帜,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城墙上的守军顶着风雪巡逻,枪杆上挂着冰棱,连睫毛上都结了白霜;玛纳斯河结了厚冰,冰面上的裂痕在寒风中“咔嗒”作响,像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激战,又像在为这座孤城哀悼。
刘锦棠的大军抵达玛纳斯城下时,士兵们的睫毛、胡须上都结了白霜,呼出的气息在空中凝成白雾。李二牛的手脚被冻伤,红肿不堪,他用布条紧紧裹着,却还是隐隐作痛。王大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李二牛:“这是用天山雪莲熬的药膏,我儿子在陕甘打仗时留下的,治冻伤很有效,你拿去涂。”李二牛接过瓷瓶,打开盖子,一股淡淡的药香飘了出来,他连忙涂在冻伤的地方,瞬间觉得一阵清凉,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刘锦棠勒住战马,望着眼前的玛纳斯城——这座城比乌鲁木齐更坚固,三丈五的城墙由青砖砌成,城头上密布着炮口,炮口前堆着沙袋,城脚绕着玛纳斯河,冰面下的河水暗流涌动,隐约能听到水流的声音。“将军,这城不好攻啊。”余虎恩搓着冻得发紫的手,哈了口气,声音透着担忧,“城墙太高,咱们的云梯最长也只有三丈,够不着城头;河面虽然结冰,可冰面薄,最多能站一个人,大军根本过不去,咱们连进攻的路都难寻。”
刘锦棠点头,目光落在城头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上——那是韩刑农,他穿着厚厚的皮袄,腰间挂着两把弯刀,手里拿着马鞭,正对着城下喊话。寒风把他的声音裹得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刘锦棠!我知道你能打,黄田、乌鲁木齐都被你拿下了!可玛纳斯是我的根!当年你们清军在陕甘杀我爹娘,把我家的房子烧了,把我妹妹掳走,这笔仇,我记了二十年!今日我定要报仇,让你们血债血偿!”
声音传到楚军阵中,不少士兵都皱起了眉——陕甘战乱的伤痛,至今仍在不少人心中隐隐作痛。王大叔叹了口气,对李二牛说:“当年陕甘乱得很,清军里也有坏人,杀了不少百姓。韩刑农的仇,不是假的啊。”刘锦棠心里清楚,韩刑农的顽固,源于刻骨铭心的旧怨,若不能解开这个结,劝降难如登天。
他让人写了一封劝降信,信中写道:“韩将军,陕甘战乱,乃兵祸所致,其间有奸人作乱,滥杀百姓,此非朝廷本意,亦非我楚军所为。今新疆被阿古柏侵占,他乃外来之敌,杀我百姓,夺我土地,你我皆为中国人,当共抗外敌,而非自相残杀。若你肯降,我必奏请朝廷,彻查当年你爹娘遇害之事,严惩凶手;若你顽抗,城破之后,百姓遭难,你便是千古罪人,九泉之下,亦无颜见你的爹娘。”
可韩刑农却把劝降信烧了,还杀了送信的士兵,将头颅用绳子系着,从城头上扔了下来。头颅落在雪地上,滚了几圈,睁着的眼睛盯着清军的方向,看得士兵们心里发寒。韩刑农在城头上哈哈大笑,声音里满是恨意:“想让我投降?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刘锦棠,你有本事就攻上来,我等着你给我爹娘偿命!”
次日清晨,清军开始攻城。十几门克虏伯大炮齐声轰鸣,炮弹呼啸着飞向城墙,在砖石上炸开,碎石混着积雪飞溅,有的碎石甚至飞到了清军的阵前。可玛纳斯的城墙实在坚固,炮弹只在墙上留下一个个浅坑,根本没能打开缺口。韩刑农在城头上哈哈大笑,亲自点燃一门大炮,炮弹擦着刘锦棠的战马飞过,落在雪地里,炸起一团雪雾,雪沫溅了刘锦棠一身。
刘锦棠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大雪封山,粮草只能支撑一个月,若久攻不下,不仅会冻伤更多士兵,还可能给阿古柏喘息的机会——他已经得到消息,阿古柏正在南疆调兵,准备支援玛纳斯。他召集将领们在中军帐里议事,帐篷里的火盆烧得正旺,木炭“噼啪”作响,却驱不散众人脸上的寒意。
“将军,不如挖地道吧?”一个年轻的将领提议,他叫张成,刚从甘肃调来,脸上还带着稚气,“咱们从地下挖到城墙下,用炸药炸开缺口,这样就能攻进去了。”“不行,”刘锦棠摇头,指着舆图上的玛纳斯河,“玛纳斯河的水渗进地下,土壤松软,地道挖不了三尺就会塌,到时候不仅伤不了敌人,还会埋了咱们的弟兄。”
“那绕道攻城?”另一个将领说,他叫李虎,是陕西人,擅长骑兵作战,“从城南的戈壁绕过去,趁夜偷袭,攻其不备。”“也不行,”余虎恩反驳,他早年在玛纳斯待过,熟悉地形,“城南是盐碱地,雪一化就变成烂泥,战马跑不动,大军过去就是活靶子,韩刑农只要在那里设伏,咱们就会全军覆没。”
帐篷里陷入沉默,只有火盆里的木炭还在“噼啪”作响。刘锦棠走到舆图前,手指在玛纳斯河上反复划过,突然,他眼睛一亮:“有了!玛纳斯河的上游在天山脚下,水流不急,咱们派士兵去堵塞上游,等冰化后,河水就会减少,到时候冰面会露出河床,咱们就能从河面进攻!同时,继续用大炮轰城,白天黑夜不停,消耗他们的士气,等河水浅了,咱们两面夹击,定能攻克玛纳斯!”
将领们纷纷赞同,这个计策既避开了城墙的坚固,又能利用玛纳斯河的地形,可谓一举两得。刘锦棠当即下令:派一千名士兵,由张勇率领,前往玛纳斯河上游堵塞河道;同时,增调十门大炮,日夜不停地轰击城墙,不准停火。
张勇带着士兵们冒着风雪出发,天山脚下的雪深达三尺,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不少人的鞋子都被雪水浸透,冻得脚指头发紫。有个年轻的士兵叫王小二,才十七岁,是湖南人,想家想得厉害,走了没几步就哭了:“队长,我想家了,想我娘做的热汤面,想我妹妹织的毛衣。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张勇停下脚步,拍了拍他的肩,声音温和却坚定:“兄弟,等咱们收复了玛纳斯,就能回家了。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回湖南,让你娘做一大碗热汤面,咱们一起吃。现在,咱们得加油,早点收复新疆,早点让这里的百姓过上好日子,也早点回家。”王小二擦干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铁锹。
接下来的一个月,清军的大炮声日夜不绝。白天,炮弹呼啸着飞向城墙,震得玛纳斯城都在微微颤动;夜晚,火把把城墙照得如同白昼,炮弹的火光在夜空中划过,像一道道流星。城头上的守军渐渐撑不住了——有的士兵冻得握不住枪,手指粘在枪杆上,一扯就掉一层皮;有的因为缺粮,只能啃干硬的馕,馕硬得能硌掉牙;还有的士兵得了风寒,咳嗽不止,却连药都没有。
韩刑农虽然每天上城巡视,用鞭子抽打偷懒的士兵,可他自己的眼睛也布满血丝,脸上的疲惫藏不住了。他知道,清军在等玛纳斯河的冰融化,可他没有办法——上游被堵,城内的水井越抽越浅,有的水井甚至已经干了,再这样下去,不用清军攻城,士兵们就会渴死、饿死。他看着城头上的士兵,有的已经站着睡着了,有的在偷偷哭,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坚持,或许是错的。
光绪二年腊月二十三,玛纳斯河的冰开始融化,河水渐渐浅了,露出河底的鹅卵石。刘锦棠知道,总攻的时刻到了。他召集将领们,下达命令:“余虎恩,你率军五千,从正面攻城,架起云梯,吸引守军的注意力,让他们以为咱们要硬攻;我率军一万,从玛纳斯河涉水而过,绕到城后,趁他们不备,发起进攻!记住,尽量减少伤亡,不要伤害百姓!”
总攻开始时,天刚蒙蒙亮,雪还在下,却比之前小了很多。余虎恩的部队推着云梯,向城墙发起猛攻,城头上的守军连忙集中火力,箭雨、炮弹纷纷落下,不少清军士兵倒在雪地里,鲜血染红了白雪,像一朵朵刺眼的花。李二牛躲在盾牌后,看着身边的士兵倒下,心里又怕又恨,他握紧步枪,想着母亲的嘱托,想着“收复新疆”的誓言,鼓起勇气,跟着队伍向前冲。
就在此时,刘锦棠率领的大军悄悄涉过玛纳斯河——河水冰冷刺骨,士兵们的腿冻得麻木,有的甚至失去了知觉,却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张勇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大刀,砍断河底的杂草,为后面的士兵开路。突然,他脚下一滑,掉进了一个冰窟窿,士兵们连忙拉他上来,他的衣服瞬间结冰,像披了一层铠甲,却笑着说:“没事,这点冷算什么,等攻克了玛纳斯,咱们就暖和了。”
清军突然出现在城后,城头上的守军顿时大乱。韩刑农刚在正面打退一波进攻,听到城后的厮杀声,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率军赶去,可已经晚了——刘锦棠的士兵已经架起云梯,爬上了城墙,有的甚至已经打开了城门,让外面的士兵涌进来。
韩刑农挥舞着大刀,砍倒两名清军士兵,鲜血溅在他的脸上,他却像没看见一样,继续厮杀。突然,一名清军士兵用长枪刺穿了他的肩膀,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来,染红了他的皮袄。他踉跄着后退,看着越来越多的清军涌入城内,看着守军们纷纷扔下武器投降,突然仰天长啸:“爹娘,孩儿不孝,没能为你们报仇!孩儿对不起你们!”随后,他举起大刀,就要自刎。
“住手!”刘锦棠策马赶来,一枪打飞他的大刀,大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刘锦棠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声音平静却有力:“韩刑农,你若自刎,你爹娘的冤屈就永远无法平反!你若投降,我必帮你查清当年的事,让凶手偿命!你想想你的爹娘,他们若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这样做!”
韩刑农愣住了,他看着刘锦棠真诚的眼神,又看着城内的百姓——他们没有逃跑,反而围了过来,有的还在劝他:“将军,投降吧!清军是好人,他们不会伤害我们的!”他突然跪了下来,眼泪混着鲜血流下,声音嘶哑:“我降!我降!只求将军能还我爹娘一个公道!”
玛纳斯城终于被攻克。刘锦棠下令:厚葬阵亡的士兵,给他们立碑,碑上刻着他们的名字和家乡,让后人永远记得他们;打开粮仓,给城内的百姓分发粮食,每户都能领到足够吃三个月的小麦和玉米;同时,派人护送韩刑农去兰州,让左宗棠亲自审理他爹娘的案子。
雪地里,清军士兵们互相搀扶着,有的冻伤了手,有的挂了彩,却都笑着——北疆全境,终于平定了。李二牛和王大叔靠在一起,看着城头上飘扬的清军旗帜,李二牛笑着说:“大叔,咱们收复北疆了,接下来就是南疆了,等收复了南疆,咱们就能回家了。”王大叔点头,眼里满是期待:“是啊,等回家了,我就种几亩地,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
消息传到兰州时,左宗棠正在书房里写春联。看到捷报上“玛纳斯收复,北疆全境平定”的字样,他放下笔,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白雪,眼中满是欣慰。他提笔在春联上添了一句:“北疆复,天下安,来年南疆定可期。”随后,他给刘锦棠发报:“全军休整,好好过冬,待开春后,进军南疆!”
雪后的玛纳斯城,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清军的旗帜上,泛着金色的光芒。百姓们走出家门,清理街道上的积雪,商铺的门帘被掀开,飘出烤馕的香味。韩刑农坐在囚车里,望着这一切,突然明白了——他恨错了人,真正的敌人,不是清军,而是侵占新疆的阿古柏,是那些让百姓受苦的外敌。而清军,是来带他们回家的,是来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
七律·攻玛纳斯
玛纳斯城固若汤,回民据守抗清军。
屡攻不克添忧绪,再调大炮破城防。
月余激战终摧垒,一旦城开尽降军。
北疆自此全收复,捷报飞传慰圣君。
第43章 缓进备南疆
光绪二年(1876)冬末,玛纳斯城的雪还没化尽,屋檐下挂着的冰棱却开始滴水,阳光透过冰棱,折射出五彩的光。城内的楚军大营里,士兵们忙着修补盔甲、擦拭武器——有的在打磨长枪,枪尖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有的在给战马刷毛,马厩里传来战马的嘶鸣声;还有的在缝补军装,针线在布上穿梭,动作熟练。经过黄田、乌鲁木齐、玛纳斯三战,清军不仅收复了北疆,更赢得了民心,士兵们脸上的疲惫被希望取代,连说话都带着底气。
刘锦棠站在城头上,望着远处的天山,手里握着左宗棠的来信。信纸是普通的桑皮纸,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缓进急战”四个字被他反复摩挲得发了软。他想起左宗棠在信中写的:“锦棠吾弟,南疆地形复杂,阿古柏主力盘踞,且有英国暗中支援,不可冒进。当缓进,整军筹粮,察明敌情;待时机成熟,再急战,一举破敌。”
“缓进”,是左宗棠的叮嘱,也是刘锦棠此刻最深的考量。南疆与北疆不同,天山横亘其间,达坂城、吐鲁番、托克逊三地互为犄角,像三颗钉子,钉在北疆通往南疆的路上;阿古柏的主力就盘踞在这三地,还有英国送的后膛枪、克虏伯大炮,战斗力不容小觑。若贸然进军,不仅会让士兵们陷入险境,还可能让之前的战果付诸东流。
他将军队分成三队:一队负责训练,由余虎恩统领,每日在城内的校场上操练;一队负责筹粮,由张勇带领,前往北疆各地征集粮食、草料;还有一队负责侦察,由张成率领,潜入南疆,摸清阿古柏的布防、粮草囤积地。每一队,都承载着收复南疆的希望。
训练场上,寒风裹着沙砾,却挡不住士兵们的热情。李二牛握着步枪,瞄准远处的靶子——靶子是用草捆做的,上面画着阿古柏士兵的模样。他深吸一口气,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子弹正中靶心。王大叔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脸上满是欣慰:“好小子,进步真快!当年我在陕甘打仗时,练了三个月,都没你这么准的枪法。”
李二牛挠了挠头,笑着说:“大叔,都是您教得好。您天天教我怎么瞄准,怎么调整呼吸,我才能进步这么快。对了,您说等收复了南疆,咱们就能回家了?”王大叔点头,目光望向东方,那里是家乡的方向:“是啊,等新疆全收复了,我就回陕西老家,种几亩地,娶个媳妇,再生个大胖小子,好好过日子。你呢?二牛,你回家想做什么?”
“我想我娘,”李二牛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娘在家种了几亩地,还养了鸡,我回去要帮她种地,帮她喂鸡,还要给她讲咱们收复新疆的故事,让她知道,她儿子没给她丢脸。”两人相视而笑,笑声在训练场上回荡,驱散了冬日的寒冷。
不远处,骑兵们正在练习冲锋。战马在雪地上奔驰,扬起的雪雾像白色的浪,士兵们伏在马背上,手里的马刀闪着光。刘锦棠骑着“踏雪”,在训练场上来回巡视,看到士兵们冻伤的手还在坚持握枪,心中一阵酸楚。他让人从兰州调来了更多的雪莲药膏,还让军医每天给士兵们煮姜汤——姜汤里放了红枣和红糖,喝下去暖暖的,能驱散寒气。
“将军,您也喝一碗吧。”军医端着一碗姜汤走过来,递给刘锦棠,“天这么冷,您天天在外面巡视,别冻坏了身子。”刘锦棠接过姜汤,一饮而尽,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他看着训练场上的士兵们,心里满是感慨——这些士兵,有的才十几岁,有的已经年过半百,他们远离家乡,来到新疆,只为了收复国土,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带着他们活着回家,一定要收复南疆。
筹粮的队伍也没闲着。张勇率领士兵们,从昌吉、呼图壁、乌鲁木齐等地征集粮食。百姓们听说要收复南疆,纷纷主动捐献——有的回民百姓拿出藏在地下的小麦,袋子上还沾着泥土;有的蒙古部落送来牛羊,牧民们牵着牛羊,从几十里外赶来;还有的汉族商人捐赠银两,说要为收复南疆出份力。
在乌鲁木齐的一个回民村落里,马老汉牵着一头黄牛,走到张勇面前。这头牛是马老汉家里唯一的牲口,平时用来耕地,他宝贝得很。“将军,这头牛您收下!”马老汉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的儿子跟着阿古柏打仗,去年死在了战场上,“我儿子做错了,他不该跟着阿古柏干坏事。这头牛,就当我为收复南疆出份力,也替我儿子赎赎罪。”
张勇连忙推辞:“老人家,您就这一头牛,要是给了我们,您怎么耕地啊?我们不能收。”可马老汉却坚持,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掉了下来:“将军,您要是不收,我就跪在这儿不起来!我儿子跟着阿古柏,抢过百姓的粮,杀过无辜的人,我心里难受啊!这头牛,就算我替他还债了!”
张勇没办法,只能收下牛,又让士兵给了马老汉双倍的银子——五十两,足够他再买两头牛了。马老汉拿着银子,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磕头:“谢谢将军!谢谢将军!”张勇扶起他,说:“老人家,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收复南疆,让所有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最危险的,是侦察队的任务。张成率领十名斥候,换上回民的服装——白色的头巾,蓝色的长袍,脚上穿着皮靴,还学了几句简单的回民话,带着干粮和水,悄悄穿越天山的达坂城山口。山口的雪深达三尺,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割得生疼。他们只能牵着马,一步一步艰难前行,马的蹄子上裹着布,防止打滑。
有一次,他们遇到了阿古柏的巡逻队。巡逻队有二十多个人,骑着马,手里拿着长枪,正在山口巡视。张成连忙带着斥候躲进一个山洞里——山洞里堆满了积雪,冷得像冰窖。他们挤在一起,屏住呼吸,听着巡逻队的马蹄声渐渐靠近,又渐渐远去。直到巡逻队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他们才敢喘口气。
“队长,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一个斥候小声问,他叫李栓,是河南人,脸上冻得发紫,嘴唇裂了好几道口子,“我想家了,想我媳妇做的面条。”张成从怀里掏出一块馕,掰成小块,分给大家:“快了,等咱们摸清了阿古柏的布防,找到了他们的粮仓,就能回去了。记住,咱们的情报,关系着几万弟兄的性命,不能马虎。再坚持几天,咱们就能回去了。”
斥候们点了点头,接过馕,慢慢吃了起来。馕已经干硬了,难以下咽,他们就着雪水,一点点咽下去。张成看着他们,心里满是心疼——这些斥候,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却要冒着生命危险,深入敌境。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带他们安全回去。
经过一个多月的侦察,张成终于带回了南疆的详细情报:达坂城由阿古柏的侄子艾克木汗驻守,此人残暴好杀,手下有五千精锐,还装备了英国送的后膛枪和十门大炮;吐鲁番由白彦虎和马人得驻守,马人得虽然投降过清军,却又偷偷逃到了南疆,被阿古柏任命为吐鲁番守将,两人因为兵权争夺,早已貌合神离,经常吵架;托克逊由阿古柏的儿子海古拉驻守,城内囤积了大量粮草,是南疆的粮道枢纽,只要攻克托克逊,阿古柏的主力就会断粮。此外,阿古柏还从土耳其招募了五百名雇佣兵,这些人擅长近战,战斗力极强。
刘锦棠将情报整理好,派人快马送往兰州。左宗棠收到情报时,正在福州船政局的奏折上批复——福州船政局是他去年创办的,如今已经造出了第一艘轮船,他正上奏清廷,请求继续拨款,扩大船政局的规模。他仔细看着情报,手指在舆图上的达坂城、吐鲁番、托克逊三地划过,心中渐渐有了计划。
他召集幕僚们议事,说:“达坂城、吐鲁番、托克逊是南疆的门户,也是阿古柏的主力所在,必须先攻克这三地,才能直捣喀什噶尔,收复整个南疆。我意让刘锦棠率军主攻达坂城,从北面进攻;张曜率军从哈密出发,进攻吐鲁番,从东面夹击;再派一支小部队,牵制托克逊的海古拉,不让他支援达坂城和吐鲁番。这样三路配合,定能破了阿古柏的门户!”
幕僚们纷纷赞同,左宗棠当即给刘锦棠发报,告诉他自己的计划,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与此同时,刘锦棠还在玛纳斯城内兴办了义学。他从内地请来教师,都是读过书的秀才,教士兵和百姓们读书写字。义学就设在城内的一座旧庙里,庙里的佛像被移到了一边,腾出的地方放了几张桌子和椅子。汉族孩子学《三字经》《百家姓》,回民孩子学汉语,维吾尔族孩子学算术,虽然语言不通,却能通过手势交流,脸上都洋溢着天真的笑容。
有一次,一个维吾尔族孩子拿着一张画,递给汉族老师。画上画着一串葡萄,还有一座山,山是红色的。老师笑着问:“这是吐鲁番的葡萄和火焰山吗?”孩子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期待,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我……我想去吐鲁番,吃葡萄。”老师摸了摸他的头,说:“等清军收复了吐鲁番,老师带你去,好不好?”孩子高兴得跳了起来,抱着老师的腿,喊着:“好!好!”
光绪三年(1877)春,北疆的冰雪渐渐融化,玛纳斯河的水潺潺流淌,戈壁滩上的骆驼刺冒出了新芽,嫩绿的叶子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有生机。刘锦棠的大军经过四个月的休整,早已恢复元气:粮草堆满了粮仓,足够大军吃半年;武器擦拭得锃亮,每一把枪、每一门炮都经过了检查;士兵们的冻伤也基本痊愈,脸上满是战意。
刘锦棠站在城头上,望着整装待发的大军,心中充满了信心。他召集全军将士,高声喊道:“弟兄们!北疆已经平定了,可南疆的百姓还在受苦!阿古柏在那里烧杀抢掠,抢百姓的粮,杀无辜的人;英国在那里虎视眈眈,想把新疆从中国的版图上分割出去!咱们这就出发,去收复南疆,把阿古柏赶出去,把英国的势力赶走,让新疆的百姓都能过上安稳日子!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士兵们的呐喊声震彻云霄,回荡在玛纳斯的上空,也回荡在天山脚下。李二牛握着步枪,王大叔牵着战马,张勇背着情报,他们知道,一场更艰难的战斗在等着他们,可他们更知道,只要同心协力,就没有打不赢的仗,没有收复不了的国土。
刘锦棠翻身上马,“踏雪”嘶鸣一声,向前奔去。大军跟在他身后,像一条长龙,向着南疆的方向进发。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那是希望的光芒,是收复国土的决心,是让新疆重回祖国怀抱的信念。
七律·备南疆
北疆收复岁将终,大雪封山阻进锋。
暂令三军休马力,且筹粮草备春攻。
侦察敌情明贼势,规划路径定军锋。
待到来年冰雪化,再驱劲旅复南疆。
第44章 达坂城攻坚战
光绪三年(1877)春,天山脚下的积雪顺着融水滑下,在达坂城的山口处汇成小溪,溪水清澈,倒映着山口的岩石和远处的雪峰。达坂城像一块巨大的岩石,卡在北疆通往南疆的咽喉上——城垣依山而建,三丈高的城墙由黑色的岩石砌成,城头上的炮口对准山口,像一头蛰伏的野兽,等着吞噬来犯的敌人;城脚的地雷区插着小旗,红色的小旗在风中摇晃,提醒着人们这里的危险。
刘锦棠率领三万楚军精锐,自玛纳斯出发,向达坂城进军。穿越天山时,他们遇到了不少困难——有的地方山路陡峭,几乎是垂直的,士兵们只能牵着马,扶着岩壁上的藤蔓,一步一步地爬;有的地方积雪融化,道路泥泞,战马陷在泥里,需要几个人才能拉出来;还有的地方没有路,只能靠士兵们用砍刀砍断荆棘,开辟出一条小路。
李二牛扛着一箱子弹,走在队伍中间。他的脚因为之前冻伤,还隐隐作痛,每走一步,都觉得像是踩在刀尖上。王大叔走在他身边,看到他脸色发白,就接过他手里的箱子,说:“二牛,我来扛,你歇会儿。”李二牛连忙摇头:“大叔,不用,我能行。这点痛算什么,等攻克了达坂城,就好了。”
王大叔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不再坚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李二牛:“这里面是我娘给我求的平安符,你拿着,能保平安。”李二牛接过布包,紧紧握在手里,布包暖暖的,像是有温度。他知道,这是王大叔的心意,也是对他的期望。
经过五天的艰难行军,大军终于抵达达坂城附近。刘锦棠下令,在山口外的戈壁滩上扎营。帐篷搭好后,他带着张勇、余虎恩等人,登上附近的小山,观察城内的布防。城头上的守军来回巡逻,步伐整齐,看起来训练有素;城脚的地雷区插着小旗,密密麻麻,几乎覆盖了整个山口;城后的山谷里,隐约能看到马队的影子,应该是阿古柏的骑兵。
“艾克木汗倒是谨慎,”刘锦棠轻声说,手指着城头上的炮口,“布防得很严密,硬攻肯定不行,只会增加伤亡。”张勇点头,他之前侦察时,对达坂城的布防有一定了解:“将军,我之前侦察时发现,达坂城的守军晚上戒备松懈。他们以为咱们刚收复北疆,不会这么快进攻,晚上只会派少量士兵巡逻,大部分人都会睡觉。咱们不如趁夜进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刘锦棠沉思片刻,觉得张勇的提议可行。他说:“好!就夜袭!张勇,你带斥候队先去清理地雷区,把地雷都挖出来,或者标记好位置,别伤了咱们的弟兄;我率军随后跟进,等你们清理完地雷,就立刻攻城,争取在天亮前攻克达坂城!”
张勇领命而去,很快就带着斥候队出发了。他们穿着软底鞋,手里拿着探雷针和铁锹,悄悄潜入地雷区。探雷针是用铁做的,只要碰到地雷,就会发出“叮”的轻响。斥候们弯着腰,一步一步地走,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碰到地雷。
有个斥候叫赵四,是河北人,第一次参加侦察任务,心里有些紧张。他拿着探雷针,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叮”的一声轻响——探雷针碰到地雷了!赵四吓得脸色惨白,手一抖,探雷针差点掉在地上。张勇连忙扑过去,按住他的手,小声说:“别慌,慢慢把探雷针拔出来,动作要轻,不能碰到引信。”
赵四深吸一口气,按照张勇说的,慢慢把探雷针拔了出来。可就在拔出来的瞬间,他的手一抖,探雷针还是碰到了引信——“嗤”的一声,火星冒了出来!张勇眼疾手快,一把将地雷扔到远处,“轰隆”一声,地雷在空旷的戈壁上炸开,惊得城头上的守军大喊:“有敌人!有敌人!快起来!”
刘锦棠在大营里听到爆炸声,知道夜袭的计划暴露了。他当机立断,下令:“全军出击!冲!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登城!”清军士兵们纷纷扔掉裹着武器的布,举起步枪,向城墙冲去。城头上的守军连忙点燃火把,火把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山口,箭雨、炮弹纷纷落下,不少清军士兵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戈壁滩。
艾克木汗正在城内的帐篷里睡觉。他是阿古柏的侄子,靠着阿古柏的关系,才当上了达坂城的守将。他残暴好杀,在达坂城的这几年,杀了不少百姓,抢了不少钱财,此刻,他正抱着一个从百姓那里抢来的维吾尔族女子睡觉。听到爆炸声,他连忙爬起来,穿上铠甲,拿着大刀冲出帐篷。
他登上城墙,看到清军正在架云梯,气得大喊:“给我打!把他们都打死!谁要是后退,我就杀了谁!”他亲自点燃一门大炮,炮弹呼啸着飞向清军的队伍,炸起一团火光,几名清军士兵当场牺牲。
李二牛跟着队伍,冲到城墙下。他看着身边的士兵倒下,心里又怕又恨。他想起母亲的嘱托,想起王大叔给的平安符,鼓起勇气,抓住云梯,向上爬去。刚爬了一半,就有一名守军挥着大刀,向他砍来。李二牛连忙用步枪挡住,大刀砍在枪杆上,发出“当”的一声响。他趁机向上爬了两步,反手一枪,将那名守军击毙。
他爬上城墙,举起步枪,对着周围的守军开枪。一名守军向他扑来,他侧身躲开,用枪托砸向守军的脑袋,守军“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他环顾四周,看到清军士兵们正在与守军厮杀,城头上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心里一阵难受,却还是握紧步枪,继续战斗——他知道,只有打赢了,才能让更多的百姓免受苦难。
刘锦棠策马冲到城下,看到城头上的艾克木汗正在指挥,便拿起弓箭,瞄准他。他深吸一口气,拉满弓弦,“嗖”的一声,箭像流星一样,擦着艾克木汗的肩膀飞过,钉在城墙上,箭尾还在摇晃。艾克木汗吓了一跳,转头看到刘锦棠,气得大喊:“刘锦棠!我要杀了你!”他挥舞着大刀,向城下冲来,想要跳下去与刘锦棠厮杀。
可他刚走到城墙边,就被一名清军士兵用长枪刺穿了胸膛。鲜血从他的胸口涌出,染红了他的铠甲。他睁大眼睛,看着刘锦棠,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扑通”一声倒在城头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守军见主将阵亡,顿时大乱,纷纷扔下武器投降。有的士兵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嘴里喊着“饶命”;有的士兵想要逃跑,却被清军士兵拦住,只能乖乖投降。刘锦棠率军入城,下令:“不得伤害投降的士兵,不得惊扰城内的百姓!谁要是敢违反,军法处置!”
清军士兵们严格遵守命令,有条不紊地清理战场,安抚百姓。城内的百姓多为回民,他们见清军入城后纪律严明,没有抢掠,没有杀人,纷纷走出家门,给士兵们送水送粮。有个回民老人,头发全白了,手里捧着一壶热茶,走到刘锦棠面前,颤巍巍地说:“将军,你们辛苦了!艾克木汗在这里的时候,我们每天都要交‘保护费’,不交就挨打,有的百姓还被他们杀了。你们来了,我们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了!”
刘锦棠接过热茶,一饮而尽,热茶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战斗后的疲惫。他对老人说:“老人家,您放心,我们会收复整个南疆,把阿古柏赶出去,让所有百姓都能过上安稳日子,再也不用受欺负。”老人激动得连连点头,眼泪掉了下来:“谢谢将军!谢谢朝廷!”
清理战场时,士兵们在艾克木汗的帐篷里发现了一批英国制造的后膛枪和大炮。这些武器崭新,枪身上还刻着“英国制造”的字样,炮口闪闪发光,显然是刚送来不久。刘锦棠看着这些武器,冷笑一声:“英国想帮阿古柏侵占中国的土地,真是痴心妄想!这些武器,将来咱们还要用它们,对付那些干涉中国内政的列强,让他们知道,中国不是好欺负的!”
他下令,将这些武器运回大营,交给军械官保管,日后用来装备清军。士兵们看着这些新式武器,脸上满是兴奋——有了这些武器,收复南疆就更有把握了。
达坂城攻坚战,清军共歼灭守军两千余人,俘虏三千余人,缴获军火无数,成功打开了南疆的门户。捷报传到兰州时,左宗棠正在与幕僚们商议进军吐鲁番的计划。看到捷报上“攻克达坂城,艾克木汗阵亡,缴获英国军火”的字样,他激动得站起身,走到舆图前,用红笔在达坂城的位置画了个圈,旁边写道:“南疆门户开,贼势已破,吐鲁番指日可下。”
他当即给刘锦棠发报:“锦棠吾弟,攻克达坂城,功不可没!全军休整一日,补充粮草和武器,次日进军吐鲁番,与张曜会合,夹击吐鲁番的白彦虎和马人得!”
夕阳下,达坂城的山口处,清军的旗帜迎风飘扬。刘锦棠站在山口,望着南疆的方向,心中充满了信心——他知道,收复南疆的路还很长,还会遇到很多困难,可只要大军同心协力,就没有打不赢的仗,没有收复不了的土地。
李二牛走到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个从艾克木汗帐篷里找到的小玩意儿——一个铜制的小骆驼,做工精致。他小声说:“将军,咱们什么时候去吐鲁番?我听说那里的葡萄很甜,想尝尝。”刘锦棠笑着说:“快了,等咱们收复了吐鲁番,就带你去葡萄沟,让你吃个够。”
远处的天山雪峰,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金色的光芒。达坂城的百姓们,正在清理街道上的碎石和尸体,商铺的门帘被掀开,飘出烤馕的香味。刘锦棠知道,这只是开始,南疆的百姓还在等着他们,他们不能停下脚步,必须继续前进,直到收复整个南疆,直到新疆的每一寸土地,都插上清军的龙旗。
七律·克达坂城
达坂城高贼据雄,阿古柏兵守要冲。
锦棠夜率军偷袭,将士冒雪登危墉。
短兵相接杀声震,残寇投降哭声浓。
南疆门户一朝破,大军长驱势若虹。
第45章 复吐鲁番城
光绪三年(1877)春,吐鲁番的风带着火焰山的燥热,吹得戈壁滩上的沙子发烫,脚踩上去,像是踩在热锅上。城内外的葡萄沟里,新抽的藤蔓还没长出叶子,光秃秃的枝条在风中摇晃,却已能想象到盛夏时葡萄满架、绿叶成荫的景象——可此刻,这座以甜蜜闻名的城市,却被恐惧和压迫笼罩着。
白彦虎的豪宅里,一派奢靡景象。这座豪宅是他去年从吐鲁番的维吾尔族伯克手里抢来的,院子里种着从内地运来的牡丹,正开得鲜艳;客厅里的地毯是波斯进口的,柔软厚实;桌子上摆满了美酒佳肴,烤羊肉、手抓饭、葡萄酒,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白彦虎搂着一个从百姓那里抢来的维吾尔族女子,她的脸上满是恐惧,却不敢反抗。白彦虎手里拿着酒杯,喝得酩酊大醉,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将军,咱们真的能守住吐鲁番吗?”一个亲信小心翼翼地问,他是白彦虎的同乡,跟着他从陕西逃到新疆,“达坂城都被清军攻克了,艾克木汗也死了,清军很快就会来攻吐鲁番的。”白彦虎瞪了他一眼,把酒杯重重摔在桌子上,酒液洒了一地:“慌什么!吐鲁番有两万守军,还有火焰山作为屏障,清军想攻进来,没那么容易!再说,阿古柏会派援兵来的,他不会不管我们的!”
亲信不敢再说话,只能低下头,心里却充满了担忧——他知道,阿古柏远在南疆,援兵根本指望不上,清军的战力又远超他们,吐鲁番恐怕守不住了。
城外的百姓却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因为交不起阿古柏征收的“人头税”“宗教税”,不少百姓只能啃着干硬的馕,有的甚至只能挖野菜充饥。在吐鲁番的一个小村庄里,维吾尔族老人买买提正带着孙子在地里挖野菜。孙子才五岁,饿得面黄肌瘦,手里拿着半块馕,小口小口地啃着。“爷爷,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白面吃啊?”孙子抬起头,眼里满是期待。买买提摸了摸孙子的头,叹了口气:“快了,孩子,清军很快就会来的,等清军来了,咱们就能有白面吃,还能吃葡萄了。”
达坂城失守的消息传到吐鲁番时,白彦虎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猛地站起身,脸上的醉意瞬间消失,眼神里满是恐慌:“你说什么?达坂城丢了?艾克木汗呢?他不是有五千精锐吗?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攻克了?”
亲兵跪在地上,声音抖得像筛糠,头也不敢抬:“将军,艾克木汗阵亡了,他的五千精锐要么被歼灭,要么被俘虏,清军……清军已经向吐鲁番来了,估计明天就能到!”白彦虎的脸色变得惨白,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在身后的柱子上,才稳住身子。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火焰山——那座红色的山,曾是他以为的天然屏障,可现在,却像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等着吞噬他。
他突然想起自己这几年的所作所为——从陕西逃到新疆,跟着阿古柏烧杀抢掠,抢百姓的粮,杀无辜的人,甚至为了讨好阿古柏,亲手杀过反抗的回民。他知道,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若被清军抓住,肯定没有好下场。
就在这时,马人得匆匆赶来。他的脸上满是焦虑,衣服也没穿整齐,显然是听到消息后,匆忙赶来的。“白将军,清军势大,达坂城都丢了,咱们肯定守不住吐鲁番!”马人得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之前投降过清军,后来又逃到南疆,心里满是恐惧,“不如趁早投降,还能保住性命。刘锦棠将军之前说过,只要我真心投降,就免我死罪,或许他也能饶了你。”
白彦虎闻言,脸色一沉,指着马人得的鼻子,骂道:“马人得!你忘了阿古柏的话吗?若失了吐鲁番,咱们都得死!再说,你之前投降过一次,清军能饶你第二次,可我呢?我手上沾了多少清军的血,他们能饶我吗?你想投降,你自己去,别拉上我!”
马人得低下头,眼中满是犹豫。他知道,白彦虎说得对,清军可能不会饶了白彦虎,可他更知道,清军的战力远超他们的想象,抵抗只是徒劳,只会白白送命。他暗下决心,等清军来了,就开城投降,哪怕是为了自己的性命。
刘锦棠率领大军自达坂城出发,向吐鲁番进军。途中,他收到了张曜的来信——张曜率领两万清军,自哈密出发,已经抵达吐鲁番以东的鄯善,随时可以发起进攻。信中还说,鄯善的百姓听说清军要来,纷纷主动捐献粮食和草料,还派了向导,为清军指引道路。
刘锦棠看完信,心中大喜。他当即决定:“张曜率军从东面进攻,架起云梯,吸引白彦虎的注意力,让他以为咱们的主攻方向在东面;我率军从西面进攻,趁他不备,一举攻克吐鲁番!”他让人给张曜回信,约定明天清晨,同时发起进攻。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进攻就开始了。张曜率领的清军从东面发起猛攻,士兵们推着云梯,向城墙冲去。城头上的白彦虎果然上当,连忙调兵遣将,将主力都派到东面——他以为,清军的主攻方向在东面,只要守住东面,就能保住吐鲁番。
可他没想到,刘锦棠的大军已经从西面逼近。马人得被派去防守西面的城墙,他站在城头上,看着远处的清军渐渐逼近,心中的犹豫变成了决心。他悄悄召集自己的亲信,这些人都是他从乌鲁木齐带来的,对他忠心耿耿。
“清军很快就会攻进来,”马人得小声说,“白彦虎残暴好杀,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咱们与其跟着他送死,不如打开城门,迎接清军入城。我之前投降过清军,刘锦棠将军说过,只要我真心投降,就免我死罪,他肯定也能饶了你们。”
亲信们纷纷点头,他们早就恨透了白彦虎,也知道跟着他没有好下场。他们当即决定,等清军靠近城墙时,就打开城门,迎接清军入城。
刘锦棠的大军逼近西面城墙时,马人得突然下令:“打开城门,迎接清军!”城门口的守军都是马人的亲信,听到命令后,连忙拉开城门的插销,将城门缓缓打开。清军士兵们一拥而入,马人得带着亲信,跪在地上,向刘锦棠请降:“将军,我愿投降!我愿戴罪立功,帮清军捉拿白彦虎!只要能饶我一命,我什么都愿意做!”
刘锦棠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马人得,你之前投降过清军,后来又逃到南疆,投靠阿古柏,本应严惩。但念你今日开城投降,免了城内百姓的战火,我暂饶你一命。你若真心投降,就带我们去抓白彦虎,若你敢耍花招,我定斩不饶。”
马人得重重磕头,额头磕在地上,渗出血来:“谢将军不杀之恩!我定当效犬马之劳,帮将军捉拿白彦虎!”
白彦虎在东面的城头上,正指挥士兵们抵抗张曜的进攻,突然听到西面传来欢呼声。他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派人去查看。没过多久,派去的人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说:“将军,不好了!马人得开城投降了,清军已经入城了!”
白彦虎大惊失色,他知道,吐鲁番已经守不住了。他顾不上指挥士兵,连忙召集自己的亲信,下令:“烧掉粮仓,咱们赶紧逃,去托克逊投靠海古拉!只要能到托克逊,有海古拉的支援,咱们还有机会!”
亲信们纷纷点头,跟着白彦虎,向粮仓跑去。粮仓里堆满了粮食,都是从百姓那里抢来的。白彦虎让人点燃火把,扔进粮仓,“轰”的一声,粮仓燃起大火,滚滚浓烟升起,遮住了半边天。
刘锦棠得知白彦虎要逃,还要烧粮仓,连忙派张勇率军追击。张勇带着骑兵,顺着白彦虎逃跑的方向追去。可白彦虎已经逃远了——他骑着快马,带着亲信,向托克逊的方向逃去,留下的,只有被烧毁的粮仓和满地的狼藉。
张勇追到吐鲁番城外的戈壁滩上,只看到远处的烟尘,白彦虎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只能率军返回,向刘锦棠复命。刘锦棠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有过多责怪张勇——只要收复了吐鲁番,白彦虎就成了丧家之犬,迟早会被抓住。
清军顺利攻克吐鲁番,刘锦棠率军入城后,第一件事就是扑灭粮仓的大火。士兵们拿着水桶,不停地往火里浇水,有的甚至跳进粮仓,用被子扑火。虽然粮仓已经被烧毁了一部分,但还有不少粮食得以保存。刘锦棠下令:“将保存的粮食分给百姓,每户都能领到足够吃三个月的小麦和玉米;同时,清查白彦虎的残余势力,不许再让百姓受苦。”
城内的百姓见清军入城,纷纷走出家门,迎接清军。汉族百姓端着刚煮好的热茶,回民百姓抱着刚烤好的馕,维吾尔族百姓提着装满瓜果的篮子,纷纷塞到士兵手里。有一位维吾尔族老人,名叫买买提,他捧着一串刚摘下来的青葡萄,走到刘锦棠面前。葡萄还没熟,是青色的,却透着一股清甜。
“将军,你们辛苦了!”买买提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的孙子跟在他身边,手里拿着半块馕,好奇地看着刘锦棠,“这是我们葡萄沟的葡萄,虽然还没熟,但是很甜,您尝尝。阿古柏在的时候,我们的葡萄都要被他们抢走,有的百姓因为舍不得葡萄,还被他们打了。现在你们来了,我们终于能保住自己的葡萄了!”
刘锦棠接过葡萄,摘下一颗,放进嘴里。葡萄有点酸,却透着一股清甜,是他这几年吃过的最美味的水果。他对买买提说:“老人家,您放心,我们会收复整个南疆,让你们的葡萄能卖到内地,让更多人知道吐鲁番的甜,也让你们能靠着葡萄,过上好日子。”
买买提激动得连连点头,眼泪掉了下来:“谢谢将军!谢谢朝廷!我们终于有好日子过了!”他的孙子也学着他的样子,向刘锦棠鞠躬,逗得周围的士兵都笑了起来。
张曜率领的清军也进入吐鲁番,与刘锦棠的部队会合。两位将领手握在一起,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笑容。张曜笑着说:“锦棠,咱们这配合真是默契!没用半天,就攻克了吐鲁番,白彦虎那小子,估计现在还在逃跑的路上呢!”
刘锦棠点头,脸上满是欣慰:“是啊,托克逊是阿古柏的粮道枢纽,也是他儿子海古拉驻守的地方,攻克了托克逊,阿古柏的主力就会断粮,离灭亡不远了。咱们休整三日,补充粮草和武器,就进军托克逊!”
捷报传到兰州时,左宗棠正在查看新疆的舆图。看到“攻克吐鲁番,白彦虎逃往托克逊,马人得投降”的字样,他激动得一拍桌子,哈哈大笑,连老花镜都滑到了鼻尖。他走到舆图前,用红笔在吐鲁番的位置画了个圈,旁边写道:“光绪三年春,锦棠、张曜复吐鲁番,南疆门户彻底开,阿古柏势危矣!”
他提笔写奏折,请求清廷嘉奖刘锦棠和张曜及其所部将士;又给他们发报:“锦棠、张曜吾弟,攻克吐鲁番,功不可没!全军休整三日,补充粮草和武器,三日后进军托克逊,捉拿海古拉,断阿古柏的粮道!”
吐鲁番的葡萄沟里,百姓们正在补种被烧毁的葡萄藤。买买提老人牵着孙子的手,教他怎么挖坑、怎么栽苗。孙子学得很认真,小手拿着小铲子,一点一点地挖坑。“孩子,记住,”买买提老人说,“是清军让咱们能重新种葡萄,能过上好日子,咱们要永远记得他们的恩情。”孙子点了点头,眼里满是坚定。
刘锦棠站在葡萄沟边,望着百姓们忙碌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收复新疆,不仅是收复土地,更是收复民心。只要百姓们支持,就没有打不赢的仗,没有收复不了的国土。夕阳下,吐鲁番的火焰山泛着红色的光,葡萄沟的藤蔓在风中摇曳,一切都充满了希望——南疆的收复,已经近在眼前。
七律·复吐鲁番
大军继进逼吐鲁番,贼众心惊胆已寒。
彦虎仓皇逃西去,人得惶恐献城安。
兵锋所指皆披靡,士气高昂谁敢拦。
吐鲁番城复旧主,南疆平定近眉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