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家5口霸占我婚房,老公装聋作哑,我反手拿出房本丢地上:想屁
发布时间:2025-09-10 17:06 浏览量:1
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婆婆调到了35,一个让耳膜嗡嗡作响却又不至于撕裂的数字。新闻联播主持人的声音被放大到失真,像一口黏稠的痰,堵在我胸口。我丈夫周明凯坐在我身边,眼睛盯着手机,手指飞快滑动,仿佛那方寸屏幕才是他唯一的世界。
抽屉的角落里,静静躺着一本相册,封面是我们俩在这套房子刚装修好时拍的合影,空旷的客厅,我们笑得像两个拥有了全世界的孩子。现在,这个世界挤满了不速之客。
婆婆中气十足的咳嗽声从客厅传来,每咳一声,都像在我的神经上弹一下。一周前,他们一家三口,公公、婆婆、还有刚离婚带着孩子的大姑姐周敏,提着大包小包,以“城里医疗条件好,来复查身体”为名,住了进来。我的120平三居室,一夜之间变成了拥挤的集体宿舍。
“蔓蔓,”婆婆扯着嗓子喊,“明天买点五花肉,你大姑姐爱吃红烧肉。”
我没应声,起身去厨房倒水。周明凯头也不抬,含糊地“嗯”了一声,替我答应了。
水流冲击着玻璃杯,发出哗哗的声响,暂时盖过了客厅的嘈杂。我看着水杯里升腾的微小气泡,感觉自己也像被困在了一个透明的容器里,氧气越来越稀薄。
“……住不惯酒店,还是家里舒服。”婆婆的声音又飘了过来,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我用流水声制造的短暂安宁。
我握紧了杯子,指节泛白。
他们来的一周,我的生活秩序被彻底打乱。我的护肤品被大姑姐的孩子当成玩具,挤了一地;我习惯了清淡的饮食,现在顿顿都是重油重盐的北方菜;我买的进口猫粮,被婆婆拿去喂了楼下的流浪猫,理由是“吃那么好干嘛,浪费钱”。
而我的丈夫周明凯,永远都是那句:“我妈他们难得来一次,你就多担待点。”
我端着水杯走回客厅,大姑姐周敏正拿着我的笔记本电脑,高声和朋友视频聊天,她五岁的儿子乐乐,则在我新买的米白色沙发上蹦来蹦去,手里还抓着一块滴着油的鸡腿。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周敏,”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电脑里有我的工作文件,你用之前是不是该问我一下?”
周敏从屏幕里抬起头,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哎呀,看看视频而已,又没动你东西。一家人,那么见外干嘛。”
“就是,”婆婆帮腔,“你这孩子,心眼怎么针尖儿大?我女儿用用你电脑怎么了?”
我看向周明凯,他终于把视线从手机上挪开,却只是皱了皱眉,对他姐姐说:“姐,你小声点,豆豆睡了。”
豆豆是我的儿子,刚满四岁,在最里面的卧室。
周明凯的关注点永远那么精准地避开矛盾核心。他不是看不见,他只是选择看不见。这种沉默,比直接的争吵更让我心寒。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沙发边,把乐乐手里的鸡腿拿了下来,抽了张纸巾包好,扔进垃圾桶。然后,我看着他满是油污的小手,和沙发上那片刺眼的油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乐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林蔓你干什么!你凭什么抢我儿子东西!”周敏立刻炸了毛,从电脑前冲过来。
“你看看沙发!”我终于没忍住,提高了音量。
“不就一个破沙发吗!多少钱,我赔你!”周敏抱着乐乐,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母鸡。
“这不是钱的事!”
“那是什么事?你不就是嫌弃我们娘俩,嫌弃我们住你家吃你家吗!”她的话像连珠炮一样。
客厅的空气瞬间凝固。电视里新闻联播的结束曲,显得格外讽刺。
周明凯猛地站起来,揉着太阳穴,这是他烦躁时的标志性动作。“都少说两句!多大点事儿!”
又是这句“多大点事儿”。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无比陌生。那个曾经会因为我切菜不小心割到手就大惊小怪的男人,那个会把我的所有小情绪都当成“大事”来认真对待的男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学会了用“多大点事儿”来粉饰所有太平。
“明凯,你看看这个家,还像个家吗?”我的声音在发抖。
婆婆把电视一关,客厅陷入死寂。她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一字一句地说:“林蔓,我们来,是看我儿子的,是住我儿子的家。你要是不愿意,可以回你娘家去。”
我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像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我看向周明凯,期待他能说句公道话。
他却避开了我的眼神,拉着我的胳膊往卧室拖:“先进去,先进去再说。”
我被他拽进卧室,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甩开他的手。
“你跟他们计较什么?他们就住一阵子,检查做完了就走。”他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一阵子是多久?他们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你妈让我回娘家,你听见了吗?”
“我妈那是气话,你还当真了?”他叹了口气,过来抱我,“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明天跟他们说,让他们注意点。”
他的拥抱不再让我感到温暖,只觉得虚伪和无力。
我知道,他不会说的。或者,他会用一种无关痛痒的方式说,最后变成“林蔓不懂事,你们多包涵”。
夜里,我躺在床上,听着隔壁属于豆豆的房间里,传来公公响亮的鼾声。豆豆被挤到了我们房间,睡在我和周明凯中间。小小的身体紧紧挨着我,呼吸均匀。
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这套房子,是我婚前用我父母的积蓄付的全款,为了不让周明凯没面子,房本上写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这是我最大的妥协,也是我最后悔的决定。
我轻轻抚摸着豆豆的头发,鼻头一酸。为了孩子,我忍。我对自己说。
然而,我不知道,我的忍耐,换来的不是风平浪静,而是更加肆无忌惮的侵占。
第1章
第二天一早,我被厨房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我睁开眼,周明凯已经不在身边了。看了眼手机,才六点。
我轻手轻脚地起床,怕吵醒豆豆。走到客厅,一股浓烈的油烟味扑面而来。婆婆正在厨房炸油条,开放式厨房让整个屋子都弥漫着油腻的味道。
“醒了?”婆婆头也不回地说,“你爸就好这口,外面买的不干净。”
我看着墙壁上溅上的油点,新刷的硅藻泥墙面已经有了一片深色的印记。我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过去关上了厨房的推拉门。
“哎,你关门干嘛?闷得慌!”婆婆立刻把门又拉开了。
“油烟太大了。”我坚持道。
“矫情!过日子哪有那么多讲究!”她白了我一眼,继续忙活。
周明凯从卫生间出来,看见我们俩僵持着,立刻过来打圆场:“妈,蔓蔓是怕呛着豆豆。没事,我开窗户。”他走过去把客厅的窗户开到最大,冷风灌了进来,吹得我一哆嗦。
早餐桌上,公公和婆婆吃得心满意足。周敏带着乐乐也起来了,乐乐抓着油条满屋子跑,油渣掉了一地。
“乐乐,过来坐好吃饭。”我忍不住说。
“小孩子嘛,活泼点好。”周敏一边喝着豆浆,一边刷着手机,眼皮都懒得抬。
我看着这一片狼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点食欲都没有。
“蔓蔓,你怎么不吃啊?”婆婆问。
“我早上习惯喝牛奶吃面包。”我说。
“洋玩意儿,哪有咱们这豆浆油条养胃。”她嘟囔着,夹了一根油条放进我碗里,“吃!别挑食。”
那根油条像一个命令,横亘在我面前。
我放下碗筷,说:“我饱了,你们慢用。”
我回到房间,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感觉自己像一个外人。这个我一手一脚布置起来的家,正在被另一种生活方式强势覆盖,而我毫无还手之力。
下午,我正在书房赶一个设计稿,周敏走进来,手里拿着我的一个手办。那是我托朋友从日本带回来的限量版,花了我小半个月的工资。
“林蔓,这个小人儿挺好玩的,乐乐喜欢,送给他呗。”她说得理所当然。
我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不行。”
“怎么又不行?一个小玩具而已,那么小气干嘛?”
“这不是玩具!”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冲过去,想从她手里拿回来。
她手一缩,手办掉在地上,“啪”的一声,断了一条胳膊。
我愣住了,死死地盯着地上的残骸。
“哎呀,不小心掉了。不就是一个塑料小人吗,至于吗你?”周敏毫无歉意。
我蹲下去,捡起那截断臂,手指都在颤抖。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那不是一个塑料小人,那是我加班到深夜时犒劳自己的礼物,是我在枯燥生活里为数不多的一点念想。
周敏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时,豆豆跑了进来,他看到了我手里的手办,又看了看掉在地上的我,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走过来,用他的小手拍了拍我的背,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不哭,豆豆给你呼呼。”
我一把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小肩膀上,喉咙发紧,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这哭声里,有手办被摔坏的委屈,有家被侵占的愤怒,更有对这段婚姻的无力和绝望。
豆豆被我吓到了,也跟着“哇”地哭了起来。
周明凯闻声冲了进来,看到这乱糟糟的场面,标志性地揉了揉太阳穴。“又怎么了这是?”
周敏立刻恶人先告状:“我就是想借她个玩具给乐乐玩玩,她不给,自己没拿稳摔了,还冲我发火!”
“林蔓!”周明凯的语气严厉起来,“你跟一个孩子,跟我姐计较什么?不就是一个玩具吗?坏了再买一个就是了!”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再买一个?你知道这个多难买吗?周明凯,这不是玩具的事!是尊重!你们有尊重过我吗?”
“一个家,不是靠忍耐撑起来的,是靠爱。当忍耐成了唯一的支柱,这个家早就塌了。” 我哽咽着说出这句话,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周明凯愣住了,似乎被我这句话震慑到。
婆婆也赶了过来,一看这阵仗,立刻把周敏护在身后:“好啊你林蔓,现在是连我们家的人都容不下了是吧?明凯,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我们才来几天,就天天给我们甩脸子!”
“妈!”周明凯吼了一声,第一次在他家人面前对我表现出维护,“都别说了!”
他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把我推进卧室,然后“砰”地关上了门。我听见他在外面大声说:“都回自己房间去!”
外面安静了下来。
我坐在床边,看着窗外。这个下午,阳光很好,但我却觉得浑身冰冷。
晚上,周明凯端着一碗粥进来。
“一天没吃东西了,喝点吧。”他把粥放在床头柜上。
我没有动。
他在我身边坐下,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蔓蔓,对不起。今天是我姐不对。”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确地承认他家人的错误。
我转过头看他。
“我跟他们说了,让他们别乱动你东西。”他叹了口气,“我妈他们……在老家苦惯了,很多习惯改不了。你多体谅一下。”
“明凯,这不是习惯问题。”我看着他,“是界限。他们没有界限感,你也没有。”
他沉默了。
“我问你,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走?”
“等我爸复查完……快了。”他眼神躲闪。
我从他的躲闪里,读出了谎言的味道。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半夜,我被客厅的说话声吵醒。我悄悄走到卧室门口,门留着一条缝。是周明凯和他妈妈在说话。
只听婆婆压低声音说:“……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让你小舅他们一家先住进去,还能省份房租。你跟林蔓说说,她娘家那套房子,反正她爸妈也不住。”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他们竟然打起了我爸妈房子的主意!那套房子在我名下,是我爸妈留给我最后的保障。
“妈,这事不好开口。”周明凯的声音听起来很为难。
“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你是一家之主!她嫁给你,她的东西不就是你的东西?你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婆婆的声音尖锐起来。
我没听到周明凯的回答。只有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沉默,比任何肯定的回答都更让我绝望。
我悄悄退回床边,浑身冰冷。我看着熟睡的豆豆,一个念头在我脑中疯狂滋长。
这个家,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属于我。
第2章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周敏不再乱动我的东西,婆婆也不再对我指手画脚,但那种被监视和排挤的感觉却愈发强烈。他们一家人说笑时,我一走近,声音就戛然而止。他们像一个紧密的整体,而我是那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
周明凯似乎觉得他已经“解决”了问题,对我加倍地好。会主动做家务,会给我买我喜欢吃的甜点,晚上会抱着我说很多情话。
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那个关于我父母房子的念头,像一颗定时炸弹,埋在我们之间。
周六,我带豆豆去上早教课。课间休息时,豆豆拿着画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大房子,里面画了很多人。
“豆豆画的真好,这是我们的家吗?”我笑着问他。
豆豆指着画上最大的人说:“这是奶奶。”然后又指了指旁边的小人,“这是姑姑,这是乐乐哥哥,这是爷爷。”他把所有人都指了一遍,最后指着一个被挤在角落里的小人说:“这是妈妈。”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
“那爸爸呢?”我问。
豆豆找了半天,指着奶奶身边一个更小的人说:“爸爸在这里。”
我看着那副画,奶奶被画得最大,占据了房子的中心,而我,被挤在门边,小得几乎看不见。爸爸,则依偎在奶奶身边。
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在他的世界里,这个家的权力结构,就是如此。
“妈妈,为什么奶奶睡我们的床呀?”豆豆突然抬起头,用他清澈的眼睛看着我,“我想和妈妈爸爸一起睡。”
豆豆的房间被公公婆婆占了,他只能跟我们挤。而我们的大床,白天总是被婆婆当成她的“宝座”,在上面看电视,吃零食。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我抱住豆豆,说:“等奶奶他们回家了,豆豆就可以回自己的房间睡了。”
“那奶奶什么时候回家呀?”
我答不上来。
从早教中心回来,刚到小区楼下,就看到婆婆和几个邻居在花园里聊天。离得老远,就听到婆婆的大嗓门。
“……可不是嘛,我儿子孝顺,非让我们搬来城里享福。这房子,一百二十多平呢,我儿子全款买的!”
我的脚步顿住了。
“哎哟,王姐你真有福气,儿子这么有出息。”一个邻居羡慕地说。
“哪里哪里,主要还是我儿子能干。我跟他说,赶紧再要个二胎,我们还能帮着带。这不,他媳妇工作也清闲,就在家带带孩子,我们来了,她更省心了!”
我站在树荫下,听着婆婆用炫耀的语气,编织着一个完全属于她的“幸福生活”。在这个故事里,我成了一个依附她儿子、无所事事的家庭主妇,连这套房子的来历都被篡改得面目全非。
我牵着豆豆,默默地从另一条路绕回了家。
我无法当面去和她对质,那只会引发一场更难堪的争吵,最后周明凯又会用那句“我妈爱面子,你别当真”来和稀泥。
有时候,压垮骆驼的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每一根稻草。 我的忍耐,正在被一根根地消耗殆尽。
晚上,我趁家人都睡了,打开了我的笔记本电脑。我需要查一些东西。我打开了购房合同的电子版,还有当初付款的银行流水记录。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记录着,这套房子的每一分钱,都来自我父母的账户。
我把这些文件加密,存进了一个U盘,然后放进了我随身的包里。
做完这一切,我心里有了一种奇怪的踏实感。那不是安全感,而是一种准备好战斗的决绝。
第二天,周明凯休息。他提议一家人去郊野公园烧烤。我本能地想拒绝,但看到豆豆期待的眼神,我还是答应了。
这或许是一个沟通的机会。我想。在开阔的户外,也许人的心胸也能开阔一些。
我们开着车,我坐在副驾,周明凯开车。后面,婆婆、公公、周敏和乐乐挤在一起,一路欢声笑语。豆豆坐在我旁边的儿童座椅上。
车内空间狭小,他们的笑声显得格外刺耳。我戴上耳机,想隔绝这一切。
到了公园,找了片草地。周明凯和公公负责生火,我和周敏负责串串。婆婆则带着两个孩子在旁边玩。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一切看起来那么美好,像一幅和谐的家庭画卷。
周敏一边串着鸡翅,一边状似无意地开口:“林蔓,我听我妈说,你爸妈在南边还有套房子?”
来了。炸弹的引线终于被点燃了。
我手上动作一顿,没说话。
“你看,那房子空着也是浪费。我呢,现在一个人带着乐乐,租房子也不方便。你看能不能……先把那房子借我住两年?房租我照付。”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借一件衣服。
我抬起头,看着她。阳光下,她那张和我婆婆有七分像的脸上,写满了理所当然。
“不行。”我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怎么又不行?”她的声音立刻拔高了,“林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是你大姑姐,现在有困难,你帮一下怎么了?那房子又不是让你送给我!”
“那是我爸妈的养老房,谁也不能动。”
“你爸妈不是有退休金吗?住养老院不也一样?你这人就是自私!只想着自己!”她把手里的签子“啪”地一声摔在野餐布上。
这边的争吵惊动了那边的人。
婆婆立刻冲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周敏把刚才的话学了一遍,当然,是添油加醋的版本。
婆婆一听,立刻指着我的鼻子骂:“林蔓你个白眼狼!我们家明凯好吃好喝供着你,让你帮一下他姐姐你都不肯!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那房子是我的!不是周明凯的!我凭什么要借给她?”我终于爆发了。
“你的?你嫁给我们家明凯,你的人都是我们家的,你的东西自然也是我们家的!你还分你的我的?”婆婆的理论简直不可理喻。
周明凯跑过来,又是那句:“都少说两句!”
他拉住我,把我拖到一边,压低声音,几乎是恳求:“蔓蔓,算我求你了。我姐她刚离婚,一个人带孩子确实不容易。那房子就先借她住一下,就当帮我个忙,行不行?”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七年的男人。在我和他家人的冲突里,他永远选择牺牲我。
“周明凯,”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如果今天,是我哥或者我弟落魄了,需要住你的婚房,你会同意吗?”
他愣住了,答不上来。
“你不会。”我替他回答了,“因为你知道那是你的底线。可为什么,我的底线,你就可以一再践踏?”
他无言以对,只是烦躁地揉着太阳穴。“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她是我姐!”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是啊,那是他姐。而我,只是个外人。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我所谓的家,所谓的老公,在他们血脉相连的亲情面前,不堪一击。
我挣开他的手,走回野餐布,开始默默地收拾东西。
“你干什么?”周明凯问。
“回家。”
“玩得好好的,你又闹什么脾气?”婆婆不满地嚷嚷。
我没有理会他们,把东西一件件装进包里。豆豆跑过来,拉着我的衣角:“妈妈,我们不玩了吗?”
我摸了摸他的头,鼻头一酸:“豆豆乖,我们回家。”
回去的车上,一路死寂。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这个家,我不要了。
第3章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书房,反锁了门。我需要冷静,需要一个完全属于我自己的空间。
门外,是周明凯不耐烦的敲门声和婆婆的叫骂声。
“林蔓,你给我出来!你这是什么态度?”
“蔓蔓,开门!我们谈谈!”
我充耳不闻,戴上耳机,把音乐开到最大。我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脑子里乱成一团麻。离婚?豆豆怎么办?不离婚?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我的核心缺陷,就是一直以来的过度忍让和对“完整家庭”的执念。我总以为,只要我退一步,就能换来海阔天空。结果,我退到了悬崖边上,身后已是万丈深渊。这个认知,让我浑身发冷。这一次,我不能再退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安静了下来。
我摘下耳机,听到客厅里传来周明凯和他妈妈的争吵声。
(第三人称视角)
周明凯把母亲拉到阳台,关上门,压低了声音,但怒气未消。
“妈!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把林蔓逼走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逼她?是她自己心眼小!你姐现在多难,借个房子怎么了?她那房子空着也是长草!”王桂芳(婆婆)理直气壮。
“那也不是她的房子,是她爸妈的!你让人家怎么开口?”
“她爸妈的?她爸妈的以后不还是她的?她嫁给你,就是周家的人!你得硬气一点!一个家,总得有个人说了算!你看你现在,被一个女人拿捏得死死的!”王桂芳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儿子的额头。
周明凯痛苦地闭上眼,揉着太阳穴。“妈,时代不一样了。现在不兴那一套了。”
“什么时代不一样了?道理永远是那个道理!儿子,你听妈的,这件事你必须做主。你要是让她这次占了上风,以后这个家就没你说话的份了!”
周明凯看着阳台下的小区花园,沉默了。他爱林蔓,也知道她受了委屈。但他更无法违抗自己的母亲。从小到大,母亲就是家里的绝对权威。这种根深蒂固的服从,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他夹在中间,两面受气,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更“讲道理”的一方妥协。而林蔓,一直都是那个更“讲道理”的人。
(第一人称视角)
我在书房里待到天黑。肚子饿得咕咕叫,但我不想出去面对他们。
门外传来豆豆的小奶音:“妈妈,开门,豆豆想你了。”
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我打开门,豆豆立刻扑进我怀里。我抱起他,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奶香味,感觉心里被填满了一点。
客厅里没人,周明凯他们大概是出去吃饭了。
我给豆豆热了点牛奶,自己煮了碗面。豆豆乖乖地坐在我身边,小口小口地喝着奶。
“妈妈,你是不是不开心?”他看着我问。
我摸摸他的脸:“没有,妈妈只是有点累。”
“奶奶说,妈妈是坏人。”豆豆小声说。
我的心像被重锤敲了一下。
“豆豆觉得妈妈是坏人吗?”我看着他的眼睛。
豆豆摇摇头:“妈妈是好人。妈妈会给我讲故事,会给我买好吃的。”
我把他紧紧搂在怀里,眼泪差点掉下来。为了豆豆,我也要坚强起来。
晚上九点多,他们回来了。大包小包,看来是在外面吃了大餐,还逛了商场。
周敏把一个购物袋扔在沙发上,对我说:“喏,给你买的,别说我们占你便宜。”
我打开一看,是一件款式老气、质量粗糙的连衣裙,吊牌上的价格是99元。
我把它放在一边,没说话。
“怎么?看不上啊?”周敏的语气充满挑衅。
“谢谢,心意领了。我不缺衣服。”
“切,不识好歹。”
周明凯走过来,把另一个袋子递给我。“这个才是。我看你上次盯着这条裙子看了好久。”
我打开,是我一直很喜欢的一个设计师品牌的裙子,价格不菲。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他总是这样,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用物质来弥补他精神上的亏欠。
“明凯,我们谈谈吧。”我把裙子放回袋子里。
他点点头,我们走进了卧室。
“蔓蔓,今天的事,是我姐太冲动了。你别往心里去。”他一开口还是老套路。
“我不谈你姐,我只谈我们。”我打断他,“这个家,现在这个样子,你满意吗?”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你不知道。”我看着他,“你只知道让我忍,让我退。周明凯,婚姻是两个人的事,但现在,我感觉只有我一个人在苦苦支撑。”
“你以为婚姻是避风港,但你却亲手把风雨都引了进来。” 我看着他,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钉进我们之间沉默的空气里。
他被我这句话说得哑口无言。
“我给你两个选择。”我深吸一口气,“第一,让你家人明天就搬走,这个家恢复原来的样子。我们还像以前一样过日子。”
“蔓蔓,我爸的复查还没做完……”
“那就去住酒店,或者租个短租房,费用我来出。”我斩钉截铁。
他面露难色。“这让我妈他们怎么想?会觉得我们赶他们走……”
“我不在乎他们怎么想!”我第一次如此强硬,“我只在乎我的家能不能变回家!我只在乎我的儿子有没有自己的房间!我只在乎我的丈夫是不是真的和我站在一起!”
他沉默了,揉着太阳穴,那个我无比厌恶的动作。
“那第二个选择呢?”他艰难地问。
“离婚。”
这两个字说出口,我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但他脸上的震惊,比我更甚。
“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离婚?林蔓,你疯了?就为这点小事?”
“小事?”我冷笑,“周明凯,在你眼里,我的底线,我的尊严,我的感受,都是小事,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无理取闹!”他急了。
“我没有无理取闹。我很认真。”我看着他,“你选吧。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说完,我抱着枕头和被子,走出了卧室。
“你干什么去?”
“我去书房睡。”
我没有回头。身后,是周明凯震惊、愤怒,又带着一丝慌乱的眼神。
我在书房的沙发床上躺下,一夜无眠。
这是我第一次,把“离婚”这两个字说出口。它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也像一把刀,划开了我们之间最后一块遮羞布。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但我知道,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活了。
第4章
我提出离婚后的三天,是这个家有史以来最压抑的三天。
婆婆他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再像以前那样张扬。周敏看我的眼神,从挑衅变成了怨毒。婆婆则是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能作成什么样”的冷漠表情。
周明凯试图和我沟通。他会在我睡在书房时,在门口徘徊。会在我吃饭时,不停地给我夹菜。会在我对着电脑发呆时,从背后轻轻抱住我。
这就是我们冷战中的无声关怀。他会记得我胃不好,把粥熬得很烂;会记得我畏寒,在我睡着后把空调温度调高。他用这些细节告诉我,他还在乎我。可这些关怀,就像给一个即将渴死的人喂了一块蛋糕,精致,却不解渴。我要的是水,是他清晰的态度,是他坚定的选择。
他一次次地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我知道他在等,等我心软,等我像以前无数次争吵后一样,自己找个台阶下。
但我没有。
我的沉默,让他越来越焦虑。
第三天晚上,他终于忍不住了。他堵在书房门口,不让我进去。
“蔓蔓,我们谈谈。”他的声音沙哑,带着疲惫。
“你想好了?”我问。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定要这样吗?非要走到这一步?”
“是你把我逼到这一步的。”
“我明天就去附近找个短租房,让我妈他们先搬过去,行吗?”他终于做出了让步。
我看着他,心里没有一丝喜悦,只有疲惫。为什么,一定要我把刀架在脖子上,你才肯退那么一小步?
“好。”我说。
他似乎松了口气。“那……离婚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好吗?我们好好过日子。”
我没有回答。
第二天,周明凯真的去找了房子。找了一整天,晚上回来时,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我问。
“附近的短租公寓都满了。远一点的,我妈又嫌不方便。”他烦躁地说。
“那就住酒店。”
“酒店太贵了。”
我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他不是找不到,他只是不想找。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他的为难,想让我再次妥协。
就在这时,婆婆走了过来。
“明凯,别找了。我跟你爸商量了,我们不走了。”
我愣住了。
“妈?”周明凯也愣了。
“你媳妇不是嫌我们烦吗?我们走,可以。但是,我们回老家,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婆婆看着周明凯,一字一句地说。
周明凯脸色大变:“妈,你说什么呢?我工作在这边!”
“工作可以再找!老家现在发展也挺好!你跟我们回去,妈给你找个更好的!总比在这看人脸色强!”婆婆说着,眼睛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这是在逼宫。逼周明凯在她和我之间,做一个最终选择。
周明凯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看看我,又看看他妈,陷入了巨大的挣扎中。
“还有,”婆婆又加了一句,“敏敏(周敏)和小乐也要跟我们回去。她一个女人家,在外面不容易。我们一家人,还是要在一起。”
我听明白了。这不是简单的回老家,这是要把周明凯从我身边彻底抽离。
我看着周明凯,等待他的回答。这是最后的审判。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时间都静止了。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他妈妈,艰难地开口:“妈,我……不能跟你们回去。”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有过一丝微弱的悸动。
但婆婆接下来的话,让这一点点悸动,瞬间化为冰冷的灰烬。
“不能回去?可以。”婆婆冷笑一声,“那我们就住这。这个家,有你一半,就有我们一半。我们哪儿也不去。除非……”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我,充满了算计。
“除非,把这套房子卖了。卖了的钱,一半给你,你拿去跟你爸妈过。另一半,我们拿回老家,给我儿子再买一套。从此以后,你跟我们周家,一刀两断!”
图穷匕见。
他们真正的目的,终于暴露了。不是借住,不是养老,是要我的房子。
我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看向周明凯,他的脸上满是震惊和无措。他也没想到,他妈妈会提出这么疯狂的要求。
“妈!你胡说什么!”他吼道。
“我没胡说!我就是要看看,在这个女人心里,是你重要,还是房子重要!”婆婆也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
这时,周敏也走过来,帮腔道:“妈说的对!哥,你别傻了!林蔓她心里根本没你!她要是真爱你,一套房子算什么?早就该把名字改成你一个人的!”
我看着这一家人的嘴脸,只觉得恶心。
我不想再跟他们争辩任何一个字。
我转身,快步走进卧室,从衣柜最深处的保险箱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
我走回客厅,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中,把文件袋里的东西,“哗啦”一声,全都倒在了茶几上。
购房合同、全款发票、银行流水、还有……一本鲜红的房产证。
我拿起那本房产证,翻开,举到他们面前。
上面,户主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名字。
——林蔓。
一个人。
周明凯愣住了。婆婆和周敏也愣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周明凯喃喃自语,“我们领证后买的,上面应该有我的名字……”
我冷冷地看着他。“周明凯,你记错了吧。这套房子,是我认识你之前,我爸妈全款给我买的。房本,也早就办下来了。”
当年领证后,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心,我骗他说,房子是婚后买的,房本上写了我们俩的名字。我天真地以为,爱可以战胜一切,包括男人的自尊和家庭的算计。
我错了。
信任就像一张纸,揉皱了,再怎么抚平,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 我亲手给了他一份虚假的信任,而他,则用这份信任,引来了一群豺狼。
周明凯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羞愧,还有被欺骗的愤怒。
“你……你骗我?”
“是。”我看着他,心里没有一丝愧疚,只有解脱,“我骗了你。因为我怕你没面子,怕你家人看不起你。我以为,这个善意的谎言,可以保护我们的婚姻。现在看来,它只保护了你的愚蠢和他们的贪婪。”
婆婆反应过来,一把抢过房产证,翻来覆去地看,仿佛想从上面看出一个洞来。
“假的!这肯定是假的!”她尖叫道。
我没有理她。我看着呆若木鸡的周明凯,一字一句地说:“周明凯,现在,我正式通知你。我们离婚。这套房子,跟你,跟你家,没有一分钱关系。”
然后,我转向婆婆和周敏,把那本房产证从婆婆手里抽回来,用力丢在光洁的地板上。
“想屁吃?”
那两个字,我说得又轻又清楚。带着无尽的嘲讽和彻底的决裂。
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第5章
那句“想屁吃”之后,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婆婆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从震惊到愤怒,最后变成一种灰败的难堪。周敏张着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而周明凯,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地板上的那本红色小册子,仿佛那不是一本房产证,而是他整个人生的判决书。他的脸色从惨白转为铁青,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看着他,心里竟然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片荒芜的悲哀。我们七年的感情,最终以这样一种不堪的方式,验明了真伪。
“林蔓……”他终于抬起头,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从一开始就在防着我。”
这不是一个问句,是一个陈述句。
“是。”我平静地回答,“事实证明,我的防备是对的。”
“我们是夫妻啊!”他低吼道,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夫妻之间,你竟然……”
“夫妻?”我笑了,笑声里带着泪,“周明凯,在我被你妈指着鼻子骂的时候,你在哪?在我儿子问我为什么奶奶睡我们床的时候,你在哪?在你姐姐要抢我爸妈养老房的时候,你又在哪?”
“你所谓的夫妻,就是让我无限度地退让、牺牲、奉献,来成全你的‘孝顺’和‘亲情’,对吗?”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插进他心里。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墙上,说不出话来。
婆婆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没有再撒泼,而是用一种怨毒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好,好,好。”她连说三个好字,“林蔓,你够狠。我们周家,养不起你这尊大佛。明凯,我们走!”
她转身去拉周明凯。
周明凯却一动不动,眼睛依然看着我,眼神复杂到我看不懂。有痛苦,有不舍,有愤怒,还有一丝……哀求。
“蔓蔓……”他喃喃道,“别这样……”
“晚了。”我说,“从你选择沉默的那一刻起,就晚了。”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房产证,像拂去一件脏东西一样,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我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把它放回了文件袋。
“我给你们24小时。”我看着他们,声音冰冷,“明天这个时候,如果你们还在这里,我会报警,告你们私闯民宅。”
“你敢!”周敏尖叫起来。
“你看我敢不敢。”我迎上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我的强硬,彻底击溃了他们最后的侥G幸。
那天晚上,没有人睡觉。
我把豆豆哄睡后,开始收拾东西。不是我的东西,是他们的东西。
我把婆婆的衣服,一件件从我的衣柜里拿出来,叠好,放进行李箱。
我把公公的茶具,从我的茶几上收起来,用报纸包好,放进纸箱。
我把周敏的化妆品,从我的梳妆台上清走,装进一个袋子。
我把乐乐的玩具,从沙发的各个角落里捡出来,扔进一个大塑料袋。
我做这一切的时候,他们都在客厅里看着。没有人阻止我,也没有人说话。整个屋子,只有我收拾东西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周明凯就坐在沙发上,看着我忙碌。他的眼神,一直跟着我。我能感觉到那目光里的灼热和痛苦。
凌晨两点,我终于把所有不属于这个家的东西,都打包完毕。几个大大的行李箱和纸箱,堆在客厅中央,像一座座小山,也像一座座坟墓,埋葬了我和周明告的过去。
我累得筋疲力尽,坐在餐椅上,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
周明凯走了过来,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蔓蔓,”他开口,声音无比沙哑,“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我看着他,这个曾经让我满心欢喜的男人。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憔悴,眼里的红血丝像一张网。
我心里不是不痛的。但是,有些伤口,一旦裂开,就再也无法愈合了。
“周明凯,你爱我吗?”我问了一个很俗套的问题。
“爱。”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当然爱你。”
“那你爱我什么?”
他愣住了。
“你爱我的独立,爱我的懂事,爱我的不给你添麻烦。对吗?”我替他说了出来,“因为我足够‘懂事’,所以你可以心安理得地让我去体谅你妈的‘不容易’。因为我足够‘独立’,所以你可以理直气壮地让我去接济你姐的‘困难’。周明凯,你爱的不是我,你爱的是一个可以让你毫无后顾之忧去当一个‘好儿子’、‘好弟弟’的工具人。”
“真正的爱,是把你纳入羽翼之下,而不是把你推到风雨之前。”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双手插进头发里。“不是的……蔓蔓,不是这样的……”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我站起身,“天快亮了,你们该走了。”
我不想再听他的辩解。因为我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这次他妥协了,下次呢?下下次呢?我不想用我的一辈子,去赌一个男人的成长。
天亮时,他们终于走了。
公公一言不发,婆婆临走前,用怨毒的眼神,在我身上剜了最后一眼。周敏拉着乐乐,头也不回。
周明凯是最后一个走的。他站在门口,看着我,看了很久。
“豆豆……”
“豆豆我会照顾好。离婚后,你有探视权。”我打断他。
他点了点头,眼圈红了。他把一把钥匙放在门口的鞋柜上。那是他身上,这个家的最后一串钥匙。
“蔓-蔓,照顾好自己。”他艰难地吐出这句话,然后转身,拖着箱子,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他最后的身影。
我靠在门上,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缓缓地滑坐在地上。
我没有哭。只是觉得很累,很累。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看着空荡荡的客厅,那台电视机静静地立在那里。我走过去,拿起遥控器,按下了开机键。
没有声音。
我才想起来,昨晚,我把电视的音量,调到了0。
第6章
他们走后的第一个星期,家里安静得可怕。
我花了两天时间,做了一次彻底的大扫除。我扔掉了那件99元的连衣裙,洗了所有被他们用过的床单被套,用消毒水把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擦了一遍。我甚至请了专业的家政,把被油烟熏黄的厨房墙壁重新清理。
我想抹去他们在这个家里留下的一切痕迹。
豆豆似乎也感觉到了变化。他不再追问奶奶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只是变得比以前更粘我。晚上睡觉,一定要我抱着他,才能安稳入睡。
周明凯没有再联系我。没有电话,没有微信。他仿佛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我知道,他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一切,我也需要。
我开始恢复我的生活。白天送豆豆去幼儿园,然后去我的工作室上班。我是一个自由插画师,有一个小小的个人工作室。之前因为家里乱七八糟,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工作了。
重新拿起画笔的感觉,让我觉得踏实。我沉浸在色彩和线条的世界里,暂时忘记了那些烦心事。
这天下午,我正在画一幅稿子,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了起来。
“喂,是林蔓吗?”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您是?”
“我是周明凯的爸爸。”
我的心一紧。
“叔叔,您好。”
“林蔓啊……”公公叹了口气,“我们……回老家了。”
“嗯。”
“你婆婆她……病了。气病的。”他说。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凯他……这几天状态很不好。工作也辞了,天天在家喝酒。”公公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孩子,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们老两口不对。我们太想当然了,没考虑你的感受。我代你婆婆,跟你说声对不起。”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公公说这样的话。他一直是一个沉默的、没什么存在感的男人。但此刻,他的话语里,充满了真诚的歉意。
“叔叔,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说。
“过不去啊……”他长长地叹息,“林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明凯他……其实心里是有你的。只是他那个人,愚孝,拎不清。你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看在豆豆的份上。”
听着电话里老人卑微的恳求,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叔叔,我和周明凯之间的问题,不是您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我艰难地说,“对不起。”
我挂了电话,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晚上,我给我爸妈打了个视频电话。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们说我和周明凯的事。
视频接通,是我妈。
“蔓蔓,最近怎么样啊?豆豆呢?”
“挺好的。豆豆睡了。”我挤出一个笑容。
“你那亲家他们回去了没啊?上次听你说他们来了,住得还习惯吧?”我妈随口问。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含糊地“嗯”了一声。
这时,我爸凑了过来。“蔓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太累了?”
“没有,爸,挺好的。”
“你别骗我。”我爸的语气严肃起来,“我上次去你那,就觉得不对劲。你那婆婆,看你的眼神跟防贼似的。是不是受委屈了?”
我爸是一个很敏锐的人。
我的眼眶一热,再也忍不住,把最近发生的所有事,都和盘托出。
视频那头,我妈气得直拍桌子。“岂有此理!这家人简直是土匪!明凯那孩子怎么也这么糊涂!”
我爸一直沉默地听着,等我说完,他才缓缓开口:“蔓蔓,你做得对。”
我愣住了。我以为他会劝我为了孩子忍一忍。
“爸支持你离婚。”他看着我,眼神坚定,“一个男人,如果不能在自己的小家和原生家庭之间立起一道墙,保护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那他就不配拥有一个家。你爸我没什么大本事,但这一点,我做到了。”
“房子是你的底气,人也是。别让人把你的底气抽走了。”
爸爸的话,像一股暖流,瞬间温暖了我冰冷的心。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军奋战,却忘了,我身后,永远有爱我的父母。
“那房子的事,你做得更对。”我爸又说,“当初我坚持只写你一个人的名字,就是怕有今天。人心隔肚皮,谁也说不准。这不是不信任,这是保护。”
我用力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别怕,蔓蔓。”我妈也凑过来说,“离了就离了!你还年轻,有工作,有豆豆,有房子。你什么都不缺!我跟你爸,永远是你的后盾!带着豆豆回家来,妈给你做好吃的!”
挂了视频,我趴在桌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这场哭泣,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感动和释然。
我不是一个人。
第二天,我接到了周明凯的微信。
“我在你家楼下。能见一面吗?”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回了一个“好”。
有些事,终究要当面说清楚。
我下了楼,在小区的长椅上,看到了他。
不过十天没见,他却像变了个人。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身上还带着一股酒气。他看到我,站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血丝。
我们在公园里走着,黄昏的阳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爸……给你打电话了?”他先开了口。
“嗯。”
“我妈她……确实病了。高血压犯了,住了院。”他说,“我姐也回她前夫家去了,说是为了孩子,复婚。”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蔓蔓,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我。“你说得对。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我总想着两边都不得罪,结果两边都得罪了。我总想当一个好儿子,却忘了怎么当一个好丈夫。”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的挣扎。
“我辞职了。”他说。
我震惊地看着他。
“我想回老家一段时间。”他苦笑了一下,“或许,我需要和我妈,和我那个家,也保持一点距离。我需要想清楚,我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生活。”
这是我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如此清醒的自我剖析。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或许一个月,或许一年。或许……”
他没有说下去。
“我们之间,隔着的不是距离,是一整个原生家庭。而你,现在才刚刚想要走出那座大山。” 我看着他,轻声说。
他愣住了,随即苦涩地点了点头。“是。”
我们沉默地走着,走到了小区的门口。
“我要走了。”他说。
“嗯。”
“豆豆……”
“我会照顾好他。你可以随时跟他视频。”
他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我。
是一个小小的,修复好的手办。断掉的胳膊被用胶水粘上了,虽然接口处还有一道清晰的痕迹,但总算完整了。
“对不起。”他说。
我接过手办,握在手心。冰冷的触感,像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的感情。
他转身,向小区外走去。没有回头。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黄昏的余晖里。
我不知道他的离开,是结束,还是另一个开始。
我只知道,从今往后,我要为自己,为豆豆,好好地活。
第7章
周明凯走后,生活彻底恢复了平静。
我向法院提起了离婚诉讼。因为没有财产纠纷,孩子抚养权也无异议,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几个月后,我拿到了那本绿色的离婚证。
拿到证的那天,我没有想象中的轻松,也没有过多的伤感。只是觉得,一段人生,就此落幕。
我开始教我妈用智能手机。她年纪大了,学东西很慢。一个简单的微信视频功能,我教了她一个下午。
“哎呀,这个怎么又点错了?”我妈戴着老花镜,手指在屏幕上戳来戳去。
“妈,你别急。你看,先点这个绿色的小图标,然后找到我的头像,再点这个小摄像机……”我耐心地,一遍遍地给她演示。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她花白的头发上。看着她笨拙又认真的样子,我突然想起了婆婆。她也曾让我教她用手机抢红包,但我总是因为不耐烦而敷衍了事。
或许,在婚姻里,我们都曾或多或少地,对对方的家人,有过偏见和怠慢。只是有些人,守住了底线,而有些人,没有。
周明凯偶尔会和豆豆视频。他似乎真的变了。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变得沉默,也变得……温和。
他会耐心地听豆豆讲幼儿园的趣事,会提醒豆豆天冷了要多穿衣服。每次视频的最后,他都会看着我,欲言又止。
“你……还好吗?”他总是这样问。
“挺好的。”我也总是这样回答。
我们之间,只剩下这句客气又疏远的问候。
我听说,他在老家找了一份很普通的工作,工资不高,但离他爸妈很近。他没有再和他爸妈住在一起,而是在外面租了个小房子。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所谓的“成长”。
一年后,我的事业有了起色。我的一组插画获得了业内的大奖,有出版社联系我,想给我出画册。
我的生活,似乎正在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身边熟睡的豆豆,我偶尔还是会感到一阵空落。
这天,我带着豆豆去公园玩。在公园的湖边,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周明凯。
他瘦了,也黑了,但眼神比以前清亮了许多。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年轻,漂亮,笑得很甜。
“爸爸!”豆豆眼尖,大声喊着,朝他跑了过去。
周明凯看到我们,愣住了。他身边的女孩,也有些局促地看着我。
“豆豆。”周明凯抱起豆豆,脸上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我站在原地,没有走过去。
他抱着豆豆,向我走来。
“蔓蔓,你……也来公园玩?”他有些不自然地说。
“嗯。”我点点头,目光落在他身边的女孩身上。
“哦,我来介绍一下。”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这是……我的同事,小雅。我们一起来这边出差。”
那个叫小雅的女孩,大方地向我伸出手:“你好,林蔓姐。我经常听周大哥提起你和豆豆。”
我伸出手,和她握了一下。“你好。”
她的手很暖。
我们尴尬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爸爸,这个阿姨是谁呀?”豆豆趴在周明凯的肩膀上,好奇地问。
周明凯的脸,微微红了。“是……爸爸的朋友。”
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解释,有试探,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们要回去了。”我说。我不想再待下去。
“我送你们。”他说。
“不用了,我们自己开车来的。”我拒绝了。
我从他怀里接过豆豆。豆豆有些不情愿,小声说:“我想和爸爸再玩一会儿。”
“爸爸有事,我们下次再玩,好吗?”我柔声对豆豆说。
周明凯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他只是说:“那……你们路上小心。”
我抱着豆豆,转身离开。我没有回头,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
走出很远,我才回头看了一眼。
夕阳下,他和那个叫小雅的女孩并肩站着。女孩在笑着说什么,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离开的方向。
回到家,我给豆豆洗了澡,把他哄睡。
我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今天在公园的那一幕,像电影一样,在我脑中反复播放。
我以为自己会很难过,会嫉妒。但奇怪的是,我的心里,竟然很平静。甚至,有一丝释然。
他有了新的生活,或许,我也该彻底放下了。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明凯发来的微信。
“她只是同事。”
只有简短的五个字。
我看着那五个字,看了很久。
然后,我拿起手机,打下了一行字:“祝你幸福。”
但我的手指悬在发送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爱与恨,都太耗费力气。或许,最好的结局,就是相忘于江湖。
我删掉了那行字。
然后,我打开了我们俩的聊天界面,按下了那个红色的“删除”按钮。
对话框跳出来:“删除联系人,将同时删除与该联系人的聊天记录。”
我的手指,停在了“删除”两个字上。
窗外,夜色正浓。远处传来隐约的汽车鸣笛声。
我的家,很安静。电视机的音量,永远停留在我最舒服的12。
我关掉手机屏幕,把它放在一边。
我站起身,走到豆豆的房间,看着他香甜的睡颜。
然后,我走到书房,那里有一个半收拾好的行李箱。是我下周要去领奖,顺便旅行的行李。
我走过去,拉开拉链,把一件刚买的新裙子放了进去。
然后,我拉上了拉链。
只拉了一半。
我的手停在那里,看着那半开半合的行李箱,久久没有动。
明天,是会把它完全合上,开始新的旅程?还是会把它重新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
我不知道。
未来,就像这半开的行李箱,充满了未知。
但我,已经不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