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屿点点头,在协议上签好自己的名字后便转身离开

发布时间:2025-05-23 20:37  浏览量:5

第一章

“秦先生,您真的要捐赠所有的器官,将剩下的躯体充当大体老师吗?”

这是院长第一次见到有人竟然要同时签署两份捐献协议。

将自己的身体物尽其用,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就好像人世间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一样。

秦屿点点头,在协议上签好自己的名字后便转身离开。

走到街角,才发现各个商场的显示屏上都是恭贺乔月灵和周期白喜结连理的消息。

犹如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秦屿牢牢笼罩。

他躲也躲不掉,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甜蜜的照片印入眼帘。

大屏里,向来强势高傲的乔月灵,正小鸟依人地依偎在周期白身旁,冷冰冰的面容难得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两人对视间流转着脉脉情谊。

秦屿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情的大手狠狠捏住,带来一阵窒闷的疼痛。

在秦屿被查出癌症那天,乔月灵冷漠地告诉秦屿,她和周期白交往的消息。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又立马公布了婚讯。

可公布的日子为什么要是今天?

偏偏是今天......

他的眼圈忍不住红了。

今天是他的生日。

乔月灵选择在这个时间公布她和周期白的婚讯,应该是对他厌恶至极了。

心脏一遍遍被凌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等秦屿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就看到保姆张妈一脸欲言又止。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张妈说:“小姐可能要晚点回来,她来了电话,说今天要和周先生拍婚纱照。”

“好,我知道了。”秦屿面上扯出一抹得体的笑容,心脏却犹如被锋利的尖刀刺穿。

乔月灵就这么喜欢周期白吗?

所以哪怕是他的生日,她也丝毫没有顾忌,要和周期白拍婚纱照。

她明明知道生日对于秦屿来说意味着什么。

秦屿的父母是在他生日那天不幸车祸去世的,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秦屿都极其排斥这个日子,不愿意过生日。

因为在他眼里,生日带走了他最爱的人。

是乔月灵的出现一点点抚平了秦屿的伤口,她温柔细心地照顾着他的情绪,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以后每一天她都会陪伴在他身边。

她说生日意味着祝福,而不是离别,在过去的十年,她确实做到了。

可为什么周期白出现后,一切都变了。

他知道爱情是不能勉强的,她当然有追求幸福的资格。

可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日子?

在带他走出失去的阴影后,又重新将他拽入地狱。

秦屿呆呆地坐在餐桌前,不知不觉十二点的钟声已经响起。

他的生日过去了。

门口也终于响起了动静,乔月灵回来了。

看见他坐在餐桌前发愣的模样,乔月灵一下子便被点燃了怒火。

她语气不善道:“秦屿,我不是说了今晚会晚点回来吗?你几岁的人了,这样做有意思吗?耍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只会让我对你更恶心!”

秦屿很想说他不是耍手段,他也没有故意等她。

他只是习惯了,习惯了过去十年间和她一起度过这个特殊的日子。

可如今望着女人满眼厌恶的目光,他却只能低低地道歉:“对不起,月灵,今天就当陪我过最后一次生日好吗?以后,我保证再也不会打扰你了。”

秦屿带着几分哀求地看向乔月灵。

他并没有撒谎,这是他剩余的生命里最后一个生日了。

可乔月灵却不屑地冷笑一声:“秦屿,你放放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吧!”

“我比你大了整整七岁,还有心爱的未婚夫。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要求我陪你过生日啊?我现在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留下这句话,乔月灵摔门离去,似乎和他多相处一刻都难以忍受。

好疼,真的好疼,胃部痉挛般的痛楚连带着心脏的剧痛,让秦屿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

“秦先生,您确定要捐献器官和遗体吗?现在癌症还有治疗的希望......”

再次接到医院确认电话的秦屿,忍住疼痛哑声道:“我确定。”

如果白天他还存了一丝幻想,那么乔月灵的态度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失去父母后,她是他活在世上唯一的牵挂了。

可现在,乔月灵也不要他了,甚至他的存在都令她困扰。

或许他的死亡,是送给乔月灵最好的新婚礼物吧。


第二章

秦屿的父母在回家路上出了车祸,夫妻两双双离世。

只留下了独子秦屿。

而乔月灵是秦母的学生,在早年落魄时受过秦母的恩惠,因这份恩情收养了秦屿。

她不忍心看着秦屿一直被困在父母去世的阴霾中,竭尽所能地对他好。

是真的很好,关于秦屿的一切,她都很上心。

秦屿因为父母离世睡不着觉,她哪怕工作再忙,也会陪在他身边,温柔地给他讲故事哄着他入睡。

秦屿哪怕一丝不安的情绪,她都能察觉到,然后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告诉他。

“小屿,别怕,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代替他们守护你。”

可最后,她还是食言了。

看着桌上已经冷掉的饭菜,不成形的生日蛋糕,秦屿苦笑一声。

是他太贪心,在乔月灵的温柔中一步步沦陷,生出不该有的妄想。

第二天清晨,秦屿又一次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秦先生,是这样的,我们捐献器官和遗体的协议一式两份,另一份麻烦您过来领取一下。”

“院长,两份都放您这边吧。”秦屿苦笑道:“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拿着这一份协议也没什么必要了。”

“这是我们要走的程序,秦先生麻烦您配合一下。”

已经这样说了,秦屿也不想给别人的工作带来困扰,立马便打车前往医院。

等他回到别墅,发现乔月灵的劳斯莱斯正停在院落前。

那一瞬,沉寂的心脏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

虽然乔月灵对他很是厌烦,对他说了这么多狠话。

可秦屿不得不承认,他还是爱她。

在他剩下的生命里,他只想尽可能多陪在她身边,哪怕多一分一秒也好。

秦屿情不自禁地来到了乔月灵房门前,正当他想敲门。

却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阵暧昧的声响,似愉悦似痛苦,犹如一根根钢针,将他雀跃的心脏扎的鲜血淋漓。

他不是傻子,里面在进行什么显而易见。

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秦屿本来就虚弱的身体剧烈一晃,瘫软在了墙边。

他从未如此刻那般,清醒地意识到,乔月灵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说会守着他的姐姐了。

她已经完全属于另一个男人。

而他的爱对于乔月灵来说,根本见不得光,是一种打扰。

秦屿艰难地直起身体,正准备离开。

房门却猛地被人推开了。

他一抬眼,就看见周期白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浴袍,裸露的胸膛上遍布暧昧的痕迹。

牙印,抓痕,吻痕交错着,足以窥见刚才的情事有多么激烈。

秦屿的双眼被这些痕迹刺痛,连忙低下眼不敢多看,想要逃离。

周期白却不肯放过他,一把抓住秦屿的手腕,故意扬高了声音,做出十分惊讶的样子。

“秦屿,你怎么会在这儿?在门口听了多久?”

秦屿来不及挣脱,下一秒,乔月灵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穿着和周期白同款的浴袍,脖颈处带着同样暧昧的痕迹。

看向秦屿的眼睛冷的能结冰。

“秦屿,你恶不恶心?连偷听别人房事都做的出来!”


第三章

“我没有。”秦屿慌乱地解释着:“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到你车停在门口,所以想来找你。我没有想到会......”

秦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乔月灵不耐地打断了:“够了!秦屿你都二十二岁了,是个成年人了,动不动来找我算怎么一回事?”

“拜托你搞清楚,我是有未婚夫的人!今天你能做出偷听的变态事情,明天还能做出什么?”

她冷酷地下达了命令:“你搬出去吧。”

看着乔月灵没有一丝温度的脸,秦屿的心沉了下来,不再多做解释辩驳。

闷闷地应了一声:“好。”

如果这是她想要的,那么他选择成全。

在乔月灵的预想中,秦屿会找很多借口不搬出去,亦或者和她哭闹,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平静地接受了。

一时间看着秦屿的眼神都染上几分诧异。

“好了月灵,你不要这么凶。小屿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就算是......也可以理解的。不至于让他搬出去呀。”周期白将乔月灵搂入怀中,劝说道。

“何况小屿是你收养了这么多年的弟弟,我作为他的姐夫也想和他好好相处。”

他故意将“弟弟”和“姐夫”几个字眼咬得很重,看向秦屿的眼神也充满了挑衅。

浑然未知的乔月灵却只觉得周期白善解人意,点了点头道:“好吧,那都听你的。”

说着乔月灵警告地看了秦屿一眼。

“现在你能留下,都是因为期白帮你说话。下次再做出这样的事情,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我和期白马上就要结婚了,以后期白就是这里的男主人,你要向尊敬我一样尊重他,听见没有?”

见周期白短短几句话就瞬间改变了乔月灵的想法,秦屿的心中更是苦涩不已。

只能在心中拼命警告自己,周期白是乔月灵的未婚夫,乔月灵的所爱之人。

对于爱的人,乔月灵一向都很好。

他没有资格难过。

月灵在这么多年已经给了自己很多温暖,现在只要她幸福,那怎么样都没关系。

“好,我知道了,我会像尊重姐姐一样尊敬姐夫,不惹他生气。”

秦屿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冷静地响起,好像脱离了自己的肉体。

很干脆的姐姐、姐夫,这两个陌生的称呼却让乔月灵僵了一瞬。

她直直地看向秦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也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慌乱。

乔月灵强压下心口的窒闷,神色淡淡道:“你最好说到做到,不要再整什么幺蛾子。”

秦屿点了点头,正向离开,却被周期白一把拉住了。

他还来不及反应,手上的协议书就被周期白抢了过去。

“还给我!”

秦屿慌乱地想拿回来。

协议书里不仅仅包括捐献内容,还包含了他的身体状况。

他不想乔月灵知道,给她带来哪怕一丝的困扰。

可秦屿越是表现的这样慌乱,周期白越不肯给他了。

直接躲闪到一旁拿着协议书看了起来。

在看完内容后,周期白笑意更深。

“小屿,我知道我的出现给你一种月灵被抢走的感觉,你想吸引月灵的目光。可也不能通过这种手段呀?”

他无奈地看着秦屿,就像是成熟的长辈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秦屿又在闹什么?”

闻言,乔月灵不假思索地斥责了一句。

秦屿还来不及阻住,便从周期白手里接过了这份协议......


第四章

乔月灵的目光紧紧盯着这份协议,像要盯出一个洞来。

她看协议的几分钟,对于秦屿来说却漫长的犹如一个世纪。

他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在脑海中闪过无数种乔月灵知道了这一切后会出现的反应。

担忧的,心痛的,亦或者是不在意。

可秦屿万万没想到,她会是怀疑的。

乔月灵拧着眉头,有些烦躁地看着秦屿:“为了争宠,你都已经不择手段到这个份上了吗?连病情和捐献协议都能伪造?”

“谁不知道你最怕疼,编造谎话也不编个好点的。”

乔月灵说的没错,秦屿很怕疼,因为他的痛觉神经比一般人要敏锐的多。

普通人能感知到的疼痛,在秦屿身上会放大三到五倍。

小时候跌倒在石子路上,都能哭很久,要乔月灵各种哄。

可现在,明明胃里疼的像是有尖刀在翻搅,秦屿还是努力扬起微笑,除了脸色比较苍白外,竟然看不出一丝异样。

因为他知道,乔月灵已经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宠着他了。

只有被人在乎,才有资格哭,有资格喊疼。

现在,就算白纸黑字的协议放在她面前,她也只认为是自己争宠吃醋的手段。

秦屿索性也不辩解了,扯了扯苍白的唇,轻声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这样也好,乔月灵认为他是伪造病情争风吃醋,至少不会因为他的离去而伤心。

可以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去。

自她和周期白交往以来,这已经不知道是秦屿第几次道歉了。

听到秦屿就这样承认了,乔月灵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秦屿竟然为了吃醋变成了这副模样。

但到底还是在意秦屿的身体,乔月灵攥着协议书冷声道:“不管怎么样,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再确认下。”

去医院所有的一切都会暴露,自己胃癌晚期就再也瞒不过去了。

秦屿有些抗拒:“不用了姐姐,我没有生病。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在想抢夺你的注意力才想出了这招。”

她厌烦他没有关系,至少,不会因为生离死别而难过。

可乔月灵却不肯相信,执着地要带他去医院。

“弟弟,你就听月灵的吧。月灵把你当亲弟弟对待的,检查结果没问题,我们才能放心呀。”

周期白隐藏在眼镜下的目光一闪,温声道:“正好我在私立医院有认识的人,检查很快的,不用排队。”

于是,秦屿便不容置疑地被带到了医院。

怀揣着忐忑地心情做了全套的检查。

几个小时候,在听到报告单出来的时候,秦屿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隐瞒的病情最终还是要被发现了,一时间秦屿不知该如何面对乔月灵。

他毕竟和乔月灵有十年的感情,对于他的死,乔月灵会痛苦难过吗?

亦或者是有了爱人,嫌恶他见不得光的爱恋,对于他的死只觉得解脱?

在乔月灵接过报告单的时候,秦屿的脑海中思绪纷杂,心脏更是几乎要跳出喉咙口。

犹如一位等待着审判的罪犯,而面前的女人便是他唯一的判官。

下一秒,伴随着一阵风,狠厉的一巴掌落在了秦屿的脸上,打破了他所有的思绪。


第五章

乔月灵阴沉着脸,咬牙切齿道:“秦屿,你压根没病!竟然真能想出这样的招数!拿自己的生死开玩笑!”

“一向正直善良的老师和师公,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孩子?”

“秦屿,你现在陌生到我都不认识你了?阴暗善妒,不择手段!要是老师和师公地下有知,也会以你为耻!”

字字句句如利刃般,将秦屿凌迟。

秦屿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一时间不知道是身体更疼,还是心脏更疼了。

正因为朝夕相处了十年,她了解他,所以知道刀往哪里扎最疼。

曾经她将处于父母阴霾中的秦屿紧紧抱住,一遍遍安慰:“小屿,这不是你的错。你要好好长大,我相信你会成为他们的骄傲。”

如今,她站在周期白身边,对着他怒目而视,说他是父母的耻辱。

秦屿的身体不由一晃,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在尖锐的话语中被抽空。

原来,在乔月灵心里,他现在已经这样不堪。

可是,他的确得了胃癌,乔月灵怎么会在看了报告说自己没病?

秦屿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将视线对准周期白。

果然看到了男人得意的笑脸。

是周期白搞的鬼!怪不得这么殷勤地给乔月灵推荐医院。

而这个始作俑者还在一旁假惺惺地劝道:“月灵,你不要再跟小屿生气了,他毕竟年岁尚小,小孩子心性。他只是太在乎你了。”

周期白的话像是触碰到了乔月灵心里某个角落,她的神色阴沉无比。

“二十二岁了,有这么大的孩子吗?我会快点找房子让他搬出去的。我们结婚了他住在这儿也不方便。”

这回周期白没再多劝,红了脸,欲盖弥彰道:“确实,如果遇到昨晚那样的情况......我们结婚后肯定......”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几乎都停留在秦屿身上,带着恶意和挑衅。

不得不说,他成功了。

秦屿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关于昨晚的记忆,似愉悦似痛苦的吟哦声,暧昧的红痕......

一下子,秦屿原本就惨白的脸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其实他很想说不用给自己找房子了,因为他本来就时日无多了,不用多费这个功夫。

但说出来,又怕乔月灵认为他是不想搬出去而使手段了,一时间也没有再多费口舌。

只平静地应声道:“好。”

在最后的岁月中,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成全。

从医院回到家后,周期白撒娇着说饿了,想吃乔月灵做的饭。

女人甚至不用周期白开口,便主动道:“还是吃那老三样吗?”

在得到肯定后,二话不说进了厨房。

理智上秦屿知道,周期白才是乔月灵的未婚夫,是她爱的人。

她了解他的口味,为他洗手作汤羹是很正常的。

可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弥漫上一片苦涩。

乔月灵在厨房忙活,油烟机的声音嗡嗡作响时,周期白抱着双臂,缓缓靠近秦屿,眉眼间满是嘲讽和恶意。

与乔月灵在场时温文儒雅的样子截然不同。

“秦屿,你听见我和乔月灵缠绵,看着我们这么如胶似漆,心里肯定很痛苦吧?”

不知道周期白是怎么知道自己对月灵的情感。

可秦屿潜意识不想给乔月灵带来麻烦,闻言立马低垂着眼眸,摇了摇头:“没有。”

“别狡辩了。”周期白嘲讽地笑了一声。

“秦屿,你是不是变态啊?乔月灵比你大整整八岁,你都能产生这样的心思。真是恶心的要吐了!”

恶心,变态......

原来他对于乔月灵的感情是这样见不得光,遭人唾弃的。

怪不得乔月灵在得知自己的心意后,这样厌恶他。

秦屿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无情撕裂开了,冷风不断往里灌,整个人都处于寒意之中。

“是什么样的爸妈才能生出你这样的败类啊?怪不得这么早死了,也是上天开了眼。”

说他没事,可是去世的父母一直是秦屿心中的逆鳞。

秦屿红了眼,怒气中烧之下一把扼住周期白的脖子,恨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啊,你父母死的活该!”

在周期白话音落下那瞬间,秦屿扬起拳头就往周期白脸上砸去。

周期白并没有反抗,刚才还嚣张的神色立马变得委屈。

下一秒,秦屿就听见了乔月灵尖利的叫声。

“秦屿,你做什么?!”


第六章

周期白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眼眶湿润地看向乔月灵。

“月灵,我刚才只是在和小屿说我们之间恋爱的一些趣事,还有婚礼的安排策划,我不知道为什么小屿在听到这些后突然就很生气。”

“是不是......我不该说这些的?也都怪我,我只是太想分享我们的幸福了。”

周期白的话一下子就把事情往秦屿吃醋的方向引。

将秦屿塑造成一个觊觎姐姐,心思阴暗而不停作妖的丑恶之人。

乔月灵一听,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不是这样的,是他不仅骂我,还辱骂我的父母!”

秦屿只觉得憋闷又委屈,眼睛直直地看向乔月灵。

彼此陪伴了十年,她应当知道父母对于秦屿的重要性的。

他也绝对不可能拿这事儿做文章。

周期白露出了十分无奈的笑:“我压根不认识小屿的父母,又以什么理由辱骂他们呢?小屿,我知道你很介意我的存在,可也不能这样污蔑我呀。”

涉及到父母,秦屿不再退让,也顾不得考虑太多,脱口而出道:“因为你觉得我对月灵姐存在心思,所以......”

“够了!”像是被某些话语扎中,乔月灵神色晦暗地打断了这场争执。

“秦屿,和期白道歉!”

她竟然一点也不相信他,真觉得他会拿父母的死来作为争风吃醋的手段吗?

我没有做的事情,为什么要道歉?该道歉的人是周期白!”秦屿的心一冷,强忍住想哭的冲动,坚持说道。

“期白不像你一样心思深沉,手段百出。秦屿,这些年我真是太宠你了,才将你养成这样骄纵、不知悔改的性子。”

乔月灵看向秦屿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今天你让期白受了委屈,要是再不认错,就关禁闭好好反省!”

乔月灵向来是这样,对自己偏爱的人百般维护,交付全部的信任。

从前,秦屿一直是她偏爱的人,无论外面的人说秦屿多少坏话,乔月灵都丝毫不动摇。

秦屿也曾奇怪地问乔月灵:“月灵,你就这么相信我吗?万一我真的是他们口中说的那样呢?”

乔月灵宠溺地点了点他的鼻子:“因为我在乎你呀,不管外界的声音怎么样,我只听你说。”

这曾经灵秦屿感到非常温暖。

可现在,被偏爱的人却成了周期白。

她只相信周期白,对于他,则是打上心思阴暗,手段频出的标签。

她甚至不惜以关禁闭的方式惩罚自己,只为了让周期白开心。

乔月灵明明知道的,父母去世后,他极度缺乏安全感,也害怕黑暗。

连睡觉,都要开着灯。

秦屿的心脏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喉咙隐有鲜血的铁锈味。

正是因为了解秦屿的弱点,乔月灵几乎胜券在握道:“你向期白道歉,这次就先算了。”

“我不道歉。”

秦屿难得的固执将乔月灵气的冷笑:“惯得你!那就去禁闭室,我会派人在外面守着,别动什么歪心思。什么时候肯道歉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第七章

禁闭室内暗无天日,连一扇能透光的窗户也没有。

空间逼仄黑暗,空气都是不流通的,充满了腐朽的味道。

秦屿整个人因为恐惧蜷缩成一团,额头上满是冷汗。

那些不愿意想起的回忆席卷了他的大脑。

阴暗的下雨天,惨烈的车祸,两具血淋淋的尸体......

幼小的秦屿崩溃地大哭,撕心裂肺地叫喊着爸爸妈妈,可是他们似乎永久沉睡了过去,再也没有人回应他了。

胃是情绪器官一点儿也没错。

在强烈的负面情绪下,胃部开始痉挛,像是有无数把刀子在里面不停地翻搅,疼的秦屿在地上打滚,一口口鲜血从口中溢出。

已经是胃癌晚期,秦屿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可他不能在这里死去。

他还有很多没有完成的事。

终于,秦屿奋力地伸出手,疯了似地拍打着门。

“我......我道歉。”

虚弱之下的嗓音无比沙哑。

他喊了一遍又一遍,手指也在不断拍打下,在门上留下蜿蜒的血迹。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终于被打开。

保姆张妈看到秦屿满是鲜血的狼狈模样吓了一跳。

“先生您这又是何苦呢?您不该和小姐犟的,她向来说一不二。”

毕竟是和秦屿相处多年,张妈看到秦屿苍白痛苦的样子,也有些心疼。

“我现在就去找乔小姐,将您送到医院去。”

说着,张妈急匆匆地就要去找乔月灵。

“别,张妈。算我求你了,这件事不要告诉月灵姐。扶我去房间就好,里面有止疼药。”虚弱的秦屿吃力地拽住了张妈的手,哀求道。

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秦屿再清楚不过了。

已经是胃癌晚期,就算送到医院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更何况,他不想让乔月灵知道。

现在乔月灵身边已经有了能让她幸福的人,他的存在就是个累赘,只会令她生厌。

就让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离开吧。

张妈看着秦屿极力哀求的样子,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答应了。

回到房间,看着明亮的灯光,秦屿终于有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他颤抖地掏出抽屉里的止疼药,倒出了一把吞了下去,胃部依旧在一阵翻滚。

秦屿忍不住跑到厕所,扶住马桶吐了起来。

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只有酸水混杂着黑红的血液。

好疼,真的好疼,止疼药压根无济于事。

秦屿将嘴唇咬出血了,才勉强压抑住一声声痛呼。

没事的,他不断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很快,就要解脱了。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传来,让处于痛苦中的秦屿一惊。

幸好他在进来的时候锁了门,秦屿连忙在水龙头前冲刷了血迹,才踉跄地过去开了门。

“锁着门干什么?不是答应要道歉吗?”

刚出口质问的乔月灵看见脸色惨白的秦屿,一时间也有些怔愣。

“你......怎么了?”

乔月灵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她有多久没看见过这样的秦屿了。

眼神破碎,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机,对这个世间毫无眷恋。


第八章

秦屿没有回答乔月灵的话,只平静地对着周期白弯下了腰,毕恭毕敬道:“对不起姐夫,是我的错,请您原谅。”

明明是她想要的结果,可是看着一向骄傲的秦屿这样卑微,乔月灵心中很不是滋味。

姐夫?他竟然轻描淡写地接受了这个称呼。

乔月灵的心脏像是被什么重石堵住了,窒闷不已。

“没事的小屿,马上我们都是一家人了,这些小事儿我没放在心上。”

周期白亲密地搂着乔月灵的腰,脸上的笑容得意极了:“只是你姐姐觉得我受委屈了,心疼我,才让你道歉要个态度。”

“三天后就是我和月灵的婚礼了,还有很多事儿要筹办,小屿你能来帮忙吗?月灵也说,你心细能干,有了你我们肯定能省不少功夫。”

周期白的眼里满是恶意,已经在期待着秦屿露出心痛难过的神情了。

听到周期白的话,乔月灵心里升起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

她紧紧地盯着秦屿,生怕错过他脸上的表情。

可令他们惊讶的是,秦屿只淡然地应了声好。

仿佛,他真的对乔月灵没有任何爱恋。

其实,秦屿的心早已千疮百孔,只是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想要乔月灵幸福而已。

......

在接下来的时间,秦屿陪着他们去挑选婚纱照成片。

只因为周期白一句:“小屿,你比我和月灵小八岁呢,年轻人走在时尚前沿,肯定比我们眼光好,快给我们参考参考。”

那一张张姿势各异的照片,或是紧密依偎,或是甜蜜拥吻,化作了一根根尖锐的刺扎进秦屿的心脏,留下鲜血淋漓。

可他什么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克制着心痛客观地帮忙挑选。

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亲手挑选的婚纱照代替了原本他和乔月灵的合照,被挂在了客厅的墙上。

他帮着他们誊写请柬,只因为周期白一句:“小屿,我听月灵说你字写的很好,婚礼请柬就拜托你了。”

婚礼伴手礼和细节策划也都全权交给了秦屿。

多么残忍啊,他亲手筹办了心爱之人和另一个男人的婚礼,哪怕再心如刀割,也只能隐忍。

因为他的爱,在乔月灵眼里是不堪的。

她不屑,甚至厌恶。

婚礼举办的前一天,秦屿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乔月灵提了要求。

“姐姐,你能陪我去再看一眼爸爸妈妈吗?”

担心乔月灵认为自己又生出了什么不轨的心思,秦屿急忙补充道:“傍晚六点再去,那时候婚礼仪式已经结束了。”

看着面前少年卑微哀求的样子,乔月灵到底还是心软地应下了:“好。”

她话锋一转:“只是你明天不能胡闹,如果坏了我和期白的婚礼,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放心吧姐姐,我是真心祝福你和期白哥的,以后我也不会再爱你。”秦屿望着乔月灵的眼睛,无比真诚地说。

秦屿没有撒谎,他没有以后了,在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爱意也会停止吧?

听着秦屿的祝福,一声声划破暧昧边界的姐姐,乔月灵心脏一痛,有种将要失去什么重要东西的恐慌感。

可长期练就的克制冷静,让她没有做出任何失态的行为。

一夜未眠,心痛伴随着胃部的剧烈抽搐,到底还是煎熬到了乔月灵婚礼当天。

乔月灵本来就漂亮,穿着一身隆重的定制婚纱,更是显得美艳逼人。

秦屿贪婪又克制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似乎要将女人的样子牢牢刻在心底。

这是他的月灵姐姐,也是陪伴了他十年之久,给了他无数温暖的人啊。

他以弟弟的身份将月灵姐姐送到了周期白手里,今后的岁月里,望她幸福安康,顺遂无忧。

而他会化作天上的星辰,守护她。

参加完婚礼后,秦屿来到了父母的墓地前。

最后的弥留时光,他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他们说。

他想说,爸爸妈妈,我很想你们,不过马上我们就能团聚了。

爸爸妈妈,我真的好爱月灵姐姐,可是她不爱我,甚至觉得我的爱很恶心,原来这就是心痛的滋味啊。

不过是我自己太贪心了,那十年月灵姐姐已经对我很好了,她是个很好的人,只是不爱我而已,如果你们在天有灵可不可以保护她?

时间一点点消逝,秦屿胃部的疼痛到达了顶峰,他吐出一口又一口鲜血,好像怎么也止不住。

可是答应他会来的乔月灵还是迟迟没有来。

这时,手机响了,秦屿原本灰暗绝望的眼睛,燃起了一丝亮光。

撑着最后一口气,艰难地划动手机屏幕,只发现两条短信。

一条来自乔月灵:“秦屿,我下次再陪你去墓地吧,现在不方便,机会多得是,你不要因为这事儿跟我闹脾气。”

另一条则来自周期白:“秦屿,只要有我在,乔月灵永远都会选择我,你又输了,真可怜!”

他配了一张图,是他和乔月灵十指紧扣的照片,白皙劲瘦的手腕上戴着一只手镯,手镯不是很新,带着几分岁月的痕迹。

那是秦屿爸爸妈妈的遗物,是让秦屿给心爱之人的。

秦屿给了乔月灵,而她竟然转赠给了周期白。

“月灵姐,你真的好爱他,爱到可以把我最珍贵的东西毫不犹豫地转赠给他,爱到可以为他失约,哪怕我这么卑微的请求。”

“只是你说错了,机会不是多的是,我们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秦屿无力地倒在墓地前,慢慢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