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茂为何辞职？

▮ 2024年10月1日，日本新任自民党总裁石破茂出任日本首相。 图： 首相官邸

9月7日下午，日本首相石破茂通过多名周边人士对外透露了辞职意向。晚上6点，他主持了长达50分钟的临时记者会，对辞职原因进行了说明。石破茂表示，还有许多“未竟之志”，不得已作出了辞职的艰难决定。两天前，石破茂刚刚向特朗普发出了访日邀请——

日美关税谈判告一段落

根据石破茂在7日记者会上的发言，日美关税谈判告一段落是他决定辞职的一个先决条件。

美东时间9月4日，白宫就今年7月与日本磋商的关税事宜签署正式文件，将美国进口日本商品的关税明确为15%。乘用车等日本支柱性出口产品的关税从特朗普上台后的27.5%降至15%，避免了最坏的结果。

▮ 9月7日晚间，石破茂在临时记者会上宣布辞职。

石破茂称一直“将与美国的关税谈判视为本届政府的工作”。他说，“如今这一工作已取得阶段性成果。这正是我让贤于后辈的合适时机”。他还补充说，在新任总裁选出之前，将对国民继续履行应尽责任。

不过，关税落地仅为石破茂的辞职提供了台阶，并非其辞职的根本原因。根据TBS电视台，多名日本政府内人士透露，石破茂自7月败选至今一直在“全力寻找留任的可能性”。直至前几天关税谈判落地时，他还致信特朗普邀请后者访日，这不像一个想好要辞职的首相所为。

多种迹象表明，辞职的决定是石破茂在几十个小时内仓促作出的。石破茂辞职是为了平息自民党内的逼宫大潮，避免造成更大分裂。

“避免党内分裂”

自7月参院选举中自民党大败以来，自民党内部要求石破下台的呼声日渐高涨，也不时传出 石破茂或将辞职 的消息。这两天，日本政坛来到这样一个节点：如果石破茂再不辞职，就要逼自民党全体议员将谁支持他、谁不支持他写在脸上。这就是他们担忧的“分裂”。

9月2日，自民党总裁选举管理委员会就是否要重新选举启动正式调查，有消息称结果最快将在8日即明天晚间公布。根据自民党党章，在本届总裁任期届满前，如果有超半数的自民党国会议员和超过半数的地方联合会代表都提出要求重新选举，就可以启动提前选举。

这份调查动向如何，在公布之前外界不得而知，但多家媒体发起的调查均显示，提前重新选举几乎已成定局。根据富士新闻网，截至7日0时，明确表态要求重选的自民党国会议员在295名受访者中达到了131人，比8月下旬调查时激增50多人，且还在不断增长。如果石破茂愿意顺势辞职，就可以取消提前选举，从而避免自民党内必将通过表决产生的“石破派”和“反石破派”的决定性割裂。

还有一点是更加心照不宣的：如果新总裁的诞生是通过正常选举，而不是“逼宫政变”的结果，自民党在面子上更加容易接受。此外，尽管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如果走到解散众议院的地步，下一个上台的，还未必是自民党成员。

在这个意义上，今天是石破茂为日本自民党保全面子的“最后机会”。在他之前，森喜朗、福田康夫、菅义伟等众多前自民党总裁兼日本首相，都曾在不同的情境中作出类似决断，其中有人明言辞职是为了“挽救政党”。

随着记者会召开，日本 自民党内如释重负。 一名高层对NHK表示：石破首相在今天公开辞职决议，是英明决断。也有前阁僚人士对TBS说：要平息如今的混乱局面，这就是石破茂的唯一出路。

最后一根稻草

9月6日晚间，石破茂在首相官邸先后会见了日本自民党副总裁菅义伟和农林水产大臣 小泉进次郎 。事后，《朝日新闻》的论者称这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次谈话内容并未公开。有知情人士对《时事新闻》透露说，“小泉传达了希望首相主动退位的意向”。TBS电视台则分析说，菅义伟可能会通过自身主动辞职的经历，向石破茂施压。对是否支持提前选举，小泉在公开场合坚持不予置评。不过他在9月3日曾就此事对媒体公开评论说，“没有什么比（党内）团结一致的环境更重要”，间接明确了他的立场。

还有许多隐性压力。9月2日，日本自民党发表了7月参院选举的总结报告书，其中，自民党干事长森山裕、政调会长小野寺五典、总务会长铃木俊一、选举对策委员长木原诚二4人表明了辞职意向，称要为参院选举失败承担责任。事实上，除了麻生派等部分明确反对石破的派系，自民党内多数核心成员从未激烈逼宫，但有人“以身作则”，用辞职向石破茂进行了表态。

▮2024年9月 27日，石破茂在社交媒体上宣布当选自民党总裁。图： X @ishibashigeru

7日的记者会上，石破茂多次向日本国民致歉。他说，最大的遗憾就是“未能消除民众的政治不信任感”。

石破茂出任日本首相的重要背景是自民党的政治资金丑闻，当时，他的无派阀身份和略显边缘的定位赢得了日本民众的好感。上任后，石破内阁主持部分涉事自民党议员和团伙退还了资金；同时出台了新的《政治资金规正法》，在其中明确纳入第三方监督机构。不过，这依旧无法改变自民党在去年秋天到今年夏天， 众参两院选举中皆惨败 的事实。

石破茂也坦言了这一持续的“少数派政府”身份对他的限制。他的发言十分委婉，但外界依旧能听出，他上任至今无法贯彻自己的任何主张，是在多个势力之间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的结果。石破茂说：“如今看来，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石破之后，不知谁会到来。明天起，自民党内将开始激烈的角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