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系菜鸟掉马甲:我在永乐大阅兵现场被火箭弹幕刷屏!

发布时间:2025-09-06 04:00  浏览量:1

穿越成帖木儿使臣:我在大明阅兵现场三观尽碎

一觉醒来,我成了帖木儿帝国使团文书哈桑。

看着同行使臣嘲笑明朝弱不禁风的样子,我内心疯狂吐槽:

“老板帖木儿的骨灰都凉透十三年了,你们还搁这儿做梦东征呢?”

直到朱棣邀请我们观看一场“小型狩猎”。

十万明军铁甲如林,火炮轰鸣震天,“一窝蜂”火箭弹幕遮蔽了天空。

身边原本桀骜不驯的将军喃喃自语:

“天啊……帖木儿陛下死得正是时候……”

一罐冰镇可乐精准地泼在了我那台服役五年、键盘包浆的老爷笔记本上。屏幕在滋啦一声不甘的呻吟后,彻底熄灭了最后一点光芒,连同我那篇写到凌晨三点、关乎毕业命运的《帖木儿帝国东征战略得失考》一起,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我淦啊!” 我的哀嚎刚冲出喉咙,眼前便是天旋地转。仿佛被塞进了一台高速运转的甩干机,骨头缝里都在尖叫。等这股恐怖的搅动感终于平息,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气味率先钻入鼻腔——皮革、牲畜、汗水和某种浓烈香料混合在一起的、极其原始的“男人味”。

视野渐渐清晰:粗糙的深棕色驼峰在眼前有节奏地晃动,身下是硬邦邦的驼鞍,硌得我屁股生疼。低头一看,一身从未见过的、料子摸着还不错但款式极其陌生的深红色长袍罩在身上,腰间束着条宽大的、缀着奇怪纹饰的腰带。脚上蹬着一双硬邦邦的皮靴。抬起手,皮肤倒是白皙了些,但指关节粗大,指甲缝里还嵌着可疑的黑泥——这绝不是一双握笔写论文的手该有的模样。

“嘿,哈桑!发什么呆呢?是被这大漠的风沙迷了眼,还是在琢磨怎么写你那本子?”

一个粗犷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我僵硬地扭过头,一个裹着厚厚缠头、留着浓密卷曲大胡子、皮肤黝黑发亮的中亚壮汉正咧着嘴对我笑,露出一口白得晃眼的牙。他骑着一匹同样高大的骆驼,腰间别着弯刀。

哈桑?他在叫我?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像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进我的脑海。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前发黑,几乎从骆驼上栽下去。

我叫……哈桑?22岁?帖木儿帝国使团的随行文书?粗通中文?此刻是……回历多少年来着?换算成公元……1421年?!我们正沿着河西走廊,往一个叫“大明”的帝国的首都前进。带队的是帝国宰相阿尔都沙大人,副使是那个传说中以勇猛闻名的将军盖苏耶丁!

我穿越了?!还是穿到了帖木儿帝国试图东征明朝,结果老板半路嗝屁、只能硬着头皮去“朝贡”的倒霉使团里,成了一个苦逼文书?

“哈桑?”那壮汉见我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催动骆驼靠近了些,声音带着关切,“你没事吧?是不是被这该死的日头晒晕了?”

“没……没事,阿里木大哥,” 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脑子里关于这个同伴的信息自动浮现,“就是……有点累。” 我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打起精神来,小子!” 阿里木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差点把我拍下骆驼,“好好记录!把明朝人的弱点都记下来!等我们的大军一到,让他们瞧瞧什么叫真正的铁骑!那些明朝人,怕是看到我们的战马扬起的尘土,就要吓得尿裤子逃命了吧!哈哈哈!” 他豪迈的笑声在驼队里引起一片附和。

我机械地应付着,内心却在疯狂刷屏:

“大哥!醒醒啊!你们老板帖木儿大帝的坟头草都三米高了!他老人家1405年就在东征的路上病逝了啊喂!历史上这次所谓的‘东征’压根就没打起来!我们现在是去朝贡!朝贡懂吗?就是去装孙子!还记明朝的弱点?我看你们是急着给自己记墓志铭吧!”

驼铃声声,伴着使团成员们充满优越感的议论,一路向东。他们谈论着明朝军队如何不堪一击,幻想着帖木儿铁骑如何像在西亚和印度那样摧枯拉朽,仿佛明帝国只是他们砧板上的一块肥肉。我听着这些议论,看着这群沉浸在迷之自信里的壮汉们,内心只有两个字:崩溃。

当那座雄踞于灰黄色山脉隘口、仿佛由大地本身生长出来的巨大关城——嘉峪关,终于在漫天风沙中显露出它沉默而威严的轮廓时,我们这支六百人的使团队伍,在它面前渺小得如同一队迷途的蚂蚁。

“看!那就是明人的关隘?” 队伍前方,副使盖苏耶丁将军眯起锐利的鹰眼,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城墙倒是修得高了些。不过,在真正的勇士面前,不过是土坯墙而已。”

“盖苏耶丁大人说的是,”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等我们大军……”

“轰隆隆——”

他话音未落,一阵低沉而整齐的轰鸣声猛地从关城方向传来,盖过了风声驼铃。紧接着,关门轰然洞开,如同巨兽张开了大口。

一片移动的钢铁丛林,从关内沉稳而迅捷地涌了出来!

清一色的高大战马,覆盖着打磨得锃亮的暗色铁甲,在正午偏斜的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马背上的骑士,全身包裹在同样制式的金属铠甲里,头戴红缨凤翅盔,只露出一双双沉静而锐利的眼睛。他们手持长枪,背负强弓硬弩,腰悬马刀。动作整齐划一,甚至连马匹抬蹄落蹄的节奏都几乎一致。数千具甲胄摩擦撞击,汇成一股令人牙酸的金属浪潮声。

更恐怖的是,这支庞大的骑兵队伍在出关、列阵、转向、完成对使团看似“护送”实则包围的整个过程,迅疾如风,却又肃然无声。除了马蹄踏地和甲胄碰撞的低沉轰鸣,竟无一人喧哗,无一声马嘶。那是一种训练到骨子里的、令人窒息的纪律感。

六百人?对六千?我看着眼前这支沉默的钢铁洪流,再瞄一眼自家使团那些虽然剽悍但装备五花八门、此刻脸上写满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惊惶的同伴们,第一次如此直观地体会到什么叫“降维打击”。

一名身着华丽山文甲、头盔上红缨格外鲜艳的明朝将领策马越众而出。他面容刚毅,目光如电,精准地扫向使团核心——宰相阿尔都沙大人所在的骆驼。令人震惊的是,他开口竟是流利而标准的波斯语,声音洪亮,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使团成员的耳中:

“奉大明永乐皇帝陛下谕旨,甘肃总兵官宋晟,特率所部,迎候帖木儿帝国贵宾入关!一路舟车劳顿,请随我军前行,定保诸位周全无虞!”

整个使团队伍,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阿里木那口白牙忘了收回去,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驼峰,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那位宋将军。盖苏耶丁将军脸上的轻蔑早已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和凝重,握着缰绳的手背上青筋都绷了起来。连一向深沉的宰相阿尔都沙大人,虽然面色尚能维持平静,但微微收紧的下颌线,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淦!” 我在内心发出无声的咆哮,差点从骆驼背上滚下去,“明朝总兵官会说波斯语?!这么溜?!这特么和我通宵查的论文资料说的不一样啊!史书没提这茬啊!”

接下来的行程,彻底颠覆了使团成员们对明朝“野蛮落后、虐待异族”的刻板想象。

离开嘉峪关,沿着河西走廊东行,每经过一处重要的军镇、卫所,总有身着官服的军官前来接待。令人惊讶的是,这些军官中,竟有不少是蒙古族或回族的面孔!他们操着流利的蒙语或波斯语,与使团中的同族军官交谈甚欢,显然在明军中担任着相当重要的职位,待遇也十分优渥。

在一个叫凉州卫的地方,一位名叫阿鲁台的蒙古族指挥使(后来我才知道这名字在草原上意味着什么)设宴款待我们。席间觥筹交错,气氛热烈。盖苏耶丁忍不住试探性地问起待遇。

阿鲁台指挥使哈哈一笑,拍了拍身上精良的铠甲:“陛下天恩浩荡!我等为陛下效力,与汉家儿郎无异!官位俸禄,凭军功本事说话!那些北边还在啃沙子的鞑子们,哼……” 他语气中带着对故主的不屑和对现下地位的满意。

我默默掏出怀里那个用羊皮包裹的简陋记事本(这是我作为“哈桑”的职业工具),用半生不熟的波斯文混合着一些鬼画符般的汉字,艰难地写下:

“Day 1:入嘉峪关。明军接应兵力:约六千精锐甲骑。其装备之精良,军纪之严整,远超前日使团吹嘘之水准。恐怖如斯。将军宋晟,波斯语流利。Day 2:沿途所见,明军重要据点多有蒙古、回回军官担任要职,待遇优渥,忠心耿耿。此点与使团固有认知(明廷虐待异族)严重不符。信息茧房害死人。初步结论:明朝边防力量之厚实,远超本人毕业论文所能想象之极限。此行前途堪忧,生存概率大幅下调。”

当那座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巨城终于完全展露真容时,整个使团,包括我这个“伪古人真现代人”,都陷入了彻底的失语状态。

北京!不,此刻它有一个更震撼的名字——紫禁城!

高耸入云的暗红色宫墙,仿佛从大地深处直接生长出来的巨龙脊背,在秋日略显苍白的阳光下,向着视线尽头连绵铺展,望不到边际。琉璃瓦覆盖的巍峨宫殿群,层层叠叠,如同金色的海浪凝固在云端。那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午门,城楼上的重檐庑殿顶如同巨鹰展翅,睥睨着蝼蚁般的众生。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流淌着熔金般的光泽,汉白玉的基座洁白如雪,庄严得令人窒息。

这绝不是我在纪录片里看到的那种隔着屏幕、带着历史滤镜的影像。这是真实的、立体的、带着无与伦比压迫感的视觉奇观!是人力所能创造的巅峰!一股源自生物本能的渺小感和震撼感,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喉咙发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千言万语汇聚到嘴边,最终只化为一个被我死死咬在唇齿间的词:“卧……槽……”

“这……这就是明人的宫殿?” 阿里木的声音干涩发飘,带着一种世界观崩塌的茫然。

盖苏耶丁将军死死攥着缰绳,指节捏得发白,鹰隼般的锐利目光在那些高耸的城楼、厚重的宫门和宫墙上密密麻麻、闪烁着寒光的垛口上扫过,最终化作一声几乎听不见的、沉重的呼吸。

阿尔都沙宰相则显得更为沉稳,但微微眯起的双眼中,那深藏的震惊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他低声吩咐了一句:“收敛心神,注意仪态,莫要失了国体。”

接见仪式在奉天殿举行。金砖铺地,盘龙金柱高耸入云,龙椅上的皇帝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冕旒垂下的玉珠遮住了部分面容,但那渊渟岳峙的气度,隔着老远都能清晰感受到——这就是永乐大帝朱棣!

各国使节依礼上前,行叩拜大礼。轮到我们帖木儿帝国使团时,宰相阿尔都沙大人上前一步,右手抚胸,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

“外臣阿尔都沙,奉我帖木儿帝国沙哈鲁苏丹之命,觐见大明大皇帝陛下。” 宰相的声音洪亮,不卑不亢,“我帖木儿帝国风俗,不行跪拜之礼,望陛下海涵。”

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擂鼓般狂跳的声音,血液直冲头顶!大哥!入乡随俗懂不懂啊!这可是紫禁城!是朱棣!是那个造反起家、杀伐决断的永乐大帝!你当着各国使节的面拒绝行叩拜礼?这不是打脸,这是往炮口上撞啊!

我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眼角的余光死死瞟向龙椅方向,生怕下一秒就听到“拖出去砍了”的冰冷旨意。阿里木更是吓得腿肚子都在哆嗦。盖苏耶丁将军身体绷得像张拉满的弓,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龙椅上,冕旒后的目光似乎扫过阿尔都沙,也扫过我们这群“不识抬举”的使臣。然后,一个低沉而平静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听不出明显的喜怒:

“帖木儿使臣远道而来,心意已至。礼数小节,朕不介怀。赐座。”

没有雷霆震怒,没有厉声呵斥。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了!

我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咚地一声落回胸腔,差点虚脱。阿尔都沙宰相也明显松了口气,再次躬身:“谢陛下隆恩。”

退下时,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高踞龙椅的身影。朱棣已经转向下一位使节,仿佛刚才那点“小插曲”从未发生。

“这特么就叫格局啊!” 我在内心疯狂呐喊,“真正的帝王气度!跟那些影视剧里动不动就暴跳如雷的皇帝比起来,简直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不服不行!”

朝见结束,我们并没有立刻被赶鸭子上架去看什么“军演”,反而被一群笑容可掬、说话滴水不漏的礼部官员安排上了一趟极其豪华的“大明深度文化观光游”。

路线是精心设计的:山东曲阜(拜孔庙),登泰山(感受“小天下”),河南开封(看前朝故都),然后南下,直抵富庶得流油的江浙地区(苏杭扬三州)。

在曲阜孔庙,面对那历经千年沧桑、庄严肃穆的大成殿和密密麻麻如林的历朝碑刻,阿里木低声嘀咕:“这些读书人的地方,搞这么大阵仗?” 我内心吐槽:“你懂啥,这叫意识形态阵地!比刀把子还重要!”

当我们的官船驶入京杭大运河,两岸的繁华景象真正让使团成员们开始怀疑人生。河面上,大小船只穿梭如织,帆樯林立,运粮的槽船、载客的楼船、小巧的渔船,编织出一幅流动的盛世画卷。运河两岸,屋舍俨然,商铺鳞次栉比。苏州城内,青石板路光可鉴人,河道纵横,石桥如虹。丝绸、瓷器、茶叶、漆器……各色店铺货物琳琅满目,顾客摩肩接踵,操着各种口音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脂粉的甜腻、还有淡淡的茶香和墨香。

“这……这真的是明人的地方?” 一个年轻的使团随从看着运河岸边一个卖水晶包子的摊贩前排起的长队,那包子皮薄得几乎透明,能看到里面鲜美的馅料,蒸腾的热气和香气让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他们……都吃得这么好?”

“何止吃得好,” 我指了指河道里一艘装饰华丽的花船,船头几个衣着光鲜的富商正凭栏饮酒,欣赏着岸边的评弹表演,“看看那丝绸,那瓷器,怕是撒马尔罕王宫里最好的货色也比不上寻常富户用的。”

盖苏耶丁将军眉头紧锁,望着码头上堆积如山的货物和那些指挥若定、打着算盘记账的商人,沉声道:“富庶……太富庶了。这样的地方,打仗消耗得起,也经得起消耗。” 他第一次流露出深深的忧虑。阿尔都沙宰相虽未多言,但眼中审视的光芒愈发凝重。

两个月的“豪华观光团”行程结束,当我们重新回到北京时,使团中那种初来时的骄横之气已经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困惑和隐隐不安的沉默。

刚安顿下来不久,一名礼部官员带着和煦的笑容前来传旨:“陛下有旨,念及贵使远来辛苦,又值秋高气爽,特于明日邀各国使节同往京北怀来,观‘狩猎’之乐,以舒筋骨,共览秋色。”

来了!终于来了!我心头猛地一跳,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怀来!狩猎?!朱棣你管那叫“狩猎”?骗鬼呢!

“狩猎?” 阿里木一听,眼睛倒是亮了一下,疲惫一扫而空,“好好好!打猎好!让明人看看我们草原勇士的骑射功夫!” 他兴奋地搓着手,仿佛找回了点自信。

盖苏耶丁将军也微微颔首,嘴角甚至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显然也把这当成了某种展示武勇的机会。阿尔都沙宰相捋了捋胡须,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但更多的是一种“终于要来了”的凝重。

我默默地看着这群即将迎来三观毁灭性打击的同伴,内心只剩下悲悯和一丝荒诞的兴奋:“狩猎?呵。准备好迎接你们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月吧,伙计们。真正的崩溃,现在才正式开始。”

黎明前的黑暗浓得化不开,我们就被礼部官员从驿馆温暖的被窝里“请”了出来,塞进马车,一路颠簸着向北驶去。深秋的寒气透过车壁缝隙钻进来,冻得人牙齿打颤。阿里木缩在厚厚的毛毯里,睡眼惺忪地抱怨:“天还没亮……打猎这么早?明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马车行进了近两个时辰,天光终于破晓。当马车驶出最后一片稀疏的林地,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如同被巨神踩踏过的平原,铺展在初升朝阳的金红色光辉之下。视线所及,是凝固的海。

钢铁的海洋。

十万!整整十万名身披铁甲的士兵!他们如同大地本身生长出的森林,密密麻麻,沉默地矗立在深秋微寒的晨风里。阳光泼洒下来,在无数冰冷的甲片上跳跃、流淌,汇聚成一片令人无法直视、几乎要灼伤视网膜的金属光海。巨大的各色军旗、绣着龙虎豹熊彪等猛兽的认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森林上空的巨大翅膀。一股无形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杀伐之气,伴随着冰冷的金属气息,弥漫在整个旷野之上,压得人喘不过气。

阿里木的抱怨戛然而止,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急促的喘息。他下意识地抓紧了车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盖苏耶丁将军猛地挺直了脊背,像一头被入侵了领地的猛兽,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他鹰隼般的目光疯狂扫视着那片望不到头的钢铁丛林,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惨白和难以置信的惊骇。握着刀柄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阿尔都沙宰相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随即变得异常缓慢而深长,仿佛每一次吸气都需要极大的力量。他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瞳孔剧烈地收缩着,死死地钉在远处那面高高飘扬的、巨大无朋的明黄色“明”字大旗上。

我坐在车厢角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既感到一种见证历史的巨大兴奋,又被眼前这超越想象的宏伟军容震撼得头皮发麻。十万!真实的十万大军!这阵仗,好莱坞大片都得跪!“崩溃日常”果然名不虚传,开局就是地狱级震撼套餐!

低沉而雄浑的号角声撕裂了沉寂。那凝固的钢铁森林,活了!

没有震天的呐喊,只有一种整齐划一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脚步声。

咚!咚!咚!咚!

如同远古战神的巨锤,沉重地、富有节奏地敲击着大地!整个怀来平原似乎都在随之震颤!首先推进的是主力——“五军营”步兵方阵!士兵们身着统一制式的红色胖袄、罩着锁子甲或札甲,头戴红缨盔或范阳笠(笠上插着标志各营的小旗),手持长枪、刀盾或弓弩。他们排着紧密得几乎水泼不进、针扎不进的队形,迈着完全一致的步伐,如同最精密的齿轮咬合在一起,向前推进。数万人如同一人!

“军容齐整……步调如一……” 我身边的礼部官员,一位姓杨的主事,用带着点官腔但明显自豪的语气介绍道,“此乃我大明步卒根基,五军营将士!” 他指着那如墙而进的巨大方阵,“陛下曾言,‘步伐止齐,乃战阵之本’!”

“天啊……他们……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使团随从失声喃喃,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仿佛踩在他的心尖上。阿里木已经彻底看傻了,只会无意识地重复:“不可能……不可能……”

步兵方阵在推进中不断变换阵型。时而如巨龟(方阵),时而如游鱼(疏阵),时而如张开的鹤翼(雁行),时而化整为零成数个攻守兼备的小队(鸳鸯阵)。变化迅捷而流畅,仿佛一个拥有无数触手的巨大生命体在呼吸、律动。

“这是三才阵!五行阵!” 杨主事如数家珍,指点江山,“步兵战阵,千变万化,存乎一心!”

盖苏耶丁将军死死盯着那些在号令下如臂使指般变幻的阵型,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是识货的,这需要何等恐怖的训练和纪律才能达成?帖木儿帝国引以为傲的步兵阵型与之相比,简直如同孩童的积木游戏!

步兵阵刚过,大地深处传来的震动骤然加剧!由远及近,如同滚雷碾过天际!

“三千营!是三千营!” 杨主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地平线上,黑色的潮线汹涌而来!那是“三千营”的突击骑兵!他们人马俱甲!战马披挂着保护要害的皮甲或鳞甲,骑士们则穿着比步兵更为精良的罩甲或锁子甲。他们如同黑色的闪电,高速奔驰而来,蹄声如雷,卷起漫天烟尘!更令人瞠目的是,在如此恐怖的高速冲锋中,骑士们竟能在马背上完成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娴熟地操控马匹变换方向、迂回包抄,开弓放箭(箭矢精准地射中标靶区域),挥动马刀做出劈砍动作,甚至能在奔驰中完成换马!

“好!好一个‘人马如龙,动若雷霆’!” 杨主事抚掌赞叹,对身边看得魂不附体的使团成员们解释道,“此乃陛下亲卫骁骑,三千营精锐!专司突击、包抄、劫营!昔日元人铁骑纵横天下,如今,这天下最强的铁骑,当属我大明三千营!”

盖苏耶丁将军的脸色已经不是惨白,而是灰败!他是骑兵统帅,太清楚这种在高速运动中保持阵型、协同作战、精准完成战术动作的能力意味着什么!这已经不是“骑射精湛”能形容的,这是把骑兵战术演练到了极致!他引以为傲的帖木儿重骑,在这种怪物面前,恐怕连一个照面都撑不住!

如果说步兵和骑兵的展示已经让使团众人感觉在做噩梦,那么接下来登场的,则彻底将他们拖入了地狱。

那片恐怖的铁甲丛林和奔腾的马潮分开了一条通路。一支规模相对较小,但装备极其诡异的部队缓缓推进到阵前。士兵们穿着轻便的锁子甲或布面甲,推着带轮子的奇怪铁筒,或者扛着类似烧火棍但更长、更粗的铁管。

“神机营!” 杨主事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狂热,“请贵使睁大眼睛,此乃我大明克敌制胜之无上利器!火器之神威!”

轰——!!!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天穹被撕裂的巨响猛地炸开!那不是一道雷声,而是成百上千道雷霆在同一瞬间咆哮!巨大的声浪如同实质的铁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耳膜和胸腔上!我甚至感觉脚下的地面都在呻吟!

使团队伍里瞬间响起一片惊恐的尖叫。阿里木一个趔趄,如果不是死死抓住车框,差点摔倒在地。盖苏耶丁将军身体剧震,骇然抬头。阿尔都沙宰相猛地吸了一口冷气,浑浊的老眼死死盯向前方。

只见神机营阵地上,数十个黑洞洞的炮口喷吐出长达数米的赤红色烈焰和滚滚浓烟!那些被称作“虎威炮”或“大将军炮”的重型怪物,炮身粗壮,固定在巨大的木制炮架上。它们喷射出的不是实心铁球,而是一种恐怖的、会爆炸的玩意儿!

轰隆!轰隆!轰隆!

爆炸点选在远处预设的一片模拟敌军土墙和稀疏木桩区域。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冲天!浓烟翻滚!土石飞溅!坚实的土墙在巨响中如同纸糊般崩塌碎裂!粗大的木桩被拦腰炸断,燃烧着飞上半空!大地在震颤,仿佛末日降临!

“开花弹!” 杨主事的声音在巨大的轰鸣中断断续续,却充满了骄傲,“内藏火药铁渣,落地开花,方圆十丈,人马俱碎!”

“这……这……” 阿里木瘫软在座位上,脸色比死人还难看,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盖苏耶丁将军死死咬着牙关,腮帮子上的肌肉剧烈抽搐,眼中的惊骇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这威力,远超他认知中的任何一种攻城武器!

步兵火器方阵开始了他们的表演。士兵们三人一组:一人持前端带支架的、长管带木托的“火龙枪”瞄准;一人负责填装;一人手持火绳(或使用更先进的火门枪)。伴随着军官的令旗挥下。

砰!砰!砰!砰!

密集如爆豆般的枪声连成一片!虽然单发威力远不如火炮,但胜在射速快、火力持续性好。前方百步外的靶子区域,草人被轻易洞穿撕裂。烟雾弥漫中,那整齐的轮射节奏,显示出一种冷酷高效的杀戮效率。

“步兵利器,火龙枪!” 杨主事高声介绍,“可破重甲!五十步内,铁浮屠亦难挡!骑兵亦有专用火铳,马背上亦可发射!”

盖苏耶丁将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精良的锁子甲,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引以为傲的盔甲,在那种密集的弹丸面前,恐怕不比一层纸强多少。

压轴大戏登场!

数十名神机营士兵推着一种奇怪的多管装置上前。那装置像一个个巨大的蜂巢被固定在木制推车上,每一个“蜂巢”里都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尾部带着羽毛、头部装着铁筒(火药箭)的箭矢。

“此乃‘一窝蜂’!” 杨主事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国之重器,今日破例,请诸使一观!”

令旗狠狠挥

“放!”

随着神机营指挥使一声嘶吼,手持火把的士兵猛地凑近那些黑洞洞的“蜂巢”口。

嗤——!嗤嗤嗤嗤嗤——!!!

那不是箭矢破空的声音,而是无数条燃烧的毒蛇同时发出愤怒的尖啸!刹那间,成百上千支尾部喷吐着橘红色火焰、拖着白色浓烟的火箭,如同被激怒的蜂群,从那些蜂巢般的发射筒中疯狂地喷涌而出!它们撕裂空气,发出令人牙齿发酸的锐响,在天空中划出无数道刺眼、混乱、却又带着诡异美感的惨白轨迹!

火箭的密度太大了!它们互相追逐、交叉、碰撞,像一张由死亡编织成的、瞬间张开的巨大罗网,朝着预定的靶场区域——一片模拟敌军密集阵型、堆放着大量草人和废旧木盾的土坡——狠狠罩了下去!

轰!轰轰轰轰轰!!!

密集到令人崩溃的爆炸声几乎连成了一个持续不断的、撕裂天地的长音!那片靶区瞬间化作一片烈焰翻腾、浓烟冲天的死亡炼狱!火箭爆炸产生的火光此起彼伏,如同地狱之花开满山坡!冲击波裹挟着灼热的金属碎片、燃烧的稻草和泥土,狂暴地向四周席卷!剧烈的震动顺着地面传到我们脚下,马车都在簌簌发抖!空气中瞬间充满了呛人的硝烟味、硫磺味和东西烧焦的糊味!

“啊——!”

“魔鬼!这是魔鬼的武器!”

使节观礼台上,各国使臣再也无法维持所谓的“体面”,爆发出一片惊恐欲绝的尖叫和哭喊!有人瘫软在地,瑟瑟发抖;有人死死抓住身边的同伴,指甲都抠进了肉里;有人双目圆睁,嘴巴大张,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仿佛灵魂都被那恐怖的景象抽走了。

埃及马穆鲁克王朝的使节,一个素以勇武著称的沙漠贵族,此刻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念叨着他们信仰的神祇名字,仿佛在寻求最后的庇护。他身边那位来自奥斯曼帝国的老将军,双手死死抓住观礼台的栏杆,手背青筋虬结,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扭曲,喃喃自语:“火狱……这是打开了火狱的大门……红海……红海绝不能……” 他后面的话被剧烈的咳嗽淹没,显然是被硝烟呛得不轻。

而我们帖木儿使团这边?

阿里木已经完全瘫在了车厢地板上,像一滩烂泥,双手死死抱着脑袋,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嘴里含混不清地呜咽着:“完了……全完了……跑不掉……谁都跑不掉……”

盖苏耶丁将军那挺拔如松的身躯终于垮塌了。他背靠着冰冷的车厢壁,缓缓滑坐下去,头盔歪斜,脸上所有的血色、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勇悍,都被那漫天飞舞的死亡火箭彻底抹去,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茫然的灰败。他失神地望着那片仍在燃烧爆炸、浓烟滚滚的炼狱,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只有离他最近的我才能勉强听清:

“帖木儿陛下……死得……死得真是时候啊……” 这位曾追随帖木儿大帝征战四方、见惯尸山血海的勇将,此刻眼中竟流露出一种近乎虔诚的庆幸。“若陛下……若陛下活着看到这一幕……看到我们引以为傲的大军……像……像那些草人一样……在火海中化为灰烬……他……他一生英名……将……”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仿佛那景象带来的冲击比任何刀剑都要锋利。

宰相阿尔都沙大人,这位老成持重的帝国智囊,此刻也失去了那份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他双手紧紧抓住膝盖上的袍子,指节用力到发白,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微微颤抖着。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片硝烟弥漫、火焰跳跃的焦土,瞳孔深处不再是震惊,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冰冷的清醒。

我?作为唯一的“明白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亲眼目睹这超越时代的、纯粹毁灭性的火力倾泻,心脏依旧被那恐怖的声浪和视觉冲击震得几乎停跳!耳朵里嗡嗡作响,全是火箭掠空的尖啸和爆炸的余音。我下意识地摸向怀里那个羊皮本子,手指僵硬地划拉着,想记录点什么,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几个词在疯狂蹦跶:“密集火力覆盖……饱和打击……区域拒止……这特么是十五世纪?!朱棣你开挂了吧?!”

这场名为“狩猎”,实为“战略摊牌”的超级阅兵,整整持续了一个月。

每一天,都有新的“惊喜”等着各国使节那饱受摧残的神经。

神机营的“火龙车”被推了出来。这玩意儿像个巨大的双轮铁箱,前方伸出数根粗壮的铁管。士兵点燃引信后,铁管内猛地喷出长达数丈、如同恶龙吐息般的炽烈火焰!火焰带着恐怖的呼啸声,瞬间吞噬了前方五十步内模拟的木质拒马和草靶,将它们烧成一片冲天的火墙!灼热的气浪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此乃焚城拔寨、清剿工事之利器!” 杨主事的声音依旧带着那种令人牙酸的骄傲。使节们看着那扭曲跳跃的烈焰,只觉得喉咙发干,仿佛自己的胡子眉毛都要被烤焦了。

工兵部队展示了他们的绝活。在一条模拟的护城河边,他们以令人瞠目的速度架设起数座坚固的浮桥。另一队工兵则像变魔术般,在平地上迅速挖掘出复杂的壕沟体系,并设置鹿砦、铁蒺藜等障碍物,转眼间构筑起一片难以逾越的防御阵地。

“夜不收”们(侦察兵)则展现了他们的幽灵本色。在黄昏时分,他们悄无声息地潜入指定的“敌占区”,进行潜伏、侦察、捕俘、破坏等科目演练。即使使节们瞪大了眼睛,也很难在昏暗的光线和复杂的地形中发现他们的踪迹。一名“被俘”的模拟敌军军官被拖到观礼台前时,还是一脸懵逼的状态,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摸掉哨卡、堵住嘴巴拖走的。

后勤保障更是让人绝望。庞大的炊事营区,数千名伙夫在统一指挥下,仅用不到一个时辰,就蒸出了足够数万人食用的、堆成小山一样的雪白馒头,煮好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大锅肉汤。医疗兵们则熟练地演示战场急救、包扎、甚至简易外科处理(在模拟伤员身上)。这种高效、庞大的后勤组织能力,无声地宣告着:这支军队不仅擅长摧毁,更能持续作战!

一个月,整整三十天的“震撼教育”。

最初几天的惊骇、恐惧、尖叫、瘫软……渐渐麻木了。使团成员们的脸上,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灵魂后的疲惫和一种认命般的沉默。最初的优越感和迷之自信,早已被碾得粉碎,连渣都不剩。

“狩猎”终于结束。我们被带往土木堡附近一座临时搭建、但依旧气势恢宏的行营。永乐皇帝朱棣要再次接见各国使臣。

行营大帐内,气氛庄严肃穆。朱棣端坐龙椅,冕旒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神色各异、但普遍带着敬畏的各国使节。

轮到帖木儿帝国使团上前了。

一个月前,在紫禁城奉天殿,宰相阿尔都沙曾以“我国无此风俗”为由,仅行鞠躬礼,引得满朝侧目。

此刻,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迟疑。

阿尔都沙宰相深吸一口气,原本略显佝偻的腰背挺得笔直,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这位代表着中亚最强大帝国(曾经)尊严的老人,双手提起长袍前摆,动作标准而流畅,双膝一曲,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

咚!

额头结结实实地磕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清晰而沉闷的声响。

“外臣阿尔都沙,率帖木儿帝国使团全体,叩见大明大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甚至可以说是谦卑。

紧接着,他身后的盖苏耶丁将军,这位曾以勇武闻名、心高气傲的帝国悍将,也紧抿着嘴唇,眼神复杂(有屈辱,但更多的是一种认清现实后的臣服),同样干净利落地跪倒叩首,额头触地!动作之标准,姿态之恭顺,与一个月前判若两人!

使团其他成员,包括刚刚从“一窝蜂”阴影里缓过神、腿还有点软的阿里木,也都齐刷刷跟着跪下,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大气不敢喘。

整个使团,动作整齐划一,叩首的虔诚姿态,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行营大帐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其他国家的使臣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有的惊讶,有的了然,有的甚至带着一丝嘲讽。

朱棣冕旒下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他微微抬手,声音平和而充满威仪:“贵使平身。远来辛苦,赐座。”

“谢陛下隆恩!” 阿尔都沙再次叩首,这才在侍从的搀扶下起身,坐回位置。他脸上看不出丝毫尴尬,反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般的坦然。姿态可以放低,但帝国的体面,需要用另一种方式挽回。

坐定后,阿尔都沙宰相再次开口,声音更加诚恳:“启禀陛下,外臣此次东来,奉我沙哈鲁苏丹之命,除朝贡外,特进献名驹十匹。其中一匹纯白神骏,鬃毛如雪,四蹄生风,乃……乃我帝国先主帖木儿大帝生前最钟爱之御用坐骑!”

“噗……” 我坐在角落,差点没绷住笑出声,赶紧用袖子捂住嘴,假装咳嗽。好家伙!这弯转得也太丝滑了吧!一个月前还坚持不行跪礼,现在直接连“帖木儿大帝的御用坐骑”都献出来了?这是把死人的马都拉出来表忠心啊!这政治智慧,这脸皮厚度……宰相大人,您是真·能屈能伸·影帝级表演艺术家!

朱棣显然也听懂了这份“心意”的分量,脸上露出了一丝真正意义上的满意笑容。他微微颔首:“帖木儿乃一代雄主,其御骑,当非凡品。贵国苏丹心意,朕心甚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所有使臣,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朕亦修国书一封,劳烦贵使转呈沙哈鲁苏丹。愿大明与帖木儿帝国,两国臣民,永享太平安乐之福,共享丝路繁华。”

永享太平安乐?共享繁华?我内心的小人疯狂吐槽:朱老板您这潜台词翻译过来就是——“看到朕的肌肉没?乖乖做生意别搞事,包你平安喜乐;敢起歪心思?怀来靶场就是你家祖坟!”

返程的路途,与来时喧嚣自信的气氛截然不同。

驼铃声依旧叮当,却显得格外沉闷。广袤的戈壁滩上,除了风声,便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每个人都低着头,仿佛怀揣着沉重的心事。

阿里木彻底蔫了,整天窝在骆驼背上,眼神发直,嘴里偶尔会神经质地嘟囔一句:“火箭……全是火箭……” 显然还没从“一窝蜂”的阴影里走出来。

盖苏耶丁将军变得异常沉默寡言,常常独自策马走在队伍最前方,望着无尽的黄沙出神。他那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神,如今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和深深的疲惫。一次宿营时,我无意中经过他的帐篷,听到里面传来他与宰相阿尔都沙低沉而压抑的对话片段:

“……宰相大人,您说……帖木儿陛下他……当年若真的挥师东进……” 盖苏耶丁的声音嘶哑干涩。

阿尔都沙沉默良久,帐篷里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然后,老宰相苍老而疲惫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凉:

“盖苏耶丁,我们亲眼看到了……那不是军队……那是钢铁和火焰的洪流……是人力无法抗衡的天威……帖木儿陛下……是幸运的。” 他的声音顿了顿,更加低沉,“他死在了东征的路上,带着他无上的荣光和未曾失败的传奇……这,或许是对他最大的仁慈……让他免于……免于看到我们今日所见……免于让他的帝国……在那样绝望的力量面前……粉身碎骨……”

帐篷外,夜风呜咽,吹得篝火明灭不定。我站在阴影里,仿佛被一股历史的寒流击中,浑身冰冷。一代枭雄的结局,竟被如此解读——死于征途,竟成了一种幸运?这其中的无奈和震撼,比任何火炮的轰鸣都更令人心悸。

我掏出那个羊皮本子,借着微弱的月光,在上面颤抖地写下:

“Day ? (返程):归途如坟场般死寂。盖苏耶丁将军与宰相大人的对话,道尽一切:帖木儿大帝‘幸运’地死在了路上,保全了其神话。亲眼目睹明军实力后,所有‘东征’幻想皆为泡影。结论:历史课本轻描淡写的一句‘帖木儿病逝于东征途中’,背后竟是如此惊心动魄的国力碾压与威慑!朱棣,你到底是什么怪物?若世间真有‘穿越者’,那必是此人!他的军队组织度、火器应用、国力动员、外交手腕……其综合水平,已完全超越时代,甚至超越了我这个现代人的理解范畴!这不是领先,这是断层式的碾压!大明,恐怖如斯。”

当我们这支身心俱疲、宛如被霜打过的茄子般的使团,历经数月跋涉,终于风尘仆仆地回到撒马尔罕时,等待我们的不是凯旋的欢呼,而是整个帝国朝廷的惊涛骇浪。

在巍峨的王宫大殿上,当着沙哈鲁苏丹和满朝文武的面,宰相阿尔都沙用他那苍老却沉稳的声音,原原本本、不加任何修饰地描述了在明朝的所见所闻。他没有过多渲染自己的感受,只是用最朴实的语言,描绘了那六千钢铁甲骑的沉默威压,那紫禁城的壮丽辉煌,那江南富庶到令人绝望的市井繁华,以及……那场持续整整一个月、彻底粉碎了所有骄傲与幻想的怀来大阅兵。

他详细讲述了五军营如墙而进、步调如一的钢铁意志,三千营人马如龙、动若雷霆的骑兵突击,以及……神机营那如同打开了地狱之门的火器咆哮!他特别强调了“虎威炮”的开花弹如何粉碎土墙,“火龙枪”的弹雨如何撕裂草靶,以及那如同末日天罚般的“一窝蜂”火箭齐射!

“明军装备之精良,训练之有素,火器之恐怖,规模之庞大,非臣言语所能形容万一。” 阿尔都沙的声音在宏伟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沉重的穿透力,“其国力之强盛,组织之严密,远超我等想象。其皇帝朱棣,雄才大略,深不可测……其展示武力之意,昭然若揭。臣以为……帖木儿陛下当年……未能成行,实乃帝国之幸事!”

最后一句,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引爆了整个朝堂!

“一派胡言!” 一位主战派的老贵族率先跳出来,须发戟张,“阿尔都沙!你被明人吓破了胆吗?竟敢污蔑伟大的帖木儿陛下!明人懦弱无能,这是举世皆知!定是你等无能,才被他们那点障眼法迷惑!”

“对!定是如此!” 立刻有人附和,“明人只会耍些奇技淫巧的把戏!我帖木儿铁骑天下无敌!”

盖苏耶丁将军一直沉默地站在宰相身后,此刻,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曾经桀骜不驯的鹰眼中,此刻只剩下一种经历过地狱后的疲惫和冰冷。他上前一步,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砾摩擦,却盖过了所有喧嚣:

“障眼法?奇技淫巧?” 他冷笑一声,目光扫过那些义愤填膺的主战派,“我盖苏耶丁,追随伟大的帖木儿陛下,从德里杀到大马士革,自问见过天下强军!但……在怀来……”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亲眼看到,他们的火炮,能把坚固的土城轰成齑粉!他们的火箭,能像暴雨一样覆盖数里之地!他们的步兵,能顶着箭雨如墙而进!他们的骑兵,能在飞驰中精准射穿百步外的靶心!他们的纪律,能让十万大军如同一个巨人!他们的皇帝,就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告诉我!”

他猛地指向那几个叫嚣得最凶的主战派贵族,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告诉我!你们谁!谁能告诉我!那是什么障眼法?!那是什么奇技淫巧?!你们谁!有勇气!有资格!带领我们的勇士,去面对那样的‘懦弱无能’?!”

死寂。

盖苏耶丁如同负伤猛兽般的咆哮,在大殿中回荡,震得所有人都失了声。那些主战派贵族涨红了脸,嘴唇翕动,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盖苏耶丁的勇武和骄傲是帝国公认的,连他都说出这样的话……事实的残酷,已无需争辩。

宰相阿尔都沙适时地呈上了朱棣托付的亲笔信札。当沙哈鲁苏丹展开那卷轴,看着上面遒劲有力、充满帝王气度的汉字(由通译念出内容),听着那“永享太平安乐之福”的话语,这位继承了父亲庞大帝国、却远不如父亲那般激进好战的新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终,在激烈的争论、残酷的事实和皇帝亲笔信的“温情”压力下,帖木儿帝国的国策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主战派的声音被彻底压制。帝国决定:全面调整对东方政策,主动向明朝示好,维持和平通商关系。

撒马尔罕的夜空,繁星依旧璀璨。我坐在驿馆的屋顶上,感受着夜风的微凉,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作为历史的亲历者,我彻底理解了帖木儿帝国为何最终选择了臣服与交好。那不是懦弱,而是基于最残酷现实的清醒认知。当力量差距达到如此绝望的程度,任何对抗都无异于螳臂当车。朱棣用一场无与伦比的军事秀场,不费一兵一卒,就瓦解了一个庞大帝国的东进野心,将一场可能血流成河的战争消弭于无形,换来了此后数十年丝路的和平与繁荣。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最高境界,是古代战略威慑的巅峰之作!

这次穿越经历彻底改变了我对明朝的认知。回到现代后(是的,我又穿回来了),每当看到网络上那些低估古代中国军事技术的言论,我都只是微微一笑。

除非你亲眼见过10万明军整齐列阵,亲耳听过“一窝蜂”火箭齐射的呼啸,亲身感受过那种震撼心灵的威慑力...否则你永远不会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大国崛起”。

史料:永乐大阅兵是明成祖朱棣于永乐十九年(1421年)三月在北京怀来举行的大型军事演习,旨在震慑中亚、西亚各国,巩固明朝威望。此次阅兵调集十万精锐,包括“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及西南“土狼兵”等。演练科目涵盖骑兵包抄、步兵突击、步骑合击及劲弩齐射。压轴环节展示了“虎威炮”、“火龙枪”、“一窝蜂”火箭炮、“火龙车”等先进火器,其威力与规模令观礼的27国使节“俱惊”。为我国古代史上最大规模持续时间最长的阅兵式。

阅兵收效显著,直接促使帖木儿帝国使臣行叩拜礼,埃及马穆鲁克王朝随后解除红海商船禁令,推动了郑和远航。此举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之策,奠定了明朝中期亚洲霸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