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凉里的胡辣汤香:包头老面馆碰头后,我们要去寻云中郡的夯土墙了

发布时间:2025-09-01 08:40  浏览量:3

2024年10月5号大清早,包头城里的秋凉还没散干净,我跟韩彬、冬郎、薄老师就约在青山区那家老面馆碰头了。

一进门就闻到香味儿,碗里的小油条炸得金黄金黄的,又松又软,胡辣汤里胡椒味儿特冲,还带着牛肉粒的香——几筷子下去,身上那股子凉劲儿就散了大半。

我们边吃边跟老板闲聊,老板说街区里头有家火烤的焙子,那叫一个绝:外酥里软,芝麻粒儿嵌在饼皮上,咬一口直掉渣。

我们几个听了都乐,心里琢磨着等这趟跑完肯定得来尝尝。

跟着导航一路往西北开,走的是京藏高速。

车窗外的地啊,慢慢从绿的变成黄的了,远处的阴山山脉轮廓也越来越清楚——到毕克齐收费站出口的时候,就下高速拐进一条南北方向的路。

柏油路被秋阳晒得温温的,踩上去都暖烘烘的——这条路车特别少,路边偶尔有几棵挂着黄叶的杨树,风一吹,叶子打着旋儿就飘到路中间了。

开了半个多小时,跟005县道汇合后往西边再走一段,上午10点21分,前方田埂间突然冒出个巨大的土黄色轮廓——就是我们今天要考察的头一站:云中郡故城遗址。

车刚停稳,韩彬就拉着我们往城墙下跑。

西边那截城墙保存得最好,夯土层一层一层的,看着就跟被老天爷拿手揉过似的,整整齐齐的。

我伸手摸了摸,糙糙的,还带着土腥气。

墙基宽得有十六米,残高高得差不多五米,站在墙根抬头望,恍惚间好像能看见两千年前守城的士兵在这儿站岗。

不过城墙底下有几处塌下去了些,黄土堆在那儿像几只趴着的兽头。

冬郎蹲下来捡了块碎砖递给我,砖角上还有清清楚楚的绳纹,他说:这可是战国赵国的典型陶文啊——你看这绳结纹路,跟课本上说的一模一样。薄老师的声音都带着惊喜——他是历史系毕业的,对这些陶片最敏感。

我们沿着城墙往南走,在一片农田边上看到好像是内城轮廓的地方,田埂上散着不少破砖烂瓦,有的瓦当中间还能看出模糊的云纹。

韩彬突然来劲了,大步走到西边城墙最高的地方,望着眼前这被时光掏空的城址直哼哼,张口就念起了苏轼的《江城子》:老夫聊发少年狂啊,左牵黄……西北望射天狼!那声音在空落落的田野里飘着飘着,惊得几只麻雀扑棱棱地飞远了——倒给这静悄悄的古城添了点儿豪迈的古味儿。

我们对云中郡的了解,大多是课本上学的:战国时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后筑的城,秦汉时设郡治所,北魏的时候成了朔州的治所。

为了看得更明白,薄老师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翻看起来,指着上面写的跟我们说:史料记载啊,这城址是不规则的方形,南北长一千九百二十多米,东西宽一千七百六十多米——北墙、西墙各开一门,南墙有两门呢。

咱们刚才看的西边城墙啊,就是北墙西头伸出来的那截。他又指着城西南角一处一百四十米见方的小土堆,说那是子城,以前出土过北魏太和十八年的鎏金释迦铜像,像座上刻着年份——公元494年,正好是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那阵子。

你们看这夯土台基啊。薄老师又指城中间一处比地面高近两米的土堆,这就是老辈儿说的‘钟鼓楼’的基址,上面散着北魏的灰筒瓦跟板瓦,有些檐板瓦边上还用手指按出了水波纹——这种工艺在当时可流行了!我蹲下去摸了摸那些瓦片凉飕飕的触感里好像能触到千年前工匠的指尖温度似的。

远处大黑河的水闪着光往东边流去——薄老师说这城址选址可绝了北邻黄河渡口君子津,能通到鄂尔多斯;西接抢盘河谷口,能翻阴山;南望呼和浩特平原一片平摊的好地,是天然的粮仓。

难怪从战国到明清两千多年,这儿一直是北方的军事重镇呢。

中午在托克托县城吃的粉汤炸糕,吃得心里头暖烘烘的。

粉汤是用羊骨汤熬得浓白浓白的,里面煮着粉皮、豆腐、山药,撒一把香菜末——喝一口从嗓子暖到心里。

炸糕外皮金黄金黄的,咬开是糯软香甜的心子馅,蘸着白糖吃,那叫一个过瘾!买辣椒面的时候,老板直跟我们推荐托县辣椒,说香而不辣,辣而不燥,晒在竹匾里红得跟玛瑙似的,装袋的时候还给多抓了两把。

下午两点半,我们进了托克托县博物馆。

一进门就看见个穿胡服骑马的人物雕像——不用问,肯定是赵武灵王嘛,那目光越过展柜里的老物件,望着远方那片曾被他亲手开拓的云中大地两千多年前就是这位雄主在这儿筑城设郡,给这片土地埋下了文明的根儿。

馆里好多石碑都是清朝的,有几通都缺胳膊少腿了,碑文模糊的地方反倒添了点儿神秘感——薄老师指着一块刻着《重修托克托城碑记》的残石说:看这上面的‘乾隆二十三年’,就是这儿最后一次大修的记录。

最让我们站着不想走的是尊唐代陶俑——胡人面孔,高鼻子深眼窝,手里攥着骆驼缰绳。

这说不定就是当年丝绸之路上的商人,从西域带来的异域风情吧——也让这座草原古城的多元文化味儿更浓了。

博物馆的人笑着说,馆里藏着五百多件文物呢——从新石器时代的陶片碎片到明清的铜钱乡约,每一件都在讲托克托的老故事啊!

下午四点多钟,我们又开车去了东胜卫故城遗址。

城址就在双河镇北边的山跟前儿立着,四面城墙还有半截子,城里面却都种上了庄稼。

东墙正中间有瓮城残基,长宽各三十米,夯土层硬邦邦的;西墙最高的地方有差不多八米高,墙根下掏了不少窑洞,洞口还贴着褪色的春联——后来薄老师查资料才明白,这些窑洞都是明朝走西口来的老百姓凿的,为了躲风沙,现在墙上还能看见模糊的福字呢。

这城初建于辽代,叫东胜州,元代的时候被战火毁光了;明朝初年朱元璋为了防北元,又重新修起东胜卫,设了左卫右卫,后来因为太荒凉守不住,就迁到关内去啦,只留下这座荒城给后人凭吊。

返程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路过托克托县城北的新公园,看见好多老人在石子铺的棋盘上下棋,孩子们围着健身器材咯咯地笑打闹。

薄老师说:这古城虽然兴了又废、废又兴,但如今啊,正换着法子活呢——就像博物馆门口那棵老榆树,在破城墙旁边又冒出了嫩绿的新芽,看着就有股子劲儿!

晚上回到包头昆区小白河吃鱼的时候,韩彬突然感慨:今天走下来才明白为啥叫‘托克托’——蒙语里‘托克托’是‘脱脱’音转嘛传说元代脱脱丞相曾在这儿筑城后来人们就叫惯了这个名字。窗外的夜色里啊我好像看见云中城的烽火、东胜卫的号角慢慢远了,但那些刻在土地里的文明印记,却一直鲜活活着。

这一天跑下来啊,与其说是找历史,不如说是跟千年前的时光撞满怀——那些夯土城墙里藏着的,是草原跟中原的碰碰撞撞,是战火跟和平的来回切换,更是每个平凡日子里,生生不息的劲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