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再遇前夫,在朋友的起哄下他笑着宣布婚讯我也笑着亮出婚戒
发布时间:2025-08-30 22:32 浏览量:3
包厢里的空气像一块浸透了油和香料的厚绒布,闷得人喘不过气。空调的冷风徒劳地在上层盘旋,吹不散底下翻腾的火锅热气和人声。我用筷子尖无意识地戳着碗里那片煮得过久的娃娃菜,菜叶边缘已经软烂,像一滩扶不起来的情绪。
“哎,我说,你俩别光坐着啊,这都多少年没见了?”
说话的是张远,我们这群朋友里嗓门最大,也最爱张罗的一个。他那张被酒精熏得发红的脸正对着我和……他。
沈酌。
这个名字像一颗被遗忘在口腔里的糖,融化了,只剩下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和更多黏腻的、不舒服的后味。三年了,我以为这个名字早已被时间冲刷干净,没想到在这样猝不及及的场合下再次听到,心脏还是会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不疼,但紧。
他坐在我对面,隔着一锅红白分明、咕嘟冒泡的鸳鸯锅。火锅的蒸汽模糊了他的轮廓,让他看起来像一张曝光过度的旧照片。他瘦了些,眼角似乎有了更深的纹路,但那副金丝眼镜还和从前一样,斯文地架在鼻梁上,镜片后那双眼睛,也和从前一样,总带着一种让人看不分明的、淡淡的笑意。
“是啊,得有三年了吧?”他开口,声音比记忆里更低沉一些,像大提琴的空弦,在嘈杂的人声里划出一道清晰的轨迹,准确地落在我耳边。“你……最近还好吗?”
一句最普通不过的寒暄,却让整个桌子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所有人的筷子都慢了下来,目光在我们之间来回逡巡,像一群围观珍稀动物的游客。
我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不那么僵硬。“挺好的。你呢?”
“我也还行。”他拿起公筷,往我碗里夹了一块刚烫好的毛肚,“你以前最爱吃的。试试,这家店的毛肚很新鲜。”
毛肚在我的酱料碟里滚了一圈,沾上了蒜泥和香油。我低头看着它,胃里却一阵翻搅。我早就戒掉了毛肚,因为我的胃不再能承受这种需要反复咀嚼又不易消化的食物。就像我早已戒掉了他,戒掉了那段需要反复咀嚼、最终也无法消化的过去。
“谢谢。”我轻声说,却没有动筷子。
“哎呀,你们俩这么客气干嘛!”张远又开始起哄,“老夫老妻的,搞得跟第一次见面一样!来来来,沈酌,你得自罚三杯,当年说走就走,招呼都不打一个,伤了我们多少兄弟的心!”
“是啊是啊,罚酒罚酒!”
一群人跟着嚷嚷起来,气氛又热烈了。他们默契地避开了那个最关键的词,那个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名为“离婚”的深渊。他们只说他“走了”,仿佛他只是出了一趟远门。
沈酌没有拒绝,笑着端起酒杯,连喝了三杯。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动作利落而潇洒。放下杯子时,他的脸颊也泛起一层薄红,眼神却更亮了。
“好了好了,酒也罚了,”一个叫琪琪的女孩笑着打圆场,她挽着沈酌的胳膊,姿态亲昵,“今天可是个好日子,我们家沈酌有重要的事要宣布呢!大家安静一下!”
女孩的声音清脆甜美,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让喧闹的包厢安静下来。她口中的“我们家沈酌”五个字,像一根细细的针,轻轻扎在我的心尖上。
我认识她,在一些零星的朋友圈照片里见过。年轻,漂亮,眼睛大大的,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酒窝。是沈酌会喜欢的那种类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酌身上,带着好奇和期待。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在我的脸上停顿了片刻。那片刻的停顿,短得像一次眨眼,却长得像一个世纪。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慢慢变凉,桌子底下,我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我在等什么?等一个宣判吗?可我早就刑满释放了啊。
他笑了,那笑容在氤氲的水汽里显得有些不真实。他举起身边女孩的手,她的无名指上,一枚钻戒在灯光下闪着细碎而刺眼的光。
“我跟琪琪,准备下个月订婚了。”
“哇哦!”
包厢里瞬间爆发出比刚才更热烈的欢呼和口哨声。祝福的话语像潮水一样涌向他们。
“恭喜恭喜!”
“沈酌你小子可以啊,不声不响就搞定了这么漂亮的妹子!”
“必须得再喝一个!这可是大喜事!”
我坐在潮水之外,像一座孤零零的礁石。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只有他那句“准备下个月订婚了”在我的脑海里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如同刻在石头上。
我看到琪琪的脸上洋溢着幸福而娇羞的红晕,她依偎在沈酌身边,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而沈酌,他一直笑着,得体地回应着每一个朋友的玩笑。他的目光,却再一次,穿过人群,穿过蒸腾的雾气,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目光里有什么?是炫耀?是挑衅?还是……一丝不易察acts的歉意和试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就这么坐着,像一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失败者。
于是,我也笑了。
我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和他们一样灿烂,一样真诚。我端起面前的果汁,对着他们举了举。
“恭喜啊。”我说,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转向我,这次,带着一丝探究和同情。他们大概在想,我此刻的心情该有多复杂。他们大概在等着看我失态,或者强颜欢笑。
沈酌的笑容似乎僵硬了一瞬。他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迎着他的目光,缓缓地,抬起了我的左手。
在同样的灯光下,我无名指上的那枚素圈铂金戒指,没有钻石,却反射出一种温润而坚定的光芒。
它不像琪琪那枚钻戒一样耀眼,却像一泓平静的湖水,沉静,安然。
“也恭喜我吧,”我笑着,眼角眉梢都弯起来,努力模仿着我所见过的最幸福的模样,“我上个月,也结婚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然后,是更大的哗然。
“什么?你也结婚了?”
“我的天,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双喜临门啊!”
“可以啊你!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吧!新郎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维持着那个笑容,看着对面的沈酌。
他的脸上,那得体的、斯文的笑容,终于像一张面具,裂开了一道缝。他眼中的光芒,在一瞬间,熄灭了。
三年前,我们离婚那天,北京也像今天一样,是个大晴天。阳光好得有些不真实,透过没拉严的窗帘,在客厅的地板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斑。
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上下翻飞。我坐在沙发上,看着沈酌把他的东西一件一件地装进箱子里。
他的动作很安静,很有条理。先是书房里的专业书,一本一本码放整齐;然后是衣帽间的西装和衬衫,每一件都叠得像刚从干洗店取回来一样;最后是他那套用了很久的茶具,他用软布把每个杯子都小心翼翼地包好。
我们之间没有争吵,没有歇斯底里,甚至没有一句过多的质问。就像一场旷日持久的高烧,终于退去了,只剩下满身的疲惫和虚脱。
“这个……你还要吗?”他举起一个半旧的相框,里面是我们刚在一起时拍的大头贴。照片上的我们,脸贴着脸,笑得傻气又灿烂。
我摇了摇头,“不要了。”
他“嗯”了一声,把相框面朝下,放进了箱子顶上。
那个下午,时间流逝得异常缓慢。我能清晰地听到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咔哒”声,能听到他整理东西时衣物摩擦的“沙沙”声,能听到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所有的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仿佛要将这最后的一点时光,都刻进记忆里。
我一直以为,分别会是一场暴雨,电闪雷鸣,倾盆而下。却没想到,它更像一场无声的落雪,悄无声息地,就覆盖了整个世界,一片苍白。
他装好了最后一个箱子,用胶带封上口。客厅里瞬间空旷了许多,阳光照进来的地方,也显得更加明亮和空荡。
“我走了。”他站在门口,没有回头。
“嗯。”我应了一声,喉咙干得发涩。
“钥匙……”
“我晚点会换锁。”我说。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我听到钥匙放在玄关柜上时,那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的轻响。
门开了,又关上了。
“咔哒”一声,世界安静了。
我坐在沙发上,维持着原来的姿G势,很久很久都没有动。阳光慢慢地在地上移动,从地板的一端,爬到另一端。我看着光柱里那些飞舞的尘埃,忽然想起,我们刚搬进这个家的时候,沈酌说,他喜欢朝南的客厅,因为阳光好的时候,会觉得整个家都是暖的。
可是现在,这满屋子的阳光,却让我觉得冷。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城市亮起了万家灯火。我没有开灯,任由自己沉浸在黑暗里。胃里空空的,但我没有一点食欲。
我和沈酌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我想不明白。
我们曾经是所有人眼中最般配的一对。从大学校园到步入社会,我们一起经历了毕业季的迷茫,一起挤过早高峰的地铁,一起在出租屋里吃着泡面畅想未来。
我记得他第一次领到工资,带我去吃的那家昂贵的西餐厅。他穿着借来的西装,打着一条歪歪扭扭的领带,紧张地看着菜单,小声问我:“这个菲力牛排……是不是就是牛肉啊?”
我记得我们为了省钱,自己动手粉刷出租屋的墙壁。白色的涂料蹭了我们满身满脸,我们像两只傻乎乎的斑点狗,互相指着对方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记得他向我求婚的那个夜晚,没有鲜花,没有钻戒,只有一碗他亲手煮的热气腾腾的馄饨。他说:“我没什么能给你的,但我愿意把我的胃和我的余生,都交给你管。”
那时候,我相信爱情可以战胜一切。我相信只要我们在一起,再苦的日子也是甜的。
可是生活不是童话。
工作越来越忙,应酬越来越多。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的酒气和香水味也越来越重。我们开始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
“你为什么又喝这么多酒?不知道这样很伤身体吗?”
“没办法,都是为了工作。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了?我也是有工作的!”
“你的工作能和我比吗?我这个项目要是拿下来,我们就能换个大点的房子了。”
对话总是这样开始,又这样结束。他觉得我不理解他的辛苦,我觉得他不关心我的感受。我们之间的距离,在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和沉默中,越拉越大。
那个家,渐渐地,不再像一个家了。它变成了一个我们各自疲惫时,回来休息的旅馆。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我躺在他身边,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却觉得我们之间隔着一片海洋。
压垮骆驼的,从来都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之前的每一根。
我们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株茉莉花。
那是我生日的时候,他送给我的。他说,希望我们的生活,能像这花一样,永远芬芳。我把它当成宝贝一样,每天浇水,晒太阳。
有一次,他要出差半个月。临走前,我再三叮嘱他,一定要找个朋友来家里,帮我照顾那盆茉莉。他满口答应了。
半个月后,他回来了。我兴冲冲地跑回家,看到的却是阳台上那盆已经完全枯萎死去的茉莉。叶子焦黄卷曲,一碰就碎。
我站在那盆死去的花面前,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了。
他回来的时候,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迎上去,帮他拿拖鞋,接他手里的公文包。我只是站在阳台上,指着那盆花,问他:“你找人来浇水了吗?”
他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和不耐烦。“忘了。”他说,“这几天太忙了,项目上出了点问题。不就是一盆花吗?回头我再给你买一盆就是了。”
“不就是一盆花吗?”我重复着他的话,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那不是一盆花。那是我们之间最后的一点点联系,最后的一点点温情和指望。
现在,它死了。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提出了“离婚”这两个字。
他很意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闹够了没有?”他说,“就为了一盆花,至于吗?”
我看着他,觉得他陌生得可怕。
“沈酌,”我平静地说,“我们离婚吧。我累了。”
他沉默了。这一次,他没有再反驳。也许,他也累了。
从回忆里抽身,包厢里的喧闹声重新变得清晰。朋友们还在追问我关于我“丈夫”的事情。
“到底是谁啊?快说快说,是不是我们认识的?”
“长得帅不帅?对你好不好?”
“你这不够意思啊,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请我们喝喜酒!”
我被这些问题包围着,像一个被戳穿了谎言的小偷,有些手足无措。我只能含糊地笑着,说:“他不是圈子里的人,是个医生。我们……就是很偶然的机会认识的。”
“医生好啊!稳定!”张远一拍大腿,“下次我们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就找你家那位了啊!”
我干笑着,端起果汁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浇不灭我心里的那团火。
我为什么要撒那个谎?
是为了面子吗?是为了不让沈酌和他的朋友们看我的笑话?还是为了……给自己那段早已结束的过去,一个体面的葬礼?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我说出“我也结婚了”那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一种奇异的快感。那是一种近乎报复的、不健康的快感。
我瞥了一眼对面的沈酌。他没有再参与朋友们的起哄,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涮着一片牛肉。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落寞,金丝眼镜也挡不住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是在意吗?还是只是觉得意外?
琪琪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沉默,她体贴地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回过神来,对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宠溺。
我的心,又被那根细针扎了一下。
原来,他不是不会温柔,只是他的温柔,从来不曾完完整整地给过我。
那顿饭的后半场,我几乎食不知味。我像一个提线木偶,机械地笑着,回答着朋友们的问题,偶尔附和几句。我的目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对面。
我看着他和琪琪之间的互动。她会自然地拿起纸巾,擦掉他嘴角不小心沾上的酱汁;他会耐心地把虾壳剥好,把完整的虾仁放进她的碗里。那些亲密的、自然的、带着烟火气的细节,像一把一把的盐,撒在我早已结痂的伤口上。
这些,我们曾经也有过。
我记得我感冒的时候,他会笨手笨脚地给我熬姜汤,把厨房搞得一团糟;我记得他加班晚归,我总会给他留一盏灯,一碗热汤。
是什么时候,那些温情都消失了呢?是什么时候,我们连多看对方一眼,都觉得疲惫了呢?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一只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是坐在我旁边的闺蜜小冉。她是今天唯一一个知道我所有底细的人。
我回过神,对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刚才……帅爆了。”
我苦笑了一下,“是吗?我自己都快尴尬死了。”
“一点也不,”她坚定地说,“你不知道,你亮出戒指那一瞬间,沈酌的脸都绿了。太过瘾了!就该这样,让他知道,不是离了他,你就活不了。”
我没有说话。我活下来了,甚至活得还不错。我换了新的工作,认识了新的朋友,搬到了一个新的城市。我努力地把自己的生活填满,不留下一丝空隙。
可是,活下来,和活得好,是两回事。
聚会终于在午夜时分结束了。大家互相道别,三三两两地散去。我和小冉走在最后。
“我送你回去吧。”小冉说。
“不用了,”我摇摇头,“我想自己走走。”
“那你小心点。”她不放心地叮嘱,“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点点头,看着她上了一辆出租车。
深夜的街道,车辆稀少。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晚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让我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我拿出手机,解开锁屏。屏幕上,是我和一个男人的合影。男人穿着白大褂,笑容温和,他从背后抱着我,下巴轻轻搁在我的头顶。照片上的我,笑得一脸灿烂,眼睛里有光。
这就是我口中的那个“医生丈夫”。
他叫周明宇,是我现在的……男朋友。我们在一起一年了,感情很稳定。他是个很好的人,温柔,体贴,有耐心。他知道我过去的一切,也从不追问。他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一点一点地,温暖着我那颗早已冰封的心。
那枚戒指,也是他送给我的。是在我们交往一周年的纪念日上。那不是婚戒,而是一枚承诺戒指。他说,他不着急,他愿意等,等到我真正准备好的那一天。
我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心里五味杂陈。我今天,利用了他的爱,来打了一场我自己的、虚荣的战争。
我感到一阵羞愧。
“还没走?”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身体一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我慢慢转过身,沈酌就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他没有戴眼镜,那双眼睛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深邃。他身上还带着酒气,但眼神却很清醒。
“你怎么也在这?”我问。
“琪琪和朋友先回去了,我出来透透气。”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却没有点燃,只是夹在指间。这是他以前有心事时的小动作。
我们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你……”他先开了口,声音有些犹豫,“你真的……结婚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谎言一旦说出口,就需要用无数个新的谎言去圆。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
“怎么……这么突然?”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acts的颤抖,“我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没什么好宣扬的。”我淡淡地说,“就是遇到了合适的人,就在一起了。”
“合适的人……”他咀嚼着这几个字,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是啊,合适最重要。”
他把那根没点燃的烟放回烟盒,插回口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对你好吗?”
“他很好。”我说,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提前给我准备好红糖水;他会在我加班晚归的时候,不管多晚都来接我;我养了一盆栀子花,有时候忙起来会忘记浇水,他每次来,都会记得帮我看看。”
我说着,想起了周明宇的好。那些细碎的、温暖的日常,像涓涓细流,慢慢抚平了我心里的褶皱。
我说这些,一半是说给沈酌听,一半是说给自己听。像是在提醒自己,我已经拥有了新的、值得珍惜的幸福。
沈酌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路灯的光线在他的侧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过了很久,他才低声说:“那就好。”
“你呢?”我反问,“你和琪琪……你们看起来很幸福。”
“嗯,”他点头,“她很年轻,很活泼,很简单。跟她在一起,很轻松。”
很简单,很轻松。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又扎了我一下。所以,跟我在一起,是复杂,是沉重,是疲惫,对吗?
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我们之间,早已没有了追问和指责的资格。
“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我说。
“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拒绝,“我家不远。”
我转身要走,他却忽然叫住了我。
“等等。”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那盆茉莉……”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丝喑哑,“对不起。”
我的眼眶,在那一瞬间,毫无预兆地湿了。
三年来,我以为我早已不在意了。我以为那盆死去的茉莉,连同那段失败的婚姻,都已经被我埋葬在了记忆的深处。
可是,当他亲口说出那句“对不起”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一直在等。
我等的,不是他的回头,不是他的挽留,只是这迟到了三年的,一句道歉。
为那盆被遗忘的茉莉,也为那段被我们共同耗尽的爱情。
我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迈开脚步,快步离开了那个地方。我不想让他看到我流泪的样子。那不是软弱,只是……一种迟来的释怀。
回到家,我脱力般地倒在沙发上。屋子里很安静,周明宇今天值夜班,要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我打开手机,点开我和周明宇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下午他发来的,问我晚上聚会开不开心,叮嘱我少喝点酒。
我盯着那个对话框,手指悬在屏幕上,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我该怎么跟他说?说我今天遇到了前夫?说我为了可笑的自尊心,擅自宣布了我们的“婚讯”?
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
今天发生的一切,像一场荒诞的戏剧。我自以为是地扮演了一个潇洒转身、活得漂亮的前妻角色,却在落幕之后,发现自己只是一个跳梁小丑。
我伤害了沈酌吗?或许吧。当我亮出戒指的那一刻,我确实在他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错愕和……失落?
可那又怎么样呢?他即将开始他全新的、幸福的人生。我的出现,不过是他人生乐章里一个不和谐的休止符,很快就会被后面更华美的篇章所覆盖。
而我呢?我用一个谎言,维护了我脆弱的自尊,却可能要面对周明宇的质问和失望。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沙发上坐起来,走到窗边。
窗外是城市的夜景,万千灯火,璀璨如星河。每一扇亮着灯的窗户后面,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或喜或悲,或离或合。
我和沈酌的故事,已经翻篇了。而我和周明宇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我不能让过去的阴影,笼罩在现在的生活之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周明宇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里有些嘈杂。
“喂?怎么了?”周明宇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依然温和。
“你……在忙吗?”
“刚做完一台手术,准备去休息室歇会儿。怎么了?聚会结束了?是不是喝多了,不舒服?”
“没有,”我靠在冰冷的玻璃窗上,轻声说,“周明宇,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嗯,你说,我听着。”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坦白。“我今天,碰到沈酌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他大概会微微皱起眉头,但不会表现出任何不悦。
“然后呢?”他平静地问。
“他要订婚了。在饭桌上,当着所有朋友的面宣布的。”
“……那你呢?你还好吗?”他没有问任何关于沈酌的事,他只关心我。
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掉下来。“我……我不太好。”我诚实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是……不甘心吧。所以,我……我也亮出了你送我的戒指,然后告诉他们,我也结婚了。”
我说完,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反应。是责备?是失望?还是不解?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久到我以为他已经挂了电话。
“周明宇?你还在听吗?”我不安地问。
“我在。”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所以……在你的朋友们眼里,我现在已经是你的合法丈夫了?”
“……嗯。”我小声应着,准备接受他的批评。
“那……”他顿了顿,声音里忽然带上了一丝笑意,“周太太,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这个‘合法丈夫’,负点责任?”
我愣住了,“什么?”
“我明天早上七点下班,”他的声音里满是笑意,疲惫一扫而空,“你带着你的户口本,八点半,到民政局门口等我。我不想再让你,因为身份不明,而在任何人面前,感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一颗甜蜜的炸弹击中了。
“周明宇,你……”
“我什么?”他笑着说,“我只是觉得,我这个‘实习男友’,早就该转正了。既然周太太你已经替我昭告天下了,那我总不能让你失信于人,对不对?”
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不是因为不甘,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的幸福感。
我捂着嘴,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仿佛他能看到一样。
“好了,不哭了。”他像是能洞察我的心思,“快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领证呢。记得,穿漂亮点,我们要拍结婚照的。”
挂了电话,我还久久地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和不敢置信里。我看着窗外璀璨的夜景,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我从没想过,我那个荒唐的、出于自尊心的谎言,竟然会换来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结局。
周明宇,他没有指责我的幼稚,没有计较我的过去,他只是用最直接、最温暖的方式,给了我一个家,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他让我明白,真正的爱,不是占有,不是比较,而是成全,是守护。
那一晚,我睡得格外安稳。没有失眠,没有噩梦。梦里,是我和周明宇,站在一片开满了栀子花的原野上,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第二天早上,我特意穿上了我最喜欢的那条白色连衣裙,化了一个精致的淡妆。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气色红润,眼神明亮。这和我三年前,那个枯萎得像一盆死去的茉莉一样的自己,判若两人。
我带着户口本,准时到达了民政局门口。
周明宇已经等在那里了。他换下了一身白大褂,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和休闲裤,看起来清爽又帅气。他看到我,笑着朝我走过来,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
“周太太,早上好。”他眼里的笑意,比清晨的阳光还要温暖。
“周医生,早上好。”我也笑着回应。
我们相视而笑,手牵着手,走进了那个即将见证我们成为合法夫妻的地方。
拍照的时候,摄影师让我们靠近一点,笑得开心一点。
周明宇从背后抱着我,下巴轻轻搁在我的肩膀上,在我耳边低声说:“你知道吗?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在想,这个女孩,如果能成为我的妻子,该有多好。”
我的心,被巨大的暖流包裹着。我转过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温柔的眼睛。
“我也是。”我说。
闪光灯亮起的那一刻,我笑得无比灿烂。我知道,这一次,我的笑容,不再是伪装,不再是武器。
它是发自内心的,最真实的幸福。
走出民政局,阳光灿烂。我们手里多了一个红色的本本。
周明宇牵着我的手,走在洒满阳光的街道上。我看着我们交握的双手,看着他无名指上和我同款的素圈铂金戒指,心里一片安然。
原来,幸福不是声势浩大的宣告,而是细水长流的陪伴。
原来,最好的报复,不是让他后悔,而是让自己过得比他想象中,好一万倍。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消息。
是小冉发来的。
“爆炸新闻!爆炸新闻!你知道吗?沈酌和那个琪琪,取消订婚了!”
我愣了一下,停下脚步。
“怎么了?”周明宇问。
我把手机递给他看。
小冉的消息还在一条一条地发过来。
“昨天我们走了以后,不知道他俩怎么了,在停车场大吵了一架。琪琪说沈酌心里根本没有她,还装着别人。今天早上,琪琪就在朋友圈发了分手宣言,还把戒指给退回去了!”
“你说,沈酌心里装着的那个人,该不会是你吧?他是不是后悔了?他是不是还爱你?”
我看着那些文字,心里却异常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他后不后悔,爱不爱我,都已经不重要了。
就像一部早已完结的电影,无论观众有多少意难平,主角们也早已散场,开始了各自新的人生。
我收起手机,对周明宇笑了笑,“没什么,我们走吧。”
他没有追问,只是更用力地握紧了我的手。
“好,我们回家。”
阳光下,我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我知道,属于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主演,是我和我身边的这个人。
至于沈酌,他只是一个过客,一个在我生命里,留下过痕迹,却最终只能被时间风干成标本的,前夫。
我们都会有新的故事,只是,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