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蒸了10只蟹,上桌只剩4只,奶奶夹走最后一只,妈妈怒怼奶奶
发布时间:2025-08-22 07:47 浏览量:6
秋风刚起,空气里就带上了一股子凉丝丝的清爽。我爸最惦记的,就是这时候的螃蟹。
他说,母蟹肚子里的黄,这时候最满,最油,公蟹的膏,也开始凝了,吃起来又糯又香。
我爸叫李建国,是国营老厂里退下来的八级钳工。他这辈子没什么大本事,但就认一个死理:活儿要干得漂亮,家人要吃得舒坦。厂子效益不好的那几年,他愣是靠着给人捣鼓些私活,没让我和妈短过一斤肉。
今年,他以前带的徒弟小张,自己包了片蟹塘,特地开车送了十只大闸蟹过来,说是孝敬师傅。个顶个的青背白肚,金爪黄毛,在网兜里还张牙舞爪的,精神得很。
我爸高兴得像个孩子,一双布满老茧和铁屑印记的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网兜,在厨房的水槽边晃了半天,嘴里念叨着:“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他把螃蟹一只只解开,用小刷子把蟹壳蟹腿刷得干干净净,那股认真劲儿,比当年在车床上加工精度要求最高的零件还要专注。
妈在一旁,一边择着菜,一边笑着说:“看把你美的,跟发了奖金似的。”
“那可不,”我爸头也不抬,手里的活儿没停,“这比奖金实在。奖金是纸,这是实打实的鲜味儿,能进肚子的。”
我看着他微驼的背影,心里也跟着暖烘烘的。这个家,就像他手里的螃蟹,被他用心地刷洗着,熨帖着,总想把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
螃蟹上了蒸锅,热气很快就带着一股霸道的腥甜,弥漫了整个屋子。我爸掐着表,一秒不差。他说,火候多一分,肉就老了,少一分,黄又不熟。这是手艺,也是心意。
十五分钟后,我爸关了火,又焖了两分钟,才郑重其事地揭开锅盖。
那一瞬间,橘红色的蟹壳,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在白色的蒸汽里升腾。鲜味儿“轰”地一下炸开,直往人鼻子里钻。
我爸用长筷子,一只,两只……小心地把螃蟹夹到早就备好的大白瓷盘里。他一边夹,一边数,脸上是那种大功告成的满足。
盘子很快堆成了一座小山。我爸端着盘子,像捧着个宝贝,从厨房走出来。
“诚子,小雅,”他朝我和媳妇喊,“洗手,准备开饭!”
我们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妈把最后一盘炒青菜也端了上来。桌子中央,就是那盘红彤彤的螃蟹山。
我爸拿起一只,递给我妈:“你先尝,今年的头一茬。”
然后又递给我媳妇小雅一只,再递给我一只。最后,他给自己拿了一只,举起来,像举着一枚奖章,对着灯光看了看,满意地笑了。
他说:“十只,一只都不少。今天,咱们吃个过瘾。”
第一章 风暴前夕
我爸的话音刚落,门铃响了。
是奶奶,还有二叔一家。
奶奶手里提着一兜橘子,二叔跟在后面,拎着两瓶酒。我那上小学的堂弟,一进门就嚷嚷:“好香啊,大伯家做什么好吃的呢?”
我爸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立刻又舒展开,站起来迎了上去:“妈,建军,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我寻思着好久没见我大孙子了,过来看看。”奶奶说着,眼睛却已经锁定了桌上那盘螃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
二叔把酒放在墙角,也笑着说:“大哥,嫂子,没打扰你们吧?路过,就顺道上来看看妈。”
妈也站了起来,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只是那笑意没到眼底:“来了就坐吧,正好要开饭了。”
说着,她转身进了厨房,拿出碗筷。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
我们家和二叔家,住得不远,也就隔着两条街。但平日里,除了逢年过节,他们很少主动上门。二叔是做小生意的,脑子活,嘴也甜,最会哄奶奶开心。奶奶有两个儿子,可那心,是明明白白地偏到了马里亚纳海沟。
我爸是老大,老实,木讷,一辈子就知道闷头干活。奶奶总说他没出息,守着个破工厂能有什么前途。二叔不一样,自己当老板,虽然生意时好时坏,但在奶奶眼里,那就是有本事的象征。
所以,二叔家换车了,奶奶能高兴得念叨一个礼拜。我们家添个新电器,她顶多“哦”一声。我爸妈给她的生活费,她拿着。二叔逢年过节给的大红包,她就四处跟老姐妹们炫耀。
这些年,我妈心里不是没气,但为了我爸,为了这个家,大多时候都忍了。
可今天这顿螃蟹,不一样。
这是我爸的徒弟特地送来孝敬他的,是他亲手刷洗、亲手蒸的,是他辛苦大半辈子,赢得的尊重和情义。这盘螃蟹,在我爸心里,分量很重。
奶奶一坐下,眼睛就没离开过那盘螃蟹。她拿起筷子,直接就夹了一只最大的,放到了小堂弟的碗里。
“壮壮,吃,这个有营养,吃了长个儿。”
然后,她又夹了一只,给了二叔:“建军,你一天到晚在外面跑,辛苦,补补。”
二婶客气了一下:“妈,你吃,我们不……”
话没说完,奶奶已经把第三只螃aws放到了二婶碗里,嘴里说着:“吃,都吃,跟你大哥客气什么。”
她自己也拿了一只,掰开蟹壳,先就着那黄澄澄的蟹黄吸了一口,满足地咂了咂嘴。
我爸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
桌上原本堆成小山的螃蟹,瞬间就少了一大半。
我妈从厨房出来,看到这情景,端着碗筷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她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眼神里有火苗在跳。
我赶紧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作声。
妈深吸了一口气,把碗筷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
奶奶像是没听见,还在那儿指挥:“建国,愣着干什么,给你弟媳妇倒杯水啊。你看这螃蟹,油都流出来了,别浪费了。”
二叔一家吃得津津有味,堂弟的嘴边沾满了蟹黄,二叔则在高谈阔论,说他最近又谈成了一笔什么大生意。
整个饭桌,成了他们的主场。
我和小雅,我爸和我妈,反倒成了陪客。
我爸拿起酒瓶,默默地给二叔倒酒,又给自己满上一杯,然后一仰头,干了。辛辣的白酒顺着喉咙烧下去,他的脸膛一下子就红了。
我知道,他心里堵得慌。
那不是酒烧的,是火。
一顿饭,吃得五味杂陈。
我妈几乎没动筷子,就喝着面前的一碗汤。她的脸绷着,像一张拉满的弓。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那根弦,随时会断掉。
盘子里,十只螃蟹,转眼就只剩下四只了。我爸那只,我妈那只,我和小雅的。我们四个谁都没动。
那四只橘红色的螃蟹,孤零零地躺在盘子中央,像是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
第二章 最后一根稻草
饭桌上的气氛,像凝固住的猪油,又黏又冷。
二叔还在那儿说得唾沫横飞,从他的生意经,说到他给壮壮报的那个死贵的奥数班。奶奶听得眉开眼笑,时不时地插一句:“还是我们建军有远见,孩子就得从小抓起。”
我爸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脸越来越红,话却越来越少。
我妈低着头,用筷子尖一下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米饭,仿佛那碗白米饭跟她有仇。
终于,二叔一家吃饱喝足了。二婶用餐巾纸擦了擦嘴,笑着说:“大哥,嫂子,你们这螃蟹真不错,味儿正。”
奶奶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上的油,目光又落在了盘子里剩下的那四只螃蟹上。
她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桌上的低气压,或者说,她察觉到了,但根本不在乎。在她看来,大儿子家的东西,就是全家的东西,她这个当妈的,有绝对的支配权。
她伸出筷子,在盘子里扒拉了一下,挑出了最大的一只。
那是我爸特意留给我妈的。
“这个,我带回去给壮壮明天吃。”奶奶说着,就准备把那只螃蟹夹到旁边一个空碗里。
就在她的筷子要碰到螃蟹的那一瞬间,我妈“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了桌上。
声音不大,但在这诡异的寂静里,却像一声惊雷。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向她。
我妈抬起头,眼睛里像是淬了冰,直直地盯着奶奶,一字一句地说:“妈,你不能拿。”
奶奶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脸上满是错愕和不悦:“你说什么?我给自个儿孙子拿只螃蟹,怎么就不能拿了?”
“因为这桌上,就剩这四只了!”我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建国辛辛苦苦弄回来的,我们一口都还没吃呢!”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二婶不乐意了,拉了拉脸,“什么叫你们一口没吃?我们吃了你的,你还不高兴了?不就几只螃蟹吗,至于吗?”
“至于!”我妈猛地站了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这不是几只螃蟹的事!”
她指着桌上的空盘子,指着那一堆狼藉的蟹壳,眼圈红了。
“这是建国的徒弟,孝敬他这个当师傅的!这是他的脸面,是他的心意!十只,整整十只!他像伺候宝贝一样刷干净,掐着秒表蒸出来,就想让自家人尝个鲜,高高兴兴吃顿饭!”
“结果呢?”我妈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你们一来,问都不问,一人一只就分了!吃完了,还要把我们碗里的也端走!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还有没有李建国?还有没有这个家?”
这番话,像连珠炮一样打了出来,把所有人都打懵了。
奶奶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她被我妈这突如其来的爆发给镇住了。她这辈子,还没见过哪个儿媳妇敢这么跟她说话。
“你……你反了天了!”奶奶哆哆嗦嗦地指着我妈,“张兰,我告诉你,这是我儿子的家!我吃他一只螃蟹,天经地义!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这里跟我大呼小叫?”
“我是他老婆!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妈针锋相对,寸步不让,“这个家,有我一半!我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二十多年,不是为了让你们这么糟蹋的!”
“嫂子,你怎么能这么跟妈说话?”二叔也站了起来,一脸的道貌岸然,“妈年纪大了,吃你家点东西怎么了?你这么不孝,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孝顺?”我妈冷笑一声,那笑声比哭还难听,“李建军,你跟我谈孝顺?妈在你家住了半年,高血压犯了,是谁半夜三更背着她上医院的?是我和建国!壮壮发烧,你们两口子在外地谈生意回不来,是谁把他接过来,熬了三天三夜照顾的?是我!你们家换新房,差三万块钱,是谁把我们预备给我结婚的钱,二话不说拿给你们的?是我和建国!”
“我们做的这些,你们记着吗?妈记着吗?”
“你们只记着建国没本事,守着个破厂子。只记着我们家穷,没什么油水可捞!”
“今天,就为了一只螃-蟹,你们把建国最后一点脸面,都给撕下来踩在脚底下!”
“我告诉你们,这只螃蟹,今天谁也别想拿走!”
说完,我妈一把夺过奶奶筷子下的那只螃蟹,重重地放在了我爸面前的空碗里。
整个屋子,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我妈粗重的喘息声。
奶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爸,吼道:“李建国!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你管不管?你今天不管,我……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我爸一直低着头,沉默着。
此刻,他缓缓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我妈身上。
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他说:“妈,张兰说得对。”
第三章 一地鸡毛
我爸这句话,像是在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奶奶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她大概从没想过,这个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甚至有些懦弱的大儿子,会当着所有人的面,站在儿媳妇那边。
“好,好,好……”奶奶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尖利得刺耳,“李建国,你长本事了!你为了这个女人,连妈都不要了!”
她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碟都跟着跳了一下。
“我们走!”奶奶抓起自己的布包,转身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哭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养了这么个白眼狼啊!没良心的东西……”
二叔和二婶也慌了神,连忙跟了上去。二叔回头,狠狠地瞪了我爸一眼,那眼神里满是怨毒和鄙夷。
“大哥,你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说完,他拉着还在发愣的堂弟,一家人簇拥着“悲痛欲绝”的奶奶,摔门而去。
“砰”的一声巨响,仿佛把这个家都震裂了。
屋子里,瞬间恢复了死寂。
只剩下我们一家四口,和一桌子没怎么动的饭菜。那四只幸存的螃蟹,依然红得刺眼,像四个尴尬的惊叹号。
我妈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
那哭声,充满了委屈,愤怒,和这么多年的辛酸。
我爸坐在她对面,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像。灯光下,我能看到他鬓角新增的白发,和眼角更深的皱纹。他的手里,还捏着那杯没喝完的白酒。
小雅站起来,走到我妈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着:“妈,别哭了,别气坏了身子。他们走了,走了就清净了。”
我走到我爸身边,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和一股说不出的颓唐。
“爸……”我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爸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看着我,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比哭还难看。
“诚子,”他声音沙哑地说,“爸是不是……很没用?”
我的心猛地一揪,酸楚得厉害。
我知道,我爸这一辈子,活得最累。他是家里的老大,从小就被教育要懂得谦让,要照顾弟弟。他把这当成了自己的责任,甚至是一种宿命。
他对奶奶的孝顺,是刻在骨子里的。他对弟弟的帮衬,也是出于一种惯性。他总觉得,自己是大哥,吃点亏,受点委屈,没什么。
可他忘了,他也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他的忍让,换来的不是家和万事兴,而是我妈无尽的委屈,和二叔一家变本加厉的索取。
今天,我妈的爆发,像一把尖刀,戳破了他用“忍让”和“孝顺”编织了几十年的那层虚伪的外壳,露出了里面血淋淋的现实。
他不是不痛,只是习惯了把痛藏起来。
“爸,你不是没用。”我蹲下来,握住他那只冰凉粗糙的手,“你是我心里最好的爸爸。今天……妈做得对,你也做得对。”
我爸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这个在工厂里跟钢铁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硬汉,这个在生活面前从没低过头的男人,眼泪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他没有哭出声,只是任由那浑浊的泪水,一滴一滴地砸在桌面上,和那些冰冷的菜肴混在一起。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是这样无声无息。
我妈还在哭,小雅在一旁陪着。我爸在流泪,我在一旁陪着。
这个原本应该充满欢声笑语的螃蟹宴,变成了一场支离破碎的审判。
审判的是亲情,是人性,是这几十年来理不清、剪还乱的是是非非。
我看着桌上那四只螃蟹,它们已经凉了。就像我们这个家,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暴,虽然看似完整,但内里,已经被吹得一片狼藉,冷得彻骨。
这顿饭,是吃不成了。
小雅扶着我妈回了房间。我开始默默地收拾桌上的残局。
我把那些没动的菜倒掉,把那些沾满油污的蟹壳扫进垃圾桶。每收拾一样,心里的沉重就增加一分。
这哪里是收拾碗筷,分明是在收拾一地鸡毛的烂摊子,收拾一个家庭破碎的心。
第四章 压垮骆驼的,不止一根稻草
夜深了。
我把客厅收拾干净,小雅也把我妈安抚得睡下了。
我爸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没开灯,只有他指间的一点猩红,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我给他倒了杯热水,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爸,少抽点。”
他没说话,只是把烟蒂在栏杆上摁灭,又续上了一根。浓烈的烟草味,混着秋夜的凉气,呛得人心里发慌。
我们就这么沉默地坐了很久。
阳台没有封,冷风灌进来,吹得人脸颊生疼。我能听到隔壁楼里传来的电视声,和远处马路上偶尔驶过的汽车声。那些人间烟火,显得那么遥远。
“诚子,”我爸终于开口了,声音被烟熏得更加嘶哑,“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爸,你没错。”我坚定地回答。
他又沉默了。烟头的火光,映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那上面写满了疲惫和挣扎。
“……她心里苦。”我爸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要把肺里的浊气都吐出来,“这些年,委屈她了。”
我没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心里藏着一本厚厚的账。他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你还记不记得,你上高中的时候,你二叔要做生意,到处借钱。”我爸的声音,飘忽得像这夜里的风,“他找到我,说就差五万。那时候,五万块钱,是咱们家全部的积蓄。那是准备给你上大学,给你以后娶媳妇用的。”
我心里一动。这件事,我隐约有些印象。
“不同意。为了这事,我们俩关起门来,吵了三天。她说,建军那个人不靠谱,这钱投进去就是打水漂。她说,那是你的前程,不能动。”
“我那时候……唉……”我爸又重重叹了口气,“我那时候,被我奶,被你二叔,天天在耳边念叨。说我是大哥,弟弟有难,我不能不帮。说我不帮,就是不孝,就是六亲不认。”
“最后,我还是做主,把钱给了你二叔。气得一个礼拜没跟我说话。”
“结果呢?”我问。
“结果,跟说的一样。不到半年,你二叔的生意赔了个底朝天。那五万块钱,连个响儿都没听到。后来,他们家日子好过了,也从来没提过还钱的事。”
我爸的声音里,没有怨恨,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还有你结婚的时候,”他继续说,“我们家给你买这套房子,付了首付,手里就没什么钱了。说,装修不能马虎,女孩子嫁过来,不能太寒酸。她把她陪嫁的那个金镯子,给卖了。”
这件事,我妈从来没跟我提过。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那镯子,是她妈留给她唯一的念物。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可就在那年过年,你二叔家换了新车。你奶奶在饭桌上,一个劲儿地夸你二叔有本事,能挣钱。回头就跟我说,让我这个当大哥的,多跟你二叔学学,别一辈子没出息。”
“当时就坐在旁边,一句话没说,就低着头吃饭。我看见她,眼泪掉进碗里了。”
我爸的烟,一根接一根地抽。阳台上,烟雾缭绕,像他心里化不开的愁绪。
“这些年,类似的事,太多了。你奶奶生病,永远是我们俩守在前面。你二叔呢,就最后过来,买点水果,说几句好听话,就把你奶奶哄得高高兴兴的。”
“家里有什么好事,你奶奶第一个想到的,是你二叔家。有什么难事,第一个找的,就是我们。”
“这个人,嘴上不说,心里都记着呢。她不是小气,不是容不下一只螃蟹。她是觉得,不公平。她觉得,我们俩的心,被人当成驴肝肺,掏出来,还嫌腥。”
“今天这十只螃蟹,是你徒弟送的。在你爸我心里,这比什么都金贵。这是人家对我手艺的认可,对我这个人的尊重。也知道这分量。”
“所以,当她看到你奶奶,那么理所当然地把螃蟹分给你二叔一家,吃完了还要拿走最后一只的时候,她心里那根弦,就彻底断了。”
“压垮骆驼的,从来都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之前,已经压上去的,成千上万根。”
我爸说完,把最后一根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那满满一缸的烟蒂,像一堆无法言说的烦恼。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睛里有一种请求。
“诚子,……她是个好女人。这个家,多亏了她。以后,多劝劝她,也……多理解理解爸。”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夜,我才真正读懂了我的父亲,读懂了他那看似懦弱的忍让背后,所背负的沉重枷锁。也读懂了我的母亲,读懂了她那看似尖锐的爆发背后,所积攒的无尽委屈。
他们都是最普通的人,想的也只是最朴素的愿望:一家人,和和美美,安安生生。
可生活,偏偏给了他们最多的考验。
第五章 一碗阳春面
第二天,天亮得很早,但屋子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闷。
我妈一早就起来了,眼睛肿得像桃子。她没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忙活,只是坐在沙发上,对着窗外发呆。
我爸也没去晨练,在自己房间里,翻着一本泛黄的钳工手册,可我看得出来,他的心思根本不在书上。
这个家,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我和小雅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我们知道,这场风暴的余威,远没有过去。解铃还须系铃人,但现在,系铃的人和解铃的人,都把自己困在了原地。
早饭谁也没吃。
到了中午,我妈还是没有动静。我爸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好几次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又缩了回来。
我知道,他想去跟我妈说话,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个耿直了一辈子的男人,会用游标卡尺精确到毫米,却量不出妻子心里的距离。
小雅试着去叫我妈吃饭,我妈摇了摇头,说没胃口。
家里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我爸走进了厨房。
我有些意外,跟了过去。
只见他从米缸里舀出面粉,倒在盆里,加上水,开始和面。他的动作有些生疏,远不如他在车床上的那双手来得灵巧。面粉沾了他一手,甚至脸上都蹭上了一块白的。
但他和得很认真,一下一下,用力地揉着。那团面,在他手里,从一开始的疙瘩不平,慢慢变得光滑、筋道。
就像他想努力抚平这个家里的褶皱一样。
然后,他拿出擀面杖,开始擀面。他不会像我妈那样,把面皮擀得又大又圆又薄。他只是笨拙地,把面团擀成厚薄不均的一大片,再用菜刀,切成宽窄不一的面条。
他烧开水,把面条下进去。又另起一个锅,倒上油,切了点葱花进去,“刺啦”一声,葱香四溢。他往锅里加了酱油,盐,最后倒上一大碗开水,做成了最简单的阳春面汤底。
面条煮好了,他用筷子捞进碗里,浇上汤,最后,又从冰箱里拿了个鸡蛋,煎了一个溏心的荷包蛋,小心翼翼地盖在面上。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
厨房里,只有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水沸腾的声音。
他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面,走出了厨房。
他走到沙发旁,把碗放在我妈面前的茶几上。
我妈愣愣地看着那碗面。
面条粗细不匀,汤色也有些浑浊,那个荷包蛋的边,还有点焦。这碗面,无论如何也算不上精致。
但我妈的眼泪,却一下子涌了出来。
我爸站在她面前,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他嘴唇动了动,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张兰……先吃点东西吧。人是铁,饭是钢。”
还是那句最朴实,最笨拙的话。
我妈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他的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还沾着白色的面粉,那件蓝色的旧工作服上,也溅上了油点。
我妈看着看着,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带着泪,也带着一丝释然。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根面条,慢慢地送进嘴里。
然后,她抬起头,对我爸说:“你也去盛一碗,一起吃。”
我爸愣了一下,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几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欸,好!”
他转身跑进厨房,那背影,竟有几分少年般的轻快。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那块压了一天一夜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知道,这碗阳春面,就是我爸的道歉,他的承诺,他的情书。
它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有着最真挚的温度。它告诉我妈,也告诉我们,无论外面有多少风雨,无论亲情变得多么复杂,这个家里,他永远会为她,煮一碗热腾腾的面。
他和她之间的那道裂痕,并没有完全愈合。但至少,这碗面,像一剂温暖的良药,开始慢慢地滋养那些受伤的地方。
有时候,家人之间的和解,不需要太多语言。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碗朴实无华的阳春面,就足够了。
因为那里面,盛着的是比任何言语都更厚重的情意。
第六章 父亲的“手艺”
那碗阳春面之后,家里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我妈虽然还是不怎么笑,但至少开始正常吃饭,正常地跟我爸说话了。我知道,她心里的那块冰,正在慢慢融化。
过了两天,是周末。我爸一大早就出了门,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工具箱。
“爸,你这是干嘛去?”我问。
“去你奶奶家。”我爸一边换鞋,一边平静地说。
我妈正在拖地,听到这话,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
我心里有些打鼓,赶紧说:“爸,我跟你一起去。”我生怕他们再起冲突。
我爸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去奶奶家的路上,我爸一言不发,只是把那个工具箱提得紧紧的。
到了楼下,我抬头看了看那个熟悉的窗口,心里五味杂陈。这个我从小长大的地方,现在却让我感到一丝畏惧。
敲开门,是二婶。
她看到我们,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还是让我们进去了。
“大哥,诚子,你们来了。”
屋子里,奶奶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我们,把头一扭,重重地“哼”了一声,显然还在生气。二叔不在家。
我爸没理会奶奶的脸色,他把工具箱放在地上,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径直走进了厨房。
我也跟了进去。
厨房的水槽堵了,池子里积着半池浑浊的污水,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旁边的地上放着一个盆,显然是接水用的。
“这水池堵了好几天了,”二婶跟进来,有些尴尬地解释,“找了两个师傅来看,都说要敲掉下面的瓷砖,换管子,太麻烦了,我们寻思着……”
我爸没等她说完,已经打开工具箱,从里面拿出扳手、钳子、疏通器等一堆家伙。
他卷起袖子,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冰凉的地面上,开始拧那个堵塞的下水管道。
那地方又脏又窄,散发着恶臭。污水不时地溅到他身上,他却像没闻到、没看到一样,专心致志地对付着那个顽固的管道。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有力。拆卸、检查、疏通……那双手,仿佛天生就是跟这些冰冷的铁家伙打交道的。
奶奶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到了厨房门口,看着我爸跪在地上忙活,脸色复杂。
“你别弄了!”她忽然开口,语气生硬,“我们自己会找人修!”
我爸头也没抬,只是闷声说了一句:“外面的人,手艺潮,不治本。换根管子,收你三百五百的,过两个月,还得堵。”
说完,他从一堆零件里,找到了堵塞的根源——一个变形的塑料瓶盖,卡在了管道的拐角处,周围缠满了头发和油污。
他用钳子把那东西夹出来,又用铁丝把管道里里外外通了个遍,最后,把所有零件重新安装好,拧紧。
他站起来,打开水龙头。
只听“哗”的一声,积水瞬间就顺着管道流了下去,畅通无阻。
整个过程,不到半小时。
我爸收拾好工具,用抹布把地上的污水擦干净,又洗了洗手。
他走出厨房,对奶奶说:“妈,修好了。以后洗碗,别把剩菜直接倒进去,油大,容易挂壁。”
奶奶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爸也没再多留,提起工具箱,对我说:“诚子,我们走。”
临出门前,他回头,看着奶奶,又说了一句:“妈,那天,是张兰不对,也是我没教好。但她跟我过了半辈子,为这个家,她受的委D比谁都多。我这个当家的,得护着她。”
“螃蟹没了,明年还能再吃。人心要是凉了,就不好暖了。”
说完,他拉着我,转身离开了。
走在楼道里,我爸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显得格外坚定。
我看着他微驼的背影,和他手里那个陈旧的工具箱,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佩。
我一直以为,我爸的“手艺”,就是厂里那些车、钳、刨、铣。今天我才明白,他真正的“手艺”,是这种解决问题的能力,是这种朴素的担当。
他没有低三下四地去道歉,也没有激烈地去争辩。
他只是用最实际的行动,默默地修好了那个堵塞的水管,也试图去疏通那个堵塞了的亲情管道。
他用自己的方式,告诉所有人:我李建国,不是没本事。我的本事,不在嘴上,不在钱上,而在我这双手上。我能修好机器,也能撑起一个家。
他用自己的坚守,赢回了一个男人的尊严,一个丈夫的尊严,一个儿子的尊严。
那一刻,我觉得我爸的形象,无比高大。
第七章 没有赢家的战争
从奶奶家回来后,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我爸和我妈之间,多了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他们还是会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拌嘴,但眼神里,少了往日的隔阂,多了几分相濡以沫的温情。
我妈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有时候,她会主动跟我爸聊起厂里那些陈年旧事,我爸就在一旁听着,时不时地补充两句,脸上是那种很舒展的笑。
我知道,她心里的那座冰山,真的在融化了。
但是,和奶奶、二叔那边的关系,却降到了冰点。
他们没有再来过,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一个礼拜后,我接到了二叔的电话。
他的语气不再是往日的熟络和随意,而是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客气,甚至有些冷淡。
“诚子啊,你跟大伯说一声,妈下周要去我们那边住一阵子。你们……就不用过去了。”
我握着电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二叔,”我顿了顿,还是问出了口,“奶奶……她身体还好吗?”
“好着呢。”二叔的回答很简短,然后就匆匆挂了电话。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爸妈。
我妈正在织毛衣,听完后,手里的动作没停,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去就去吧,在那边,也有人伺候。”
我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报纸遮住了他的脸,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沉默了很久,才“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这个家里,没有人再提起奶奶,也没有人再提起那天的事。
那件事,像一道看不见的疤,刻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又过了几天,小雅从菜市场回来,跟我说,她碰到邻居王阿姨了。王阿姨说,前两天在小区里看到我奶奶,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发呆,人看着憔悴了不少。
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晚上,我跟我妈说了这件事。
我妈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毛衣针。
“她一辈子要强,好面子。那天的事,在她看来,是建国当着全家人的面,打了她的脸。她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可她不想想,她那天,又何尝不是把建国的脸,踩在了脚底下?”
我妈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其实,那天晚上,我哭,也不全是因为委屈。我也后悔,后悔自己没沉住气,把话说得那么绝,把事情闹得这么僵。”
“可话赶话,赶到那份上了,不说,我这辈子都喘不过这口气。”
“诚子,”我妈看着我,眼神里有种深深的疲惫,“家里的事,就是一笔糊涂账。没有谁是全对的,也没有谁是全错的。这场仗,吵赢了,又能怎么样呢?没有赢家。”
我妈的话,让我沉默了很久。
是啊,没有赢家。
我们家看似“赢”了,捍卫了尊严,出了一口恶气。但代价是,亲情出现了巨大的裂痕。我爸失去了和母亲、弟弟和睦相处的机会,我妈也背上了“顶撞婆婆”的名声。
奶奶和二叔他们看似“输”了,但他们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吗?恐怕在他们心里,我们才是那个不孝、小气、不可理喻的一方。
这场由螃蟹引发的家庭战争,最终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我忽然想起我爸那天说的话:“人心要是凉了,就不好暖了。”
现在,人心已经凉了。
我想,我该做点什么。我不能让这道裂痕,成为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不是要分出对错,我只是想,为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搭一座桥。哪怕,只是一座小小的独木桥。
第八章 人生这锅汤
周末,我瞒着我爸妈,自己买了一些水果和营养品,去了二叔家。
开门的还是二婶,她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惊讶,尴尬,还有一丝警惕。
“诚子?你……你怎么来了?”
“二婶,我来看看奶奶。”我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真诚。
我走进去,看到奶奶正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晒太阳,身上盖着一条薄毯,整个人看起来比上次见到时,瘦了一圈,也苍老了许多。
她看到我,只是瞥了一眼,就把头扭了过去,不看我。
我把东西放在桌上,走到她身边,蹲下来。
“奶奶。”我轻声叫她。
她没理我。
“奶奶,我爸妈……他们其实也很想你。”我说。
这话一出口,奶奶的肩膀颤抖了一下。她猛地回过头,眼睛红红地瞪着我。
“想我?他们要是真想我,就不会由着那个女人,指着我的鼻子骂!李建国那个没良心的,他心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妈!”
“奶奶,我妈那天是话说重了,她后来也后悔了。我爸他……他心里更难受。一边是妈,一边是媳妇,他夹在中间,像风箱里的老鼠。”
我把那天晚上,我爸一个人在阳台抽烟,跟我说起那些陈年旧事的情景,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我说起了那五万块钱,说起了我妈卖掉的金镯子,说起了这些年,他们是如何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付出和忍耐。
我没有指责,没有抱怨,只是在陈述事实。
奶奶静静地听着,脸上的怒气,慢慢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悲伤。
她浑浊的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水。
“那些事……我都……我都知道……”她喃喃地说,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知道建国老实,知道张兰持家……可我就是……就是看建军一个人在外面闯,不容易……”
“我就是偏心……我就是偏心啊……”
她终于哭出了声,像个无助的孩子。
那一刻,我心里所有的怨气,都烟消云散了。
我明白了,奶奶不是坏,她只是一个被传统观念和自己的偏爱困住的老人。她用自己认为对的方式,去爱着她的孩子们,却不知道,这种不均衡的爱,对另一个孩子,是一种多么大的伤害。
那天,我在二叔家待了很久。我没有再提螃蟹的事,只是陪着奶奶,聊了聊我小时候的事,聊了聊我爸厂里的光辉岁月。
临走时,奶奶拉着我的手,往我兜里塞了两个热乎乎的烤红薯。
她说:“诚子,替我跟你爸说声……对不住。”
我回到家,把奶奶的话转告给了爸妈。
我妈听完,沉默了很久,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都过去了。”
我爸则走进厨房,在橱柜的最深处,拿出了一个小小的、上了锁的木盒子。
他打开锁,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泛黄的存单。
“这是你二叔当年借的那五万块钱,”我爸把存单递给我,“我后来悄悄地,用自己的私房钱,又给存上了。一直没告诉。”
“我总想着,这是给你娶媳-妇的钱,不能真的没了。万一你二叔那边真还不了,我也好对有个交代。”
他看着我,笑了笑,那笑容里有释然,也有几分狡黠。
“现在,用不上了。你把这个,还给你奶奶吧。就说,是二叔还的。让她心里,也舒坦点。”
我拿着那张沉甸甸的存单,心里百感交集。
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普通的八级钳工。他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的技术,他的良心,和他所珍视的这个家。
这场风波,最终以一种不完美的方式,画上了一个句号。
家,还是那个家。人,还是那些人。裂痕还在,但桥,已经搭起来了。
生活,就像我爸说的那样,是一锅汤。里面有鲜美的螃蟹,也有难咽的苦涩;有葱花的清香,也有日子的平淡。你不能只要甜,不要咸。
重要的是,在品尝这锅汤的时候,我们还能不能记起,那个为你掌勺的人,为你付出的心意。
我想,我们家,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