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岁男子捡到猫当做宠物养了2年,宠物医生检查后直言:这不是猫
发布时间:2025-08-06 13:01 浏览量:1
我叫张伟,今年二十八,一个平平无奇的平面设计师。
我的人生,就像我做的那些甲方永远不满意的设计稿,初看光鲜亮丽,放大一看,全是像素点的无可奈何。
直到两年前,我捡到了“煤球”。
那天加班到深夜,大雨像是要把整个城市冲进下水道。
我缩在公交站台的广告牌后面,一边哆哆嗦嗦地等车,一边在心里问候了甲方老板一百遍。
就在那个时候,我听到了声音。
不是猫叫,是一种很低沉的,像喉咙里卡了东西的“呜呜”声。
声音从旁边的垃圾桶后面传来。
我承认我有点怕,这城市里什么怪事没有。
但那声音听起来太可怜了,带着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
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打开了手机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
光圈晃动中,我看到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它缩在角落里,浑身湿透,毛都黏在了一起,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
是绿色的,像两颗顶级祖母绿。
“小猫?”我试探着问。
它没反应,只是用那双绿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充满了警惕。
我看着它,它看着我,大雨在我们之间拉起了一道白色的瀑布。
那一刻,我觉得我和它一样,都是被这场大雨困住的可怜虫。
我脱下身上的外套,慢慢地,一点一点地靠近它。
“别怕,我不是坏人。”
我的声音在雨声里轻得像耳语。
它还是没动,但眼神里的警惕似乎少了一点点。
我把外套轻轻盖在它身上,它瑟缩了一下,然后,就把整个身体都埋进了我那件还带着体温的外套里。
我把它抱回了家。
它很小,还没我一只拖鞋大。
我给它吹干了毛,发现它长得有点奇特。
脸特别平,像被人一巴掌拍过似的。耳朵长得也低,分得很开,不像普通小猫那样竖在头顶。
最重要的是,它全身的毛都是黑灰色的,蓬松得像个煤球。
“以后就叫你煤球吧。”我对着这个小东西宣布。
煤球看了我一眼,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噜”,算是同意了。
煤球的到来,给我死水一般的生活投下了一颗石子。
我不再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对着电脑发呆。
我有了牵挂。
每天下班,我都会第一时间冲回家,打开门,喊一声:“煤球,我回来了!”
它不会像别的猫一样跑过来蹭我,大多数时候,它只是从某个角落里探出它那个扁扁的脑袋,用那双绿眼睛看我一眼。
就那一眼,我就觉得,这个家里有光。
煤球不爱叫,或者说,它根本不会“喵喵”叫。
它的声音永远是低沉的,带着一种野性的“呜呜”声,生气的时候会发出“嘶嘶”的哈气声,那声音,能让我的汗毛集体起立。
它也不吃猫粮。
我买遍了市面上所有顶级品牌的猫粮,它闻一下就走开,一脸“你拿这玩意儿侮辱谁呢?”的表情。
没办法,我只能给它吃生肉。
鸡胸肉、牛肉、鱼肉,切成小块,它吃得风卷残云。
我的朋友老王第一次见煤球,惊得半天没合上嘴。
“我说伟哥,你这猫……品种挺别致啊。”
我当时还挺得意:“那是,一般人见不着。”
老王凑过去想摸摸煤球,手还没伸到,煤球就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警告的低吼,龇着牙,那尖牙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老王吓得一哆嗦,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这家伙,脾气够爆的啊。”
我笑着把煤球抱起来,它在我怀里挣扎了两下,也就安分了。
“它认生。”我说。
其实我知道,它不是认生,它是对除了我之外的所有生物,都保持着一种君临天下般的警惕。
它不像猫,更像一个孤僻的国王,而我,是它唯一的臣民。
煤球的弹跳力惊人。
我家那个两米高的衣柜,它一纵身就能上去,落地时悄无声息,像个武林高手。
它还喜欢蹲在高处,用那双绿眼睛俯视着整个屋子,包括我。
有时候我写稿子写得头昏脑涨,一抬头,就对上它那双深邃的眼睛。
那一刻,我总有种错觉,觉得它什么都懂。
它在用它的方式,监督我,陪伴我。
就这样,我和煤球,一个奇怪的人和一个奇怪的“猫”,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年。
这两年里,我换了工作,涨了薪水,生活好像在慢慢变好。
唯一不变的,是煤球。
它还是那么孤僻,那么警惕,只对我一个人敞开它小小的世界。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直过下去。
直到我遇到了李娅。
李娅是我的新同事,一个爱笑的女孩,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她是个资深的“猫奴”,家里养了两只布偶猫,朋友圈里全是她家猫的萌照。
我们因为一个项目合作,慢慢熟悉起来。
她很喜欢听我讲煤球的故事。
“你家煤球好酷啊!不吃猫粮,只吃肉,太有个性了!”她总是笑得一脸向往。
我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的煤球是全世界最独一无二的猫。
关系稳定后,我邀请李娅来我家吃饭。
我想,是时候让我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女性”见个面了。
那天我特意下厨,做了好几个菜。
李娅进门的时候,煤球正蹲在它的老地方——衣柜顶上。
李娅一眼就看到了它。
“哇!那就是煤球吗?好可爱!”
她说着,就想走过去。
我赶紧拦住她:“别,它怕生,你离远点看就行。”
李娅停下脚步,仰着头,仔细地端详着煤球。
看着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张伟,”她转过头,表情有点奇怪,“你确定……它是一只猫吗?”
我愣了一下,笑了。
“当然是猫了,不是猫能是啥?小老虎啊?”
李娅没有笑。
她皱着眉,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和……恐惧?
“不是,它的脸……太平了,耳朵也太靠下了,还有那个眼神……”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太野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野”这个词,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了我一直刻意忽略的那个点上。
“你想多了,”我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它就是长得比较有特色。”
那顿饭,吃得有点心不在焉。
李娅好几次都忍不住抬头去看衣柜上的煤球,而煤球,也用它那双不变的绿眼睛,冷冷地回敬着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对峙。
送走李娅后,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第一次,我开始认真地审视煤球。
它还是那个姿势,像一尊黑色的雕塑,蹲在衣柜顶上。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给它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银边。
它的眼神,穿透黑暗,直直地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依赖,没有亲昵,只有一种原始的、不被驯服的审视。
我突然觉得有点冷。
从那天起,李娅就像着了魔一样,开始疯狂地给我发各种关于猫科动物的资料。
“张伟你看,这是豹猫,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长得跟你家煤球有点像。”
“这个叫兔狲,你看它的脸,跟你家煤球是不是一模一样!也是保护动物!”
“它们的习性都跟你描述的煤球很像,独居,夜行,吃生肉,叫声低沉……”
我看着手机里那些图片和文字,心里越来越乱。
图片里的那些动物,无论是豹猫还是兔狲,那扁平的脸,那低垂的耳朵,那凶悍的眼神,都和煤球如出一辙。
我开始烦躁。
“李娅,你别再发这些东西了行不行?煤球就是一只猫,一只长得比较特别的土猫!”我忍不住在电话里对她发火。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张伟,”李娅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我不是在跟你抬杠,我只是担心。如果煤球真的是野生动物,你这样养在家里是违法的,而且对它也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把它养得白白胖胖,它在我家吃得好睡得好,不知道多开心!”我嘴硬地反驳。
“那是你以为的开心!”李娅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你给不了它需要的生活环境!而且万一它伤到人怎么办?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挂了电话,我看着趴在阳台上晒太阳的煤球,心里五味杂陈。
我真的了解它吗?
我给它的,真的是它想要的吗?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次意外。
那天我接了个急活,在书房里赶稿。
煤球像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地跳上了我的书架。
书架上放着我爷爷留下的一只老式陶瓷笔筒,是我很珍视的东西。
我没太在意,继续埋头工作。
突然,我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我猛地回头,看到笔筒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
而煤球,正站在书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碎片,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或者愧疚。
那是一种纯粹的、冷漠的审视。
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窜上了我的头顶。
“煤球!”我冲过去,指着地上的碎片,声音都在发抖,“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这是我第一次对它发这么大的火。
煤球看着我,喉咙里发出了警告的“呜呜”声。
它慢慢弓起背,身体压低,做出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攻击姿态。
那一刻,我看着它,它不再是我那个需要我照顾的小可怜,而是一只充满了原始野性的猛兽。
我们对峙着,时间仿佛静止了。
最后,它从牙缝里挤出一声低吼,转身,一跃,跳上窗台,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我愣在原地,看着一地狼藉,心里一片冰凉。
李娅的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
“太野了。”
“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那些碎片。
指尖传来一阵刺痛,我低头一看,被锋利的瓷片划破了。
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终于下定决心,带煤球去看医生。
这不仅仅是为了验证李娅的猜测,更是为了我自己。
我需要一个答案。
我需要知道,我养了两年的这个“家人”,到底是谁。
我提前在网上预约了一家评价很好的宠物医院。
医生的名字很儒雅,叫陈清。
去医院的那天,是个阴天。
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煤球塞进航空箱。
它在箱子里拼命地挣扎、嘶吼,那声音听得我心惊肉跳。
一路上,我都把手放在航空箱的网格上,轻声安抚它。
“煤球,别怕,我们就去检查一下身体,很快就回来。”
它不理我,只是用爪子疯狂地抓挠着箱门。
到了宠物医院,大厅里人来人往,各种猫叫狗叫声此起彼伏。
我抱着航空箱,像抱着一个定时炸弹。
煤球在箱子里更加狂躁,发出的低吼声甚至盖过了旁边的狗叫。
周围的人都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
一个抱着泰迪的大妈凑过来问:“小伙子,你这里面装的什么啊?叫声这么吓人。”
我尴尬地笑了笑:“是……是猫。”
大妈一脸不信:“猫能叫成这样?你这猫脾气可不小啊。”
我没法解释,只能抱着箱子,找了个角落坐下。
终于,护士叫到了我的名字。
“张伟先生,和您的宠物煤球。”
我深吸一口气,抱着航空箱,走进了诊室。
陈医生看起来比照片上更温和,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白大褂,很有书卷气。
他看到我怀里的航空箱,笑了笑。
“这就是煤球吧?动静可不小。”
我把航空箱放在诊疗台上,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
“陈医生,它……它脾气不太好,有点怕生。”
陈医生点点头,示意我不用紧张。
“没关系,大部分小家伙第一次来医院都这样。”
他示意我打开航空箱。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箱门打开了。
煤球“嗖”地一下就从里面蹿了出来,跳上诊疗台的角落,弓着背,对着我们发出“嘶嘶”的威胁声。
整个诊室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陈医生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站在原地,隔着一段距离,非常仔细地观察着煤球。
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温和,慢慢变得严肃,再到震惊,最后,是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过了足足有两分钟,他才缓缓地推了推眼镜,看向我。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炸弹,在我耳边轰然炸响。
“张先生,”他说,“恕我直言,你带来的这个……它不是猫。”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不……不是猫?那它是什么?”
陈医生没有直接回答我。
他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副厚厚的防护手套戴上,然后又拿出一个看起来很结实的网兜。
他的动作很慢,很小心。
“张先生,为了你和它的安全,我需要先把它控制住。”
我木然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场面,像一场战争。
陈医生试图用网兜去罩住煤球,煤球的反应极其激烈。
它在小小的诊疗台上闪转腾挪,速度快得惊人,每一次扑击都带着风声。
它的吼声不再是“呜呜”声,而是一种更具穿透力的,类似于咆哮的声音。
我从来没见过它这个样子。
我眼睁睁地看着它用爪子在不锈钢的诊疗台上划出了一道道白色的印子。
那不是猫的爪子能做到的。
最后,陈医生和一个赶来帮忙的护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用网兜把它罩住,然后迅速地给它注射了一针镇定剂。
煤球在网兜里挣扎了一会儿,慢慢地安静了下来,最后,闭上了眼睛。
整个诊室里,只剩下我和陈医生粗重的喘息声。
陈医生摘下已经有些破损的手套,额头上全是汗。
他看着昏睡过去的煤球,眼神里满是痛心和无奈。
“这根本不是宠物,这是纯粹的野兽。”他对我说道。
我扶着墙,感觉腿有点软。
“它……它到底是什么?”我追问道。
陈医生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调出几张图片。
他把电脑屏幕转向我。
“你看看。”
屏幕上,是一只和我家煤球长得一模一样的动物。
同样扁平的脸,同样低垂的耳朵,同样蓬松的毛发,同样凶悍的眼神。
图片下面有一行字:
“兔狲,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又名帕拉斯猫,是亚洲草原上的顶级掠食者之一。”
顶级掠食者……
这几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我养了两年的“小可爱”,我捧在手心里的“煤球”,竟然是草原上的顶级掠食者?
这太荒谬了。
这简直像个笑话。
陈医生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递给我一杯水。
“张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捡到它的?”
我接过水杯,手抖得厉害,水洒出来一半。
我把两年前那个雨夜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陈医生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
等我说完,他才开口,语气非常严肃。
“你很幸运,它当时是幼崽,而且可能受了伤或者生了病,所以才会被你带回家。”
“如果是成年的兔狲,你根本不可能靠近它。”
“而且,你更幸运的是,这两年你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他指了指昏睡中的煤球。
“兔狲的性情非常凶猛,领地意识极强,几乎无法被驯化。你把它当宠物养,就像在家里养了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
我看着煤球,它安静地躺在那里,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我想到它在我怀里撒娇(我以为是撒娇)的咕噜声,想到它蹲在衣柜上监督我工作的样子,想到它把头埋进我手心里的温暖触感……
那些我视若珍宝的日常,在陈医生口中,都变成了“幸运”和“定时炸弹”。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来。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陈医生看着我,眼神里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必须马上联系林业部门和野生动物救助中心。”
“私人饲养国家保护动物是违法的,而且,它必须回到属于它的地方去。”
“属于它的地方……”我喃喃自.
草原,荒漠,而不是我这个几十平米的出租屋。
我明白了。
从我把它抱回家的那一刻起,我就错了。
我以为我给了它一个家,实际上,我只是建造了一个华丽的监狱。
我剥夺了它的自由,它的天性,它的一切。
我才是那个最残忍的人。
巨大的愧疚和心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蹲在地上,抱着头,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我不是在哭我可能会面临的法律惩罚,我是在哭我的煤球。
我的那个,我再也无法拥抱的,小小的“国王”。
陈医生没有催我。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给了我足够的时间去消化这个残酷的真相。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慢慢地站起来,擦干眼泪。
“陈医生,”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麻烦您,帮我联系他们吧。”
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心如刀割。
但我也知道,这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爱不是占有,是成全。
哪怕这个成全的过程,会让我痛不欲生。
陈医生很快就联系了市里的林业局和野生动物保护中心。
电话里,他详细地说明了情况。
对方的反应非常迅速,说会立刻派专业人员过来处理。
等待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被凌迟。
煤球还在昏睡。
我坐在它旁边,伸出手,却不敢去触碰它。
我仔仔细细地看着它。
看着它扁平的脸上那些细密的纹路,看着它紧闭的眼睛上长长的睫毛,看着它蓬松的毛发下隐藏的强健肌肉。
我试图从这张陌生的“兔狲”的脸上,找回我熟悉的“煤球”的影子。
可是我失败了。
我越是看得仔细,就越是觉得陌生。
原来,我从来没有真正地认识过它。
我只是把我对“猫”的想象,强加在了它的身上。
我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温情童话里,对真相视而不见。
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
大概一个小时后,野生动物保护中心的人到了。
来了两个人,一个看起来经验丰富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的女孩。
他们穿着印有“野生动物保护”字样的工作服。
中年男人姓李,大家都叫他李队。
李队看到昏睡的煤球,也露出了和陈医生一样震惊的表情。
“真的是兔狲……在市中心发现,这还是头一回。”
他向我询问了捡到煤球的经过,我麻木地又复述了一遍。
李队听完,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伙子,你心是好的,但做法确实欠妥。”
“不过你放心,你能主动联系我们,说明你有这个意识。我们会把情况向上级说明,争取对你从宽处理。”
我点了点头,说不出话来。
我现在关心的,根本不是什么处理。
我只想知道,煤球以后会怎么样。
“它……会被送到哪里去?”我问。
年轻的女孩,小赵,回答了我。
“我们会先把它带回救助中心,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然后,我们会对它的野外生存能力进行评估。如果评估通过,我们会选择合适的时机和地点,把它放归野外。”
“如果……评估不通过呢?”我紧张地问。
小赵的眼神黯淡了一下。
“如果它因为长期的人工饲养,已经丧失了独立捕食和生存的能力,那它就只能一辈子都留在救助中心了。”
一辈子,留在救助中心。
那不就是从我这个小监狱,换到了一个大一点的监狱吗?
我的心,又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都是我的错。
是我,亲手毁掉了它回归草原的可能。
李队他们带来了一个特制的运输箱,比我的航空箱要大得多,也坚固得多。
他们小心翼翼地把煤球从诊疗台上转移到运输箱里。
就在箱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煤球醒了。
镇定剂的药效可能过去了。
它睁开那双绿色的眼睛,眼神还有些迷茫。
它看到了我。
它看着我,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我无比熟悉的“呜呜”声。
那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凶猛和警惕,只有一丝困惑和……依赖?
我的眼泪,再一次决堤。
“煤球……”我伸出手,想要最后再摸一摸它。
李队拦住了我。
“别,危险。”
箱门,“咔嗒”一声,关上了。
那一声,也关上了我和它之间所有的过去。
我看着那个冰冷的铁箱子,知道我永远地失去了我的煤球。
我甚至,都来不及跟它好好地道个别。
李队和小赵要带煤球走了。
我跟着他们,一路送到医院门口。
临上车前,李队又对我说:“小伙子,别太难过。对它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
“以后要是想它了,可以来我们救助中心看看。不过,只能远观。”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车子开走了,带走了我两年的喜怒哀乐。
我站在宠物医院门口,看着车子消失在车流里,久久没有动弹。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阴沉了下来。
风刮在脸上,有点冷。
我给李娅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我还没开口,她就急切地问:“怎么样了?张伟,医生怎么说?”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后,我只能对着电话,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
家里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
我总是不自觉地喊出“煤球”的名字,然后才反应过来,它已经不在了。
衣柜顶上,再也没有那尊黑色的雕塑。
阳台上,再也没有那个晒太阳的毛茸茸的身影。
冰箱里的生肉,堆在那里,再也无人问津。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不见任何人,也不接任何电话。
我一遍又一遍地翻看手机里煤球的照片和视频。
看着它在我家里的各个角落留下的痕迹,心痛得无法呼吸。
李娅来找过我几次。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帮我收拾屋子,给我做饭。
有一次,她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红了眼圈。
“张伟,你别这样,我看着难受。”
我抬起头,看着她,沙哑地开口:“李娅,你说,它会恨我吗?”
李娅走过来,抱住我。
“不会的。它不会恨你。”
“它只是不属于这里。你只是把它送回了它应该去的地方。”
“你救了它两次,一次是在那个雨夜,一次是现在。”
我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眼泪浸湿了她的衣服。
我知道她说得对。
可道理我都懂,心里的那道坎,却怎么也过不去。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林业局那边来了通知。
因为我主动上报,并且积极配合,加上没有对兔狲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他们决定对我进行批评教育,并处以小额罚款。
这是一个非常宽容的处理结果了。
我去交了罚款,拿到了那张写着“批评教育”的通知单。
走出林业局大门的时候,阳光正好。
我眯着眼睛,看着天,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地放下了。
又过了一个月,我接到了小赵的电话。
她说,煤球的身体检查结果出来了,非常健康。
而且,经过他们的评估,煤球的野性未泯,完全具备野外生存的能力。
他们已经决定,在下个星期,把它带到西北的自然保护区,进行野外放归。
“张先生,”小赵在电话那头说,“李队说,如果您想的话,可以过来送送它。”
我的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
“我……我可以去吗?”
“可以。就当是,让你们好好道个别吧。”
我几乎是颤抖着答应了下来。
去救助中心的那天,我特意起得很早。
我对着镜子,刮了胡子,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我不想让它看到我颓废的样子。
救助中心在市郊,很远。
我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
小赵在门口等我。
她带我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个半开放式的隔离区。
隔着厚厚的玻璃,我看到了煤球。
它在一个很大的空间里,里面模拟了野外的环境,有假山,有草地,有灌木丛。
它比在我家的时候,精神了很多。
毛发更亮了,眼神也更锐利了。
它正在一块假山上,撕咬着一只已经死去的兔子。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充满了力量和野性的画面。
它不再是我的煤球了。
它是一只真正的,帕拉斯猫。
它好像感觉到了我的目光,突然停下动作,转过头,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
它的眼神,穿透玻璃,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们隔着一层无法逾越的屏障,静静地对视着。
它的眼神里,没有了恨,也没有了爱。
只有一种属于野生动物的,纯粹的,冷漠的审视。
它看了我几秒钟,然后转回头,继续撕咬它的猎物。
那一刻,我彻底地释然了。
它不认识我了。
或者说,它从来就没有真正地“认识”过我。
在它的世界里,我可能只是一个奇怪的,会给它提供食物的两脚兽。
我们之间的所有温情,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这样,就很好。
我看着它,在心里默默地对它说:
“再见了,我的煤球。”
“不,再见了,帕拉斯猫。”
“回到你的草原去吧,去做你真正的国王。”
我没有再多停留,转身离开了。
小赵送我到门口。
“不……不多看一会儿了吗?”她问。
我摇了摇头,笑了。
那是我这一个多月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不了,它有它的生活,我也有我的。”
回家的路上,我打开了车窗,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得我眼睛有点酸。
我给李娅发了条信息。
“下周末有空吗?我们一起去宠物市场看看吧。”
我想,这一次,我要养一只真正的猫了。
一只会在我回家时蹭我的腿,会在我难过时舔我的手,会发出“喵喵”叫声的,真正的,家猫。
生活,总要向前看。
有些相遇,注定只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而有些告别,是为了更好的开始。
后来,我偶尔还是会想起煤球。
尤其是在下雨的夜晚。
我会想,它现在在哪里?
是不是在广袤的草原上,自由地奔跑?
是不是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同伴,组建了家庭?
它还会不会,偶尔想起,在遥远的城市里,有一个狭小的,曾经给过它短暂温暖的“家”?
我不知道答案。
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但我手机里,还存着一张照片。
那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冬天,下雪了。
我抱着它,站在阳台上看雪。
它把小小的,扁扁的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很安详。
那一刻,我相信,它也是爱我的。
用它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方式。
这就够了。
一年后,我和李娅结婚了。
我们养了一只橘猫,很胖,很黏人,取名叫“土豆”。
土豆和煤球完全是两个极端。
它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躺在沙发上,露出它圆滚滚的肚皮,等着我们去挠。
它会因为一根逗猫棒而疯狂,也会因为一小块冻干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它的一切,都符合我们对“猫”的定义。
它很普通,但也很真实。
有时候,我看着土豆,会恍惚间看到煤球的影子。
但很快,我就会笑自己想多了。
它们是完全不同的生命。
一个是属于草原的风,一个是属于家庭的火。
风留不住,但火可以一直温暖着我。
有一次,我和李娅在家看一个动物纪录片。
电视上,正好在介绍兔狲。
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时,我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揪了一下。
李娅握住我的手,轻声问:“还想它吗?”
我看着电视里,那只兔狲在雪地里捕食的身影,矫健,凶猛,充满了生命力。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想。但更多的是为它高兴。”
“它现在,一定过得很好。”
李娅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嗯,一定会的。”
电视里,旁白用低沉的声音介绍着:
“帕拉斯猫,是孤独的猎手,它们终其一生,都在追寻着自由和领地。任何的圈养,对它们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我看着屏幕,在心里默默地说:
谢谢你,煤球。
谢谢你来过我的世界,又教会我放手。
是你让我明白,真正的爱,不是自私的占有,而是无私的成全。
愿你在你的世界里,永远自由,永远是王。
而我,也会在我的世界里,带着这份回忆,好好地生活下去。
故事到这里,似乎就该结束了。
一个犯了错的年轻人,一个被错爱的野生动物,一场及时的纠正,一个各自安好的结局。
听起来,很圆满,很正能量。
但生活,从来都不是一条直线。
它总是在你以为已经风平浪静的时候,给你掀起一点波澜。
就在我以为煤球的故事已经彻底翻篇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李队打来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又有点兴奋。
“小张,还记得我吗?野生动物保护中心的。”
“记得记得,李队,您好您好。”我赶紧坐直了身体,“是……有什么事吗?”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难道是煤球出什么事了?
“是好事,天大的好事!”李队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
“我们保护区那边的同事,前段时间在野外红外相机里,拍到了你送来的那只兔狲。”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拍……拍到了?”
“对!拍到了!而且,它不是自己一个!”
李队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
“它身边,还跟着两只小兔狲!它当妈妈了!”
轰——
我的大脑,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
它……当妈妈了?
那个在我印象里,永远孤僻、凶猛、冷漠的煤球,竟然有了自己的孩子?
“李队,您……您确定是它吗?”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确定!我们比对过它身上的花纹和体态特征,百分之百就是它!错不了!”
“我们给它建了档,它现在是我们保护区的重点观察对象。小家伙适应得非常好,是个非常出色的母亲。”
电话那头,李队还在兴奋地说着什么。
我已经听不清了。
我的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幅画面:
广袤无垠的雪白草原上,一只威风凛凛的兔狲,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在前面。
它的身后,跟着两只小小的,毛茸茸的,同样是扁脸、低耳的小家伙。
它们在雪地里嬉戏,打闹,笨拙地模仿着母亲捕猎的姿态。
阳光洒在它们身上,温暖而耀眼。
那,才是它真正的样子。
那,才是属于它的,真正的幸福。
挂了电话,我冲进卧室,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李娅。
李娅听完,也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她抱着我,又哭又笑。
“太好了,张伟,真的太好了!”
“它有自己的家了。”
是啊,它有自己的家了。
一个真正的,属于它的家。
那天晚上,李队把红外相机拍到的视频发给了我。
视频的画质不高,还有些晃动。
但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两个小不点从镜头前走过时,我还是瞬间泪流满面。
视频里的它,眼神依旧锐利,步态依旧警惕。
但当它回头看自己的孩子时,那眼神里,分明流露出了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我把这段视频,翻来覆去地看了几十遍。
最后,我把它保存在了一个单独的文件夹里,命名为——“远方的家人”。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主动去打听过煤球的消息。
我知道,它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过得很好。
这就足够了。
我和李娅的生活,也步入了正轨。
我们的设计工作室慢慢有了起色,土豆也从小胖子吃成了一个巨大的胖子。
我们偶尔会吵架,会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烦恼。
但我们,也拥有了最真实的,属于凡人的幸福。
时间,是最好的治愈师。
它抚平了伤痛,也沉淀了回忆。
煤球的故事,就像一颗被时光包裹得圆润光滑的鹅卵石,静静地躺在我的记忆深处。
不再刺痛,却温润有光。
它提醒着我,生命有无数种形态,爱也有无数种表达方式。
尊重,理解,然后放手,有时候,是比占有更深沉的爱。
我不知道,未来的我,还会不会遇到像煤球一样,让我生命发生转折的存在。
但我知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去迎接,去感受,去爱,也去告别。
因为,这就是生活。
一个充满了意外、遗憾,却也因此而格外真实、丰盈的生活。
而我,只是这洪流中,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幸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