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年宰年猪,我爸特意给姑父留两个大猪腿,姑姑生气说:给我换了
发布时间:2025-08-02 07:25 浏览量:1
“把这两个猪后腿给他换了!换成前腿,再搭上一副猪下水!”
一九八九年冬月,天寒地冻,全村人羡慕的目光里,我姑姑史建英却指着我爸史建国特意为姑父何文远留下的、最肥硕的两只猪后腿,满脸怒气地喊道。
我爸懵了,那张饱经风霜的脸膛上,淳朴的笑容僵住了。我妈王秀兰的脸瞬间拉得老长,端着搪瓷盆准备接肉的姑父,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一张白净斯文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整个院子,除了那头刚褪毛、还冒着腾腾热气的年猪,死一般寂静。我死也想不明白,全猪身上最好的两块肉,为什么反而惹恼了姑姑?而这一切,都得从姑父那双与众不同的手说起。
01
人到了我这个年纪,快五十了,很多小时候的事儿都模糊了,但八九年冬天杀年猪那天,每一个细节都像是刻在我脑子里,一碰就疼。
那年头,农村的日子紧巴,一整年见不着几回荤腥。一头猪,就是一家人从年头盼到年尾最大的念想。入了冬,我家那头养了快一年的大黑猪,膘肥体壮,走路都哼哼唧唧地喘粗气。我爸史建国每天喂猪食的时候,眼睛里都放着光,那不是看牲口,是看一年的收成,看全家人的笑脸。
我爸叫史建国,人如其名,是个老实巴交、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的庄稼汉。他心里有杆秤,对谁都实心实意,尤其是对他唯一的亲妹妹,我姑史建英。
我姑姑是我们村有名的“辣子”,性格泼辣,说话跟机关枪似的,但心眼儿不坏,就是护短。她嫁给了我们村的“文化人”姑父何文远。姑父是村里小学的民办教师,后来又兼着村里的会计,戴个眼镜,白白净净,说话慢条斯理,跟我们这些土里刨食的庄稼人截然不同。
村里人都高看姑父一眼,觉得他吃的是笔杆子饭,干净。但我从小就觉得姑父有点怪,尤其是他那双手。大夏天,别人都恨不得光膀子,他却常常穿着长袖衬衫,袖口扣得整整齐齐。平时揣兜里的时候多,拿出来的时候少。就算吃饭,他拿筷子的姿势也跟别人不一样,有点别扭,像是使不上劲儿。
那年杀猪,请的是村里手艺最好的屠户“张一刀”。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就热闹起来了。烧开水、按猪腿、接猪血……男人们的吆喝声,猪的惨叫声,混成一片。我那时候还是个半大孩子,叫史磊,既害怕又兴奋,躲在门后头,透过门缝看。
我爸是主家,忙得团团转,脸上却一直挂着笑。猪收拾干净了,白花花的肉条、排骨、猪头、猪下水,在案板上一字排开,那场面,比过年本身还让人激动。
我妈王秀兰拿着算盘,嘴里念念有词,这块是还人情的,那块是留着过年待客的,这块是准备做腊肉的,安排得明明白白。我爸蹲在旁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时不时点点头。
“秀兰,”我爸突然开口了,“把那俩后鞧(后腿)单独拿出来,一会儿给文远拿回去。”
我妈拨算盘的手停了,抬头看了我爸一眼:“建国,后腿肉最实诚,咱家磊子正长身体呢。给他们留条五花肉,再搭块排骨,就够意思了。年年都这样。”
“不行!”我爸的语气斩钉截铁,这在他身上很少见,“文远一个读书人,身体弱,就得拿最好的肉给他补补。再说,建英就这么一个亲哥,我还能亏待了她?”
我妈撇撇嘴,没再吭声。她知道我爸的脾气,决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嘴上厉害,心里还是向着丈夫的。
于是,那两只最大、最肥、肉最多的猪后腿,被我爸小心翼翼地剔出来,单独放在一个干净的盆里。那肉,粉红粉红的,带着一层恰到好处的白膘,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02
晌午头,亲戚们都陆陆续续来了。分猪肉是大事,也是一场人情世故的展演。谁家关系近,谁家去年帮过忙,都在这一刀一刀的猪肉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姑姑和姑父是最后到的。姑姑史建英一进门就嚷嚷:“哥,嫂子,忙活完了?哟,今年的猪可真不赖!”
我妈笑着迎上去:“可不是嘛,你哥宝贝了一年呢。快进屋暖和暖和。”
姑父何文远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一包用红纸包着的点心,还是那副文质彬彬的样子,笑着跟我爸妈打招呼。他的手,习惯性地缩在袖子里。
院子里,我爸正把分好的肉递给各家亲戚,脸上洋溢着一种丰收的、慷慨的喜悦。轮到姑姑家了,我爸特意提高了嗓门,像是要向全世界宣布一样,从屋里端出那个大盆。
“文远,来,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我爸把盆往姑父面前一递,豪气干云地说,“两只大后腿,拿回去让你嫂子给你炖汤喝,好好补补!”
一瞬间,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两只猪腿上。羡慕、嫉妒、赞叹……各种眼神都有。在那个年代,这绝对是顶级待遇了,亲儿子都未必有。
姑父何文远明显愣住了,他看着那盆肉,又看看我爸,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他伸出手,又缩了回去,嘴唇动了动,才说:“哥,这……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
“一家人,说这些就外道了!”我爸把盆硬往他怀里塞,“拿着,必须拿着!你不拿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大舅哥!”
就在这推让之间,姑姑史建英突然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她没有看我爸,而是死死盯着那两只猪腿,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然后,就发生了开头那一幕。
“把这两个猪后腿给他换了!换成前腿,再搭上一副猪下水!”
她声音尖利,打破了院子里其乐融融的气氛。所有人都惊呆了。给最好的,还不要,反而发火,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我爸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他举着那盆肉,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不知所措。“建英,你这是干啥?哥还能亏待了你?”
“你这不是亏待,你这是羞辱!”姑姑的声音都在发抖,眼圈红了,“我们家是要饭的吗?要你这样可怜?何文远,你但凡还有点骨气,这肉你就不能要!”
姑父的脸已经没法看了,比猪肝还紫。他低着头,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妈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打圆场:“建英,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哥是好心……”
“好心?”姑姑冷笑一声,打断了我妈的话,“嫂子,你是不知道还是装糊涂?我们家文远是什么情况,你们不清楚吗?他一个拿笔杆子的人,你让他提着两只几十斤重的猪后腿,在村里走一圈,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何文远是怎么靠着大舅子接济过年的?你们是要他的肉,还是要他的命?”
“我们家不稀罕这个!”姑姑一字一句地说,“就要两条前腿,骨头多,给我儿子熬汤喝。再来一副猪下水,我爱吃那个,解馋!其他的,一概不要!你们要是看得起我们,就这么办。要是看不起,我们现在就走,往后这门亲戚,不走也罢!”
这话太重了。我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姑姑,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他猛地把那盆猪后腿往案板上一墩,吼道:“换!她要什么就给什么!”
那天的年猪宴,吃得味同嚼蜡。姑姑和姑父没留下来吃饭,拿了换好的肉,一言不发地走了。姑父从头到尾都没抬起头来。
晚上,我听见我爸妈在屋里吵架。
“史建国,你看看你办的这叫什么事!热脸贴了冷屁股!我早就说了,你非不听!现在好了,亲戚也得罪了,自己也窝了一肚子火!”这是我妈的声音。
“我哪知道她会发这么大的疯!”我爸的声音又闷又委屈,“我就是想让他补补身子,我有什么错?”
“你没错?你错大了!”我妈的声音也高了起来,“你就是个死脑筋!你忘了何文远那手是怎么回事了?你给他猪后腿,这不是往他心口上撒盐吗?全村人看着,他怎么下得来台!你那是对他好吗?你那是提醒他,他是个废人!”
“废人”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我耳朵里。我愣住了。姑父的手,到底怎么了?
0.3
那晚的争吵,最终在我爸长长的一声叹息中结束了。他一夜没睡,坐在炕沿上,抽了半宿的烟。屋子里烟雾缭绕,呛得人睁不开眼。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爸就起来了。他没像往常一样去拾掇农具,而是从柜子里翻出一瓶藏了好久的西凤酒,那是他自己都舍不得喝的。他又让我妈装了一小袋自家磨的白面,然后穿上最体面的一件蓝色卡其布外套,对我说:“磊子,跟我去趟你姑家。”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跟在他身后。冬天的清晨,北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一路上,我爸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把酒和面口袋揣在怀里,脚步迈得又沉又重。
到了姑姑家,门虚掩着。我爸在门口站了很久,才抬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姑姑。她看到我们,愣了一下,眼睛还是红肿的,显然昨晚也没睡好。她没让我们进,就堵在门口,冷冷地问:“干啥?”
“我……我来看看文远。”我爸的声音有些干涩。
姑姑没说话,只是侧了侧身子,让我们进去了。
屋里,姑父正坐在桌边,就着昏暗的灯光在备课。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我们,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想把手藏到桌子下面。
就是那一下,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右手,从中指到小指,是蜷缩着的,手指的形态极不自然,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皮肤皱巴巴的,泛着一种不健康的白色。那只手,根本无法完全伸直。
我爸把酒和面放在桌上,搓着手,局促不安地说:“文远,昨天……是哥不对,哥是个粗人,没想那么多,你别往心里去。”
姑父勉强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哥,你说的哪里话,我知道你是好心。”
“我不是好心,我是糊涂!”我爸突然激动起来,声音都变了调,“我忘了……我忘了当年砖窑那事儿了!”
“砖窑”两个字一出口,姑姑的身体猛地一颤,姑父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
我爸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眼睛也红了,他看着姑父那只手,声音哽咽:“那年,要不是你推我那一把,现在埋在土里的就是我史建国!我这条命,是你换来的!你这手……你这手是为了我才……”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七尺汉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姑姑背过身去,肩膀一抽一抽的。
姑父深深地叹了口气,用他那只完好的左手,拍了拍我爸的肩膀,轻声说:“哥,都过去了,还提它干嘛。咱们是兄弟,说那些就见外了。”
“我怎么能不提!”我爸说,“这些年,你一个字不说,我也装糊涂,我以为这样就是对你好。我总想着,多给你点东西,多帮你干点活,就能弥补心里的亏欠。昨天给你那俩猪腿,我也是这个心思。可我忘了,我给你再多,也换不回你这双手!我给你那猪后腿,当着全村人的面,就等于是在告诉所有人,你何文远不行了,得靠我史建国接济!我……我真浑啊!”
说着,我爸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清脆响亮。
“哥!”姑父和姑姑同时喊了出来,冲上去拉住他。
那一刻,所有的怨气、委屈、隔阂,都烟消云散了。
04
那天,在我姑姑家,我爸和姑父喝了整整一瓶西凤酒。
酒过三巡,话也多了起来。压在三个成年人心底十几年的秘密,终于在我这个半懂不懂的孩子面前,被完整地拼凑了起来。
那是在我出生前几年的事。当时村里的砖窑效益好,我爸就在那里做力工,出大力气挣辛苦钱。姑父何文远,因为有文化,会算账,被请去帮忙核对账目。他本不是干力气活的人。
出事那天,下着大雨,窑顶的土坯被泡得松了,毫无征兆地就塌了。我爸正好在下面装车,眼看一整面墙就要砸下来。千钧一发之际,在一旁对账的姑父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把我爸猛地推开。
我爸得救了,毫发无伤。可姑父的右手,为了推开我爸,被掉下来的滚烫砖坯和碎石砸了个正着。
送到医院,骨头碎了,筋也断了,虽然命保住了,但那只手,从此就废了。再也用不上力,精细的活儿更是干不了。写字的时候,只能靠手腕和胳臂的力量带动,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再也没有了当年的风采。
姑父是个多么骄傲的人啊。一个读书人,最重要的就是一双手。手废了,对他来说,天就塌了一半。
从那以后,他变得沉默寡言,想尽一切办法遮掩自己的右手。夏天穿长袖,见人手插兜,吃饭都尽量避免和人同桌。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教书上,似乎想用知识的渊博,来掩盖身体的残缺。
而我爸,史建国,这个被救下来的人,心里背上了一辈子都卸不下的包袱。他觉得是他毁了妹夫的前程。他嘴笨,不会说漂亮话,只能用最朴实的方式去弥补拼命干活,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往妹妹家送。
他以为这是“对你好”,却从来没想过,这种“好”,对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来说,无异于一次次的公开处刑。
那两只肥硕的猪后腿,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它像一个巨大的、油腻的标签,贴在了姑父的身上,上面写着:残疾、无力、需要被同情、被接济。
“建国,”姑父喝得双眼通红,他举起自己那只蜷缩的右手,第一次没有遮掩,“我不怪你,从来没怪过你。当年救你,我没后悔过。但是,我不想当个废人活着。”
“猪后腿,是给家里的壮劳力吃的。我提着它,心里发虚。村里人会说,‘看,何老师拿不动笔了,只能靠大舅子给肉吃了’。这话比刀子还伤人。”
“前腿骨头多,肉少,磊子他表弟还小,熬汤喝正好。猪下水,你妹妹好那一口,她吃了高兴,我就高兴。这才是过日子,哥。日子不是过给别人看的,是关起门来,我们自己心里舒坦。”姑父的话,说得很慢,但每一个字都砸在我爸心上。
我姑姑在一旁,一边掉眼泪,一边给我爸和姑父添酒。她看着自己丈夫的眼神,充满了心疼和爱。我这才明白,她昨天的“泼辣”,不是真的生气,而是在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去维护丈夫那所剩无几的、脆弱的尊严。
她是在对所有人,尤其是我爸说:我男人不是废人!他不需要你们的同情!我们的日子,我们自己能过好!
这就是人,有时候,最激烈的言辞背后,藏着最柔软的深情。
05
从姑姑家回来后,我们两家的关系,反而比以前更亲近了。那种亲近,不再是小心翼翼的物质补偿和被动接受,而是发自内心的理解和尊重。
我爸不再动不动就往姑姑家送东西了。但他会默默地帮姑父把院子里的水缸挑满,把冬天要烧的柴火劈好码齐。姑父来我们家,也不再缩手缩脚,有时候还会用他那只不太方便的手,笨拙地教我写字,告诉我字的间架结构要怎么摆。
那年的猪肉,我们家吃了很久。每次我妈炖肉的时候,都会念叨一句:“还是你姑说得对,这过日子啊,得看人下菜碟,不是什么东西都是越贵重越好。”
后来,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姑父靠着他的学识和坚韧,成了乡里中学的教导主任,桃李满天下,受人尊敬。他依然写字,字迹虽然不如年轻时隽秀,却多了一份苍劲的风骨。
我爸和我妈,也靠着勤劳的双手,把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
很多年过去了,我也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每年过年,我们一大家子人还是会聚在一起。饭桌上,我偶尔会跟孩子们讲起一九八九年那两只猪后腿的故事。
孩子们听不懂,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一块肉会引起那么大的风波。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我心里清楚,那不是小事。那两只猪腿,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堂课。它教会我,真正的善良,不是你给了对方多少,而是你是否真正懂得对方需要什么。它也教会我,尊严,对于一个人,尤其是对于一个在困境中挣扎的人,比任何物质都重要。
如今,生活好了,我们再也不缺那一口肉吃。但每当我看到那些大鱼大肉,我总会想起那个寒冷的冬日,想起我姑姑涨红的脸,我姑父沉默的背影,和我爸那一记响亮的耳光。
它们时刻提醒我,人心,是比任何东西都更复杂、也更值得敬畏的存在。有时候,你以为的“好”,可能是最锋利的刀。而真正的爱,往往藏在最笨拙、甚至最伤人的表达背后。
大家评评理,我姑姑当初那件事,做得对不对?换了是你们,那两只猪后腿,是高高兴兴地收下,还是会跟我姑姑做一样的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