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妹在我的水里加红花,我悄悄把杯子给继母,晚上120响了一整夜
发布时间:2025-07-27 23:33 浏览量:1
继妹在我的水里加红花,我悄悄把杯子给继母,晚上120响了一整夜(已完结)
继妹在我精心熬煮的红糖水里,偷偷掺进了红花。高考那天,剧烈的腹痛如潮水般袭来,我疼得几乎昏厥,最终被紧急抬出了考场。
姨妈血染红了半张椅子,触目惊心。可爸爸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你1妹她还小,不懂事。”
继母挺着即将临盆的肚子,在一旁冷嘲热讽:“正常月经量哪有这么多的?别是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吧!”
奶奶更是满脸嫌弃,嘴里嘟囔着:“考个试都能进医院,天天生病,真是浪费钱,怎么就不见你死了算了!”
最终,我因失血过多,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继妹准备下药的前一刻。我毫不犹豫地拿走了那杯红糖水,换成了继母平时安神用的花茶。
那天晚上,楼下的急救车声响了一整夜,刺耳又解气。
回想起前世,我并非那么轻易就死去的。奶奶心疼钱,死活不让我住院观察,硬是拉着虚弱得几乎站立不稳的我,走了整整5公里路回家。
她冷冷地说:“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姑娘是因为流血而死的。再说了,你后妈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奶粉、尿不湿的钱可不能省。”
医生提议开点“阿莫西林”来预防感染,奶奶却一口回绝:“不需要,家里有。”说完,她扔出了自己治疗血栓的“阿司匹林”,强行让我服下。
“阿莫西林,阿司匹林。”这两个药名,仅仅一字之差,却成了我丧命的元凶。
奶奶怕我再次吵着去看医生,离开时竟然把门锁上了。“现在的女孩真娇贵。”她锁了我,却彻底忘了我。
第二天,爸爸的公司组织团建,去三亚五日游。他作为老板可以带家属,家里几乎空无一人,只有我被锁在屋里。整整五天后,邻居因为闻到臭味才报警,这才发现了我的尸体。
我家人没有悲伤,没有悔恨,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因为继母已经早产,苏家喜迎大胖孙子,喜气洋洋。
奶奶甚至还说,这时候办丧事太晦气,把我的后事全部交给了外包团队,从头到尾,没有一位亲人前来送别。
我无法理解,我一直那么小心翼翼地讨好周围的人,努力不让继妹嫉妒,不让爸爸为难,为何却迎来了如此悲惨的结局?我心中充满了不甘,真的好想再活一次!
再睁眼,我回到了高考前夜。这一世,我不再奢望父爱、继母之情或是奶奶的关心,我统统都不要了!
晚自习结束时,我在玄关换鞋。
“是阿狸回来了!”继母挺着大肚子,抢先把我的鞋塞进了柜子。“嫣嫣!小心你的肚子!”爸爸果然在家,他朝我狠狠地瞪了一眼,似乎恨不得杀了我。
“苏狸,你是不是没手没脚还目盲?她是我老婆,怎么用得着你来伺候?”继母沈嫣早已成了爸爸心头的白月光。
妈妈去世不久,他就把她带回了家,细心照顾,温柔相待,连她和前夫的女儿也被他捧在了心尖上。
看我愣着不动,他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打水!”给怀孕的继母洗脚、按摩,似乎成了我的职责。
尽管高三学业繁重,但我从未缺席过一次。既是为了体谅爸爸的辛劳,更因为想与继母和睦相处。
最重要的是,妈妈临终前叮嘱过我:“阿狸,我走后,你爸若是让别的女人进门,记住,不要哭,不要闹,不要离家出走。相信我,熬到成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留给我的遗产足以撼动爸爸在公司的地位,然而我却等不到那一天,就被人害死了。
想想上辈子自己真是太傻了,竟然真的入了那“父慈子孝”的戏!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这样。爸爸坐在那儿,等着我跪下,给他那心中白月光的女孩洗脚。
我则懒散地倚靠在墙上,心里不禁反问:“这个家的男人是不是都死绝了?”老婆怀孕脚肿得像猪蹄,居然还要我女儿给她按摩。难道说,男人对生孩子的贡献就只有那短暂的1秒?
这番话让爸爸愣住了,他不敢置信自己刚听到的内容。
他正要发怒,却被继母拉住了,她脸上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老公,别吓着孩子,明天就高考了,阿狸可是拼命想上清华的。”
爸爸冷笑着说:“要是她能进清华,我这套房子就改她名!”
继母的脸色瞬间变了,似乎心生惶恐,但很快又装作平静。
“你这不是在和孩子发气吗?”
“再说了,阿狸要是去清华,恐怕这房子她也用不上。”
我心里明白,关键不在于她是不是能去,而是这赌不可以立下,因为我绝对会赢。
高中三年,继母从来都是报忧不报喜。只要我成绩好,她一点声息不吭,反而只在我数学错了个送分题时四处炫耀。
我把那些小混混的情书撕了,结果她反而跟我爸汇报,说他每天在校门口堵我的事,生怕我过得太舒心。
在我爸的认知里,我一直就是个成绩平平、生活一团糟的叛逆少女。可谁能想到,当他听到我和他打赌要在北京买房时,竟然大手一挥,豪气地说:“行,那就在北京买一套!”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睛放光道:“爸,我要五室一厅的大房子!”继母在一旁听到这话,瞬间瞪大了眼睛,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阿狸,你还小呢,买那么大的房子干啥呀,有必要吗?”
我掰着手指头,一本正经地解释:“当然有必要啦!我算过了,奶奶住一间,你和爸爸住一间,妹妹住一间,还有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弟弟住一间,最后我自己住一间,这不刚好嘛!”
继母听了,阴阳怪气地嘲讽道:“要我说啊,六室一厅才合适呢,再加个婴儿房。”
我爸笑着把继母揽进怀里,轻声安抚:“嫣嫣你就放心吧,我们赌的是上清华,又不是上蓝翔,就她这水平,下辈子都考不上。”
我赶忙把早就准备好的对赌合同抽出来,递上笔,生怕我爸反悔,急切地问:“爸,你是签字还是画押呀?”“签就签!”我爸爽快地应道。继母在一旁直接愣住了,嘴巴张得老大,半天都没合上。
晚上洗完澡,我惊恐地发现,自己来例假了,而且比平常推迟了整整十天,更不巧的是,正好撞上了高考。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继妹苏杳杳在我的牛奶里偷偷加了孕激素。
这个继妹,虽说比我小一岁,可心思却和她妈一样恶毒。我故意比她提前下楼,果然,隔着门,我听到了继母和她的密谋声。
“苏狸那个贱·人,装了三年白莲花,这下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今天她还想要房子?简直是做梦!还好我早有准备!”我听到塑料袋沙沙作响。
“妈,你要的藏红花,我已经磨成粉了。”苏杳杳讨好地说道。
继母满意地夸赞:“很好,待会儿放的时候小心点,我总觉得这丫头有点不一样了,别让她察觉了。”
苏杳杳咯咯地笑着:“怎么可能?我已经往她的饮料里放了半个月的地屈孕酮,她根本就没察觉,还天天懊恼姨妈怎么推迟了呢。”
继母冷笑一声:“我本来就想让这个小贱人考砸,去个普通技校就不错了。现在看来,她一场考试都别想考完!”我则在厨房里,趁着苏杳杳还没动手,迅速把已经煮好的红糖水倒掉,换上另一杯看似相同的安神茶。我心里清楚,那个蠢货肯定分辨不出来。
凌晨时分,突然传来继母撕心裂肺的哭声:“耀哥…… 老公…… 我的肚子好疼啊 —— 快救我,救救我!”我推开门,只见她蜷缩在沙发上,身下一片鲜红正慢慢蔓延开来。
我爸紧紧握着她的手,语气温柔地安慰:“嫣嫣别害怕,救护车马上就到,我们的宝宝一定会健健康康出生的!”
我忍不住轻蔑地笑了一声,心里暗想:真是个狗男人,爱与不爱,果然一目了然。我妈去世那天,我爸以公司有事为由,死活不肯来。最后还是我外公拿着菜刀,亲自去公司把他逼来的。
继母疼得已经没了力气,声音微弱地叫喊着。奶奶把我爸拉到一边,小声说:“保小,保小啊!”
她盼孙子盼了几十年,B超已经确认了,是个男孩。
“妈,你现在说这有什么用!”我爸有些烦躁。
“阿耀,你好好想想,你都46岁了,沈嫣也40了,再往后,她还能生得动吗?”奶奶苦口婆心地劝道。
这样的话,奶奶在我妈面前也说过无数次。我爸向来都当作耳边风,可一旦换成沈嫣,他却听得格外认真。
“妈!就算嫣嫣没有孩子,我也只爱她一个!”我爸坚定地说。
“你那么爱孙子,那就自己去领养一个吧!我出钱资助!”
奶奶气得咒骂着,退到了一边。
我故意装出一脸担忧的样子,说:“阿姨流了好多血,会不会产后感染啊?我听说…… 阿莫西林好像可以消炎?”
“阿什么林我都有!”奶奶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直接塞进了继母的口中。
“妈,药可不能乱吃。”我爸皱着眉头,却没有阻拦。
“胡说!我天天吃,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奶奶满不在乎地说。
“就你的女人金贵呗。”
120急救车刚到楼下,医生看到继母的出血量,瞬间愣住了,急忙问:“孕妇血小板计数正常吗?怎么回事,打个点滴,针孔的血都快止不住了。”
我爸对白月光的每个检查数据都记得清清楚楚,连忙说:“正常,都是正常的!”
医生又问:“那她都吃了什么?”
“我妈晚上没吃饭,只喝了安神茶。”苏杳杳抢着回答。
我知道机会来了,故意说:“妹妹,你不是往阿姨的茶里加了料吗?”
苏杳杳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红色的粉末。这一刻,继母的瞳孔猛然缩小,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只能默默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我爸死死盯着苏杳杳,怒吼道:“杳杳,你加了什么?快说!”
苏杳杳吓得身子颤抖得像筛子一样,结结巴巴地说:“我…… 我不知道,爸爸…… 我不是故意的。”
医生再次严肃地重复:“家属必须如实告知!否则出了事……”
我爸扬起手,一巴掌狠狠打在苏杳杳脸上,怒吼:“还不说!”
“是…… 是藏红花。”苏杳杳捂着脸,哭着说道。
医生震惊了,大声说:“你这是在要孕妇的命啊……”
我爸气得暴跳如雷,又想继续打她。我退后一步,装作好心地劝架:“妹妹还是个孩子。”
爸,还记得吗?你当初就是这么劝我的。
我爸又扬起手,怒吼道:“16岁,算个毛孩子吗?”
苏杳杳的脸肿了起来,哭着说:“又不是我的错…… 呜呜,奶奶也喂药了啊。”
奶奶听见后,立刻掏出一板药,狡辩道:“别胡说,我的是消炎的!”
医生愣住了,接过药一看,生气地说:“这他妈是抗凝的!”
我爸气得仿佛要杀人,他第一次毫无形象地嘶吼:“妈!说了多少次了,药不能乱吃!不能乱吃!你一把年纪,死就死了,肚子里可是你孙子!”
说来也讽刺,我因为吃错药进医院不下10次,最严重的一次,甚至过敏性休克了。可从来没见过他对奶奶说过一句重话。
“我给他抵命!我这把老骨头抵命可以吗!”奶奶跪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
苏杳杳也在一旁哭泣。继母已经疼得失去了声音,我爸急得满背是汗。
而我,全家人里只有我,内心毫无波澜。原来,巴掌打在在乎的人脸上,才会觉得疼。家里的人都去医院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安安静静地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我早早地前往考场。没有了那些烦人的事情打扰,我的心情格外舒畅,写作文时思路清晰,脑海中仿佛还能响起悦耳的音乐。我的成绩本来就名列年级前茅,再重来一次,知识自然也没落下,答题时轻松自如。
晚上8点,爸爸意外地给我打来电话,兴奋地说:“母子平安。”
不过,他们暂时不会回家。孩子是早产,只有5.6斤,现在要进保温箱里照蓝光,软乎乎的,粉嘟嘟的,就像一只小奶猫。隔着电话,我都能感受到他那种难以掩饰的喜悦。
奶奶靠在藤椅上,手里剥着毛豆,忽然抬头问:"小黎的名字定下来了吗?"爸爸正用棉签蘸水润着干裂的嘴唇,闻言露出点笑意:"定了,苏黎,黎明的黎。二十年前和你嫣嫣阿姨就商量好的。"我低头划着手机屏幕,嘴角忍不住翘了翘,随便应了两声就挂断了视频通话。
记得七岁那年,我攥着作业本追到书房问:"爸爸,我的名字里的'狸'是哪种狸呀?"他正在开视频会议,钢笔在文件上潦草地签着字,头也不抬地挥挥手:"就是狸猫换太子那个狸!"当时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现在想来,他大概以为自己迎来了太子,却不知不过是只狸猫罢了。
妈妈临终前那个雨夜,监护仪的滴答声混着雷鸣。她枯瘦的手突然攥住我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肤:"你爸...不是个能托付的人..."那时我刚满十六岁,不懂她话里的深意。直到整理遗物时发现病历本——五年前爸爸在工地被钢板砸中,医生给出两个方案:摘除输精管,或者做修复手术但成功率不足三成。妈妈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选择让他永远失去做父亲的可能。
"那时候我已经是胃癌晚期了。"妈妈在录音笔里的声音带着机械的沙沙声,"他心里始终装着白月光,我只能确保你是苏耀唯一的孩子。"遗产清单铺了满床:苏氏地产15%的股份、三套市中心商铺、瑞士银行的信托基金。最底下压着张烫金名片,何劲松律师,联系方式旁边用红笔圈着:"阿狸,成年后去找他。"
高考最后一科收卷铃响时,我盯着准考证上的生日——8月17日,还有整整五十八天。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继母娇滴滴的声音从听筒里溢出来:"老公~人家生了宝宝脚还是肿的呢~"爸爸立刻拨通我的号码:"阿狸,你沈阿姨需要人按摩,你马上来医院。"
产房门推开瞬间,消毒水味混着婴儿的啼哭扑面而来。沈嫣倚在枕头上,新做的水晶甲划过爸爸手背:"还是让阿狸来吧,她按摩手法可好了。"我站在门口数人头:摄像师、灯光师、还有举着收音杆的场务——高考后的vlog素材,可算有着落了。
"爸,您看这角度行吗?"我蹲下身调整三脚架,顺手把两包尿不湿甩在床头柜上,"王哥,特写镜头对准奶粉罐,记得把生产日期拍清楚。"爸爸脸色铁青地把我拽到消防通道:"你搞什么鬼?"我故意提高嗓门:"爸您说什么?信号不好!"转身对着镜头扯开嗓子:"爸爸让我来给后妈伺候月子啦!"
那天之后,我的vlog预告片在班级群炸开了锅。画面里我穿着护士服,举着写有"35种产后按摩技巧"的KT板,背景是沈嫣僵硬的笑脸。爸爸连夜打来电话,背景音里还有婴儿的哭声:"立刻删掉!""可是老师说..."我故意拖长尾音,"谢师宴要放成长纪录片的啊。"
关上房门,我再次摊开妈妈留下的信封。股权转让协议上还沾着咖啡渍,瑞士银行的文件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最底下是张泛黄的孕检报告——原来在我出生那年,妈妈也曾怀着期待抚摸过小腹。
手机又震起来,爸爸的短信跳出来:"明天必须来医院!"我盯着屏幕轻笑,把"高考后vlog拍摄计划"的截图设成锁屏。窗外蝉鸣正盛,像极了那年妈妈在病床上,用最后力气哼唱的摇篮曲。
VIP病房永远飘着昂贵的香薰味。沈嫣靠在丝绒枕头上,新做的发型衬得脸色愈发苍白。"阿狸来啦?"她伸手要接水杯,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在床头柜上,"哎哟,这腰疼得..."我瞥了眼保温箱里皱巴巴的小婴儿,突然想起昨夜看的母猪产后护理视频——原来所有新生命,最初都是这样红彤彤、皱巴巴的。
我刚伸手去拿柜子上的尿不湿,苏耀就会立刻像护崽的狮子般冲过来,一把夺过,动作粗暴:“笨手笨脚的!没看见你阿姨不舒服?毛躁!一点不如杳杳细心!” 他嘴里斥责着我,眼神却黏在沈嫣身上,满是心疼。
苏杳杳,我的好继妹,此刻正坐在床边,用小银叉叉起一块切得精致的进口水果,小心翼翼地送到沈嫣嘴边,声音甜得发腻:“妈,啊——张嘴,医生说补充维生素恢复得快。” 她抬眼瞟我,嘴角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的得意弧度。
“还是我们杳杳贴心。”沈嫣张嘴含住水果,满足地喟叹,目光却像冰冷的蛇信子扫过我,“阿狸啊,不是阿姨说你,女孩子家,心思还是要细些,以后嫁了人,伺候公婆丈夫,照顾孩子,哪一样不是精细活?考那么高分有什么用?书呆子气!”
奶奶则永远盘踞在保温箱旁边的小沙发上,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里面那个小小的、皱巴巴的身影,嘴里念念有词,全是些重男轻女的陈词滥调:“哎哟我的大胖孙子,受苦了哟…快快长,奶奶的心肝宝贝蛋…苏家的根苗啊…女孩都是赔钱货,泼出去的水,指望不上…”
空气里弥漫着奶腥味、消毒水味,还有这一家子人散发出来的、令人作呕的虚伪和压抑。我像个局外人,沉默地站在角落,看着这荒谬绝伦的“天伦之乐”。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冰冷的刀片,前世被锁在房中失血而亡的绝望、冰冷和深入骨髓的孤寂,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神经。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用那尖锐的疼痛提醒自己:忍耐,苏狸,再忍耐最后一段路。两个月,很快。
时间在表面的平静与暗涌的恨意中悄然滑过。沈嫣终于出院,带着她那金贵的“太子”回了苏家那栋冰冷奢华的大别墅。苏家上下,包括请来的金牌月嫂,都围着那个啼哭不止的早产儿打转。我的十八岁生日,在这个家里,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小石子,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生日当天清晨,我换上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是妈妈生前最喜欢看我穿的款式。镜子里的人,眉眼间依稀还有几分妈妈的影子,但眼底深处,沉淀着上辈子带来的、与年龄不符的冷冽和决绝。我拿起那个旧信封,指尖拂过妈妈娟秀的字迹,无声地说:妈,我去了。
何劲松律师的事务所位于市中心最顶级的写字楼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天际线在晨光中铺展,车流如同细小的血管。办公室内是极致的冷色调,纤尘不染,巨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穿着三件套定制西装的男人,约莫五十岁上下,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得像鹰隼,通身透着久居上位、洞悉世事的沉稳与精干。
“苏狸小姐?”何劲松站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主动伸出手。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时,有瞬间的凝滞,锐利中透出难以掩饰的复杂和一丝几不可查的哀伤,“你…和你母亲年轻时,真的很像。”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
没有多余的寒暄,他示意我在对面的真皮沙发落座。一个穿着同样一丝不苟的年轻助理无声地端上两杯清茶,随即退下,轻轻带上了厚重的实木门。
“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何劲松从办公桌一个特制的保险柜里,取出一个密封的档案袋,推到我面前,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郑重,“都在这里了。苏氏地产集团,51%的绝对控股股权证明,经过合法代持和复杂的交叉持股安排,目前由我名下的离岸信托机构持有。这是信托受益权转让文件,以及几处核心不动产的产权文件,包括你们现在居住的苏家别墅,还有瑞士银行不记名信托基金的凭证和密钥。”
他的手指在那些薄薄的纸张上划过,每点一下,都像是在敲击命运的鼓点。
“按照你母亲的遗嘱,以及她生前签署的一系列具有最高法律效力的文件,在你年满十八周岁、心智健全的前提下,这些资产的所有权和支配权,即刻、无条件地全部转移到你个人名下。”他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着我,“苏狸小姐,只要你在这几份文件上签字,这一切,从法律意义上,就完全属于你了。”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送风的微弱声响。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我看着桌面上那叠轻飘飘又重逾千钧的文件,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搏动,血液奔涌的声音冲刷着耳膜。
上辈子倒在冰冷地板上,眼前最后的景象是门缝透进来的、邻居惊骇的脸…奶奶锁门时那声刺耳的“咔哒”…苏耀在电话里不耐烦地吼着“别烦我,团建呢!”…沈嫣在产房外假惺惺的哭泣…所有画面碎片般在眼前急速闪过,最终定格在妈妈枯槁却坚定的面容上。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带着何劲松办公室里昂贵的雪松木香气,也带着我蛰伏两世、终于破土而出的决心。没有丝毫犹豫,我拿起那支沉甸甸的万宝龙钢笔,拔掉笔帽。冰凉的金属触感贴着指尖,笔尖落在洁白的签名栏上。
“沙…沙…”
笔尖划过高级纸张的纤维,发出清晰而决绝的声响。苏狸。两个字,写得力透纸背,棱角分明,带着斩断一切过往的凌厉。
最后一个笔画落下,笔尖抬起。
何劲松一直紧绷的、观察着我的神色,此刻终于微微松弛,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和如释重负。他拿起文件,仔细核对签名,然后郑重地盖上事务所的钢印和骑缝章。
“生效了,苏小姐。”他合上文件,声音沉稳有力,“从现在起,你是苏氏地产实际上的最大股东和最终控制人。苏耀先生名下的股份,仅为19.7%,且多为不具备决策权的B类股。苏氏集团,是你的了。”
“另外,”他顿了顿,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更小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信封,递给我,“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最后一件东西。她说,等尘埃落定,由你决定是否使用它。”
我接过信封,很薄。指尖能感觉到里面似乎只有一张纸片。我没有立刻拆开,只是将它紧紧攥在手心,那薄薄的信封边缘硌着掌心的软肉,带来一种奇异的真实感。
“何律师,”我抬起头,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我需要召开一次特别股东大会。时间,就定在三天后。地点,苏氏集团总部大会议室。议题——改组董事会,重新选举董事长。”
何劲松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恢复如常,他微微颔首:“明白。通知会立刻以最大股东(Majority Shareholder)的名义发出,确保所有董事及持股超过5%的股东准时到场。程序上,完全合法合规。”
“很好。”我站起身,白色裙摆划过光洁的地面。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蝼蚁般的车流和渺小的建筑群。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有些刺眼。
苏耀,沈嫣,奶奶,苏杳杳…还有那个顶着“苏黎”之名的野种。
戏台已经搭好,只等主角登场。
这一次,聚光灯下,轮到我来唱这最后一出大戏了。你们欠我的血,欠我的命,欠我的公道,是时候连本带利,一笔一笔,清算干净了。
三天后。
七十二个小时,足够苏耀在市中心最豪华的酒店里,为他那早产两个月的“金孙”苏黎,精心策划一场奢靡到近乎荒诞的满月宴。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无数道炫目的光,香槟塔流淌着金色的液体,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苏耀满面红光,抱着那个包裹在昂贵锦缎里的瘦小婴儿,像抱着传国玉玺,穿梭在宾客间,享受着潮水般的恭维和艳羡。
“苏总好福气啊!老来得子,苏氏后继有人!”
“瞧瞧这眉眼,和苏总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苏黎,好名字!黎明的希望啊!”
苏耀的笑声震得头顶的水晶吊灯都在轻颤,每一句奉承都像最醇厚的美酒灌进他心窝。沈嫣穿着定制的修身礼服,妆容精致,依偎在他身侧,脸上是得体的、属于胜利者的微笑,只有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早产失血后的虚弱和不易察觉的阴霾。奶奶更是如同打了鸡血,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布满老年斑的手紧紧攥着婴儿襁褓的一角,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大胖孙子”,嘴里不停地念叨:“苏家的根!苏家的根苗啊!” 苏杳杳穿着粉色的小礼服裙,像个骄傲的小公主,穿梭在人群里,享受着“苏家千金”身份带来的瞩目。
苏家的“圆满”与“荣光”,在这一刻被推上了顶峰。没有人记得,就在不久前,苏家还有一个刚刚经历完高考的女儿。苏狸这个名字,在这场盛大的家族庆典里,彻底缺席,也彻底被遗忘。
就在苏耀举起酒杯,准备发表一番豪情万丈的“展望未来”时,他西装内袋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尖锐地震动起来。嗡嗡的声音持续不断,带着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执着。苏耀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掏出来,瞥了一眼屏幕——是他的首席助理,林峰。
“什么事?”苏耀的声音压低了,但依旧带着被打扰的不悦,“不是说了今天天大的事也别找我?”
电话那头,林峰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惊惶和急促,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苏…苏总!出、出大事了!集团…集团总部那边…何、何劲松律师…他代表最大股东…刚、刚刚向所有董事和主要股东发出了紧急通知!要求…要求今天下午三点,必须召开特别股东大会!议题…议题是改组董事会,重新选举董事长!通知…通知是以最大股东的名义强制发出的!具有法律效力,无法拒绝!”
“最大股东?”苏耀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盖过了宴会的背景音乐,“林峰你脑子被门夹了?我苏耀才是苏氏最大的股东!哪来的什么狗屁新最大股东?何劲松那老狐狸想搞什么鬼?他算哪根葱?!”
他吼得中气十足,引得周围几桌宾客纷纷侧目。沈嫣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下意识地靠近苏耀,低声问:“耀哥,怎么了?” 奶奶也停下了絮叨,警惕地看向儿子。苏杳杳更是竖起了耳朵。
电话那头的林峰似乎被吼得更加慌乱,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苏总!千真万确!通知文件…附件里有…有股权登记中心的截图!新的最大股东…持股…持股比例是…51%!绝对控股!名字…名字是…苏…苏狸!”
“苏…苏狸?”
这两个字如同两颗烧红的铁钉,狠狠砸进苏耀的耳膜。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举着酒杯的手猛地一抖,杯脚在指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杯中金黄的液体剧烈晃荡,泼溅出来,淋湿了他昂贵的西装袖口和腕上的百达翡丽,一片狼藉。
“谁?!你再说一遍名字!”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刺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和一种近乎荒诞的恐惧。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刚才还喧闹的满月宴,此刻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失态的苏耀身上。
“是…是大小姐,苏狸小姐!”林峰的声音带着绝望的肯定。
“啪嚓!”
苏耀手中的水晶高脚杯再也握不住,脱手坠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摔得粉碎。金色的酒液和透明的玻璃渣四散飞溅,如同他此刻骤然崩塌的世界。巨大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宴会厅里回荡,格外刺耳惊心。
沈嫣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精心描画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一片惨白。她怀里的婴儿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吓,“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尖锐的哭声撕破了凝滞的空气。
奶奶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地上碎裂的酒杯,又猛地转向儿子那张扭曲的脸,干瘪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杳杳更是呆若木鸡,手里的甜点叉“当啷”一声掉在盘子上。
苏耀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高大的身躯晃了晃。他猛地推开身边试图搀扶他的沈嫣,像一头被彻底激怒、走投无路的野兽,双眼赤红,喉咙里发出一声困兽般的低吼,转身朝着宴会厅大门,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留下身后一片狼藉的满月酒,和满场惊疑不定、面面相觑的宾客。
苏氏集团总部,顶层。
巨大的环形会议室,厚重的红木长桌泛着冰冷的光泽。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长桌两侧,集团董事会的成员们以及几位持股比例较高的股东正襟危坐,一个个面色凝重,眼神复杂地在主位和门口之间来回逡巡,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主位上,坐着苏狸。
她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素面朝天,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没有刻意打扮的凌厉,却自有一股沉静如渊的气场。她微微垂着眼,指尖轻轻点着面前摊开的一份文件,姿态放松,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寻常的课前预习。何劲松律师肃立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像一尊沉默而忠诚的守护神,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沉闷得令人窒息。
“砰——!”
会议室厚重的大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撞开,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墙壁似乎都在颤抖。
苏耀冲了进来。
他昂贵的西装外套在赶来时被揉得皱巴巴,领带歪斜,精心打理的发型散乱不堪,额头上布满汗珠,赤红的双眼如同燃烧着地狱的火焰,死死钉在主位上那个沉静的身影上。他像一头濒临疯狂的困兽,浑身上下散发着暴戾和毁灭的气息,直直地朝着苏狸冲去。
“苏狸!你这个孽障!谁给你的胆子?!”
咆哮声如同炸雷,在死寂的会议室里轰然炸开,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苏狸脸上。
“这是你该坐的地方?滚下来!给我滚下来!” 苏耀几步冲到巨大的红木会议桌前,双手狠狠拍在光滑冰冷的桌面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震得桌上的水杯都跟着跳了一下。他身体前倾,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凸出来,狰狞的面孔距离苏狸只有咫尺之遥,扭曲的肌肉和额角暴跳的青筋清晰可见,唾骂如同毒蛇吐信:“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反了你了!你以为弄点小把戏,串通个老东西,就能翻天?做梦!苏氏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他吼得声嘶力竭,脖颈上青筋虬结,仿佛要用这滔天的怒火将眼前这个胆敢忤逆的女儿彻底焚毁。
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只有苏耀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声在回荡。所有董事和股东都屏住了呼吸,眼神复杂地看着这父女对峙的一幕。
风暴的中心,苏狸终于抬起了眼。
她的动作很慢,目光平静得像深秋无波的古井,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波澜。那眼神穿透了苏耀狰狞扭曲的面孔,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歇斯底里的陌生人。这份极致的平静,比任何激烈的反击都更令人心悸。
她没有看苏耀,只是微微侧头,对身后的何劲松示意了一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苏耀粗重的喘息,落在每个人耳中:“何律师。”
何劲松立刻上前一步,动作沉稳,带着一种法庭宣判般的仪式感。他展开手中早已准备好的文件,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苏耀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上,声音洪亮、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法律威严:
“苏耀先生,请冷静,并注意你的言行。根据苏氏集团最新的股权登记文件显示,以及由本人代理的、具有完全法律效力的信托协议与股权转让文件确认,苏狸小姐,现合法持有苏氏地产集团51%的股份,为集团唯一绝对控股股东。”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苏耀瞬间僵住的脸。
“依据《公司法》及苏氏集团章程规定,苏狸小姐作为最大股东,有权召集本次特别股东大会,并依法行使股东权利,提出改组董事会、重新选举董事长的合法议案。”
“51%”这个数字,如同一个冰冷的、巨大的铁锤,狠狠砸在苏耀的头顶。
他脸上的暴怒、狰狞、疯狂,在这一瞬间凝固了,像一张骤然失去支撑的面具,僵硬地挂在脸上。赤红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瞳孔深处是巨大的、无法理解的茫然和空洞。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拍在桌上的双手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微微摇晃起来。
“不…不可能…” 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世界崩塌的荒谬感,“假的…都是假的!苏狸…你…你哪来的股份?你妈…她怎么可能…她明明…”
他想说“她明明死前什么都没留下”,可话到嘴边,对上苏狸那双深不见底、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竟硬生生卡住了。
就在这时,会议室外再次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脆响。沈嫣抱着哭闹不止的婴儿,身后跟着满脸惊惶的苏杳杳和气喘吁吁、脸色铁青的奶奶,一群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耀哥!”沈嫣一眼看到苏耀摇摇欲坠的背影,尖声叫道。她怀里的婴儿似乎被这紧张的气氛感染,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尖锐的哭声在压抑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嫣的目光越过苏耀的肩膀,看到主位上安然端坐的苏狸,以及何劲松手中那份刺眼的文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精心描绘的眼底涌起巨大的恐惧和怨毒。她立刻明白了眼前发生了什么。
“苏狸!你这个贱·人!你跟你那个死鬼妈一样,都是阴魂不散的贱1人!你害了我的孩子还不够,现在还想夺走苏家的一切?!做梦!你休想!” 沈嫣像是被彻底踩中了尾巴的毒蛇,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完全不顾形象,怀里的婴儿被她剧烈的动作晃得哭声更加凄厉。
苏狸的目光,终于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沈嫣和她怀中那个啼哭的婴儿身上。她的眼神依旧平静,但那平静之下,仿佛有万年寒冰在无声地凝结。
“沈女士,”苏狸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轻易压过了婴儿的哭嚎和沈嫣的尖叫,“你口口声声说我害了你的孩子?”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那不如,我们先来弄清楚一件事。”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苏狸缓缓地、从容不迫地从随身的文件袋里,取出了那个何劲松交给她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信封。信封的边缘已经被她摩挲得有些柔软。她伸出两根手指,探入信封,抽出了里面唯一的东西——
一张纸。
一张对折着的、边缘已经微微泛黄的纸。
苏狸的目光扫过苏耀僵硬的背影,扫过沈嫣惊恐怨毒的脸,扫过奶奶死死盯着她手中纸张的眼神,最后,落在了那哭得小脸通红的婴儿身上。
“关于你怀中这个…所谓的‘苏家根苗’,苏黎,”她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会议室里,一字一句,如同冰珠坠地,“他到底,是谁的‘黎’?”
她手腕轻轻一抖,将那张对折的纸彻底展开。
一张清晰无比的亲子鉴定报告书,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报告顶端的机构名称权威而冰冷。被检测人姓名一栏,赫然打印着:苏黎(男婴,血样采集于XX医院产科)。检测人一栏:苏耀(血样采集于XX医院体检中心)。检测项目:亲子关系(STR基因座比对)。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报告最下方,那个用加粗黑体字打印的、触目惊心的结论上:
【经检测,排除苏耀与样本(苏黎)之间存在生物学亲子关系。】
“轰——!”
这结论如同一颗精神炸弹,在苏耀的脑海中轰然引爆!
他猛地转过身,赤红的双眼死死地、不敢置信地钉在那份报告上。那短短的一行字,每一个字符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烫进他灵魂深处!
“不…不可能…” 苏耀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踉跄着倒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椅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脸上的肌肉疯狂地抽搐着,扭曲成一个极度痛苦和崩溃的怪异表情,眼神从最初的暴怒,瞬间变成了极致的震惊、茫然,最后是吞噬一切的、灭顶的绝望。他指着那份报告,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嘶哑声音,仿佛所有的语言能力都在这一刻被剥夺了。
沈嫣在苏狸拿出报告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骨头,抱着婴儿的手猛地一松。幸亏旁边的苏杳杳下意识地伸手托了一把,才没让婴儿摔落在地。沈嫣的脸色已经不是惨白,而是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青白,精心修饰的美丽面孔瞬间崩塌,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扭曲。她看着那份报告,又猛地看向苏耀那崩溃绝望的样子,最后对上苏狸那双冰冷无波的眼睛,巨大的惊恐彻底击溃了她。
“不!假的!这是假的!”沈嫣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一种垂死挣扎的疯狂,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指向苏狸,嘶声力竭地尖叫,“是她!是这个贱1人伪造的!耀哥!你相信我!黎黎是你的儿子!是你的!她恨我!她要报复我们!她——”
她的尖叫戛然而止。
因为苏狸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精准地、无声地刺入了她的眼睛深处。那眼神冰冷,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穿一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了然。
沈嫣的尖叫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嗬嗬的抽气声。在苏狸那无声的、仿佛能看透她所有肮脏秘密的目光逼视下,在苏耀那崩溃绝望如同实质的压力下,在周围所有人震惊、鄙夷、探究的视线聚焦下…沈嫣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断了。
她抱着婴儿,身体筛糠般抖起来,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像是被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操控着,喃喃地、语无伦次地吐出了那个深埋心底、足以将她彻底打入地狱的秘密:
“那晚…那晚在希尔顿…你…你喝醉了…烂醉…人事不省…我…我扶不动你…是…是小张…你的司机…他…他送我回的房间…我…我也喝多了…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醒来…醒来就…就…”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变成了绝望的呜咽,抱着那个哭闹的婴儿,身体瘫软下去,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泣不成声。
“小张?”苏耀像是被这个名字再次狠狠捅了一刀,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瘫软在地的沈嫣,那眼神,如同在看一摊令人作呕的垃圾,“那个…给我开了八年车的…张强?!”
这个名字,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噗——”
苏耀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鲜红的血沫溅在他昂贵的西装前襟和冰冷的地板上,触目惊心!他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如同被伐倒的巨木,轰然向后倒去,重重砸在会议室的墙壁上,又沿着墙壁滑落在地,蜷缩成一团,浑身抽搐,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抽气声,眼神彻底涣散,只剩下无边的死寂和灰败。
“啊——!妈!你说什么?!”苏杳杳在沈嫣说出“小张”两个字时,就像被一道惊雷劈中,呆滞了足足三秒,才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她那张精心打扮过的、属于少女的姣好面容瞬间扭曲变形,充满了极致的惊恐、羞耻和不敢置信。她像是无法承受这比死亡更可怕的真相带来的冲击,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身体剧烈地摇晃着,眼神涣散,语无伦次地尖叫:“那我爸是谁?!我爸是谁?!啊——!我是谁?!我是谁生的?!啊——!!!” 尖叫到最后,已经变成了野兽般的嚎哭,下身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涌出,瞬间浸湿了她粉色的礼服裙摆,腥臊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她瘫倒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翻着白眼,口吐白沫。
“我的…我的孙子…我的根苗…”奶奶一直死死盯着沈嫣怀里的婴儿,浑浊的老眼在苏耀吐血倒地的瞬间猛地瞪大到了极限,布满老年斑的脸颊剧烈地抽搐着。当沈嫣吐出“小张”这个名字,当苏杳杳发出那声非人的尖叫…奶奶干瘪的嘴唇哆嗦着,反复念叨着“孙子…根苗…”她的身体猛地一挺,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击中,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怪异的“呃”声,布满皱纹的老脸瞬间涨成骇人的紫红色,眼睛暴凸!她枯瘦的手指徒劳地抓向虚空,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砰”地一声砸在地板上,人事不省,嘴角溢出白沫。
整个会议室,彻底陷入了地狱般的混乱。
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嚎。沈嫣崩溃绝望的呜咽。苏杳杳歇斯底里的尖叫和抽搐。苏耀蜷缩在墙角的血泊中,眼神空洞地抽搐。奶奶僵直在地,生死不知。
刺鼻的血腥味、尿骚味、呕吐物的酸腐味混合在一起。
何劲松冷静地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保安部,立刻派人到顶层大会议室!控制现场!叫救护车!快!”
训练有素的保安迅速冲了进来。他们面无表情,动作利落,如同处理一堆大型垃圾。
两个人架起瘫软在地、精神崩溃的沈嫣,任凭她怀里的婴儿哭得声嘶力竭也毫不理会。另一个保安粗暴地拖起地上抽搐失禁、口吐白沫的苏杳杳,像拖一条死狗。还有人去查看倒在血泊中的苏耀和僵直的奶奶。
“让开!都让开!”保安队长沉声喝道,指挥着手下清理通道。
在一片混乱、哭嚎和粗暴的拖拽声中,沈嫣、苏杳杳如同两袋垃圾被迅速拖离了会议室。苏耀被保安粗鲁地架起胳膊,双脚拖在地上,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两道刺目的血痕。奶奶则被抬上担架,毫无生气。
会议室的门,在保安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外面走廊里渐行渐远的哭喊、咒骂和救护车由远及近的凄厉鸣笛声。
巨大的环形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
空气里还残留着血腥、骚臭和绝望的味道。破碎的酒杯残片散落在苏耀刚才拍桌的位置,反射着吊灯冰冷的光。红木长桌上,那份宣告苏氏易主的股权文件,和那份揭示血脉真相的亲子鉴定报告,并排摊开,如同两座沉默的墓碑。
长桌两侧,所有的董事和股东,全都僵在原地,脸色煞白,额头布满冷汗。他们目睹了苏氏帝国在短短十几分钟内,从虚假的满月欢庆,到血腥肮脏的彻底崩塌。此刻,他们的目光,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和敬畏,全都聚焦在主位那个唯一站立的身影上。
苏狸缓缓地站起身。
她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只剩下模糊的光影和流动的车河。夕阳的余晖给玻璃镀上了一层暗金,也映照着她沉静的侧影。
她摊开手掌,那张从牛皮纸信封里拿出的、承载着母亲最后话语的薄纸,静静地躺在掌心。
娟秀而熟悉的字迹,如同跨越了生死,温柔地烙印在她的眼底:
「阿狸:
当你看到这封信,妈妈知道,你一定已经长大了,足够坚强,也足够聪明地拿回了属于你的一切。
苏耀不配为父,苏家更非你的归处。妈妈留给你的,不是财富,而是斩断枷锁的刀,是通往自由的翅膀。
不必回头,不必怨恨。向前走,走得远远的。去看更广阔的世界,去活出妈妈从未敢想过的精彩人生。
妈妈在天上,看着你,祝福你。」
字迹的末端,墨色有些氤氲,仿佛滴落过一滴无声的泪。
苏狸静静地看着,指尖拂过那熟悉又遥远的字迹。前世的冰冷、黑暗、锁门的“咔哒”声、身下粘稠的血、奶奶刻薄的诅咒、父亲电话里的不耐烦…那些如同跗骨之蛆的噩梦碎片,在这一刻,被掌心的薄纸,被字里行间温柔而磅礴的力量,一点一点,温柔地覆盖、抚平。
窗外的夕阳沉得更低了,最后一缕金色的光,斜斜地穿过巨大的玻璃,正好落在她的指尖,落在那些字迹上,暖得有些发烫。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穿过肺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和解脱。
然后,她转过身,面向身后那些依旧噤若寒蝉、等待着她最终裁决的董事们。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或惊惧、或谄媚、或复杂的脸,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在空旷的会议室里:
“会议继续。”
她走回主位,姿态从容地坐下。阳光在她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仿佛一双展开的、无形的翅膀。
窗外,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一片喧嚣繁华。
门内,一个崭新的时代,伴随着夕阳的最后一丝余烬,无声地拉开了帷幕。
——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