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入伍三年的我遭遇情变,公社武装部长的一番话点醒了我

发布时间:2025-06-26 15:03  浏览量:1

一九七九年的选择

雨,下了一夜。

天刚蒙蒙亮,东边的天际线上泛起一丝鱼肚白,我就坐在老连部斑马的水泥台阶上,任凭细雨打湿了军装。

那是一九七九年的盛夏,我入伍已经整整三年。

驻地在祁连山脚下的一个小镇,四周是绵延起伏的戈壁滩,远处的山头时隐时现,若隐若现的轮廓像极了邮票上的剪影。

连队的战士们还在睡梦中,只有营部值班室亮着昏黄的灯光。

我叫王建军,那年二十一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三年前,我从陕北的一个小村子应征入伍,成了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

那时候,村里的姑娘李秀梅送我到村口,红着眼眶说:"建军,你一定要好好的,我等你回来。"

她说这话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手紧紧攥着我的袖口,像是怕我突然飞走似的。

李秀梅,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也是我们约定俗成的对象。

她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酒窝,是村里出了名的俊俏姑娘。

她穿一身蓝布褂子的样子,就像山坡上刚开的矢车菊,招得蜜蜂都要多转几圈。

临走那天,她偷偷塞给我一块绣着"平安归来"的手帕,我小心翼翼地收在贴身的口袋里,那是我这三年来最宝贝的东西。

每次擦枪,我都会把它拿出来,看一眼那歪歪扭扭的针脚,心里就暖得像灌了蜜。

可就在昨天,我收到了一封信,那信纸被我攥在手心里,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信是公社武装部的赵明德给我捎来的,说是李秀梅要和公社新来的会计张文亮结婚了,日子都定在下个月十五。

那一刻,我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人扇了一记闷棍。

"滴答、滴答",雨水顺着营房的屋檐落下来,打在水泥地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

我的心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下子碎成了渣。

连队门口的那株柽柳叶子上沾满了水珠,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像是流泪的眼睛。

"小王同志,天还早着呢,咋坐在这淋雨?"一个粗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回头一看,是武装部长。

马洪武,四十出头,脸上的皱纹像是戈壁上的沟壑,深深浅浅地刻在脸上。

他是公社武装部的部长,也是我们连队的连长,在边疆已经驻守了十五个年头。

人送外号"铁马当先",说他像那戈壁滩上的野马,倔强,坚韧,不服输。

"没事,连长,就是睡不着,出来透透气。"我勉强笑了笑,想把那封信塞进口袋,却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信封在水泥地上打了个滚,像个不愿离去的魂,停在了马连长的脚边。

马连长弯腰捡起那封已经被雨水浸湿的信,看了看信封上的字迹,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深厚的眼窝里,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带着几分看透世事的平静。

"走,去我办公室坐坐,这雨天的,别着凉了。"马连长拍拍我的肩膀,声音低沉却有力。

马连长的办公室很简陋,一张旧木桌,两把靠背椅,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祁连山地图和几张立功受奖的证书。

屋角的铁皮炉子里,炭火烧得正旺,发出"噼啪"的声响,驱散了一室的寒气。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搪瓷缸子,倒了半杯烧酒,推到我面前。

那酒是戈壁滩上特有的杂粮酒,乳白色的,散发着浓烈的香气,闻一闻就让人头晕目眩。

"喝一口,暖和暖和。"马连长的声音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不容拒绝。

我一仰脖,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去,胃里立刻燃起一团火。

酒香在口腔中回荡,那是陈年老酒的醇厚,也是多年心事的沉淀。

"秀梅的事情,我听说了。"马连长的眼神直视着我,"心里不好受吧?"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堵得我喘不过气。

"人呐,总有这么一遭。"马连长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下缭绕,"我第一次来这戈壁滩的时候,比你还小两岁。那时候啊,也有个姑娘,说好了等我回去。"

他的眼神飘向远方,仿佛穿越了时光,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年代。

"后来呢?"我忍不住问道,声音嘶哑。

"后来啊,我等到的是她和别人结婚的喜帖。"马连长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堆得更深了,"那时候,我也像你一样,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觉得天都塌了。"

他说这话时,眼神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沧桑和释然。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雨声像是某种节奏,诉说着边疆特有的孤独与坚守。

马连长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模糊的雨景。

他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挺拔,像是戈壁滩上一棵历经风霜的老树。

"你知道咱们这戈壁滩上的骆驼刺为啥能活这么久吗?"他突然问道。

我摇摇头,不明白马连长为什么突然提到骆驼刺。

骆驼刺,那是戈壁滩上最普通的植物,矮小,干枯,却比什么都顽强。

"那是因为它的根深,深得能穿透砂石,一直扎到地下找水。再大的风沙也刮不走它,再干的旱情也旱不死它。"马连长转过身,眼神坚定,"咱当兵的人,就得学这骆驼刺。"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紧锁的心门。

我默默地听着,感觉眼眶有些湿润。

"建军,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人这一辈子啊,总有舍不得的东西。但你想想,咱们守在这边疆,保家卫国,值不值?"

"值。"我低声回答,声音却有些发颤。

那一刻,我想起了入伍时的誓言,想起了战友们并肩作战的日子,想起了边疆百姓感激的眼神。

"那姑娘等不了你,是她的选择。她过她的日子,你走你的路。这世上啊,没有对错,只有选择。"马连长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和通透。

"那您后来怎么样了?"我问道,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什么。

马连长笑了,笑容里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露出了一线天光。

"后来啊,我在这戈壁滩上扎了根。娶了一个兵站食堂的炊事员,生了两个娃,大的都上初中了。"他拿出钱包,里面有一张全家福,虽然已经泛黄,但能看出那是个幸福的家庭,"我现在回头看,觉得老天爷当年是帮了我一把。要不是那姑娘变心,我哪能遇到我现在的老伴?"

照片上的女人脸圆圆的,笑得像个苹果,看着就让人觉得踏实。

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都长得虎头虎脑的,活像小时候的马连长。

我看着照片上马连长和他妻子幸福的笑容,心里的结似乎松动了一些。

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安宁和满足,是历经风雨后的港湾。

"记住,小王,人生就像这戈壁滩上的风,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你现在觉得痛,是因为你把心拴在了一个地方。但风筝要飞得高,线就得放得开。"

马连长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我发热的头脑。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我心上的锤子,震得我心里"嗡嗡"直响。

"连长,我......"我欲言又止,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我知道你想啥。"马连长把烟掐灭,烟头在烟灰缸里"滋"的一声,冒出最后一缕青烟,"你是不是想复员回去看看?"

我点点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脑海里浮现出李秀梅的笑脸,那双明亮的眼睛,那两个小酒窝。

"行,我给你批三天假。但我希望你回来的时候,是真的回来了,而不是魂还飘在那个小村子里。"马连长的声音中透着一种长者的关切和期许。

"谢谢连长。"我站起身,敬了个军礼,那是我这辈子敬得最标准的一个军礼。

马连长拍拍我的肩膀,说:"去吧,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只有亲眼看过,心里的结才能真正解开。"

他的手掌宽厚有力,像是这戈壁滩上的岩石,坚实而可靠。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简单的行囊,踏上了回乡的火车。

列车轰隆隆地驶出站台,我趴在窗口,看着那片熟悉的戈壁滩渐渐远去。

风沙漫天,却遮不住那片黄土地的辽阔与苍凉。

三天后,我坐着绿皮火车回到了陕北的小村子。

火车一路向东,窗外的风景从荒凉的戈壁滩变成了熟悉的黄土高原。

窗外的黄土高原沟壑纵横,沟沟坎坎间种着谷子和高粱,在风中摇曳。

我的心情却像那窗外的天气,阴晴不定。

火车停在县城的小站,我背着行囊,坐上了通往村子的拖拉机。

拖拉机沿着崎岖的山路颠簸前行,扬起一路黄尘。

村口的老槐树还是那么粗壮,只是又长高了许多。

几只麻雀在树枝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的,像是在欢迎我的归来。

我穿着笔挺的军装,背着简单的行囊,一步一步走在熟悉的土路上。

土路两旁的庄稼长势喜人,玉米已经长出了棒子,高粱也红了头。

村里的老人们坐在树荫下乘凉,看到我回来,热情地打着招呼。

"哟,建军回来啦!"王大爷拄着拐杖,眯着眼睛喊道。

"小伙子长壮实了,军营里练得不错啊!"李婶子笑呵呵地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村里的孩子们围着我,眼睛里闪烁着羡慕的光芒,嘴里喊着"解放军叔叔好"。

我勉强笑着,一一回应着乡亲们的问候,心里却在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每一步踏在这熟悉的土地上,都勾起一段记忆,有甜,有苦,有笑,有泪。

"你是找秀梅吧?"村里的王大娘看穿了我的心思,"她在公社的供销社上班呢,这会儿应该在家。"

王大娘说这话时,眼神中有一丝怜悯,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

我点点头,朝着李秀梅家的方向走去。

路过村口的小卖部,看到几个小孩在吃冰棍,那场景让我想起了小时候,也是在这里,我和秀梅一人舔半根冰棍,因为家里穷,买不起两根。

小卖部的墙上贴着几张电影海报,《战洪图》、《英雄儿女》,已经被风吹日晒得发黄褪色。

李家的院门半开着,院子里晾着几件新衣服,有男的也有女的。

那些衣服颜色鲜艳,款式新潮,一看就不是乡下人穿的。

我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熟悉的笑声,是李秀梅。

那笑声像是山涧的清泉,清脆悦耳,却在我心里砸出一片涟漪。

她从屋里走出来,怀里抱着一堆衣服准备晾晒。

阳光下,她的脸庞比我记忆中更加精致,头发烫成了当时流行的"爆炸头",身上穿着一件鲜红的确良衬衫,脚上是一双崭新的白布鞋。

看到我站在门口,她愣住了,衣服从手中滑落,散落一地。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我们隔着一道门槛,相望无言。

"建军......"她的声音有些发颤,眼神中有惊讶,有慌乱,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秀梅。"我干巴巴地叫了一声,喉咙发紧。

我们就这样尴尬地站着,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秀梅比我记忆中瘦了一些,但更加俊俏了,眼睛依然那么明亮,只是少了些纯真,多了些世故。

她的手上戴着一枚银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你......回来了。"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避开我的目光。

"嗯,请了三天假。"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听说你要结婚了?"

李秀梅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捡衣服,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嗯,下个月十五。"

她说这话时,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不知是害羞还是愧疚。

"是和公社的新会计?"我问,声音干涩。

"嗯,他叫张文亮,去年分配来的。"李秀梅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

我注意到她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还涂了淡淡的指甲油,这在农村姑娘中是很少见的。

"他人怎么样?"我问,心里已经明白了答案。

李秀梅终于抬起头看我,眼中有愧疚,也有一丝倔强:"他对我很好,家里条件也不错,父亲是县里的干部。"

她的眼神中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坚定和决然,像是已经做出了不可改变的选择。

我听出了言外之意。

我王建军,一个贫农的儿子,除了一身军装,什么也给不了她。

农村姑娘最大的梦想不就是嫁个好人家,过上城里人的生活吗?

"那挺好。"我点点头,感觉心里的某个地方彻底塌陷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蓝色的确良衬衫的年轻人走进院子,看到我们,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个子不高,但很白净,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显得斯斯文文的。

"文亮,这是王建军,我......"李秀梅有些局促地介绍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

"哦,你就是王建军啊,久仰久仰。"张文亮伸出手,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秀梅经常提起你。"

他的声音温和有礼,带着一丝城里人特有的腔调。

我机械地和他握了握手,感觉手心冰凉。

他的手很白,很软,一看就知道没干过重活。

"恭喜你们。"我说,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谢谢,要不进屋坐坐?"张文亮做出邀请的姿态,脸上的笑容得体而疏离。

屋里飘出阵阵香味,是城里才有的那种香水味。

"不了,我还要去看看我娘。"我后退一步,"我就是路过,打个招呼。"

我转身欲走,李秀梅突然叫住我:"建军,你......"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们好好的。"我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大步离开了李家的院子。

离开李家,我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回到自己家。

家里的老宅还是那样,土墙,瓦顶,院子里种着几棵辣椒和番茄。

母亲见到我回来,又惊又喜,忙前忙后给我做饭。

"我的儿啊,你咋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娘好去车站接你啊!"母亲围着我转,眼睛里满是疼爱。

看着母亲花白的头发和布满皱纹的脸,我心里一阵酸楚。

三年不见,母亲的背又弯了些,手上的老茧更厚了。

"娘,您别忙活了,坐下歇歇。"我拉着母亲坐下。

"好好好,娘看看你,长壮实了。"母亲拉着我的手,满脸欣慰,"听说秀梅要嫁人了,你......"

她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来,眼中满是心疼和不忍。

"我知道。"我打断母亲的话,"没事,我挺好的。"

母亲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心疼:"娘就怕你想不开。"

"放心吧,我是军人,哪那么脆弱。"我挤出一个笑容,心里却像是被人挖空了一块。

母亲看着我,眼神复杂:"那张家条件是好,听说他爹是县里的什么官,能给秀梅办进城户口。咱们家条件差,娘理解秀梅的选择。"

母亲的话像是一把刀,刺进我的心口,却又无从反驳。

那天晚上,我躺在自己曾经睡了十八年的土炕上,怎么也睡不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在炕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炕头上放着我小时候用过的书包和课本,都已经落满灰尘。

我翻来覆去,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李秀梅和张文亮的画面。

她眼中的光彩,她手上的银戒指,她身上的新衣服,无不在诉说着她的选择。

我想起了马连长的话,想起了戈壁滩上顽强生长的骆驼刺。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放手,什么叫做成长。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后决定去村外的山坡上走走。

那里是我小时候和李秀梅常去的地方,我们曾在那里放过羊,捉过蚱蜢,看过日出。

晨曦中的黄土高原,一片金黄,沟壑间流淌着晨雾,像是一幅水墨画。

山坡上长满了野草,间或点缀着几朵野花。

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望着远处的村庄和更远处的县城。

远处的县城楼房林立,烟囱冒着袅袅白烟,那是一个充满希望和机会的地方。

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看到李秀梅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蓝布包袱。

她穿着一件素色的棉布衣裳,不是昨天那件鲜艳的确良衬衫,倒更像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乡下姑娘。

"你怎么来了?"我问,声音平静。

"给你送些吃的。"她走过来,坐在我旁边的石头上,把包袱递给我,"都是你爱吃的。"

包袱上还绣着一朵小花,是她的针脚,歪歪扭扭的,却格外亲切。

我接过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个煎饼和一些咸菜,还有一小罐自家酿的米酒。

那煎饼是用高粱面做的,掺了一些玉米面,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谢谢。"我淡淡地说,拿起一块煎饼咬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瞬间在口中蔓延,那是家的味道,也是乡愁的味道。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各自看着远方。

晨风吹过山坡,带来一阵野花的清香。

远处,一队大雁从天际飞过,发出阵阵鸣叫,像是在告别什么。

"对不起。"李秀梅突然说道,声音里带着哽咽。

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又像是没睡好。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说,"三年了,变化很正常。"

我说这话时,声音平静,心却像是被刀割着。

"我本来想等你的,真的。"李秀梅转过头看着我,眼中含着泪水,"可是......"

她的声音颤抖着,像是在为自己辩解,又像是在忏悔。

"可是我一个贫农的儿子,除了这身军装,什么也给不了你,对吧?"我苦笑着说出了心里的话。

李秀梅沉默了,这种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能说明问题。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她急忙用袖子擦掉,像是不想让我看到她的软弱。

"张文亮能给你什么?"我问,声音有些发涩。

"他......"李秀梅犹豫了一下,眼神飘向远方,"他能调我去县城,他爹在县里有关系。而且他说等结婚后就给我买缝纫机,让我在县城开个缝纫店。"

她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烁着光芒,那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期待。

"我爹妈也老了,住进城里,能享享福,看看医生也方便。"她继续说道,声音低沉却坚定。

我点点头,明白了一切。

在这个年代,能去县城生活,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这对于一个农村姑娘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出路。

她的选择,我无权评判,也无力改变。

"那你现在幸福吗?"我问,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李秀梅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建军,你知道吗?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你不去当兵,我们会不会已经在一起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遗憾和怅惘,好像在追忆一个已经远去的梦。

"可能吧。"我轻声说,"但我不后悔当兵。"

当兵是我从小的梦想,是我对祖国的承诺,是我人生的骄傲。

"我知道。"李秀梅的眼神里有一丝敬佩,"你从小就说要当兵保家卫国,这是你的梦想。"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骄傲,好像在为曾经喜欢过这样的我而自豪。

"那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我问,声音柔和。

"我?"李秀梅笑了笑,眼泪却流了下来,"我的梦想就是过上好日子,不受苦,有人疼。"

那一刻,我忽然理解了她的选择。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对于一个农村姑娘来说,过上好日子是多么困难而珍贵的梦想。

我们又陷入了沉默。

远处,一群麻雀从田野上飞起,在天空中盘旋了一圈,又落回到另一片田野中。

阳光渐渐变得强烈,照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秀梅,我希望你幸福。"我最终说道,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那一刻,我感到心中的某个结终于解开了,像是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你呢?你会幸福吗?"她问,眼神中充满关切和歉意。

"我会的。"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在部队过得很好,连长说明年可能会提干。"

李秀梅也站了起来,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我:"这个,还给你。"

那是我入伍时她给我的绣着"平安归来"的手帕,已经洗得有些发白,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

手帕上还留着淡淡的香味,那是她特有的体香,像山间的野花,清新而悠远。

"不用了,你留着吧。"我摇摇头,"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结婚礼物。"

我说这话时,声音已经不再颤抖,心也不再疼痛。

有些东西,放下了,才能真正前行。

临别时,李秀梅欲言又止地看着我:"建军,你......"

"我该回去了。"我打断她的话,不想听到任何可能会让我动摇的话语,"祝你新婚快乐。"

说完,我转身朝山下走去,没有回头。

身后,似乎传来了轻微的啜泣声,但很快就被风声淹没了。

回到部队的那天,戈壁滩上难得下了一场雨。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远处的祁连山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壮美。

雨水冲刷过的戈壁滩,石头变得格外明亮,像是被重新洗礼过一般。

我走进连队大院,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

庭院中的几株柽柳在风中摇曳,枝条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营房前,几个战士正在擦拭刚洗过的衣服,看到我回来,纷纷打招呼。

"老王,回来啦!"

"建军,假期过得咋样?"

"王班长,给俺们带啥好吃的没?"

他们的声音爽朗,笑容真诚,那是一种只有在战友之间才能找到的纯粹情谊。

马连长在办公室等我,见我回来,递给我一杯热茶。

那茶是祁连山特产的野茶,味道苦涩中带着一丝回甘,就像人生。

"回来了?"他问,眼神中带着关切。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仿佛能看透我的心思。

"回来了。"我点点头,接过茶杯。

茶水滚烫,却暖了我的手,也暖了我的心。

"看开了?"马连长的声音低沉而温和。

"嗯。"我喝了一口茶,感觉一股暖流涌向全身,"连长,您说得对,人生就像戈壁滩上的风,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马连长满意地点点头,眼神中流露出欣慰和骄傲。

夕阳的余晖从窗口洒进来,为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镀上了一层金色。

"知道戈壁滩上的骆驼刺为什么能活那么久吗?"马连长又问了那个问题。

"因为根深。"我接上他的话,声音坚定而有力。

"对,根深。"马连长的眼神中充满了欣慰,"小王,你的根就在这里,在这片戈壁滩上,在这个连队里。"

他的话如同一剂良药,直达我心底最深处的伤口,带来一种深沉而持久的安慰。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真正的成长不是没有伤痛,而是懂得带着伤痛前行。

我站起身,挺直腰板,向马连长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报告连长,王建军归队!"

那是我这辈子敬得最坚定的一个军礼,背后是一个真正的军人的成长和蜕变。

窗外,夕阳的余晖洒在戈壁滩上,给黄沙镀上了一层金色。

远处,几株骆驼刺在风中摇曳,顽强而倔强地生长着。

它们不像松柏那样高大挺拔,不像牡丹那样华丽夺目,但它们有着这世上最坚韧的生命力。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也将像那骆驼刺一样,在这片热土上扎下更深的根。

三年后,我成为了一名军官,被授予少尉军衔。

又过了五年,我在连队认识了一位军医,她叫林小梅,是支援边疆的大学生。

我们相爱,结婚,在这片戈壁滩上建立了自己的小家。

每当夜深人静,回想起那年的情变和选择,我都会感谢命运的安排,感谢马连长的那番话。

人生的道路上,谁没有过几次情变?重要的是,当风沙过后,你是否依然能挺直腰杆,迎接下一个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