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小女扮男装,跟六皇子是死对头 他登基后,封我为“国公爷”
发布时间:2025-07-25 01:02 浏览量:1
我自打娘胎里出来,便被套上了一身男儿装。
更离奇的是,我与那六皇子沈渊,打小便是针尖对麦芒的死对头。
最终,为求自保,我俩竟被迫成了世人眼中的“断袖”之交。
沙场之上并肩浴血,宁城之中被迫换上罗裙,又与他一同亡命天涯。
自打遇见他,我便没摊上一件顺心事。
直到他黄袍加身,登基为帝,竟封我为“国公爷”……
一切,便愈发诡谲离奇起来。
我娘怀着我那会儿,整个昌平侯府上下,都笃定她腹中必是个男丁。
我爹年逾不惑,膝下却只有九位千金,早已沦为满京城的笑柄。
坊间流言蜚语,句句戳心:
“昌平侯府,怕是要绝在顾衍舟这一代了。”
因此,爹对这一胎,寄予了前所未有的厚望。
我呱呱坠地那日,昌平侯府上下,陷入一片死寂的绝望。
爹默默将早已备好的、象征男儿勇武的小弓箭,换成了柔弱的红绸。
他探身欲挂红绸时,心神恍惚,那柄小弓箭失手坠落,红绸也忘了挂上。
府门外翘首以盼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
爹失魂落魄地踉跄回府,自此一病不起。
在我的记忆里,娘的脸上鲜有欢颜,九位姐姐亦是终日愁云惨淡。
唯有爹,带着我四处闯祸,爬树掏鸟,下河摸鱼。
我曾天真地以为,爹是真心疼爱我。
后来才知晓,那场大病之后,爹的神智便有些混沌不清,竟真将我当成了儿子。
我从未穿过一次罗裙。
在外行走,旁人也都客客气气地尊我一声“小世子”。
我生得眉目英挺,又因常年习武骑射,身量比寻常闺秀高出许多,筋骨匀称,举手投足间毫无女儿家的娇柔之态,竟从未有人疑心过我的真实性别。
娘私下唤我“小十”,也严令府中下人不得称我“世子爷”。
唯有爹,始终沉浸在这荒诞的喜悦中。
幼时,他亲自教我识文断字;稍长,便带我纵马挽弓。
他将我出生那日失落的小弓箭郑重交到我手中,叮嘱我好好珍藏。
“谁说我顾家生不出顶天立地的男儿?我顾衍舟的儿子,定能重振昌平侯府门楣!”
爹说这话时,意气风发,连鬓边的白发都仿佛镀上了一层光彩,不再那般刺目。
然而,十五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腹痛,打破了一切幻象。
下身涌出的温热与腥甜,让我懵懂又惊慌。
自那日起,我才真正明白,我顾墨寒,从来就不是别人口中那个鲜衣怒马的“小世子”。
娘如临大敌。
她十六岁嫁入侯府,接连诞下五位千金,年近不惑才怀上我,满心以为终得麟儿,未料还是个女儿身。
爹因那次打击,心神受创,竟选择性地遗忘了我是女儿的事实。
可娘不敢忘。
她提心吊胆、如履薄冰地过了整整十五年,终究还是等来了这避无可避的月事。
那日,我从马背上翻身而下,一路风风火火冲进府门,扬声喊道:
“娘!我……我屁股流血了!”
娘闻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箭步冲上来死死捂住我的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惊惶的颤抖:
“小声些!莫让你爹听见!”
那一刻,我才恍然惊觉——
“顾墨寒”,这个被赋予厚望的名字,或许本该是……顾沫涵。
癸水初至,母亲便严厉地禁了我的足,再不许我如从前那般肆意疯跑。
从前,她哄着父亲,明知我是女儿身,却仍由着他将我当作男儿教养。
如今月信来临,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不得不承认,我已长成大姑娘了。
幼时懵懂,只觉做“男人”辛苦,胸口总要紧紧缠裹布条,勒得人喘不过气。
母亲那时哄我:“缠紧了,与人打架时胸口才不怕挨揍。”
如今我才明白,非是做男子辛苦,而是我这“想做男子”的假象,才真正累人。
整整十五载的男儿生涯,一朝梦醒,真真是雌雄莫辨,连自己都恍惚。
母亲忧心忡忡,耳提面命:
“走路步子收着些,莫要再像骑马那般大开大合!”
可我早已习惯了男儿的姿态,举手投足间,连外人都忘却了我本是女儿身。
世人皆知,昌平侯膝下九位千金,终得一子。
却无人知晓,这千盼万盼得来的“世子”,竟是假的。
恰在此时,父亲为我请封世子的奏折,竟得了陛下的朱批恩准!
翌日,我需入宫叩谢天恩。
母亲一夜未眠,临行前拉着我的手,心惊胆战地叮嘱:
“千万……千万莫让那污秽沾染了衣袍!否则……否则便是塌天大祸!”
我捂着隐隐作痛的小腹,满心疑惑地捱过一夜。
翌日入宫。
我的七姐,如今贵为贤贵妃,竟比母亲还要惶恐不安。
听闻她昨夜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眼下乌青浓重,如同抹了炭灰。
旁人只道她是为弟弟得封世子喜极而泣,唯有我知晓,她是被生生吓的!
我月信初至的消息,险些让她当场晕厥。
宫女太监们慌忙围拢上来。
七姐悠悠转醒,抬眼瞧见我,竟脱口而出:“姐姐你醒了?”
吓得她立刻又闭上了眼!
太医早已候在殿外。
七姐强自镇定,挥手屏退左右,将我按在锦榻之上,自己则躲入屏风之后,捏着嗓子,声音发颤地宣太医进殿。
我心中不解,刚要开口,便被七姐隔着屏风狠狠瞪了一眼,示意我噤声。
太医躬身入内,隔着垂落的鲛绡帐幔为我诊脉。
他并未起疑,只道:“贵妃娘娘气血略有亏损,待微臣开个方子调理便是。”
言罢,便躬身退下。
太医一走,七姐才从屏风后踉跄而出,浑身冷汗涔涔,双腿抖如筛糠。
“小十啊小十!”她抚着胸口,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你既已知晓自己非是男儿身,爹爹糊涂,你可不能糊涂!为瞒住他,阖府上下,连个大夫都不敢为你请!只要姐姐在这深宫一日,定会拼死护住你,护住昌平侯府,不叫爹爹……不叫爹爹这十五载的心血付诸东流……”
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姐姐放心!我绝不会让爹爹的心血白费……”
七姐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
“你懂什么!”
话音未落,殿外忽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
“贤贵妃娘娘这儿怎地宫门紧闭?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一听便知,是六皇子沈渊。
我的死对头。
他的母妃,亦是七姐在宫中的死敌。
我俩仿佛打娘胎里便结了仇,彼此相看两厌。
沈渊与我,八字相冲。
他听闻我谢恩后来了七姐宫中,便巴巴地寻来,想与我切磋武艺。
可今日我身子不便,实在不想与他纠缠。
尤其是有宫女捧着几包调理妇人气血的药材入内,七姐一时寻不到借口将我支开,急得在殿内团团转。
沈渊此人,心胸狭隘。
幼时比武输我一次,便记恨至今。
加之他母妃与我七姐在宫中斗得你死我活,他看我更是横竖不顺眼。
“顾十!”他在殿外高声叫嚣,“是男人就别躲在贵妃娘娘宫里!有种出来,痛痛快快打一场!”
我心中暗骂:你懂个屁!
老子根本不是男人!
可这话万万不能对他说,怕吓死他!
沈渊在殿外上蹿下跳,活像个猴儿。
他年长我一岁,处处争强好胜。
学问要拔尖,武艺要超群,样样都要争第一。
平心而论,他生得龙章凤姿,身姿挺拔,剑眉星目,眼神锐利,可惜……脾气太臭!
京中闺秀提起他,无不摇头叹息,无人愿嫁这么个处处要强的皇子妃,生怕被他逼着日日“上进”。
这么个拼命三郎,至今连个亲事都没定下。
我懒得理他,他却如同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我寻机溜出宫,他竟一路追至御花园。
小腹坠痛,气血翻涌,想必就是七姐所言“那几日脾气不好”。
我心头火起,挥拳便朝他冲去,哪里还管他是不是皇子!
沈渊见我动手,反倒兴奋异常,立刻与我缠斗在一处。
我俩拳来脚往,打得难解难分,口中还互相谩骂,唾沫横飞,毫无半分皇家与世家的体面。
正打得不可开交,忽听太监尖声通传:
“皇上驾到——!”
我反应极快,率先跪倒在地。
沈渊慢了半拍,紧随其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龙颜含笑,抬手示意我们起身。
“小十功夫越发精进了!昌平侯后继有人啊!”
父亲在一旁,得意得如同斗胜的公鸡。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爹啊爹,您可别高兴得太早!若是我那污秽之物沾染了衣袍,您哭都来不及!
一念及此,我心头猛地一紧,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该死的沈渊,此刻就跪在我身后!
皇上政务繁忙,不过是路过凑个热闹,见儿子无碍,调侃几句便起驾离去。
父亲忙不迭地赶去拍皇帝女婿的马屁,临走前还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莫要把六皇子打死。
我欲哭无泪:爹啊!您可知他若知晓我是女儿身,怕是会先将你我二人活活打死!
这可是欺君大罪!陛下若知,昌平侯府满门抄斩都不够!
我正愁肠百结,沈渊却皱着眉凑了过来。
“抱歉,”他语气带着一丝别扭,“我不知你……‘那个’了。”
我瞬间汗毛倒竖!
“什么‘那个’?休得胡言!”我强作镇定,抬步欲走,实则心慌意乱。
沈渊又跟了上来,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得了,痔疮而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本皇子方才下手重了些,把你痔疮打爆了是吧?回头让太医给你开些药膏,拿回去好生涂抹!”
他倒着走在我面前,嬉皮笑脸。
我险些仰天长啸!
罢了罢了!痔疮就痔疮吧!总比他发现我来月事强!
岂料这厮是个大嘴巴!
不过半日,“顾墨寒被沈渊打爆痔疮”的谣言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一时间沸沸扬扬。
好事者竟给我起了个“有痔青年”的诨号!
气得我七窍生烟,恨不得立刻冲进宫中将他暴揍一顿!
我与沈渊的梁子,自此越结越深。
京中世家子弟皆知,我二人见面必掐,水火不容。
起初是小打小闹。
譬如他看中的名家字画被我高价买走,他心仪的官窑花瓶“不慎”被我失手打碎。
后来竟发展到争抢花魁。
那花魁是“迎君来”新捧的清倌人,名唤林姑娘,年方二八,色艺双绝。
我不过夸赞了她几句,翌日便听闻沈渊豪掷千金,包了她一整晚。
据说二人吟诗作对,相谈甚欢,只差一步便成了入幕之宾。
我心中不忿,回家抠搜出父亲的私房钱,欲往“迎君来”找回场子。
刚至门口,便撞见沈渊。
他一身素白锦袍,上绣银线祥云暗纹,低调得如同刚办完丧事。
沈渊“唰”地展开折扇,玉树临风地立在那儿。
“哟,这不是顾世子吗?”他挑眉,眼神里满是轻蔑。
那副神情,险些将我气炸!
“哟,这不是六皇子殿下吗?”我亦皮笑肉不笑地回敬。
沈渊收拢折扇,在掌心把玩,指节修长,甚是好看。
我盯着他的手,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还好他未曾察觉我这怪癖。
“顾世子好兴致!”他语带讥讽。
“彼此彼此,六皇子兴致也不低!”我反唇相讥。
两人如同斗鸡般挤进门。
脸上堆笑,嘴里却刀光剑影。
“顾世子洁身自好,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六皇子兴致高昂,万一染上些不干净的病,只怕要一蹶不振。”
“顾十!你嘴巴放干净点!”
“沈渊!你急什么眼!”
老婆婆扭着腰肢迎上来,示意龟公收好值钱的物件,脸上堆满谄笑:
“哎哟,二位爷!实在对不住!今儿个林姑娘……怕是陪不了二位了!”
“为何?”我俩异口同声。
在这事上,倒难得默契。
“咳……番邦使臣进京,点了林姑娘去伺候……咱们开门做生意的,不好推拒……”老婆婆搓着手,眼珠子滴溜溜转。
分明是见钱眼开!
我与沈渊对视一眼,冷哼一声,并肩往外走。
天色已暗,街上行人渐稀。过了宵禁,更是人影寥寥。巡街的官差见了我们,还躬身行礼。
我俩不知在较什么劲,越走越快。
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凄厉尖叫:
“杀人啦——!”
声音划破夜空,刺耳惊心!
我与沈渊对视一眼,无需言语,默契地拔腿朝声音来源处狂奔而去。
赶到时,只见地上躺着一人,身着番邦使臣服饰,胸口插着一柄匕首,口鼻溢血,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我性子急,欲上前查看,沈渊一把拦住我:“别动!小心有诈!”
我心中一凛,暗道:人命关天!番邦使臣死在京城,绝非小事!
幸而我尚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脑子不如沈渊灵光。他虽与我不对付,但绝不会在此刻害我。
他心思缜密。
我们按捺不动,等来了大理寺的官差。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那濒死的使臣竟猛地坐起,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我们:
“是……他……是他们……”
话音未落,他喉咙里发出“咯咯”几声怪响,头一歪,彻底断了气。
我与沈渊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
随即,我俩便被大理寺的官差,以“涉案重大”为由,“请”进了大理寺的牢房。
我和沈渊身份尊贵,一个是世子,一个是皇子,大理寺不敢擅自处理,连夜进宫把皇上叫起来。 番邦翻脸,说使臣死在京城,是我和六皇子争风吃醋杀的。
林花魁很冤枉,吓得直哆嗦。 我和沈渊更冤枉,我不喜欢女人,和花魁只是喝了几杯酒。 沈渊也只是和她聊了一夜诗词。 但番邦使臣咬定我们为了花魁杀人,要皇上给说法,不然就闹事!
我再笨也看出他们不怀好意。 他们是想拉六皇子下水。 我只是顺带的。 昌平侯手握兵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爹虽老但厉害。 幕后黑手一箭双雕,想把我和六皇子拉下马。
没想到六皇子摆烂,用了釜底抽薪的办法。 这招让他摆脱嫌疑,却恶心到我。 他说自己是断袖,因为我多看林花魁几眼,他嫉妒才包了花魁。
这样,他因争花魁杀人的罪名就不成立。 老婆婆还绘声绘色说我们勾肩搭背进迎君来,眼神深情。 我脸黑得像锅底。 沈渊也不好看。 我们被关了一夜,他跟我说这馊主意,我强烈反对,他只说: “你想让昌平侯府卷入皇位争夺,还是想让人误会你是断袖?” 我想了想,宁愿被误会是断袖。 所以我认了。
皇上年老,据七姐说,皇上身体不好,吐血几个月了。 他来后宫就是睡觉。 我问姐姐,皇上还能干什么?
姐姐让我滚出去。 于是众皇子开始争夺皇位。 六皇子不占嫡也不占长,但他努力上进,能文能武,除了好胜耿直,没啥缺点,让人不得不防。
现在他说自己是断袖,皇上一时也分不清真假,他被皇上冷落的可能性很大。 他母妃,也就是皇贵妃,跪在皇上面前哭闹,说有人陷害,矛头指向姐姐。
她还去七姐宫里捣乱,姐姐脾气爆,让人把猫粪堆在皇贵妃宫门口。 猫屎很臭,皇贵妃差点被熏死。 不说两个女人在宫里斗得厉害,我从大理寺回来,爹像老了十几岁,神情落寞。
他握着我的手,嘴唇颤抖,没说话。 “爹,您别担心,我会守好侯府。” 爹勉强笑笑,叹气说:“你不给我丢人就行!” 他摸摸我的头:“是爹对不起你。” 我想,你是对不起我,现在我成断袖了,要是他们知道我是女的,谣言就破了。
可我不能告诉别人啊。 所以我只能老老实实当断袖。 没想到,我这断袖没当几天,番邦就开战了。 皇上不知听了谁的话,下旨让我带兵打仗。 姐姐跪在殿前,摘掉发簪,换下华服,求皇上别派我去,保住家中“香火”。
皇上咳嗽半天,不见她,还把她贬为贤妃。 爹接到圣旨后吐了口血,醒来眼睛发亮。 我没几天就要出征,得了指挥使的高位。 皇上给了昌平侯府面子。
爹拉着我的手,反复摩挲。 我从小跟他骑马打猎,手又糙又粗。 小时候爹让我举鼎,我举不动就哭,爹说男儿要有力气,要保护家人。
可他没想过我是女孩。 我也曾是需要保护的女孩。 “好孩儿,爹对不起你,要是打仗有危险,你保命要紧!” 爹说完又昏睡,我顾不上他,皇命难违,只能随军出发。
然后就碰到了该死的六皇子沈渊。 他也有重要差事,都指挥使,官职比我大。 沈渊笑着说:“真巧啊,顾世子。”前线战事激烈,我第一次上战场,腿都发抖。
还得硬撑着,怕沈渊笑话我。 而且,我这指挥使当得容易,说得好听是爹的荫庇和皇上给面子,说得难听就是个没本事的二世祖。
我怀疑皇上是不是糊涂了,怎么派我来前线,想让我死就直说! 沈渊在军营混得不错,没过一个月就拉拢了一批人跟着他,我就奇怪,他有这本事,怎么总和我打架? 说回打仗,战争很残酷。
第一支箭贴着我头皮飞过,我差点哭出来。 周围喊杀声一片,其实我不用拼命杀敌。 但我这身份,没德行没才能,没点本事谁服我?
我咬牙上战场,第一次杀人时很麻木。 温热的血溅到我脸上,血腥味刺鼻,我以为会反胃,却没有。 后来,我只管挥刀砍人。
骨头渣子乱飞,像后厨刚杀的猪。 手脚到处都是,分不清谁是谁。 好在我挺过来了。 打赢这场仗,我和不少兄弟成了好朋友。
他们说我救了他们,我也稀里糊涂认了。 据说他们被围攻时,我冲进人群,冲散了包围圈。 我发誓,那时我啥都没想,就是个杀人机器。 “顾世子,一起去游泳啊?” 有人勾着我肩膀提议。 军营扎在水源附近,排泄的地方离得远,怕人畜喝脏水生病。 所以大家很少洗澡,将军们都胡子拉碴,头发打结,更别说我们了。 这天热,划了两片水域,有人看守,怕敌人投毒。
一片做饭用,一片洗澡用。 他们都是男人,脱了衣服就下水。 我一个女人看这么多男人,怕长针眼。 我找借口跑了,受不了他们若隐若现的屁股。
我再像男人,实际还是女人,心里膈应。 晚上,我抱着衣服去河边。 天热,河边不冷,只有鸟叫和鱼浮出水面的声音。 我脱了衣服跳进水里。 这时,传来低沉熟悉的声音。 “是谁?” 哎,又是六皇子,真是甩不掉的麻烦。
我抱着胸藏在水里。 “是本指挥使!” 我假装镇定,心里祈祷他别过来。 可老天爷没听到我的祈祷。 沈渊游过来,湖水泛起涟漪,我的心也跟着乱了。
沈渊高兴地说:“白天人多太吵,我没来,正好碰到你,给我擦擦背!” 老天爷啊,饶了我吧! 我一个黄花大闺女,给男人擦背,还光着身子,这可怎么办…… 给我块豆腐,我真想撞死。
在他催促下,我怕他发现我是女的,只好拿过瓜瓤,默默给他擦背。 擦完背,沈渊要给我擦,我吓得差点溺水,赶紧找借口躲开他。
我上岸穿好衣服,像火烧屁股一样跑了。 回到营房,我心跳得厉害,慌慌张张拿束胸布擦头发。 没想到沈渊跟屁虫似的,不敲门就进来了。
我长发披散,手里拿着布条。 沈渊愣了一下,昏暗灯光下,不知道他是不是眼花了,喃喃说:“你怎么像女孩儿?” “你才是女孩,你全家都是女孩!” 果然,越心虚声音越大,沈渊被我尖锐的声音吓一跳,忘了要说什么。 我把他赶出去,他站在门口嘟囔:“我来干嘛来着?” 鬼才管你干嘛! 快走吧!
军营这地方,最是现实不过。
没人会在意你出身哪家府邸,祖上何等显赫。
大家伙儿只认一样东西——真本事。
一场恶战过后,双方偃旗息鼓,进入休整期。
日子陡然清闲下来,除了日常操练,便是百无聊赖。
方大五勾着我的脖子,凑过来挤眉弄眼,笑得一脸促狭。
他生得一张阔脸,浓眉大眼,阔口方鼻。
据说早年也是个读书种子,后来家道中落,又赶上朝廷征兵,便入了行伍,图的是每月那点饷银,好贴补家用。
他识文断字,偶尔还能诌几句酸诗,在营里颇吃得开。
谁要往家捎信又不会写字,多半会寻他代笔。
这小子瞧着油滑,实则古道热肠,从不收人银钱,但谁家寄来些家乡吃食,他总会凑上去尝一口,大伙儿也不计较。因此他在营中人缘极好,振臂一呼,能聚起不少人。
这次他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要带我去“开开眼”:
“城里新来了个歌姬,舞跳得那叫一个绝!听说那腿能扭成这样!”
说着,他伸出拇指和食指,笨拙地比划了一个夸张的弧度,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我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本想拒绝,转念一想,既要在军中立足,总得与众人打成一片。
于是换上一副期待的神色,搓着手,装出猴急模样:
“成!等我换身利索衣裳!”
我们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告了假,直奔边城。
入了城,只见街上行人不少,却鲜少见到女子的身影。
我对女子之事格外敏感,忍不住问道:
“此地……也讲究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都说塞外边关民风彪悍,男女皆豪爽,不似京城那般拘谨。女儿家不戴帷帽便可上街,做些小买卖,酒肆里也常有女子划拳饮酒。
此地亦少重男轻女之风,家中女儿亦可继承房屋田产,不似京城,只认男丁为“香火”“继承人”。
故而见街上少了女子身影,我颇感诧异。
方大五咳嗽一声,压低声音:
“世子爷有所不知,近来镇上不太平,常有姑娘家失踪。有说是被强人掳了去,有说是被拐子骗走了。官府查了几日,便没了下文。大姑娘小媳妇们,如今都不敢轻易出门了。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嘿嘿笑道:
“这倒不妨碍咱们兄弟找乐子!”
听他这般说,我心头隐隐掠过一丝不安,疑心背后是否藏着什么阴谋。但转念一想,我既非官府中人,想管也轮不到我头上,便暂且将疑虑按下。
一行人来到“芳香馆”。
馆内香气馥郁,暖意融融,熏得人穿不住厚衣。
入眼皆是衣香鬓影,环佩叮当,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群兵痞显然是常客,不多时便各自寻了相熟的姑娘作陪,只剩我一人是生面孔。
老婆婆深知这些丘八囊中羞涩,安排的姑娘姿色也寻常。
瞧见我这生人,她眼珠一转,堆着笑凑上前来:
“哎哟,方爷!这位爷瞧着面生,您不给引荐引荐?”
方大五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
“这是我们指挥使大人!”
老婆婆一拍大腿,眼睛瞬间亮了,忙不迭地招呼:
“姑娘!快来伺候指挥使大人!”
我被一群莺莺燕燕围住。
因我本是女子,对她们天然存着几分亲近,在脂粉堆里倒也应付自如,时而亲昵地捏捏这个的脸蛋,时而自然地搂搂那个的腰肢。
方大五在一旁看得直竖大拇指:
“高!大人就是大人!”
不多时,方大五心心念念的那位歌姬,终于登台献艺了。
那歌姬名唤云儿。
瞧着弱柳扶风,身量纤细,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肌肤莹白如玉,眉眼低垂,鼻梁小巧,唇若樱桃,端的是我见犹怜。
她怀抱琵琶,纤纤玉指在弦上翻飞,一曲哀怨缠绵的调子,自指尖流淌而出。
方大五肚里有些墨水,能听懂她唱的是闺怨离愁。
其他粗豪汉子却是不耐烦,在下面起哄:
“唱点带劲儿的!”
“来点咱们听得懂的!”
云儿眼中含泪,更添三分楚楚可怜。
那些汉子见状,反倒愈发来劲,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我心头莫名一紧,实在看不下去她被这般作践,便拍出一张银票,唤来老婆婆:
“这姑娘,我包了。”
老婆婆瞥见银票,脸上堆笑:
“大人呐,一千两银票,不过是见我们姑娘的门槛钱。若要包夜……可远不止这个数!”
我暗自咋舌。
即便在京城,一千两银子也够我与花魁娘子吟风弄月一整晚了。这荒僻边城,竟也敢如此漫天要价?
我正犹豫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冷响起:
“老婆婆子,你莫要坐地起价!就这姑娘,也敢要价千两以上?皮痒了不成?”
众人循声望去,来人竟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沈渊!
沈渊的出现,瞬间勾起我在京城的“快活”记忆。
当初便是因与他争抢花魁,惹出一连串祸事,还背上了断袖的污名。那使臣的死因至今不明,幕后黑手亦未揪出。
幸而这坏名声尚未传到边关,我在此地尚能保全几分颜面。
一见沈渊,我便不由自主想起那夜水中之事。掌心仿佛还残留着他赤裸后背的温热触感。
若那日他回头细看……
我心头一凛,不敢深想。
虽不知他是否知晓我身份,但此刻见他,浑身便觉不自在,大约这便是做贼心虚。
老婆婆厚着脸皮与他攀扯,编出一堆天花乱坠的理由,一听便是托词。
沈渊却懒得与她废话,径直走到我身旁。
方大五极有眼色,立刻起身让座。
沈渊大剌剌坐下,如同没骨头般瘫在椅中,一手支着下巴,目光在云儿身上逡巡片刻,又转到我脸上,眼神古怪地闪了闪。
随即,他憋出一句:
“就这姿色?还不如那夜你散着头发好看!”
我脑中“嗡”的一声,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想也不想,挥拳便朝他脸上砸去!
沈渊猝不及防,挨了一拳,立刻还手!
两人瞬间扭打作一团!
同来的兄弟慌忙上前拉架,连那些刚从房里出来的也闻声赶来。
有人急问:“怎么回事?”
方大五反应极快,言简意赅:
“都指挥使说……指挥使大人长得像花魁!”
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我俩分开。
那云儿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哭得几乎晕厥过去。她也是个伶俐人,反应不比方大五慢,带着哭腔道:
“二位爷!千万别为了奴家伤了和气!奴家……奴家哪里值得二位爷如此相争啊!”
我与沈渊同时扭头,异口同声怒喝:
“闭嘴!谁为你争了!”
老婆婆见势不妙,深知两边都得罪不起,哭天抢地地将我们“请”出了芳香馆。
冷冽的夜风扑面而来,吹散了芳香馆残留的脂粉气,也让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心头那股对沈渊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却愈发清晰起来。
带着点莫名的羞涩,又夹杂着一丝隐秘的欣喜,偏生还想躲得远远的。
我用力甩甩头,将这荒唐的念头归咎于——我实在是太讨厌他了!
沈渊脸上挂了彩,颧骨处青紫一片。
他用舌尖顶了顶腮帮,疼得“嘶”了一声。方才我那一拳,可是半点没留情面。
即便如此,他竟还大大咧咧地勾着我的脖子,见我并未挣扎,凑近了低声道:
“我说世子爷,帮个忙呗?”
他呼出的热气,带着酒气和他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拂过我的颈侧。
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感瞬间窜遍全身,我下意识地想躲开,身体却像被钉住般动弹不得,心底深处竟隐隐生出一丝……不舍?
我一定是病了。
病得不轻。
这病,就叫“讨厌沈渊综合征”!
我与沈渊打小掐到大,彼此那点臭脾气,早摸得门儿清。
方才还打得天昏地暗,转眼又能勾肩搭背。
男人之间的情谊,有时就这么干脆利落。打赢了不记仇,下次再打,照样往死里招呼。
夜风吹过,我以为自己听岔了。
这小子向来嘴硬骨头硬,宁折不弯的主儿,居然会开口求人?
我掏了掏耳朵,故作漫不经心:
“什么忙?”
没成想,这小子憋了一肚子坏水!
“近来官府为镇上少女失踪的案子焦头烂额,”他压低声音,难得正经,“如今人心惶惶,年轻女子不敢出门,失踪的少女杳无音信,不少人家为寻女儿已是倾家荡产。所以……”
他故意顿了顿,见我没什么反应,只得接着说:
“所以本皇子打算插手,帮官府彻查此案。”
“可眼下有个难题,”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上哪儿去找一个既漂亮、又会功夫、还胆大心细的女子来做诱饵呢?”
他眼神里满是期待,甚至带着点狡黠:
“这不,我就想起你来了嘛!本打算来看看那花魁成色如何,啧,不过如此!还不如那夜你披散着头发……”
我拳头瞬间硬了!
刚要挥过去,他却像只兔子般敏捷地跳开,嘴里嚷着:
“我这可是跟你商量正事!为了解救无辜少女,咱们身为朝廷命官,必要时,得有为百姓牺牲的觉悟!”
我拔腿就追,怒吼道:
“那你怎么不牺牲!凭什么让我男扮女装!”
沈渊边跑边回头喊:
“我们没你好看!”
这话……
听着像是夸我,又像是骂我!
我堂堂昌平侯府世子爷,去穿女装?
传出去,我爹那张老脸往哪儿搁?!
沈渊这次学乖了,不跟我硬碰硬,溜得飞快。
营中那些从京城来的老兵油子,听了方大五他们的添油加醋,再联想到京中关于我俩的“断袖”传闻,竟有人恍然大悟般说道:
“你们没发现吗?顾指挥使从不跟咱们一块儿解手,洗澡也专挑没人的时候!我听说上次在水边,他和六皇子在水里……嘿嘿,玩得可开心了!”
这些风言风语听得我脑仁疼。
该死的沈渊!
我就知道,碰上他准没好事!
沈渊一连几日不见踪影。
再出现时,他身后跟着宁城当地的县令。
那县令姓常,下巴蓄着一缕山羊胡,脸上沟壑纵横,看上去年岁与我父亲相仿,眉宇间透着股为百姓操劳过度的疲惫。
他进了军营,“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对着众人连连磕头:
“诸位大人!都是为朝廷效力,为皇上分忧!如今宁城出了这少女失踪的大案,下官……下官实在独木难支!求各位大人援手,早日寻回那些无辜女子,还百姓一个安宁!”
营帐内一时寂静。
对于男扮女装这事,有人沉默不语,有人却两眼放光,颇感兴趣。
沈渊站在一旁,神色肃然,将此事的重要性说得天花乱坠。
从黎民安危,说到细作扰乱朝纲,条理清晰,口若悬河。
这口才,不去做军师真是屈才了!难怪他能迅速收拢人心。
其实,这案子本不归军营管辖,自有地方父母官料理。
常县令眉头紧锁,道出了自己的难处。
宁城地处边陲,群山环抱,若非有军营驻扎,早已被敌国铁蹄踏平。
此地天高皇帝远,不受朝廷重视,派来的官员多是些不得志的,也不会钻营奉承。
常大人三年任期早满,想调回京中,却被上司以各种理由推诿。他不屑行贿走门路,便一直留任于此。
在他治理下,宁城也算安稳,往年并无大案,顶多有些偷鸡摸狗的小事,他秉公处理,倒也得了些百姓的赞誉。
此番第一个失踪的,是镇上富户王兆祥的独女。
王兆祥并非本地人,经商致富后在此定居。
其女年方十五,生得花容月貌,一日出门,连同随行丫鬟一同失踪,至今杳无音信。
起初王兆祥不敢声张,后来女儿久寻不获,才急了眼去报官。
这一报才知,竟还有其他人家也丢了女儿!
一番比对,发现失踪少女皆在十五六岁,未婚未育,容貌姣好,家境尚可。
常大人初时信心满满,以为在宁城这弹丸之地寻人不难。
岂料,他想得太简单了。
这些人如同人间蒸发,任凭他如何搜寻,竟无半点踪迹。
失踪的女子越来越多,常大人只得下令,禁止适龄女子出门,这才有了街市上少见女眷的景象。
他给周边州府官员发去求助文书,却如石沉大海,杳无回音。
宁城乃边陲小城,官员避之不及,自然无人重视。
县衙捕快人手有限,搜寻近一年,早已疲沓,甚至有人私下议论,那些女子怕是早已遭了毒手。
一时间人心惶惶,丢了女儿的人家日日到衙门哭闹,更有散尽家财请江湖游侠相助的,可惜多遇骗子。
常大人被折磨得寝食难安,他治理此地多年,实不忍见其陷入恐慌。
恰逢我与六皇子因故来到军营,他思前想后,有皇子在此,岂能不求?便跪在六皇子面前苦苦哀求。
与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相比,六皇子倒还有几分担当,听闻此事,便应承下来。
眼下之计,便是寻一位胆大心细的女子做诱饵。
可如今宁城风声鹤唳,哪家姑娘还敢以身犯险?
且这女子最好能里应外合,有自保之力,符合条件者寥寥无几。
故而六皇子起初想打那花魁的主意,本打算将其赎出,稍加训练,可一见我披头散发的模样,便觉得我更为合适。
奈何我抵死不从。
常大人怀着一腔爱民之心,哭得老泪纵横:
“世子爷!下官听闻您侠肝义胆,古道热肠!岂能见死不救啊!”
我一脚将他踹开,吼道:
“我不干!凭什么让我男扮女装!”
随即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仓惶逃窜。
对穿女装一事,我心底既充满恐惧,又隐隐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幼时,看着姐姐们打扮得花枝招展,也曾心生艳羡。
那时我尚不知自己是女儿身,只当是想讨个漂亮媳妇。万幸没讨到,否则新婚之夜,怕是要闹出天大的笑话。
回到营房,独对四壁漆黑,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姐姐们对镜梳妆时,我在扎马步;姐姐们裹着暖裘赏雪时,我在冰天雪地里倒立。
父亲为了磨砺我的意志,总说男儿当不畏寒暑,方能撑起侯府门楣。
我都咬牙扛过来了。
即便后来知晓自己是女儿身,也未曾抱怨过半句。
但要我穿上女装……
我害怕。
怕穿了女装,被人识破女儿身;
怕父亲承受不住打击,病情加重;
怕宫中的七姐因欺君之罪被皇上责难;
怕已出嫁的姐姐们在夫家抬不起头;
怕这世道对女子苛刻,侯府后继无人,姐姐们受人欺凌时无人撑腰;
怕母亲提心吊胆十几年,最终沦为笑柄……
我怕极了。
所以,绝不能穿女装!
然而,云儿的到来,却让我的想法……悄然改变。
好的,这是对您提供的“深入虎穴与身份疑云”片段进行的深度洗稿,在保留原意和结构的基础上,着力于语言质感和氛围营造:
云儿姑娘被接入军营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大帐之外,人头攒动,挤满了伸长脖子的军汉,都想一睹这位能让都指挥使大人豪掷千金赎身的女子,究竟是何等风姿。
云儿卸去浓妆艳抹,露出清丽素雅的容颜,眉目如画,气质温婉,更添几分楚楚动人,惹得围观者心旌摇曳。
六皇子沈渊见我执意不肯男扮女装,便另辟蹊径,寻到芳香馆老婆婆,提出要为云儿赎身。
他本意只是试探,未曾想云儿竟一口应允。
毕竟此行凶险万分,让一个弱质女流深入险境,着实有些强人所难。
然而云儿却自有风骨。
得知六皇子赎她是为了解救那些失踪的女子,她竟毫不犹豫地拿出积攒多年的私房钱。
所幸沈渊并未收下。
老婆婆见钱眼开,沈渊为防走漏风声,并未告知赎人缘由。
那老婆婆竟狮子大开口,索要十万两白银!
沈渊在京城便是出了名的不好惹,虽在边关收敛了几分,怕被皇帝斥责,却也绝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见老婆婆将他当作冤大头,沈渊怒从心起,竟直接命人砸了芳香馆!
六皇子一怒为红颜,常大人默契配合,一个“色令智昏”的皇子形象,便这般立了起来。
老婆婆吓得魂飞魄散,最终只收了五千两银子了事。
云儿收拾好细软,独自一人来到军营。
她深知此行要面对什么,脸上却无半分惧色,只有一丝苦涩与对命运的不屈抗争。
她对着帐中众人,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大人,奴家……也曾是好人家的女儿。幼时元宵观灯,不幸被人拐走,辗转卖入青楼,最后流落至这宁城。若非遭此横祸,奴家也该是深闺绣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可惜如今这身份,再难与家人相认。”
她眼中含泪,语气却愈发坚定:
“奴家此生,最恨拐子!若能助大人寻回那些失踪的姐妹,为她们报仇雪恨,奴家……万死不辞!”
云儿一番话,如同烈火烹油,瞬间点燃了帐中所有男儿的血性!
众人群情激愤,纷纷请缨相助。
六皇子虽未看我,话中却意有所指:
“有人顾惜颜面,畏首畏尾,不敢男扮女装,倒不如一个小女子有骨气!”
我被他噎得面红耳赤,扭过头去,一言不发。
在云儿的劝说下,大帐中挑出几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军士,由她亲自操刀,为他们梳妆打扮。
结果……
一群形容怪异、不伦不类的“姑娘”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们扭捏作态,走路如同腿上绑了绳索的猴子,手中握着刀剑惯了,此刻捏着丝帕甩来甩去,那姿态……令人不忍直视。
六皇子沈渊捂着嘴,强忍呕吐的冲动。
常大人也以袖掩面,不敢再看。
他们学着云儿的样子搔首弄姿,那场景……连我都胃里翻江倒海,更遑论以此引诱幕后之人上钩了。
眼见此景,我心知肚明,这群“姑娘”实在难堪大用。
犹豫再三,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我猛地站起身,扬声喝道:
“罢了!我来!”
“堂堂七尺男儿,岂能不如一个小女子!”
沈渊凉凉地提醒:
“你……不够七尺。”
我狠狠瞪他一眼:
“闭嘴!”
他此次有求于我,竟罕见地没有还嘴。
见我应下,那几个“姑娘”如蒙大赦,感动得涕泪横流:
“世子爷大义!”
“多谢世子爷!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日后我等誓死追随世子爷!”
“方才照镜子,丑得我都哭了……指挥使大人,我爱您!”
他们手忙脚乱地洗脸更衣,换回男装,逃也似的溜了。
云儿为我梳妆。
她纤纤玉指在我脸上描摹,嫌我小腹肌肉过于结实,叹息道:“若能再清减几分,便更像了。”
她为我修去杂乱的眉峰,描成柔婉的柳叶细眉。
细腻的香粉敷面,胭脂轻扫双颊,唇瓣被精心勾勒,显得小巧玲珑。
乌发被灵巧地盘起,梳成时下流行的发髻,耳后垂下一缕编发,斜斜簪了一支温润的玉簪。
揽镜自照,镜中人眉目如画,竟似一个古灵精怪、不谙世事的娇俏少女。
我换上精心准备的罗裙,步履略显僵硬地走出营帐。
帐外瞬间鸦雀无声。
有人小声嘀咕:
“难怪六皇子说世子爷好看……果真如此!”
“世子爷府上……可还有未出阁的姐妹?”
“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美人’,可惜……是个男儿身。”
“世子爷不投胎成女子……真是可惜了……”
六皇子沈渊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我身上,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呆若木鸡。
还是常大人重重咳嗽一声,才将他惊醒。
我心中恶趣味顿生,故意扭着腰肢,一步三摇地走到沈渊面前,学着青楼女子的腔调,伸出指尖轻佻地勾起他的下巴:
“大爷~来玩呀~”
沈渊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神闪烁,竟不敢与我对视。
他猛地别开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给……给我滚开!”
我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沈渊!你也有今天!”
最终,我与云儿决定分头行动。
她化名苏景瑶。
我随她姓氏,化名苏景荷。
云儿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也不知……还有没有人记得这个名字。不怕世子爷笑话,这……是奴家的本名。”
见她神色黯然,我未再追问。
谁心中没有一段不愿触碰的往事?
云儿让我选名字,我毫不犹豫选了“荷”字。
沈渊在一旁纠正:
“不该是禾苗的‘禾’?”
我嗤笑一声,白眼几乎翻上天:
“要你管!”
既已豁出脸面,我便日日穿着女装,苦练女子步态。
沈渊也一反常态,许久不曾与我斗嘴,每每见我,眼神飘忽躲闪,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这日,我与云儿按计划前往城镇。
沈渊放心不下,一路相随,将我们送至城中。
我催促他速速离去,莫要引人注目。
沈渊却立在原地,踌躇半晌,不肯挪步。
“你……”他声音低沉,“……保护好自己。”
我不耐烦地挥手:
“快走快走!磨磨唧唧,烦死了!”
我正与云儿低声对词,叮嘱她莫要泄露我们是外地商户女的身份,只说是初来乍到,想在街上随意逛逛。
刚对好说辞,尚未分开,一股浓郁得刺鼻的花香便扑面而来!
两个身形魁梧、满脸虬髯、几乎看不清面目的高大汉子迎面走来。
我与云儿尚未反应过来,便被这浓香熏得头晕目眩。
那两人趁机一左一右架住我们。
我本能地想要反抗,转念想到此行目的,便强压下冲动,软软地倒在那人臂弯里,捏着嗓子,故作惊恐:
“你……你们是谁?”
架着我的汉子低声狞笑:
“妹妹怎地忘了?我是你哥哥呀!”
“你今日归家太迟,爹娘都急坏了!妹妹们快随我们回家!”
这番说辞,落在不明就里的路人耳中,倒真像那么回事。
我只觉浑身力气迅速流失,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昏昏沉沉地被他们拖着前行。
云儿状况更糟,她不通武艺,早已晕厥过去。
我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
那人又猛地将一个黑布袋子套在我头上!
趁意识尚存,我艰难地摸索着,在袖口内侧留下与沈渊约定的暗记。
做完这一切,才放任自己沉入无边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我悠悠转醒。
指尖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抬手一看,食指指腹赫然一个细小的血洞,干涸的血渍凝结其上,轻轻一搓便簌簌落下。
环顾四周,这是一间阴暗潮湿的密室。
云儿躺在不远处,她的手指同样被扎了一个血洞。
我强忍着头晕目眩,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将她摇醒。
云儿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到我,险些惊呼出声。
我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
“你看,我们的手指都被扎了,不知他们意欲何为。”
云儿见多识广,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把抱住我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世子爷……奴家……奴家听以前的客人说过……西域有种极阴损的法子……用……用处子之血混合珍稀药材……可……可延年益寿……咱们……咱们莫不是……”
“可你我都非处子,这可如何是好?”我皱眉,心中暗道:你非处子我知晓,可我……是啊!
正自忧心忡忡,密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两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
一人手持钢刀,面色冷厉。
另一人端着托盘,盘中左右各放一个巴掌大的白瓷小瓮。
瓮中盛着清水,其中一瓮里,一滴浑圆的血珠凝而不散,静静悬浮于水中。
另一瓮里,血液却已散开,丝丝缕缕,在水中晕染开来。
端托盘的大汉目光扫过那散开的血水,冷笑一声:
“这女子小小年纪便非完璧,行止不端,当判死罪!”
云儿吓得浑身剧颤,死死躲在我身后,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蝼蚁尚且贪生,云儿未当场求饶,已是极为勇敢。
此刻,我的头脑却异常冷静。
我在想,若是沈渊在此,他会如何应对?
我挺身将云儿护在身后,故作惊惶:
“两位好汉……不知将小女子与妹妹请来此处……所为何事?”
那端托盘的大汉收敛了怒容,对我露出一个还算满意的笑容:
“小娘子莫怕,我家主人请小娘子来,是为办一件大事。只要小娘子能让主人满意,自会放你们归家。”
我仍是一副紧张模样,紧紧护住云儿:
“不知……是何大事?”
托盘大汉讳莫如深:
“到时便知。”
他随即转向持刀大汉:
“先把她拖出去处置了!不洁之人,不得留在此地!”
眼看云儿就要被拖走,我猛地拦在中间,厉声道:
“慢着!求人办事,岂有卸磨杀驴之理?我是姐姐,妹妹年幼,需得我照料!若要带走我妹妹,便将我一并处置了罢!”
实则我心中怕得要命,双腿都在微微打颤。
此地并非京城,昌平侯世子的名号非但无用,恐成催命符。
况且大事未成,若先折在此处,岂非功亏一篑?
再怕,也得撑住!
两个大汉对视一眼,竟对我露出几分赞许之色。
“看不出来小娘子倒有几分侠义心肠,我家主人或许更会喜欢。小娘子莫急,容我等先去禀报主人。”
两人转身离去。
云儿瘫软在地,浑身冷汗涔涔:
“世子爷……奴家……奴家好怕……后悔了……呜呜呜……奴家后悔了……”
我搂住她颤抖的肩膀,轻拍她的背:
“莫慌。若你死,我绝不独活。信我,也信六皇子。他那人……看着古怪不靠谱,实则……最是可靠。”
我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沈渊身上。
若他寻不到我们……那便玉石俱焚!
临死前,也要将这鬼地方搅个天翻地覆!
方不负顾家子孙之名!
那两名大汉离去不久,密室外再次传来脚步声。
昏暗的密室,唯有门开时才能透入一丝微光。
我眯起眼,望向门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官靴。
目光缓缓上移……
那服色……那制式……
竟似……宫中内侍的打扮!